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想着明天就要坐上回家的火车了,孙家树躺在床上兴奋得无法入眠,绿叶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了他的心扉,满脑子都是绿叶的身影,绿叶的一笑一颦,绿叶的温柔美丽,绿叶的善良贤惠,都被他一遍遍回味着,他知道,这一辈子他都不能离开绿叶了,熄灯号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剂兴奋剂,他干脆睁开眼睛,脸上露着幸福的微笑,尽情地回味着和绿叶在一起的快乐来,这一夜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漫漫长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简直是彻夜难眠,第二天醒来,两眼已是熬得通红,他早早地起床把自己的内务卫生整理好了,然后把自己回家要带的东西一样摆好,然后坐在床上看着这些东西傻笑。
    “班长,是不是回到家就可以见到绿叶姐姐了?”张二顺看到孙家树坐着傻笑便问。
    “还不知道呢,或许她在学校里没有回去,不过,我会到她们学校找她的。”孙家树说。
    “如果见了绿叶姐姐,代俺向她问好。”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说不定你绿叶姐姐这个时候正想着你呢,我要要告诉她,张二顺现在已经是部队的大功臣了。”孙家树笑着说。
    “真的班长?你能把绿叶姐姐带到咱们部队吗?”
    “到时候看看再说,她特别喜欢部队,你没看她一来了就不想走了。”
    这时候,开饭的哨声响了,小广东急忙命令全班集合,现在孙家树已经跟小广东把工作交接好了,小广东从现在开始履行代理班长的职责了。
    “稍息,立正,班长同志,全班集合完毕,请指示。”小广东敬礼说。
    孙家树还了一个军礼说:“请稍息。”
    “稍息。”小广东下命令。
    “讲一下,请稍息,同志们,今天上午我就要回家探亲了,在我走的这段时间,大家一定要服从副班长的管理,支持副班长的工作,我们四班,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是拧成一股绳,永远是全连的标杆,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大家回答。
    “我怎么觉得大家还没有吃饭提不起劲啊?大家能不能?”孙家树大声说。
    “能——”这一次全班回答比刚才响亮多了。
    “好,去饭堂,小广东,路上唱首歌。”
    “是,送战友,预备唱——”小广东起了一个头。
    “你他妈领的什么歌曲?这首歌我听着心里难受,换一个。”
    “是,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小广东又领唱了一首歌曲,大家唱着向饭堂走去。
    到了饭堂门前,其他的班早已经带到了,因为天上正下着细雨,把衣服都淋湿了,所以,对四班的晚到都有点不满,他们奇怪地看着四班唱着歌走了过来,四班的兵看起来今天犯神经了,来饭堂的路上也开始唱歌了,四班一到,值班排长开始整队。
    “稍息,立正——连长同志,全连集合完毕,请指示。”值班排长报告。
    “请稍息。”连长还礼。
    “稍息。”
    连长走到队列前面说:“同志们。”
    “啪”的一声,大家自觉立正。
    “请稍息,今天我们四班长要回家探亲了,快三年了,四班长为了连队的工作硬是一次家也没回,今天,咱们唱首歌送给他怎么样?就来那首《送战友》吧,我来领唱,送-战-友-预备唱——
    全连官兵开始唱起来:“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送战友,踏征程。任重道远多艰辛,洒下一路驼铃声。山叠嶂,水纵横。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
    看着战友们卖力地唱着歌,孙家树的眼睛湿润了,真是战友情深啊,他心里默默地说,谢谢你们,我的好弟兄。唱完歌大家开始进入饭堂吃饭,孙家树草草地吃了一点就回来了,他心里有事啊,回到宿舍,他重新把早上已经整理好的行李又检查了一遍,看到小广东也回来了,他又把把自己走了以后的工作简明扼要地交待了一遍,然后坐下来等侯连长的消息,要不是昨天过星期天,昨天探亲假就已经批下来了,连长说今天上午探亲假就能批下来。
    吃过饭,连长便吩咐小李子去军务股拿探亲通行证去了,他也坐在连部等消息,这时候,营部的通讯员却来了。
    “连长,营长通知,全营连以上干部到团部开会。”营通讯员说。
    “哦,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连长说,他心里想,这个时候团里开什么会啊?他也没有想到,他这一去就是一上午。
    再说,孙家树坐在宿舍里等得是心急火燎的,连长说半个小时内就能拿到通行证,但是,等了一上午了,还没有一点消息。正在他焦急的时候,门开了,小李子走了进来。
    “小李子,总算把你给等来了,通行证批下来了吗?”孙家树急忙迎上去说。
    小李子说:“四班长,连长让你过去一下。”
    “好,我马上过去。”孙家树兴奋地说,一定是探亲假批下来了,他探亲要带的东西早已准备好了,他甚至把这几年和绿叶之间的信件也收集了起来,一共一百多封信。如果今天拿到通行证,他今天晚上就能见到爹娘,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雨还在稀稀沥沥地下着,屋檐下全是水,雨水滴在水坑里,溅出一串串水泡,孙家树连伞也没顾上打就向连部跑去。连部门前地势较低,聚了很深的水,他是淌着水过去的。推开门,连长正在屋里等着他,只见连长紧锁双眉,凭着以往的经验,孙家树感到事情有点不妙。
    连长见孙家树进屋便说:“孙家树同志,今天把你叫过来是要给你说一个情况,你可不能着急。”
    “你说吧,连长,我不会着急。”孙家树装作很坦然地说。
    “就在今天上午,团里召开了连以上干部会议,通报了全市部分乡镇受到水灾情况,据气象部门预测,未来几天,将有特大暴雨袭击我市,部分乡镇有可能遭遇严重的泥石流危害。会议决定:全团进入一级警备状态,随时准备抗洪救灾。会议部署了救灾方案和各连的任务,一直开到中午11点才结束。上级命令:所有外出探亲、休假人员全部电报召回。看来,你探亲的事也只有缓一段时间再说了。”
    听完连长的话,孙家树仿佛一下子跌进了万丈深渊,早上那股兴奋劲瞬间就无影无踪了,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满腹委屈却不知从何说起。
    看孙家树不说话,连长接着说:“四班长啊,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一次正常的探亲都不行,但是,你是一名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既是党员,又是连队骨干,在这方面你更应该起模范带头作用,小家服从大家,个人利益服从国家利益,这个大道理你应该是懂的。”
    孙家树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他内心的痛苦有谁能明白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连长安慰他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见去,他甚者不知道是怎么走出连部的。
    长长的警备警报拉响了,战士们紧张地准备着救灾装备,雨衣、战备锹、手电筒等等一样都不能缺,背包也打了起来,除了解手,哪里都不能去,都坐在宿舍里,就等着那一声令下全员出动了。
    随后的几天,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军营中的水已经能埋住脚脖了,有几个地势较低的连队已经开始自救了,在门口堆起沙袋,以防止雨水流进屋子里。探亲休假的人员都陆续被召了回来,满脸的疲惫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四班的老兵拿马使都也回来了,孙家树屈指算了算,他才走了五天,他老家在大凉山深处,按照他说的,从部队到他家要坐两天两夜的火车到达省会,下了火车再坐一天汽车到达他们县,还要走一天的山路才能到家。如果这样的话,他今天应该在往家赶的山路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问才知道,老马在省会一下火车却坐不上汽车了,因为南方同样遭受了洪灾,到他家的公路被洪水冲垮了。一天半天修不好,于是他就用公用电话向家里打电话报信,得到的却是部队催他归队的电报,他一下子愣住了,他还没有到家部队的电报就先到了,军令如山,他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就这样,面对遥遥可望的家乡,听着亲人期盼的话语,这个刚强的男子汉流泪了,自古忠孝难两全,他面对着家乡的方向瞌了几个头,便毅然登上了返程的列车。孙家树的心灵被这个老兵的举动深深吉震撼了。一个普通的战士都能以大局为重,他还能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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