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嵘看着心中不是滋味。
一路上纳兰怜儿有意无意的打探着。
“村长贵姓?”纳兰怜儿问道。
“免贵,大家都叫我王铁匠”。王铁匠倒是没有一点架子。
“我刚才看村里都是男人,这莫非一个村子都是男人?”
“姑娘说笑了,我们老王村的女子大多在家中。”
“那没有女子打铁么?”纳兰怜儿话语间一步一步的靠近。
王铁匠稍加思索:“有,还真有一个”。
“那姑娘可是黄老蔫的女儿,本事比我大得很呢”。王铁匠言语中有羡慕。
“不瞒你说,我从未看过女子打铁,不知这黄老蔫的女儿此刻住在何处?”
王铁匠想了想,黄秋水住的地方,旁边还真有几个空的房屋,因为黄秋水平时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也就一直空下了。
“那姑娘,较真的很呢”
“不过,她打的铁,我们这帮男人竟然都相形自惭”。王铁匠补充道,他心里清楚,那是只给一个人打的铁。
几个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村子的一个偏僻角落,在此处,一个姑娘大汗淋漓,汗水成股流下,姑娘似乎毫不在意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铁锤和铁。
不眠不休一连三日,铁人也会累垮,更何况打铁的人。
“成了!”
秋水看着手中的坯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口气泄出,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
“秋水”。
王铁匠打了个招呼,此刻的秋水只能微笑示意,胳膊都是抬不起来了。
纳兰怜儿紧忙上前扶着秋水,这姑娘好生漂亮,大眼睛中含着秋水,别看打铁,丝毫没有影响匀称的身材,更是多了一丝韵味。
“谢谢”。秋水怯怯的说道。
王铁匠解释了众人的来意,秋水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眼睛时不时看向马上的老者。
纳兰怜儿扶着秋水回去歇息,与马上的老者擦肩而过。
“等等”。秋水突然说道,止住了步伐。
天岐茫然,此刻的脑袋竟然像一张白纸不知所措,只能将头埋在马的背,像鸵鸟一般,心跳的厉害。
“王叔,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我睡一个时辰”。
“孩子,别这么拼命,村里的人都能帮你一把”。王铁匠说道。
秋水摇了摇头:“王叔,您知道,这把剑鞘,我必须自己打,我不累”。
秋水说着,可纳兰怜儿的手上仿佛扶着一张白纸,秋水面色煞白,不用说,定是连饭都没好好吃。
“那好吧”。
见王铁匠应了下来,秋水才放下心来,缓缓走过天岐,走进房屋之中。
烛火摇曳,秋水的心中泛起一丝波动,刚才那人给她一种好熟悉的感觉,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一个时辰之后,天岐看着秋水走出了房屋,立刻拿起东西奔赴炼剑炉,这姑娘只睡了一个时辰啊。
天岐手中紧握着香囊,咬了咬牙,还是走进了秋水的屋子,将香囊和胭脂盒一齐放在了桌子上。
点燃火光,面前的一切让他脸刷的红了。
整间屋子随处可见都是天岐,黑夜中头顶却是璀璨的剑光,一个少年手提一把白灿灿的剑立于山巅,剑气长墙绵延冠绝千里,层云呼啸。
天岐退出房屋甚至连蜡烛都是忘了熄灭,越是激动咳的越是厉害,已经是风烛残年的他如何能承受的起。
天岐一夜无眠。
“哥,我们,明日走吧”。
少年对着一隔之墙说道,又想起来也许赤嵘早就睡了,翻了个身,人在睡不着的时候,除了心慌,还尤其喜欢翻身。
过了一会,从墙的那边传来了一个很轻的声音。
“嗯”。
又过了好长一会,天岐轻声道:“哥?”
墙的那边没有人回答。
天岐窸窸窣窣的起身,为了不发出一点声响,天岐走的非常缓慢,提起孤鹜,靠着墙一点一点的走到了门口,才敢把孤鹜的剑尖拄在泥土当中。
走了有一段路才回头轻声说道:
“哥,”
保重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若是赤嵘哥穿起来大红的衣服岂不是从到到脚都是红的,天岐憋笑,转念一想,自己怕是看不到哥成亲了。
读了那么多书,此刻竟然想不出来一句诗词,写了那么多字,此刻半封家书都拟不出来。
“走了”。天岐说道。
天岐的步伐有些缓慢,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老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如今连直起来腰板都需要费些功夫。
复行上百步,老王村三个大字越来越近。
天岐长剑落又起,抬首看见黑暗之中有一蹙火光,放眼望去,两颊肌肉下垂,犹如被雷劈中了一般立在原地。
好像失音了一般,说不出话。
赤嵘牵着马,一手提着火把回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慢,就等你了”。
“我。。。”天岐想要说些什么。
赤嵘握着火把的手越来越紧。
“还不快来?”纳兰怜儿说道。
“哎”天岐答应道。
心中升腾起比火焰还高的暖意。
天岐前脚踏出老王村的大门,秋水家中的蜡烛也燃到了底,在呲呲声中挣扎着摇晃了两下,火光暗淡,熄灭。
赤嵘伸出手来接过天岐,二人指尖将要触碰之际,天岐布满皱纹的手掌蜷缩,双目瞳孔扩大,体内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出掺杂着碎片的黑血。
“兄弟!”
赤嵘一把揽住天岐,天岐气息微弱,嘴角还有残余的黑血,血已成黑色,那就是说明脏器已经损毁到不可修复的地步,无力回天。
天岐眼眸暗淡,喘着有一口没一口的粗气。
想要说些什么,又是一口黑血吐出,这次来势更为猛烈,浑身痉挛。
没有人能够预料死亡,它总是突如其来夺走你的一切。
赤嵘伸出手轻轻抚摸天岐的胸口,面色震惊还有一丝震怒。
口中喃喃的说道:“你,你”。
天岐颤抖的握住了赤嵘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此刻这瘦弱的如同那火把一般的手臂不知从哪里调来了一丝气力,回光而来,死死钳住了赤嵘的肩膀,到了最后,天岐的表情没有不甘,没有恐惧,平淡的挂着一丝笑意。
这世上,我也来过一遭。
“哥。。。我走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
赤嵘眼眶红着,肩膀微晃:“哥不让你走”。
元气尽出,疯狂的灌入天岐的体内,可天岐没有气海,这些元气如同穿堂风一般,来也去。
赤嵘将天岐一把抱起,身上已经被染透,变得黏黏糊糊,可他如同疯了一般,腾空而起,体内所有的元气倾巢而出,覆盖千里,突然赤嵘瞳孔一缩,锁定一般的找到一处,不断扩大。
“冷”天岐嘴中喃喃的说道。
流逝的血液带走了脏器的热量,天岐此刻,如临寒冬,周身打着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