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放松了些力度,却没有松开李清婉,转头吩咐长庚,“休书已经给她,她小产还是再嫁都与我无关,你下去吧……”
长庚还想再说,但见他家少爷决绝的样子,只得长叹一声,退了出去。
“阿婉,你放心,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人!你不用着急给我答案,我会等你,等你看到我的真心,等你真心实意地嫁给我。”文远怀一改刚刚对长庚说话时的冷峻,温柔地对李清婉道。
李清婉一点儿也没觉得温柔,她只觉得毛骨悚然,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听说自己的妻子流掉了自己的孩子而无动于衷。
就算祈馨已经变成了他的前妻,可是祈馨肚子里的到底是他的孩子啊。
不过,文远怀说等她真心真意地爱上他这句话倒让她很满意。
只要他肯等,她就有时间周旋,就有可能找到机会逃走,就有可能等到无尘公子来……
文远怀又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陪着她用了晡食,这才唤来丫头把她带回了卧房。
出人意料的是,文远怀派给她的丫头还是个熟人。
“李小姐,房间已经布置好了,虽然只是暂住,但是少爷吩咐了,一切都要按着李小姐的喜好来。你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春分把李清婉带到房间里,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她家少爷是多么的用心。
李清婉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倒是对春分更加的感兴趣。
早在春分去将军府跪求她去文府看望文远怀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春分喜欢文远怀,很喜欢很喜欢。
现下要让她来伺候他们家少爷想娶的女人,她还能极力的为文远怀说好话,李清婉真的是有些不理解了。
“春分。文远怀说要娶我,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吗?”李清婉好奇地问道。
她以前没有恋爱过,也不知道吃醋该是个什么感觉。但是凭借想象也能知道,这个时候春分应该是醋意滔天才是啊。
显然。春分的理解能力和她家少爷在一个水平线上,彻底把李清婉的话想偏了。
她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脑袋直接就往地上磕,李清婉拉住她的时候,她已经磕了两个头,力道不小,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
“李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只想着留在少爷身边好好的伺候少爷。少爷也说过了,就算我们……他也不会给奴婢名分。奴婢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少爷对小姐是真心真意的,绝对……绝对……”
春分的语速很快,就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就是一堆,只是话还没说完。眼睛里的豆子就流了出来,悲痛的哭泣声代替了说话声。
李清婉倒是听出了些门道,这个文远怀倒是真让她没有想到!搞大了自己老婆的肚子然后就把人家甩了,连孩子也不要了,睡了自己的丫头也不想负责。还想着让春分嫁人!
当真是可耻!
春分这个样子,若是离开了文远怀,还能活下去吗?
唉,真是造孽啊……
“春分,你起来说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李清婉起身把春分拉起来,还用自己的衣袖给春分拭可拭眼泪。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更何况她们爱的并不是同一个人,她就更加没有必要为难春分了。
“我不喜欢你们家少爷,也不想嫁给他,所以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了。”李清婉不知道怎么劝慰春分,又不能跟她解释太多,干脆直接杜绝文远怀这个敏感的话题好了。
原本以为落到了文远怀手里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头刚沾到了枕头就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心的觉了。
睡眠质量好,人的心情也愉悦,春分进来给她送衣服的时候,就见李清婉笑意盈盈地抱着被子坐在床榻上,清晨的阳光从窗缝里挤进来,细细的一小条,正好投射在她一面脸上。
一半清晰,一般明灭,但就是这样若隐若现的样子,才让人的心更加的悸悦。
怪不得少爷会喜欢李小姐,这样的人儿,就算样貌不若旁边院子里的姑娘美貌,但是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风华的气势就无人能及。
春分思绪万千,却没有耽误自己的活计,“李小姐,这是少爷让奴婢准备的,也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还有一些首饰,就在梳妆台上,奴婢一会儿给您梳妆。”
春分把一套女装放在床榻边上,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一边,显然,她是想要伺候李清婉起身了。
穿一个衣服她哪里需要别人伺候?再者说,她心里有鬼,也不能让春分给她穿衣服。
“春分,我不习惯别人伺候我穿衣,你先下去吧,等我穿好了再叫你进来。”李清婉扬了扬手,示意春分出去。
春分犹疑了一下,想到文远怀吩咐她要听李小姐安排,便恭顺地退了下去。
待房间里只剩了她一个人,她赶紧把衣服一件一件的都穿好。
她发现文远怀好似偏好嫩黄的衣裳,今日拿过来的依然是一套嫩黄的襦群。
穿好之后,李清婉又从原来的衣裳里拿出方形石、地图、匕首已经成老的骨灰。
成老的骨灰很好办,只要放进束腰了就行了,地图也好说,折起来塞进鞋里也不占地方。
但是匕首和方形石怎么办?之前文远怀就没有把匕首拿走,想来这一次也是不会拿走的,那匕首可以明目张胆的放在身上。
方形石呢?这可是三块啊!真是失误,她出山前就应该把方形石交给戈叔保管!
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李清婉一咬牙一跺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正方形石也是包在布包里的,干脆就放在袖袋里。
说是妥当,李清婉才把春风叫进来。
春分的手很巧。几下就梳好了一个随云髻,用灿黄的金簪固定好。又给她带了一套镂空镀金的首饰,看上去金灿灿的,却也没什么分量,李清婉很是满意。
哪个女人不喜欢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李清婉自然也喜欢,但是许多客观原因束缚着她,让她没有机会拾掇自己。
“李小姐。奴婢笨拙,不知道您满意不满意?”春分见李清婉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也不说话,心里十分的忐忑。
“很满意。你这双手要是不巧,我这双手还能要吗?”李清婉打趣道。
春分羞赧地垂下了头。
李清婉对春分的印象原就不错,再加上她十分的同情春分,所以与她相处的时候便随意许多。
用过朝食之后,李清婉便让春分坐下来与她聊天。
她要与春分聊天的目的自然不是只为了打发时间。更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打探倾城的消息。
春分开始还不肯坐下,后来李清婉见她手里还在做一件男士的袍子,不用说,定然是给文远怀做的,李清婉便对春分道。“你总不能站在这里做绣活吧?干脆就坐在这里一边做绣活一边与我说说话,我也是无聊的紧啊。”
春分看看手里的袍子,犹豫了一下,为他们家少爷服务的心思到底占了上风,于是便坐了下来。
“你不是一直伺候文远怀吗?这一次文远怀怎么把你派到我这里了?”春分不会功夫,若是按着文远怀的脾性,不是应该派个会功夫的丫头来伺候她吗。
春分手指翻飞,头也不抬,“奴婢已经很久没有在少爷身边伺候了。现下少爷身边一个丫头都没有,大事小事都是长庚侍候着。”
她的话语里带了些苦涩,李清婉听得出来。
“既然他不用你伺候,又何必让你跟过来,你留在京都日子岂不更逍遥?”李清婉继续问道。
春分手下顿了顿,又继续翻飞起来,“郡主不喜欢奴婢,嫌奴婢笨手笨脚。”
她说的倒是简单,李清婉猜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祈馨爱文远怀,自然是看不惯曾经侍候过自己丈夫的女人,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不过,若是用一些龌龊的手段对付春分,那就不应该了。
很显然,祈馨就对春分用了龌龊的手段。
李清婉想象不出,曾经那个含着眼泪目视着无尘公子的少女竟然也会对其他女人出手。
都是可怜人,又何必相互折磨呢?
就这样,李清婉与春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个上午。
正午的时候李清婉睡了个午觉,再醒来的时候文远怀已经来了。
“阿婉,你若是想知道倾城的消息,直接问我就好,何必要试探春分!”文远怀安坐在案几边上,悠哉的喝着茶。
李清婉身子一滞,继而用笑容掩盖了那一丝丝的慌乱,“你果然是明察秋毫啊,就连我与春分说了什么都知道!怪不得你没有再派一个功夫高强的丫头过来呢,原来一个看似柔弱的春分倒是更加的深不可测啊。”
李清婉心里是有些埋怨春分的,她没想到春分竟然连他们的谈话内容都告诉了文远怀。
施施然坐在文远怀对面,不用自己动手,文远怀就给她斟了一盏茶,“阿婉真漂亮……”
文远怀由衷的赞美,李清婉倒也大方,“谢谢”。
文远怀喝茶的动作一顿,显然是没想到李清婉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复他一个“谢谢”,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羞红了脸。
他的心里有些失望,他以前夸赞阿婉的时候,阿婉都后羞的垂下头,不敢用眼睛看他……
他好怀念那个时候的阿婉啊!
喝下茶,收好思绪,文远怀终于开口说了来到这里的正事,“今晚我们离开这里,你就不要想着无尘会来救你了。赵大人的伤势严重,他根本就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