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一听要吃东西,两眼放光,扭着身体拽住何花的衣角忸怩道:“娘,我要吃鱼干,张婶子家的鱼干可好吃了,跟大姊做的一样好吃,今天哥哥还抢了我的。”
何花低□平视牛牛,追问:“你张婶子家有鱼干?”
牛牛重重点了点头,嫩声说:“对呀,跟大姊晒的鱼干一样好吃。我晚上吃饭的时候吃的可香了,小柱哥还跟我说这是他娘自己晒的,放在屋里臭臭。”
何花抽了抽嘴角,心里燃起了一把火,敢情还真是张翠桃这婆娘偷了自家的鱼干。真是狗咬吕洞宾,那天明明还送了她二条鱼干来着,怎么就反咬一口陶家起来。亏了这个人情,吃力不讨好。
陶莞在一旁听了牛牛的话也想到了上回偷鱼干的可能就是张翠桃。自家晒鱼干的那两天张翠桃没少说风凉话,一下说这腥味把她家的孩子给呛到了一下说鱼干好吃,没个准话。她蹲下来拉着牛牛的手问:“你看见张婶子家的鱼干长啥样了么?”
牛牛指着灶房墙上晾着的鱼干脆声说:“跟阿大晒的一样一样,好吃的鱼干都长这样错不了三国之暴君颜良全文。”
“啐她个张翠桃,真不是人,这点鱼能值多少钱用得着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么?亏我平日好言好语把她当邻里邻坊,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就她这样能教出什么样的好种?”何花一边剁着白菜一边愤怒地骂着,手里的菜刀碰到砧板嘎吱嘎吱响。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长啥样都包在肚皮里了,看不清。何姐你也别气,你之前不是劝我说来年等五姑丈的鱼塘打上鱼了我们就去整点来再晒?我瞧着就该晒得满院子都是鱼干腥死她家,再弄两只凶神恶煞的大黄狗守夜,看她还敢不敢上门做这下三滥的事!”对付小人,唯独用更加小人的法子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跟张翠桃这样只想着自己过得舒服的女人说大道理等于白瞎,还不如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何花心头憋着一股气,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邻居居然这么阴自己家,心里不痛快极了,一口应下陶莞的建议,“成,等来年你姑丈捞上来鱼我们就马上去采一箩筐来,到时候挂的满院子都是,再整两只大狗守着,看她还能去哪里使坏。”
“娘,你别生气了,我不吃鱼干了。”牛牛拧巴着小脸惨兮兮地摇着何花的衣角,以为是自己要吃鱼干闹得自己的阿娘不高兴了,小家伙既害怕又沮丧。
何花看着小不点这么懂事,心里头很是快慰,摸摸他的小脑袋说:“赶紧坐好,娘给你蒸一条鱼干。”
牛牛高兴得一连拍了三掌,“哦,有鱼干吃了~”高兴过后他又神秘兮兮地招招小手示意何花把耳朵凑到自己的嘴边。
何花笑睨他一眼,低□把耳朵凑近他的脸,听他说悄悄话:“娘,别叫哥哥姐姐,我今天都没吃到多少,这一条我要自己吃。”何花笑的肚子都疼了,这小家伙还挺精明,都知道要吃独食了,她慈爱地点了点牛牛的鼻子,小啐道:“小鬼灵精。”
陶李氏咳一声,坐着实在犯困就想先回屋里躺着,她道:“花儿,这面娘先不吃了,累狠了先去躺着,你给阿莞他们做吧,你自己也多吃点。”
“娘,面下锅就能吃,快了。”
陶李氏摆摆手,佝着背就颤悠悠回了自己的屋。
娘仨吃了面简单收拾一番就各自回屋睡觉,等天大亮的时候陶大友才回来。何花正在灶头忙活着烧洗脸水,听见前院有了动静,就擦了擦湿答答的手走出去。
“大友哥,事情咋样了?”
陶大友一夜没睡,现在整个人困乏的很,加上肚子里又空空如也,累得只想瘫在床上。何花赶紧上前把他扶回屋里,拧了把热水毛巾给他,“我去给你端粥来。”
陶大友按住她的手,“别急,肚子饿但没胃口。”
何花看着他神情不对,只好作罢缓缓坐了下来,问:“出了啥事?”
“死了,都死了。”
“死了?!”何花的语气惊得发抖。
陶大友目光无神地紧攥何花的手,平平叙述:“人抬到张家没多久就过去了,那奸夫见实在躲不过也跟着去了。张家闹了一阵被来的族老给镇住了,最后还是判了和离。”张细花死的时候手里可是死死拽着休书,两只眼睛都没闭上,那死状很是骇人,陶大友现在回想起她临走时的样子心里还是一阵发怵。
何花用力回握陶大友的手,想让他安定一些,劝道:“事情了了就好,往后咱家就平平顺顺地过日子,你以后有啥事也别瞒着我了,我生死你陶家的人,死了也只做你陶家的鬼,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
这时候讲生、死、鬼什么的更加让陶大友心里难安桃运无双全文。他胡蛮地制止何花往下说:“够了,今儿不兴说这些,大过年的现在被整的跟过鬼节似的,死了就死了,没啥好说的。既然张家那边现在也拿到了休书,咱们家以后就跟他们没半点子关系了,往后就算见着顶多也只是客气几句。”
何花适可而止地停住了话头没往深里去说,只是可惜了大宝小宝连亲娘死了都不知道,两个孩子把她当亲娘固然好,但孩子大了难免不埋怨她这个后娘不把当初的事跟他们说,要是将来怨怪起来她也是没话可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点鸡毛蒜皮的事,过一日算一日,现在就考虑那么多,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何花推门出去,伸展了一个懒腰,看着白晃晃的青天,想:又是一个晴朗的天。
一晃过了十多天,元宵佳节接踵而至。
按照往例东塘村是要在夜里办个花灯会,让孩子们提着花灯在村里招财神爷,今年村里多了一项规定,就是每家出一个童男子来唱花戏。其实这唱不唱还不是关键,主要是孩子们天真可爱找人喜欢,唱花戏的活还是得请外面的师傅来唱。
陶家有两个男孩,牛牛年纪太小就让小宝顶上了。本来小宝还不乐意上,结果一听说唱花戏的童男子有红包拿,小财迷就乐颠颠地吵着要去了。
一家人给小宝抹好了粉又在额头点上了口脂,陶莞看着不够喜庆又往他脸上搽了点胭脂,满意地盯着小宝好一阵看,看着看着就嗤嗤笑了出来。这小脸蛋红红,活脱脱就是个喝醉了酒的小媒婆,还透着一股谄媚劲。火红的小袄子披在小宝的身上让陶莞想起了现代电视剧里的红孩儿,就差两个冲天小辫了。
对于陶莞的恶趣味打扮小宝还觉得自己真是玉树临风俊美无比,神气地在同龄的孩子间走来走去到处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今天要当唱花戏的童男子。陶莞觉得应该再给他配一个威风凛凛的小披风,走起路来小披风一甩一甩的才够霸气。
等到天暗了一些村里家家户户门前就挂起了事先备好的花灯。花灯会在祠堂边上举行,原本清净的祠堂被装饰的五颜六色,各式的花灯被点上,红的绿的,还有描着水墨鸳鸯的。唱花戏的师傅是走江湖的老手,在后台一亮嗓子就攫住了乡人们的注意力。大家纷纷开始对花戏隐隐期待起来。
戏台是早两天就搭好的,用红毯子铺着。上面除了摆着几张供鼓笙师傅坐的椅子再无其他。这样的演出舞台与现代的舞台颇为相似,只不过少了些扩音器、灯光之类的物什。说实在在古代娱乐设施实在少的可怜,逢年过节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家人团坐在一起聊天磕磕瓜子什么的,平常陶莞实在闲得无聊了就会领着家里三个毛孩子到处玩来打发时间。
她站在戏台下面抱着小宝,身边还跟着大宝和牛牛,她凑到小宝的耳边轻语:“等会上台怕不怕?”
小宝双手叉腰鄙视地瞟了自己的大姊一眼,哼声说:“我是红大王,哪个会怕。”
陶慧对小宝吐舌头,逗弄他:“是个尿床的红大王!”
小宝气急瞪她一眼:“大姊说了,尿床没什么了不得的,你小时候也尿,大姊还说给你洗尿布了。”
陶慧伸出手指在脸上作势上下蹭,嘴里嬉笑着说:“羞羞羞,牛牛都没要大姊抱,你还要人抱,走,牛牛我们去玩不要理小宝。”
“大宝不要牵着牛牛走远了,等会小宝就要开演了。”
“大姊放心,我就在附近逛逛,不能走丢。”
又过了好一阵,村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祠堂,一个村的三百多口人都挤在了祠堂边上搭起来的篷子里,乡人们坐在长板凳上等着花戏开演非常官道。唱花戏的师傅从后台掀开布帘子探出脑袋一看,台下已经座无虚席,再听听族老的意思就准备上台。
台下眼尖的人看出来刚刚探出头的是今晚要唱花戏的领班师傅,率先鼓起掌来,接着底下就是一阵接应的掌声与喝彩声。陶莞还是抱着小宝在台下,不过已经找好位置坐上了。她来得早挑了个正对戏台的位置,还帮家里的大人占好了位置。她挑的地方不会太靠前要仰着看戏台,也不会太靠后以致于看不清戏台上的人脸。
寒冬腊月的冷劲将要过去,到了元宵节这一天的时候白日里太阳烤得大地暖烘烘的,可到了夜间温度就降得快了,人群里接连传出了打喷嚏声。
陶莞抓过小宝的手放在脸上试了试温度,还算暖和就吩咐他把手放在口袋里别拿出来。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低头跟小宝说话,没注意到身后坐了一个一直看着她的人。
“吃麻糍不?”青年打开帕子,里面露出了一个油纸包,油纸里面包着的是香喷喷的麻糍。
陶莞有些奇怪,这人怎么这么唐突,自己与他又不相熟,怎么就随便来搭讪,这在农村是很轻浮的行为。于是她转过身继续抱着小宝不打算搭理他。
小宝听说有麻糍小身体扭七扭八像条小缠蛇,最后才吞吞吐吐嗫嚅着指着陶莞身后说:“大姊,我、我想吃麻糍。”
陶莞严厉地睁大眼瞪他,他才蔫气不吭一声。陶莞见他在自己怀里闷闷不乐又心软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等回家大姐给你剥桔子吃。”小宝喜欢吃桔子,但民间土说法是吃桔子会咳嗽,于是家里都藏着桔子不让他吃,生怕把他给吃坏了。
“真的?”小宝的小眼睛扑闪扑闪。
“真,大姊啥时候骗过你?”陶莞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神情无比真诚其实在心里早就腹诽了万千遍:小屁孩哪那么多话,等你唱完花戏估计早就忘了,到时候哪个还记的桔子不桔子的。
安抚好怀里的小缠蛇陶莞继续安静地等待着开戏。
后面传来低低的憨厚笑声惹得陶莞心里一阵不爽快,要不是后面那个多事的自己哪用撒谎来骗小孩。不过这个人怎么没见过的样子,似乎不是东塘村的本村人。她在脑中思索着,注意力也就渐渐偏向了身后的人,然后她听见身后传来的对话:“周哥今儿这么早就来了啊,我还打算来帮你找座呢。”
周继觑了一眼姗姗来迟的陈二志,淡淡说:“能不早些么?再晚点来就没座了。”
陈二志挠头嘿嘿一笑,然后看了下前排坐着的居然是阿莞,对周继不怀好意一笑:“哟,这位置找的不错啊。”说完还促狭地拍了拍周继的肩。
周继皱了皱眉,给陈二志送了个眼神示意他坐下来别挡了后排人的视线。
“你们村今儿也热闹吧?去年我去你们村的时候你们元宵灯会闹的也欢畅,我们村比不得你们村,小地方,小打小闹罢了。”
周继微笑着回道:“是热闹,你们村也不错,我瞧着请的唱花戏的师傅也是老手,铁定会博得满堂彩。”
他们二人你一搭我一搭说话间台上的锣鼓就敲了起来。第一个节目是唱花戏的老师傅的单人戏码,跟男童子的合作节目被放到第三个,于是陶莞也干坐着看了两场花戏下来。看演唱会还行,陶莞对着文绉绉还听不懂唱词的花戏、娘娘戏根本不感冒,听了没几分钟就已经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恍惚间小宝推了推她:“大姊,我要上台了。”
陶莞突然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一更怡情二更伤身三更吐血,作者阵亡内伤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