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推开门时,陆远扬的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她耸耸鼻子闻了闻,问道:“谁给你煲的汤啊,这么香。”
正坐在病床上看书的陆远扬头也没抬对她说:“昨天苏忆北送来的,厨房里还有,你喝点。”
乔伊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了,”又朝厨房里望了望,一眼便看见那个巨大无比的保温桶,惊叹道:“苏忆北怎么连她家锅都给你端来了。”
陆远扬这才抬起头,笑着说:“你没看见她昨天进来那个样子,跟愚公移山一样,我真是好奇那傻丫头瘦胳膊瘦腿的,哪来那么大劲。”
陆远扬说话时一直泛着笑意,脸上还有乔伊很陌生的一种表情,像是——宠溺。乔伊怔了怔,掩过自己心头刚刚浮起的那股复杂的感情,坐在一角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和陆远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期间乔伊出去接了个电话,是她目前主管的东澜实业上海分公司打来的。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照顾陆远扬,公司那边的事情已经堆积如山了,实在拖不了的副经理便只能打电话向她请示。
那通电话打了很久,乔伊就坐在隔壁一间空着的病房里,让司机拿了平板电脑过来,一边对着电脑看报表,一边同经理讲电话。
挂掉电话后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一点。她想着陆远扬这会该睡午觉了,便蹑手蹑脚的推开了病房的门。谁知里面正言谈甚欢,门一打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的一个人回过头看她,那眉眼,和那张永远有棱有角的脸庞,让乔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汪毅似笑非笑的冲她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终于被我逮到你了,可嘴上还是无限彬彬有礼:“乔小姐,别来无恙。”
靠在床上的陆远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自动忽略掉乔伊朝他投射过去的恶狠狠的目光。乔伊只得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说:“汪总您好啊,好久不见。您先坐着,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说罢便拎起沙发上的包准备往外走。
汪毅已先她一步站了起来,拿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西装说:“正巧,我也准备走了。远扬大病初愈的,得好好休息,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了。”说着,他走上前去,打开房门对乔伊说:“乔小姐,请吧。”
乔伊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脸上却依旧挂着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穿过走廊,站在电梯里,走向医院的停车场时,他们都一路无话。当乔伊看见自己那辆白色的保时捷近在眼前时,她在心里几乎要长长地舒一口气了。也是,她和汪毅萍水相逢,虽然以前做过点对不起他的事,但以他的体格和肚量,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以前大概是自己错怪他了。
于是乔伊转过头,带着无比诚恳的笑容对他说:“汪总,改天有时间咱们再约,”指了指一旁自己的车:“今天我就先……”
未等她说完,已经被汪毅像拎一个小鸡仔一样拎进了旁边的另一辆黑色suv里。那辆车就停在乔伊的那辆保时捷旁边,门一打开,乔伊就被汪毅一把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汪毅坐上车后猛地关上车门,然后动作熟练的发车,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便飞快的驶出车库。坐在一旁的乔伊这才从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大声冲他吼道:“汪毅,你发什么神经,老娘不坐你的车,停下,我要下车。”
汪毅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也不理她在一旁的怒气冲冲和张牙舞爪,径自往前开着。乔伊喊了一路,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就差伸手去抢方向盘了,渐渐累的蔫了下来,这才想起包里还有手机,急忙掏出来准备打电话。还没回过神,刚拿在手上的手机已经被汪毅一把夺了过去,朝后一扬手便扔在了后备箱里。
乔伊呆呆的坐在那里,这才有些怕了。那天的北京奇迹般的没有堵车,汪毅的车一路开过去,全程都是绿灯,畅通无阻。车很快就上了北五环的高架,眼看着是往怀柔去的方向。四周的车辆渐渐少了,乔伊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往车窗上靠。直到她透过玻璃看见路旁那个巨大的指示牌后,才转过头弱弱的问汪毅:“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啊。”
眼前这人力大无比又脾气暴躁,硬拼是肯定拼不过的。乔伊什么特长都没有,就是能屈能伸,擅长迂回作战。她打算先安抚一下汪毅的情绪,然后见机行事。最好是能与他谈判成功,大家握手言和。实在不行也得让他放松下来,好瞅准机会开溜。
见汪毅没有理她,乔伊转而用一种更加可怜兮兮的语气对他说:“有话咱们好好说嘛,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有必要搞得这么严肃吗?弄得人家都有些害怕了。”
汪毅的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似笑非笑:“怕了?您还知道怕,早干嘛去了。乔小姐,在法国那时候您是怎么用尽浑身解数勾搭我的,在瑞士的时候又是怎么巴巴的求我的,回国以后您又是怎么对我的。您有能耐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怕呢。这才哪跟哪啊,您就怕了?”
原来这家伙都记着呢,乔伊在心里犯了个嘀咕,嘴上依旧不打怵:“您说这话可就对我太不公平了。虽然我骗了你,可是远大在欧洲那单生意能谈拢,我也是出过力的。要说我唯一值得道歉的地方,不过就是让您在朋友面前出了点丑。可是如今这gay多时髦啊,出个柜不丢人;再说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没有第二取向啊。换个角度想,我这也是在帮您呢。”
听着她的振振有词,汪毅也不恼,猛的打了把方向盘将车驶入超车道上,然后给足一个油门,汽车便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的朝前驶去。
路旁的树木和农田飞快的从车窗外划过,成了一道道轮廓模糊的幻影。乔伊看着汪毅灵活的超车,然后接着加速,继续赶超前面的车,不由得握紧了身上的安全带。她不是胆小的人,可如今这个疯子在这样车流高峰的时间,把车在京承高速上开到了170码,完全无视两旁的限速牌和不停闪动的摄像头,简直是不顾死活。她过往的二十多年虽然过得不咸不淡,可是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要以这么丢人的方式死亡——富二代在高速路上飙车惨死,随行女子横尸街头。
可汪毅连她理都不理,只专注的目视前方,下颚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有种不怒自威的力量。乔伊望了望他,张开口,又默默地把所有话憋回肚子里,往座椅后面再靠了靠,双手把安全带抓的更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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