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神(1 / 1)

“夕。”

一声低唤轻而易举的驱散慕颜夕周围的冷厉,所有阴狠化为乌有。

慕颜夕霍然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她背对慕颜夕,沐浴漫天珠光,轻巧的立在八根青铜顶柱边缘。

没人知道她何时出现,站了多久。

仿佛从黑暗中凝聚,也可以在黑暗里消失。

一袭黑色小礼服勾勒媚人曲线,身姿修长,乌发披散,没有一处不透着美好,玉瓷般的手臂搭在身侧,纤细手指轻扣。

仿佛融入黑暗般极致的美,如罂粟绝艳,如曼珠沙华沉沦。

九瑶的尊上。

南疆鸦神。

慕颜夕越过沈凝,就像她不过是不必多在意的破旧瓦砾,握着萧墨染的手终是松开了。

她望着鸦神,“你向来眼光独到,挑的人也很特别,枉费你肯这么花心思,用你亲传弟子把我引出来。”

耳边蓦然轻笑,声音悦耳,不同于慕颜夕的妖媚,却是极致的诱惑,分秒之内都能让人陷进去。

鸦神没有转身,语气婉转,情意缠绵,“你离开多年,凝儿知我心里总是念着你,这是她的主意。”

慕颜夕也笑着,像是别过多年的老友叙旧,“你多少年都不变,你的亲传弟子,也不过是性命如草芥,她倒也有些能耐,几下招式就达到目的,我竟没看出半分端倪,你教人的手段愈发长进了。”

鸦神笑意浓郁,柔的能滴出水来,“夕,你可是在计较?凝儿是我弟子不假,可比不得你的地位,何况这许多年,我最是宠你,即便你要离我,我也应了,玩闹这么久,可要随我回去?”

慕颜夕神色清淡,“我自是计较的很,九瑶尊卑分明,她却算计我这么久,我怎能容的下她?”

鸦神又是轻笑,仿佛含着许多暖意,却让这里更加冰寒。

愈发的安静,长久的静默几乎让雾气都凝成水滴。

鸦神缓缓转身,一举一动均是极美,倾世难寻的绝代美人,面具银色花纹繁复华丽,遮着眼睛,露出润泽精致的下巴,唇线微弯,漾出层层惊艳,勾魂摄魄。

只见她眸光落在沈凝身上,轻声道:“凝儿,你惹着夕了?”

沈凝仰着头,容貌飘逸脱俗,不卑不亢,“弟子冒犯殿下,甘心受罚。”

鸦神轻描淡写,如有怜惜,“既然你自请受罚,我也不好庇护,回去到虿荒殿领罚,夕何时原谅你,你何时出来。”

沈凝垂首,低低应了声,“是。”

“我当你赏罚分明,原来竟是如此轻纵,不过小惩,不行也罢。”慕颜夕冷道。

鸦神柔柔的看她,唇线更弯了些,“那,夕想如何?”

慕颜夕吐出几个字,“她的命。”

鸦神眸色在慕颜夕脸上流过,“依你就是。”

黑袍人衣袖轻动,看向沈凝似有不忍,未待有丝毫动作,蓦然一声轻响,黑袍瞬间塌陷,袍子里散落碎的整齐的灰白骨头,肉片铺了一地,晶莹剔透,薄如蝉翼,透着微微的火光。

鸦神瞥了尸体一眼,语气婉转悠然,轻轻回荡,“想求情?”

黑袍人尽皆跪下,恭敬而惶恐,百多人异口同声,“属下不敢。”

鸦神带着黑色银纹面具,身在黑暗之中。

无人敢抗其命。

无人能逃其手。

鸦神温柔的望着慕颜夕,“夕何必为了她一条命赌气,罚也罚了,夕可愿随我回去?”

慕颜夕的声音轻飘飘的,“不愿。”

鸦神幽幽的叹息,如有许多遗憾,“夕还是怨怪我将你娘炼成蛊王,不过,若非她是蛊王,早就化成白骨,怎么能救你出来?夕该谢我才是。”

她美的绝色,世间罕见,可慕颜夕知道,她的阴狠,她的毒,无人能出其右。

慕颜夕眼底漫开重重漆黑,泛着暴虐和杀意,“娘她即便是死,也比被你炼成蛊王好了太多!鸦神的蛊王需保存心智,你让她生食族亲!她一口一口将自己的亲人饮干其血,就是为了炼就血魂!你将她关在七绝圣殿,她不得不吃尽里面所有的毒蛊,生受万毒噬心之苦,她夜夜惨叫不绝,整整一百二十八年!终于成了你想要的万毒血狐,可以敌过南疆万千蛊师!乌见尘!我真该好好谢你!”

鸦神没有丝毫变化,黑羽面具颜色仿佛深了些,“万毒血狐的出现,夕也有一份功劳,不是你,我如何轻易就将九尾天狐遗族一网打尽?你献上你的至亲,我才决定让你娘亲活下去。”

慕颜夕笑起来,眼眸黑尽,她笑的整个人都在震动,星河珠光落下,她笑的炽烈,像是对所有人的嘲讽,对鸦神浓烈沸腾的恨意。

“那是她们自找的,与道门相拼伤了元气,不思韬光养晦,竟想利用我娘做交换和你这个九瑶的鸦神狼狈为奸,不过是让他们死的惨了而已,我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狼狈为奸?夕不是也跟我交易,何为狼,何为狈呢?”

她是鸦神,整个南疆至高无上的神,七绝圣殿动辄让人万劫不复,生生世世不得超脱,若不是万毒血狐罕有,怎会容的下慕颜夕次次言语冲撞。

慕颜夕漆黑的眸子对着鸦神,死死的盯着,“说罢,带我回去,想炼成什么?万毒血狐么?”

鸦神稍稍仰头,绝美的脸染着珠光,朦胧遥远。

黑袍人立时走过去,躬身跪下,挺直背。

鸦神足下轻移,似衬着莲花,不沾尘埃,坐在跪着的黑袍人背上,修长手指抚在膝前,说:“那死狐狸你只吃了一半,这仪式也是不成的,再将剩下的吃完就罢了。”

万毒血狐死了。

死了的便是废物。

废物算什么呢。

只能养出下一只蛊王来。

即便死,也不得超生。

慕颜夕抿着唇,笑意渲染,濡湿的睫羽在眼下透着暗影,她是逃了,那又如何?谁知道她为了从鸦神身边逃出来,付出怎样的代价,又有谁知道,她为了在鸦神身边活着,做着怎样的选择?

她的娘亲屠杀至亲,已是不得超生。

她又做了和她娘亲一样的事,愿与不愿都已经不重要了。

慕颜夕忘不了娘亲化身的狐狸,心甘情愿的将自己送进她口中的情景,她记得娘亲化为原形之前对她说,要活下去。

她清楚记得七绝圣殿敞开的殿门,里面腐朽毒瘴的味道。

还有累累白骨,如山一般。

毒虫绝蛊,无穷无尽。

多少人尸骨不全,为了她一条命。

多少罪责由她承担。

鸦神敛了笑意,唇线微微勾着,黑羽面具隐着锋利,“夕,你知道,谁都逃不出我,放了你这么多年,你该知足,随我回去。”

萧墨染僵直身体,从一开始见到她,鸦神浓烈的阴冷的庞大威压就笼罩在她身上,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动一下都仿佛万箭穿心。

缚魂镜金光微弱的闪着,她慢慢走到慕颜夕身前,挡在鸦神之间,毫无畏惧的对上鸦神的眼睛。

那双乌黑犹如冰封黑潭般的眼睛。

多少年阴狠炼就的眸子。

多少年血腥成就的鸦神。

多少噩梦笼罩的南疆。

鸦神声音含着熟稔,不若第一次相见的陌生感,“清莲道长想为她争抗么?”

整个空间瞬时冷冽如万年冰山。

萧墨染没有力气答话,只坚定的看她,脊背挺直似风雪不能欺的松柏,缚魂镜金光闪耀,镀上一层光芒,慈和而悲悯。

寂静的梵唱在沉重威压下苟延残喘。

鸦神微微低头,想了想,说:“道长当真想救她?看来道长并不清楚她的往事,她虽未成,却比她娘亲犹有过之,她将所有族亲剥皮抽筋,奉养娘亲,上至百多年的妖精,下到才满月的幼狐,无一幸免,那时整个狐族的血,染透了七绝圣殿,数月暴雨,血迹不绝。”

慕颜夕漆黑的眼眸更深一层,鸦神说的全对,她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族人,阴狠毒辣,几乎丧尽天良,这是她的罪孽,一生都会背负的罪孽。

萧墨染浑身一震,不可抑制的看向慕颜夕。

鸦神轻笑出声,悠然飘渺,藏着无尽的猖狂。

“你可知,她喂养七绝圣殿众多毒虫蛊物,趁着战乱,将千万人投入其中,那时,整个南疆近于荒城,枯骨如山,阴魂厉魄之多,数年不见天日。”

慕颜夕又笑起来,无声的笑着,眼底所有色彩消失殆尽,她养着七绝圣殿里的东西,有人,就生血,她唯一的亲人才会好过,她不怕报应,不怕索命,她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命,洒了多少人的血。

鸦神没有逼她做任何一件事,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从无后悔。

她逃不了的噩梦,日日夜夜将她笼罩其中,让她时刻想着,曾经将无数人推进深渊,曾经为了私念做尽恶事。

她一直背负,不怨,无悔。

缚魂镜的金光终归是灭了下去,沉沉黑暗中只有微弱火光,暖不起丝毫温度。

萧墨染抖的几乎执不住缚魂镜,她不想再说,不想再问,却还是执着的问出口,向着慕颜夕,“当真?”

慕颜夕离她不过一步之遥,却远过登天,她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当真。”

萧墨染脸上映着凌厉的怒意和哀恸,又无法责怪,她理解慕颜夕的苦衷,但她身为道门弟子,终是无法理解那般极致的私欲和罪孽。

生死之间可有缓和?

没有?

如她们之间一样。

萧墨染抬眸,望着穹顶冰冷珠光,感觉‘道’离她越来越远,她颤抖着说:“你可悔过?”

慕颜夕定定看她,眼底执念深重,“不悔,若再面临当初,我也会这么做,我不求你谅解,只愿你勿要指责我错,你是道士,我是妖精,你我道不同,终不同路。”

她知道,萧墨染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承认后悔,萧墨染就会如当初一样,坚持自己的承诺,无论如何,救她出去。

也是萧墨染给自己的私心找一个借口,道渡有缘人,哪怕罪孽深重,只要诚心悔过。

可惜,她不后悔,也不能接受渡化。

萧墨染勾着些许笑意,似天上寒月,孤寂清冷,她说:“鸦神度心之准,贫道甘拜下风。”

她和慕颜夕之间的关系看似平和,其实如琉璃般易碎,鸦神陈述慕颜夕的过往,句句属实无一逼迫,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慕颜夕伤了命,她们就再不是友人,或许慕颜夕从来都只有一个结局,臣服于鸦神。

若她不想,没了萧墨染的慕颜夕,死路一条。

鸦神寥寥数语兵不血刃,蛊王,生是她的蛊,死是她的魂。

鸦神似是满意现在的情状,乌墨眼眸里闪过些许俾睨。

神秘之地禁忌般的名号。

南疆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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