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着王守仁那渐渐不再坚定的眼神,就暗自得意起来,心想朕作为后世这段历史的研究员,还不知道你王守仁?说你的心学让大明的一些士大夫摆脱了程朱理学的桎梏而开始有自己的思考与主见也不为过。
而朕把你奉为圭臬的心学核心思想说出来,朕就不相信你王守仁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朕了悟,不会怀疑朕这个更懂你心学的人所持的观点更正确。
等着被朕利用吧,王守仁。
你再有前无古人式的睿智,也没办法比朕还能预知数百年未来之事。
王守仁的确已经不再坚定,也就不得不解释起来:“陛下息怒,臣这样也是不得已啊!
皇明如今制度大坏,已不同于太祖之时,如今天下要想长治久安,只能倚重士大夫,非此不能大治,陛下重武轻文,实乃取祸之举,陛下刚才说臣能打,臣其实不只能打,臣还能谏,臣请陛下以大明基业为念,勿追责太多,否则,臣亦不能知陛下何时会再落水!”
“你大胆!”
王琼都听不下去了,这王守仁是真敢说啊,他想自己要是再不阻止王守仁,只怕自己也都得跟着被严惩,没看见,陛下脸都青了吗?
于是,王琼忙慌张地匍匐在朱厚照面前:“陛下,王守仁大言不惭,臣请陛下将其严惩!”
朱厚照则笑了起来:“好一个当年敢冒死弹劾刘瑾的王守仁,朕知道,你还是一位诤臣。”
说着,朱厚照就突然喝道:“把张永带进来!”
“张永?”
“张永不是重伤了吗?”
王琼与王守仁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但很快,他们就看见张永毫发无损地走了进来。
王琼作为吏部尚书自然见过张永。
而王守仁在朱厚照南巡时也见过张永,自然也认得出来张永。
所以,两人一见张永出来都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然后瞬间明白了过来,暗想陛下现在怎么如此狡诈,连自己都被算了进去。
朱厚照这时候则嘴角微扬地继续对王守仁说了起来:“你说的没错,现在的大明和太祖时期不一样了,朕这个皇帝也没那么好当了,也不能想杀谁就杀谁,可事在人为,你以为你们不支持朕杀杨廷和,朕就杀不了杨廷和吗?!哼!”
朱厚照说着就一脸严肃起来:“若朕愿意,以张永的供词,便可立即以谋逆弑君大罪严审他杨廷和,逼其供出同党,然后兴大狱,杀得京城血流成河!
你王守仁手里的罪证唯一的价值不过是,让朕多一个杀人的理由而已,但是对于杨廷和供出的是不是他的同党,是不是你王守仁,是不是你王琼,朕就不知道了,朕只知道谁涉嫌害朕,谁就得死!”
朱厚照咬牙切齿起来。
王琼听了后,顿时后背发凉,心想陛下说的对,这张永只要没死,杨廷和涉嫌弑君的罪证就是确凿的,但谁能保证狡诈的杨廷和不会胡乱攀咬,借机攀咬自己?
王琼也就忙看向王守仁,喝道:“孽障!你还不快说!”
然后,王琼主动向朱厚照请起罪来:“陛下,老臣有罪,老臣到现在还瞒着陛下,其实老臣早就已从王守仁口中得知他有杨廷和等勾结宁王罪证一事,他刻意隐匿这事就是同老臣商议的,老臣也是为了避免朝廷再兴大案,为陛下安危,才不得不同意他隐匿此事的!请陛下责罚!”
朱厚照笑了起来,他知道王琼说的不全是真的,王琼选择隐匿杨廷和的罪证,或许也不仅仅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避免整个文官集团受损太重,说到底他和杨廷和都是一个阶层的人,彼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剑拔弩张。
所以,王琼宁可隐匿杨廷和勾结宁王的罪证并以此作为把柄让杨廷和不敢轻易得罪自己,他也不会选择揭发杨廷和。
但现在朱厚照已经有了其他杀杨廷和的罪证,他王琼自然不会傻到还要替杨廷和隐匿,这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王守仁没想到自己恩师王琼会倒戈的这么快,一时意志更加动摇,但还是很理智地说道:“陛下,臣冒死谏言,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做,杨廷和即便涉嫌弑君,也应保存其体面,避免君臣之间彻底决裂,陛下如此做才有仁君之象。”
“朕无意做一仁君,当然,朕也知道你说的对,这俗话说的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朝堂也一样,但弑君者必须严惩,否则将来君威何在?!你若真不肯拿出罪证,便是逼朕做一暴君,朕自然是不担心的,但国家若因此动乱,未尝没有你王守仁的责任!”
朱厚照威逼起王守仁来,意思是你不拿出杨廷和等勾结宁王的罪证,老子就做一个暴君,到时候大明因此内部矛盾加剧,你王守仁也有责任,谁让你不肯把罪证拿出来,让老子这个皇帝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处置这些奸臣!
王守仁抬头看向了朱厚照:“陛下真欲做一暴君?”
“朕很想做一暴君!暴君有何不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朱厚照咬牙回了一句。
“请陛下以大明江山为念,以祖宗基业为念,忍辱负重亦为君之德!”
王守仁回道。
“够了!朕怎么当皇帝还轮不到你来教,朕就一句话,你若不答应拿出他们的罪证,朕将来必禁毁天下书院,禁止民间传你王守仁的学问,将你的学问列为禁学!烧你的书籍,堵你的言,因为朕知道你王守仁现在提倡的思想其实很可怕,你让士大夫们开始有自己的良知,有自己的思想,朕作为皇帝其实很不愿意看见这种结果,朕只想你们奉朱子之学为圭臬,对朕俯首帖耳,做一听话的走狗而已,朕既为暴君,在此之后,必会这样做。”
朱厚照说着就冷笑起来。
王守仁这次是真的被朱厚照的话震慑到了,问道:“陛下真欲使士大夫皆为迂腐古板之辈?真欲愚民乎?”
“嗯,愚民有何不好,懂得越多越反动,朕作为皇帝,自然希望你们皆为愚笨之人!”
朱厚照说了一句。
王守仁见此一想到自己可能会为保护杨廷和等人而导致天下万马齐喑,也就最终服软:“陛下赢了!臣不敢逼陛下!臣为防有失,将罪证随时带在身上,这就给陛下。”
说着,王守仁就把后背的一个包袱取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朱厚照让陈敬拿了过去。
而王守仁则匍匐在地:“臣之名声不足惜,但只请陛下勿禁毁天下书院,勿让汉家儿郎皆为愚钝不通教化之辈!”
朱厚照笑了起来:“爱卿放心,朕虽为帝王,亦是汉家儿郎,而不是胡酋帝王,岂会为一己私心,行此不利万代之事。”
“现在且说说如何严惩杨廷和以及之后的善后一事,诸位爱卿皆可畅所欲言。”
朱厚照看向王琼、王守仁、陈敬、江彬、周琮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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