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公馆地下一层
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从一间房间里飘出来。
“亚伯拉罕,你这个设想并不完全正确!如果假设这个世界上先有雌性生物,那么她和谁交配得到更多的雌性或雄性?”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先有雌雄同体的动物,能够自己给自己受精,产卵或者分娩,然后经过不断的进化和改造,最后雌性和雄性分离开来。”
“不不不,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太荒谬了,雌雄同体那根本不可能,根据遗传学,如果雌雄出自同一身体里,那么这幅身体里必须有父种基因和母种基因,一个细胞里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两种基因。”
“再说了,就算可以同时存在两种基因,那么他所表现出来的性状会怎么样,难道一只动物同时拥有卵巢,子宫和前列腺么?真是荒谬。”
房间里,几名胡子拉碴老得掉渣的老人家群情激愤的讨论着问题,唾液横飞,声如洪钟。声音撞在石灰墙上反弹回来,原本就空荡荡的房间里一时间各种声音胡乱纷飞。
一张小沙发上,一脸黑线的庄君爵眯着眼睛看着亚伯拉罕唇齿翻飞。和另外几位科学界大腕唇枪舌战。差点有打起来的冲动。
吵架一样讨论问题就算了,居然还讨论这么模糊无意义的问题,那也就算了,居然还声情并茂,说的不完还带做的。
他第一次见几位耄耋老人不顾夕阳红形象做出一些有伤大雅的事。
比如说,展示前列腺,模拟哺乳动物分娩,等等诸如此类根本在一个老人身上想象不出来的动作。
“不是说好,带我来学东西的么?结果过来先是被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布劳恩训斥一番,又过来听了一群疯子研究生殖遗传问题两个小时。”庄君爵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钟。摇摇头。
君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可是一群愤青一样的老头儿丝毫没有理会他。
“亚伯拉罕教授,各位教授,请问,你们讨论这个问题讨论了两个小时零一十八分钟,讨论出什么没有?”庄君爵毫不忌讳的大声责问着几位耄耋老人,事实上,要是他不大声点,兴许根本没人听到他说话。只当是一只苍蝇嗡嗡呓语。
知道庄君爵大声问出这句话,包括亚伯拉罕在内的几位科学家们,才重新注意到在沙发上,还坐着一位帅气的黄种人小伙子。
亚伯拉罕羞愧的摸了摸头,另一位老人笑出声来,对着亚伯拉罕说:“哈哈,你的小学生还真有胆识,我还真没见过有人敢阻止一群科学家研究问题的。”
这句说出,亚伯拉罕更加羞愧了,自己忙着和老朋友叙旧,讨论问题,却把正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是刚刚被隔壁房间的布劳恩狠狠拒绝了,心里还真有几分不爽。
“君爵啊,是我不好,忘了正事。”亚伯拉罕马上向君爵道歉。
“咳咳,庄君爵小朋友。”一名蓬头垢发的老人咳嗽两声。“拜托亚伯拉罕把你带到这里来,都是因为你的爸爸妈妈。”
“我的爸爸妈妈!?”听到爸妈二字,君爵蹭得一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差点是要飞出天花板。
“是的,你的爸爸妈妈是我们的朋友,长期支持我们的地下秘密研究。”邋遢老人缓缓地说,眼神中多了一股柔情。
“我们老了,被国家,被社会遗弃,是你的父母,秘密接济我们,把我们安置在这里,秘密支持我们的地下实验。帮扶我们,给我们提供实验资金。”
邋遢老人轻轻走到庄君爵身边,轻拍他的肩膀。
“你的父母,为人类做出的贡献,你现在还不能想象。”
“可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见我?”
“这个现在还不能给你解释,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另一位老人轻叹一口气。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末日是不是!怪物是不是!我的父母还在中国!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君爵突然失控般咆哮起来。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都听到了,亚伯拉罕教授,你以为每天深夜趁我熟睡通过太阳能卫星电话与人通信就能瞒住我了么。”君爵话锋一转,但是早已热泪盈眶,双脸通红。
“你错了,我都听着,我知道你瞒着我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冲动。”两趟热泪稀里哗啦的在庄君爵脸上横跨。刚刚还冷静的君爵,顿时哭成泪人。
“虽然我很不愿意相信,但是我清楚,外面的世界变得很恐怖,我的爸妈,还呆在受损最严重的中国,为人类存亡战斗。我不是幼稚的人,从小到大,爸爸妈妈太多次离开我几天,甚至几个月。我都熬了过来。”哭的越来越厉害,君爵甚至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君爵,你的爸爸妈妈都是英雄,他们冒着死亡的危险,呆在中国,为我们提供实验材料,甚至还可以提供充足的实验资金。中国受损严重,境内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但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投身于火海之中。”亚伯拉罕长舒了一口气,满脸敬佩之色。
“你,庄君爵,你是他们的儿子,你的身上寄托着他们全部的希望,他们不想让你知道他们的行踪,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不要投身于这末日的洪流里。”亚伯拉罕怜爱地看着君爵。
“但是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一切,那就更要了解,你的爸爸妈妈是为了人类而牺牲自己,他们的工作是至高无上的,是高于一切的。希望你真的能够懂这些。”
“我懂。这些我都懂。”君爵淌着泪,身子碰的一声靠着墙壁慢慢滑下去。
“我了解,他们不留情面的离开我,是为了全人类。”君爵把头埋到膝盖里,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呜呜的声音,非常凄惨。
“我了解他们每个晚上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孤苦一人是为了为人类做贡献。”
“我了解他们冷血地把我丢在日内瓦四年是为了保存人类的希望。
“我了解他们四年来一封信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渺无音讯不知死活是为了研究人类的未来。“
每说一句话,君爵都在膝盖里撕心裂肺地抽泣很久,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十分的不好受,亚伯拉罕鼻头一酸,一滴浊泪也是顺着布满老年斑的脸庞滑落。
他深知君爵四年来受的苦,没有爸爸妈妈,没有温暖的家,只能陪自己生活在冰冷阴暗的实验室里,没有娱乐,没有欢笑,就连君爵唯一喜欢的女孩子,也是高官之后,可望而不可即,更重要的是亲情的缺失,让这个孩子内心千疮百孔。就算换做一名成年人,也许都不可能承受这种痛楚。
可以想象,只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却要承受如此多的痛苦,这对他的心里生理是有多么毁灭性的打击。
亚伯拉罕轻轻叹了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满脸的伤心爱怜。他很想好好安慰一下君爵,却不知从何下手。他就这样站在君爵旁边。静静看着他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