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霍九儿皱了皱眉，轻声重复一遍。她看向林晋，见他表情僵硬，神色揶揄地推了下他的肩膀，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给朝廷办事的话，酬劳应该很高吧？”
“这、这……嘿嘿，小九姑娘，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一个不起眼的木匠，哪能跟什么朝廷密探搭上边？”
“少来。我跟你讲，这次走镖的酬劳翻倍。等我送你到了柳都，你要再付我二十两银子。”
“再付二十两——？不是、这酬金还能坐地起价的？再说了，我哪里还有二十两能付给你啊？”
“你不是千辽的密探吗？这么说的话柳都一定有接应你的人吧？让他付给我就好了啊。”
“都说了我不是千辽的密探……”
“够了！”崔默死死盯住霍九儿的脸，脸颊不自然地抽动两下。霍九儿毫不在意的态度让他心里发寒。
他无法想象，被称为“泷安京第一女镖客”的霍九儿，居然真的是那种可以为了金银财宝出卖灵魂的肮脏家伙。
为了几十两银子，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牺牲掉西北边界十几万的士兵百姓，如此铁石心肠，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不可否认的是这一路上，崔默对霍九儿的印象并不算差，可就是那星星点点的好感和触动，此时此刻全部变成了细碎的尖石扎进他的心里揉搓碾碎。
崔默深吸一口气，看向霍九儿的眼神彻底冷却下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用语言说不通的话，崔某只好动手了。”
实际上，要论硬实力，崔默自认是比不上霍九儿的，不然他也不会在最初选择隐瞒真实目的跟霍九儿林晋同行，为的就是趁他们不备之时暗下杀手，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霍九儿见崔默眼中带了血色，知道他这次是抱着“就算死也要杀了林晋”的觉悟跟自己决斗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探子送上性命，值得吗？”
“只要能拿回布防图，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嗯……所以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密探啊。”
见用语言说不通，霍九儿干脆闭了嘴。她看着崔默，见对方早已把匕首握在手里，终于放弃再与他沟通，闭了闭眼，缓缓把手放在腰间的落雪剑上。
月光泠泠澈澈地洒下，穿过树杈在褐色的土地上投下大小不一的光斑，落在霍九儿脸上，照得她下颌雪白。
再看崔默，却只能感受到他隐藏在阴影下令人发寒的眼神。
林晋早在崔默说动手的时候便抱着包裹溜到几米开外，他缩着下巴，眼珠在两人之间不停打转。
身后隐约有些异响，林晋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在意。
夜风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发出阵阵呜咽声。霍九儿瞟了眼崔默手上闪着寒光的匕首，率先出声。
“你确定要用这个小东西跟我打？”
“少废话。”
崔默猛然发力，携着匕首在夜色中疾驰，瞬间便来到霍九儿脸上。
他手中的匕首不过七八寸，刀刃在月光下被照得雪白，刀身蜿蜒古怪，看起来倒不似凡物。
眼见着短匕带着破空之势朝自己的脖颈袭来，霍九儿足尖点地向后急退，左手抽出落雪剑直接横挡在身前。
只听“叮”的一声，匕首被刀鞘拦了下来。一击不成，崔默手腕一旋挽起一朵刀花，妄图用匕首挑开霍九儿的长剑，后者紧抿着唇，“噔噔”两脚踢在崔默的小腿和腹部，趁他吃力之时用剑鞘重击他的胸口然后借力与他拉开距离。
霍九儿这一套攻防之式行云流水，拳脚力道却也着实不轻。受了她一记重踢的崔默止不住退势，发出一声闷响半跪在地上。林晋早已在一旁看傻了眼，就算他是个不懂武功路数的莽夫，也能看出来现在是谁更占优势。
见霍九儿的确有些本事，林晋心里也不虚了，他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两步，弯着腰冲还在调整气息的崔默说道：“我说崔小少爷，你这功夫练得也不到位啊。这么轻易就让人家小姑娘家给打趴下了，难怪一开始还要隐瞒身份接近我们，合着硬碰硬你根本没希望啊！”
“以我的水平，杀你绰绰有余了。”崔默说着便抬起了头，此时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痛苦神色。
不好！有诈！
林晋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中招了，顿时脸色大变，他猛地转头狂奔，却没想到崔默比他更快。
一道寒光从林晋的背后划过，崔默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锋利的单刃弯刀，长度十寸有余。只见他反手握刀，对着林晋的后脖颈猛地刺了下去。
“铛！”
一道雪白的弧线直击崔默手中的弯刀，崔默只觉手腕处酸麻一片，手中的单刃弯刀偏离了轨迹，深深刺入旁边的树干之上。
人未到，剑先至。
霍九儿用落雪剑挡住了崔默必中的一击，见林晋还傻愣着站在原地，低咒一声，足间点着树枝踏空飞来。夜风穿梭在树干之间发出猎猎声响，霍九儿第一时间取回落雪剑，以保护者的姿态横在崔默面前，剑鞘微启。
“你早就知道我最初是故意的？”见霍九儿动了杀意，崔默倒也不慌。他拿好自己的武器，慢条斯理地抬头问道。
霍九儿没回答，见崔默左手匕首右手弯刀，抬了抬下巴，神色微讽：“没想到像崔公子这样的正派人士最擅长的居然是偷袭，看来我是没什么好教给你的了。”
“少在这里故作镇定了。”崔默冷哼一声，手中的弯刀再次抬头，“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
“小、小九姑娘，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啊，我、我付了银子的。”
担心霍九儿抛下自己独自跑路，林晋在后面拽了拽霍九儿的袖子，颤巍巍地提醒她道。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应该很强吧。既然如此，借我一用如何？”
“什么意思？你在戏耍我吗？”崔默声音发冷，手中的弯刀蠢蠢欲动。
“与其说戏耍，倒不如说没想到你这么迟钝。”
说着，霍九儿毫不犹豫地将落雪拔出剑鞘，月光落在细长的剑身上反射出细腻的光芒，同时还有点点幽绿色的光。
崔默原本以为霍九儿是要对自己动手，却在看到那光后察觉到问题。见他神色紧绷地环视四周，霍九儿轻哼一声，神色也跟着正经起来。
“看来今晚，还有其他客人等不及地要拜访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