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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默默往身上缠着手榴弹的老兵班长牙一咬,长身而起,鼓起腮帮子,怒吼道:“五班的弟兄们,该老子们上了,跟我走。”
一队六名士兵默然出列,每个人身上,赫然都缠着一圈手榴弹。
显然,他们早在退入第二道战壕之后,就在做着最坏的准备。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心怀侥幸,已经到了我死你也要死的最后时刻了。
“五班长。。。。。”年轻中尉在老兵带着士兵站出来的那一刻,脸色就刷地变得苍白。
苍白的吓人。
“小斌,老子走了,但可你得给老子好好活着。”老兵却是冲着自己的连长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扭身就走。
“五班。。。。。”年轻中尉下意识地想伸手拉住他,却再伸出一半之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弟兄,抽签决定的那个班去炸坦克也很公平,他如果拉住了老兵,那谁去?
渡边胜治太得意了,只是一仗,他的战车大队就直接突破了昨天打了一天伤亡数百人都没突破的支那人的阵地。渡边家族的荣誉墙上将会永远留下他渡边胜治的名字。
这一仗过后,大佐已经是铁板钉钉,将星之花也是指日可待。
渡边胜治中佐的目光甚至已经跨越了战场,望到了数年以后,他将指挥着浩浩荡荡的坦克大军攻破支那人的首都,为帝国立下不世之功勋。
显然,已经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头脑的渡边中佐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两道战壕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不过二十几米而已,而跟随他战车前进的步兵不是战斗纪律强悍的帝国皇军,而是被中国人称之为二鬼子的伪军。
也许为了活命,作战时能悍不畏死的伪军们也能爆发出不素的战斗力,可当他们达到一定的目标,尤其是看到有战壕能藏身躲避中国人不要钱一般打过来的炮弹,他们那还会傻不呼呼地再跟着主子的坦克去跟守军去拼命?要知道,还在纷纷掉落的炮弹可是夺走了他们不少同僚的生命。
守军不惜性命的凶悍其实也让他们胆寒,他们曾亲眼看到他们自己的炮弹也不停地在他们自己的阵地上炸响,不时的有人被炮弹炸的从战壕里飞出,但他们依然躲都不躲的射击,抵抗。
不能跟疯子去拼命,守好这里,等着后续部队前来,就是一件大功,这是百分之九十伪军的想法,包括活着冲到这里的四个伪军连长及一个少校营长。
几乎不用下令,几个长官往战壕里一躲,压根儿没露头的意思让百分之九十的伪军都选择躲在战壕里。
翻出战壕跟着坦克继续前进的都是脑袋少根弦的。
如此近距离,还在拼命开火的国军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将敢于翻上战壕的伪军射翻在地,哪怕下一秒日军坦克的机枪就会把他们也扫倒。
短短的十几米距离,双方士兵甚至都感觉到对方身上喷出的鲜血喷到自己的脸上,但没人去擦,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拉动枪栓扣动扳机。这个时候决定谁拥有能生存下去权利的,不是躲避,而是勇敢的迎着扑面而来的子弹射出更多的子弹。
狭路相逢唯独勇者胜。
疯狂的对射中,老兵带着自己的士兵悄悄的接近各自的目标。
“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士兵迎着迎面而来的坦克的巨大阴影,直接一个滑地前冲,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阴暗的坦克车下面,没人能看到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的面孔,腾空而起的火焰仿佛就是士兵在生命最后时刻发出的怒吼。
“八嘎,打死他,打死他。”被惊动的渡边胜治从瞭望孔里看到一个不断朝自己坦克接近的身影,不由惊恐万分。
坦克机枪手顾不上再用机枪扫射前方的中国士兵,枪口追逐着向自己逼近的中国士兵身影扫射而去。甚至都没有顾惜到坦克车边不远处的十数名伪军。
尚在和战壕里的中国守军对射的伪军顿时被打了个人仰马翻,渡边胜治用自己的机枪证明了一个事实,来自自己人的子弹远比敌人的来得更可怕。
不过这也导致了尚在和国军对射的伪军们纷纷转头跳入战壕,日本人能做初一,他们就做不得十五?在生死之际别说是他们的日本主子,就是自己的爹,那帮已经数典忘祖的货们都敢拿来挡枪。
渡边胜治大佐一下悲催了,还剩下的坦克车完全失去了步兵的保护,就这样赤果果的暴露在中国士兵仇恨的眼神中。
宛如一个已经褪去所有的羞涩罗裳半解只待君来采撷的少女,站在双方对峙的阵地中央。
老兵已经盯着十米外的这辆坦克半天了,他有理由相信这辆坦克就是所有坦克的指挥车,几乎所有坦克的行动都是跟随着这辆坦克在进行。更特别的是,这辆坦克车的侧面,还印有一个他看不懂的花型标志。
其他坦克没有,这注定是一辆与众不同的坦克。
渡边胜佐一定很后悔在自己的指挥车上印上渡边家族的徽章,平常装逼顶多被人骂一句二货,但战场上装逼,真的,会死的。
左闪右避,不停在弹坑中移动着自己位置的老兵终于接近了坦克,不停前进倒车试图从一个巨大弹坑里出来的坦克用自己的行为在表达着车内四名成员的慌张。
“八嘎,找到他,快快地。”瞭望孔里再也见不到中国士兵固执而顽强身影的渡边中佐内心的惶恐是前所未有的。
对所有人来说,看不到的危险才是最恐怖的,这并不以他们是日本人而改变。
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米的坦克,老兵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下,狗日的可算是逃不掉了。
眷念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数十米外年轻中尉惨白的脸映入眼帘,老兵欣慰的笑了,还好,混小子运气不错,还活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兵甚至都能看到年轻中尉翕动的嘴型,那是让他别跳过去,丢手榴弹就行。
因为先前敢死班的教训,如果是抱着手榴弹去炸坦克,不能用最大努力施展的战术动作根本无法接近坦克就会被机枪打死在前进的路上。
而现在,又太晚了,他根本没时间再去将身上的手榴弹卸下来重新捆扎,日军塔克的顶盖正在打开,他们的机枪随时会发现自己的踪影。
“我入你娘的小鬼子,跟老子一起死吧,哈哈!”微微摇了摇头,毅然回头,拉着了身上手榴弹的拉环,带着一身的青烟,纵声长笑着扑向坦克底部。
“轰”的一声,渡边家族的荣誉标志被硝烟熏成了黑色,渡边胜治同样成了烤鸡。
“爹啊。。。。。。”远方的年轻中尉李国斌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的的喊了出来。
双膝猛然跪地,狠狠地一头磕下去,大颗大颗的泪珠和着泥土的芬芳在脸上肆意流淌。7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