许如凉不知道如佑和方长清具体说了什么,总之方长清就在国公府住下了。
住在梅园。
而当天晚上韶阳城依然宵禁,但国公府的人没再出去找人。
半夜时分,门上人听到敲门声,开门便看见了颜茗——自己走回来的,除了脸色难看点,倒没缺胳膊少腿的,还是个囫囵的人。
门上人马上报给如佑。
许如净也得到消息,连夜到前院去。
许如凉一直未眠,隔着天星湖,遥遥地望向梅园。
星夜下,梅园的灯火摇曳如魅。
“颜舅爷好好地回来了,您也可以安心了。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浣夕从前院打听消息回来,拿扇子为她纳凉,小声劝道。
许如凉点点头,翻身入眠。
第二天一早醒来,便看见许如净守在她床前,揉着她的发,温柔地道:“有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阿凉先听哪一件?”
“当然是好事。”许如凉吃吃地笑。
许如净从身后拿出一只包袱。
“是什么?”
许如凉好奇地打开,激动得差点惊呼出声。
这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软猬甲吗?
“哪来的?”
“外公替三皇子办成了一件事,三皇子赏的。”
表面上就是这样的。
许如净并不知道如佑具体为慕连煊办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慕连煊出于什么目的才送软猬甲。更不知道其实许如凉一早就在寻求软猬甲。
他神色疑惑地嘟呶道:“你说三皇子也太大方了吧?绝世无双的兵家甲衣,说赏就赏。也不知道他要外公办的是什么事?”看着许如凉,有意无意地补了一句:“管他什么事。只要不是打你的主意就好。”
许如凉挑了挑眸光,细细翻着软猬甲,总觉得这件软猬甲有些熟悉。
前世她也有过一件软猬甲。
出使琼崖之前,慕连煊送了她一件。
她以为那就是使慕连煊在南疆之战中得以保命的那一件,执意不肯要。
慕连煊告诉她:“朕找工匠钻研过那件软猬甲,依样打造了这件……这是第一件成品,朕想送给朕唯一的皇后。”
她才收下。
不过后来慕连煊出征辽东之前。她又把甲衣还给了慕连煊。因为他自己那件借给了慕肃——慕肃的妻子那时刚怀上身孕。慕连煊说,慕肃常年为他南征北战,他不能让慕肃有任何闪失。一定要慕肃毫发无损地回来和家人团聚。
而她也不能让慕连煊有任何闪失,一定要他毫发无损地回来和她团聚。
再后来,慕连煊就没和她提过软猬甲的事。
她也觉得,经过那场宫变≡己的皇后之位已然稳固。在宫里应该安全了,也就不需要软猬甲护身,便也没提过。
岂会料到,经过了大风大浪她都挺过来,最后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猛然收回心思,许如凉一抬眼,见许如净看着她,便笑了笑。只道所有软猬甲都一样才会觉得熟悉。便不再多想,叫许如净穿上甲衣:“给我看看效果。”
许如净依言穿给她看。
“挺合适的。就别脱了。”
许如凉上下打量一番,开心极了,有了这件甲衣护身,哥哥就可以去战场实现他的追求,而她也可以安心地等哥哥平安回来。
至于别的事,以后再想吧。
许如净拗不过她,只得穿着,神情却不似她那么欢喜。
“还有一件事。”他摸了摸软猬甲上的倒刺,避开许如凉的目光,淡淡道:“父王来信召我回京,我可能得提早离开韶阳。你……”
“我跟哥一起回去。”许如凉急忙道。
按理说,这时候南疆战乱还没爆发,京城还沉浸在一派歌舞升平之中。
父王此时突然召哥哥回京,是京中有异吗?
然而她并没收到菲湘的消息。
她放心不下。
“不,”许如净道:“父王没说让你一块儿回去,我想你留下来。难得来一趟,你怎么也该多留些日子,陪陪外公。”
以前他总是恨不得把许如凉栓在裤腰带上随身带的。
这次是怎么了?
许如凉觉出些许异样。
许如净端的是不会对妹妹撒谎,一撒谎就慌,马上又道:“等哥处理完事情再回来接你,好不好?三天,最多三天哥就回来了。”
三天,去江里游一个来回么?
许如凉越发怀疑哥哥不是回京,而且要去做别的事。面上也不点破,答应了他。
一道去永年堂,和如佑一起吃早饭。
颜茗也在。
饭后,颜茗提出告辞。
如佑没留他。
出了这样的事,没理由也没脸面再留他。只是吩咐人备齐了土仪和礼物,派亲兵护送他回京。
许如净主动请缨道:“我送表舅一程。”
如佑只道他说的是送出城而已,便也没说什么。
许如凉心惊肉跳的,哥哥这次外出,竟不对外公说实情!
正出神时,颜茗像幽灵似的掠到她身边,阴恻恻说道:“这次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为你跑着一趟,我差点连命都丢了。你有时间就好好想想,怎么还情我?”说罢便就翻身上马,像没事人似的。
许如凉怔怔的。
虽然自己使他涉险,是对他有愧,但这也能算人情么?
而且看颜茗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这件事。
那他说的又是什么事?
想不通,便暂时抛到一边。
蔡嬷嬷陪她回内院。
许如凉想了想。道:“我还是住回泽庭吧。”
泽庭离梅园更近。
蔡嬷嬷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许如凉说什么就是什么,马上去吩咐人安置——尓书等人于昨日黄昏时分进了城。目前在檀园候命。
泽庭忙进忙出。
许如凉没地落脚,就去前院陪如佑。
然而近午时分却有随从回来报说许如净出城了,只带了大刘一个同去,不让其他人跟。
如佑盘问他干嘛去。
许如凉心知肚明,不想揭穿哥哥,也不想对外公撒谎,索性趁早溜之大吉。
回了内院。泽庭还在收拾,她想了想,便去梅园找方长清。
方长清在研配新药。没理她。
许如凉也不闲着。
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踏进梅园——娘亲的闺邸故居。好奇地把里外里都转了个遍,唯一的感觉就是娘亲似乎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喜爱红妆,而更喜欢看书。
连梳妆台上都没有胭脂水粉盒子,倒是堆满了古籍。还有成摞的书简。
许如凉好奇地拿了一本看。却是本医经。
再看,还是。
难道娘亲生前也曾精研医学么?
吃晚饭时,许如凉找了个话头隐晦地向如佑探问。
如佑却看了方长清一眼,避而不答,只道:“你若真有心学医,就沉下心好好生跟你师父学,切莫做个半吊子,失了你嗲嗲的老脸皮。”
这就接受了她拜方长清为师的事实。而且似乎比她更欢喜她拜了个师父学医。
许如凉有种被喜新厌旧的感觉,暗自吐舌。
方长清看着她娇俏模样。心神一恍,不知不觉地嘴角微微扬起。
次日就在泠泠堂举行了庄重的拜师仪式。
然而问起开山祖师从谁,方长清却说不上来了。
他师从先锋侯府陈老太君。
而陈老太君师从一名名不见经传的赤脚大夫,后经自己钻研进修,才有如今医术……
算起来,陈老太君当算开山祖师。
不过他不能说出来。
如佑拍拍他肩膀,颇语重心长地道:“就你自己吧,从今往后,你方长清自成一派,开宗立派。”
许如凉举双手赞成。
事后却缠着方长清问他最擅长什么,“书上说开宗立派的人都至少有一项独门绝技。”
方长清笑而不答。
也许有些精深的独门绝技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也不会传给关门弟子以外的传人。
许如凉想想就释然了,又问:“那我们的门派叫什么呀?”
应该有个好听又有气势的名字。
方长清道:“容我想想。”
第二天就问许如凉:“叫‘迷影门’如何?”
许如凉默默地念了会儿,豁然开朗道:“师父的独门绝技是迷药么?”
“不然这两晚你能睡得这样安稳么?”方长清情不自禁地弹了许如凉一个脑崩儿。
许如凉愕然跳开两步:“你把迷药用在我身上了?”
“你是我徒弟,我哪舍得?”方长清笑笑,长指一指,指向天星湖:“不过对某些妨碍我徒弟睡觉的聒噪,那就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许如凉这才想起来,这两天天星湖里的青蛙好像特别安静。
原来迷药还可以这样用。
她有些哭笑不得:“可是青蛙能吃蚊虫。师父把青蛙都迷晕了,蚊虫出来咬人怎么办?”
“还有蚊虫吗?”方长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知道了。”
许如凉怔怔的,似乎预见了蚊虫的悲惨下场。
正说着话,就看见尓书朝这边过来,停在院门外道:“有世子爷的消息。”
哥要回来了!
许如凉豁然一下站了起来,掂起裙裾就跑出了梅园。
方长清错愕地看着小小的身影跑远去,苦笑着摇摇头,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然而许如凉并没听到好消息。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嗲嗲!”如佑一掌拍在书案上,吓了刚进门的许如凉一跳。(未完待续。。
ps:中暑,家里没人,睡了一天。
晚上老妈回来吓半死,据说中暑的人不能睡,有可能一睡就醒不来了。。。赶紧给刮了痧,才感觉活过来一些。
夏天天气闷热,兄弟姐妹们要注意防暑降温呐,大家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