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诧异地说:“他从不喝酒啊?!”复又觉得不对,补了一句:“他不是我家的!”
安雨嫣“呃”了一声,眸光一滞,再闪动间已是转身推开门,捂着鼻子走了进去,刚走两步,脚下碰倒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耳边就是‘咣当咣当’不绝于耳的声音,安雨嫣打开灯一看,心里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满地板上全是烟头,方便面的空袋子,更可怕的是地板上、茶几上、桌子上,但凡是能放得下东西的地方都横七竖八胡乱地摆放着空酒瓶,有啤酒瓶也有白酒瓶,还有被踩扁的易拉罐。
初雪止不住地“啊”了一声惊叫:“他这得喝多少酒啊!”
安雨嫣没有做声,却是不再管控初雪的行动自由。
初雪缓缓走向客厅对着的阳台,那个她曾引以为傲续东亲手雕刻的根雕茶海就寂寥地安坐于阳台上,茶海正中摆着两盘菜,一荤一素,一个五香猪蹄,一个酸辣土豆丝,旁边放着一瓶啤酒,两个玻璃酒杯,两幅筷子。
根雕茶海的两边是续东亲手打磨而成的两个木头墩子,现在,其中一个木墩上边放着一个10寸的玻璃相框,而相框里的人正是已经死去的初雪。
重生的初雪看着已经死去的初雪的遗像正在默默流泪,安雨嫣苦笑,把初雪神思里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这两盘菜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对吧!”
初雪捂住脸伤心地哭个不停,安雨嫣的语调里凭添几许感动:“哭什么!该开心才对,要是我死了,有个男的能为我喝这么多酒,吃饭的时候还能想起给我准备一副碗筷,准备我最爱吃的菜,我特么的笑都来不及呢!”
初雪突然不哭,转身蹲下就去收拾地上的酒瓶,安雨嫣大急:“你干嘛啊!拿了画赶紧走,你这么一收拾干净了,他回来还不得给吓死!真是的!”
初雪叹了一口气,把刚刚拿到手上的酒瓶无力地放下,怔了怔神,去了书房,自一堆字画里翻了好半天才找到那副画,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担心续东回来撞见,便要往出走,却是脚下一缓,情不自禁地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地推开一条门缝向里看去。
安雨嫣撇了撇嘴:“我去!这是你家啊!搞得跟个贼一样!”
“这不是我家!”初雪的声音里说不出的悲凉:“我家能跟狗窝一样吗?”猛地一把推开门:“你看看,这还不如狗窝,简直就是猪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去整理床铺:“这还是人住的地儿吗?都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叠被子!”
初雪这边说着,那边从正在整理的被子里掉下一只续东的袜子,初雪拿起袜子在空中抖了抖:“你瞅瞅!袜子不洗也就算了,还把臭袜子塞到被窝里!你说他这么个人怎么就这么懒呢!”
安雨嫣本是要急着走的,但是一瞧初雪这模样,心知必须要让初雪把心中的怨恨愤懑满腹的委屈牢骚,要不然如今有些过度偏执怀疑一切的初雪是很难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咨询师的,更何况她已经决定要在临走前把‘极度催眠’的绝技教给初雪呢!
是以安雨嫣添油加醋地附和着说:“谁说不是呢?男人懒也就算了,还很臭,这样的男人也是没谁了!”
“就是!你每次数落他,他也不吭声,说得多了,他就说下次改下次改,可是下次还是那样!你说我这辈子怎么就碰到个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初雪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对,转瞬恍然:“好啊!安雨嫣!你这是变着法子戏弄我!”“哼!谁稀罕他!就算是稀罕,也是上辈子的事!”说着又把叠好的衣服和被子拉开胡乱揉成一团扔在床上,转身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安雨嫣自顾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初雪绷着脸不理安雨嫣,下了电梯坐到车上,初雪才一正脸色:“谢谢你,雨嫣!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之前我太过偏执了,不够冷静,还和你……现在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
安雨嫣似是心里终于放下一块石头,欢快的语调,说不出的真假挑逗:“那你怎么谢我啊?”“要不…要不把你家续东给我好了,反正你也不想要!”
这时的初雪隐约能够察觉到安雨嫣有点喜欢续东,却是凌乱之极,难不成一个死人也要……却是故意说:“不!”
“哼!小气鬼,你跟我一个死人还争!”
初雪忽然一叹气:“现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还争个什么劲?要争也是要和姬冰怡那个贱人争?”
安雨嫣不语,心里已是满满的满意,初雪又问:“你要这幅画究竟要干嘛?”
“不干嘛!反正对你来说都是破烂!送给我还不行?”
“不行!”“破烂也是我家的破烂!”
安雨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现在,我们先回家,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罢踩了油门,宝马车屁股后拉起一道长长浓浓的白烟消失在初冬的夜里。
回到安园,初雪刚走进竹林小径,正要去泊车的王叔一转身,看着安雨嫣的背影,笑呵呵地说:“对了,雨嫣,听你父亲说,过几日你哥哥雨泽就要从香港回来了。”
这几日来已经对安园渐渐熟悉的初雪一愣,随即回了声:“嗯,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王叔!”
初雪这时听到心里安雨嫣的一声长长的叹息,想起之前安雨嫣大致告诉过自己,说她有一个同父异母哥哥,叫安雨泽,安雨泽的母亲早年就和安雨嫣的父亲离婚了,安雨泽和他母亲一直在香港生活,而安雨嫣的生母在安雨嫣十二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
是以听到安雨嫣这声叹息,初雪心里微微一紧:“怎么?”继续前行。
冬日里的竹林在寒风中沙沙作响,安雨嫣的声音淡淡的,却不舒缓:“没什么,我在想安雨泽一直都在香港生活,从未回来过,为什么突然决定回来?”
初雪“嗯”了一声:“你不是教过我吗?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小心行事,谋定而后动!可不要自乱阵脚哦!”“所以,现在先去吃饭,然后看看你父亲是怎么说的。”
安雨嫣啐了一口:“我去,你这是在教导为师吗?”心中同时苦笑:“我还有时间吗?”
初雪低头轻笑,眸光触及地面上被灯光拉得长长的一个人影,心中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