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粉白的脸上现出些许的异色,咕哝了半晌,他才堪堪说道:“李清,我有事要和你说明。”
其实李清婉也有事情要问白玉,但是这些日子一直不得闲,也没有个好机会好好和白玉说话,所以便把这件事放下了,现在白玉主动来找她,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正好,白兄,清也有些事情要问你,不如我们进去坐下来慢慢说。”李清婉笑着对白玉说道。
白玉点点头,便随着李清婉来到了婉华院的小书房。
白玉有些奇怪,这应该是无尘公子的小书房啊,李清婉怎么可以随意出入,还能把外人带进来。
“李小兄弟,这样不打招呼,便随意进入无尘公子的书房,好嘛?”白玉忐忑地问道。
李清婉没觉得哪里不好,“有什么不好的,公子说这书房我想进便进,他是不会介意的。”
白玉心头一震,他看得出无尘公子很在意李清婉,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的在意,竟然可以让她自由出入自己的书房。
要知道,书房,可是相当于一个人的秘密基地啊。
李清婉请白玉坐了下来,亲自给白玉倒了茶,正要开口询问白玉找她有什么事,门外却传来高保昌焦急地呼喊:“李清,李清,你在不在?”
高保昌给人的感觉便是老成持重,现下这样焦急的大呼小叫,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清婉慌忙起身,边往外走边回道:“我在。我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太好了,有你在,便好办了……”高保昌的话音未落,黎继业便背着一具血淋淋地身体进了院子。
李清婉刚打开书房的门,便见到这样的情景,着实吓了一跳。
黎继业身材矮小瘦弱,他背上的人足有他两倍高大。那人的脚便被拖在了地上,随着高保昌艰难的移动,地上便留下一串长长的血迹。
那人的脸埋在黎继业的脖颈处,头发散乱地披散脸上、肩上和身后,看起来可怖至极。
“发生了什么事?这人是谁?”李清婉忙迎上前,和高保昌一起去抬那人。
黎继业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高保昌便开口说道:“李清。这是戟啊。”
李清婉的心咯噔一下,戟的功夫不弱,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伤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情况危急,也容不得她细想,跟随她身后走出书房的白玉也赶了上来,四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戟搬进婉华院的一间厢房。
戟的脸上也沾了血迹。不少头发都粘在了脸上,李清婉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拂戟脸上的头发。
有些血渍已经干涸,便把头发固定在了脸上,李清婉试着拂了几下也没有拂下去。
边上的白玉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李清婉的手,“你这样不行,他脸上也有伤,你手再重些会弄疼他的。”
李清婉心中大骇,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玉。
白玉也是无奈,刚在搬着戟进来的时候。他便摸了他的脉,他自诩医术高超,却是接二连三地碰到自己无法医治的伤患,虽如此,戟受的外伤他还是能够处理的。
不过,他倒是从脉象上看出了些许端倪,“李小兄弟,戟所受的内伤。似是和成老所受的内伤相似,也许出自同一人也不一定。现下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是快些寻无尘公子回来吧,兴许还有救。”
白玉的话立时让李清婉清醒过来。她忙指挥着黎继业道:“公子并未说明去了哪里,现下只能碰运气了。黎先生,你年轻,体力好,便辛苦一些,去大理寺寻赵常德赵大人打听一下公子的去处,兴许他知道。”
黎继业二话不说,转身便跑了出去。
高保昌及时开口,“李清,不如我带着府里的一些人四处去寻一寻吧?”
李清婉略一思索,便否定了他的提议,“还是不要了吧,戟被谁所伤,还不清楚,不宜大肆声张。再者,那些个人,不惹事便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办事。”
说着,李清婉向下人院的放向努了努嘴。
高保昌会意,便不再多话,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白玉见李清婉做事井井有条,思路清晰,想的周到,心中大慰,他就知道,她的女儿定然是不会差的。
戟的伤要比成老的伤严重很多,他身上不仅有内伤,还有不少外伤,白玉便指挥着李清婉和高保昌轻轻地除去戟身上的衣物,待到只剩下一条亵裤的时候,白玉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李小兄弟,你去灶房烧锅热水吧,一会儿用的上。”
李清婉不疑有他,便按着白玉的话去灶房烧水去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两个男人了,白玉才放开手脚,除去了戟的亵裤。
眼前的景象令他不可置信。
戟,竟然是阉人!
老成持重的高保昌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声音出口又觉出不对,赶紧伸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茫然无措地看着白玉。
白玉压下心中的惊骇,佯装镇定地处理起戟身上的伤来。
戟身上的伤有些奇怪,没有致命的外伤,倒像是孩童在玩闹,随意在他身上图画似的,左一刀右一刀,很不规律,也不多深,却是要流不少血的。
那人到底是有多很戟,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折磨他,白玉颤抖着手,一边给戟清理伤口一边想着。
待身上的伤口处理妥当,上了特制的金创药粉,又给他盖上了薄被,这才着手处理起脸上的伤来。
怕弄疼了戟,白玉便一缕一缕地去撕扯粘在脸上的头发,但是清理干净附在脸上的头发之后,白玉的心里更加的惊惶
戟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能下的去这样的狠手。
原本戟的脸上就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斜贯了整张脸,现下,脸上又多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好和之前的伤疤构成了一个歪斜的十字,看起来可怖至极。
高保昌自诩胆量惊人,也只看了戟的脸一眼,便不敢再看。
这么深的伤口,只怕就算是愈合了,伤疤也祛除不掉了,白玉心中叹息,竟然生出些许的同病相怜的感概来。
他的一张过分粉白的脸,不知遭了多少清正之人的冷嘲与热讽,戟在这个世上行走,只怕是更加的不易啊。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人人都喜欢俊美的男子,若不是有无尘公子照拂着,只怕戟也挺不到今日吧。
白玉心中很是混乱,胡思乱想间,李清婉已经烧好了热水,端着一大盆热水走了进来。
“白兄,戟怎么样了?”放下水盆,李清婉关切地问道。
白玉的目光便落回了戟的脸上,李清婉也随着白玉的目光看去,惊叫出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连连退了好几步,李清婉才勉强稳住身子,她不是害怕戟脸上的伤口,而是心疼和震惊。
白玉上前几步,扶助摇摇欲坠的李清婉,吩咐高保昌,“你给戟擦拭一下身子,不要碰到伤口。”
高保昌点头应了。
白玉这才拉着李清婉出了房间,去了小书房。
进到书房,白玉不等李清婉发问,便抢先说道:“戟是阉人,你可知道?”
李清婉还有些混沌的脑袋如遭雷击,开始嗡嗡作响,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白兄,你刚刚说了什么?”
白玉长叹了一声,他和戟接触的不多,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是看到戟这个样子却也动了恻隐之心,更何况是和戟相处了有一段时间的李清婉呢。
“你可知道,戟是阉人?”白玉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第一遍要提高了些许。
白玉的话仿若是层层乌云中的一道闪电,划开了她混沌的思绪。
“戟是阉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清婉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戟怎么可能是阉人呢。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一直给人的感觉便是硬朗,再加上脸上那道让人生畏的刀疤,和她所见的阉人形象相差实在太远,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戟和阉人联想到一起去。
白玉拍了拍李清婉的肩膀,从她的反应上便可看出,她是不知道戟的情况的。
“戟的这次受伤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他身上多是轻浅的伤口,似是专门为了折磨他而胡乱划的,至于脸上的伤,唉,戟的脸,只怕是无尘公子也医不好了。”这些情况李清婉早晚都得知道,白玉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李清婉见过了戟脸上的伤,她虽医术不精,却也是知道些的,那样深的伤口,又是在脸上,能够保全住眼睛就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身上的伤她也看到了,当时还暗自庆幸,那些伤口都不深,现下听了白玉的话,仔细一琢磨,可不就像是专门折磨戟才划出来的吗。
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和伤成老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若是同一个人,成老曾说,伤他之人来自文府,那么文府的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戟?
无数个问好在李清婉的脑中盘旋,搅的她脑袋生疼。
伸手捶了捶脑袋,李清婉正要仔细询问戟的伤情,院子里便传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随即黎继业的声音便传了来,“公子,戟被安排在这间屋子里。”
是无尘公子回来了,李清婉和白玉对视一眼,均从对方倏然一亮的眼眸中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