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又热泪盈眶,抹了一把鼻涕,“大小姐回来之后,对小姐讲了好多柳师傅不好的话语,小姐一时伤心,气血上涌,当天的夜里便见红了。”
“那也就是她……”秦锦绣欲言又止,面对眼前纯真忠心的女子,实在不忍心挑开她痛苦的伤疤。
小梦泪如雨下,声音嘶哑,“是呀,小姐就是那夜见的红,又折腾了整整一日两夜,最后体力不支,血崩而亡,小姐才十五岁呀,真是命苦。”
秦锦绣轻轻地拍过伤心欲绝中的小梦,慰藉道:“别哭了,香蕋若是知道你如此伤心,也会为你难过的。”
“呜呜。”小梦突然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方大人,方夫人,我家小姐走得蹊跷,虽然我没有直接证据,但我就是不信,小姐会血崩而死。”
小梦仰起头,“你们知道吗?小姐临走前,时而清明,时而昏迷,不停地说什么因果报应之类的话语,还曾死死拉住我的手,细细叮咛,不要相信棋局山庄中的任何人,更不要告知任何人,她见过神秘人的事情,更要时刻提防他们,我知道,小姐是在保护我。”
方正则一脸正经地问道:“小梦,香蕋告诉你这些话时,神志可清醒?周围可有其他人,比如香云小姐?”
小梦低头沉思片刻,仔细应道:“小姐那时候虽然虚弱,但神志还算清醒,她是偷偷在耳边告诫我的,而且还偷偷塞给我一锭金子,说是日后,让我找个好婆家安身用的,当时大小姐和所有的大夫、稳婆都在外厅商量对策,都不曾在床边。但柳师傅一直在床边踱来踱去,神色紧张,眼里满是慌乱。”
小梦顿了顿,“自从小姐走后,我便把这些话都藏进肚子里,在你们来之前,对谁也没提及过。”
秦锦绣缓缓搀扶起单薄的小梦,“好,小梦,你做得非常对,记住,今天说的这些话,不要告诉任何人,水落石出之前,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嗯。”小梦点头,“只是小姐的尸身被贼人偷去了,还能找回来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错事的人,定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定会为你找回香蕋小姐的尸。”方正握紧拳头。
“对,相信我们。”秦锦绣为小梦打气。
小梦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向方正和秦锦绣,“难道小姐是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被坏人害死了?”
秦锦绣和方正倒吸一口冷汗,小梦所言才是本案的突破口,香蕋案果然内有隐情。
如今此案变得逐渐清晰:香蕋、柳师傅、琉月、湘公子四人似乎都有交集,那害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秦锦绣开始在心中做无数回的推理和假设,始终找不到解开铜锁的钥匙。
只能微微颌,清眸蕴采地说:“小梦,你猜得没错,我虽然没有亲自验过香蕋的尸身,但通过其他间接证物,我可以十分肯定:香蕋并非是血崩而亡,而是被人毒死的。”
“毒死?”小梦愣住了,随即恨恨地说:“定是那个神秘人,她怕柳师傅与小姐日久生情,便毒死了身怀六甲的小姐,她好狠毒的心肠啊。”
“不,此案未大白之前,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秦锦绣劝慰小梦,“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小梦垂下头,“我能有什么打算,若是小姐在时,或许我的归宿还能好些,只是如今小姐不在了,我也只能凭大小姐做主,许给个山庄的哪个下人罢了,哎,只是可怜了我以后的孩子,还是仆役命啊。”
“为什么?”秦锦绣热血上涌,“你就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自由是每个人最基本的权利。”
“锦绣。”方正拽了下秦锦绣的荷花衣袖,阴沉着脸,“莫要胡言乱语。”
“呃。”秦锦绣俏丽地伸出小舌头。
迎着风的小梦,拂过鬓间的乱,喃喃自语道:“自由说来简单,但对我们奴仆来说真的好难,一代奴仆,世世代代便都是奴仆,永远都是低贱的下人。”
秦锦绣终于明白封建社会中贫苦百姓的悲哀,最让人痛苦的并不是贫穷,而是出身和地位。
因为贫穷可以通过聪明的头脑而改变现状,但出身和地位却难以更改,真是难上加难。
方正也深受其累,鬼县令的低贱身份便是他一生难以挣脱的桎梏。
堂堂状元郎屈居探花之位,最后非但没有踏进翰林院,反而只成了小小的芝麻官。
所有的努力,换来的却依然是百姓的辱骂和误解。
怪不得他整日阴沉着脸,没有一个朋友。
想来也是怪可怜的。
若换成自己,早就甩袖子走人了,谁愿意做费力不讨好的活呀。
想到这里,秦锦绣的心中产生了对方正无比的崇拜。
自内心地抛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又拍过小梦的肩膀,意蕴深长地说:“别气馁,只要心中有希望,有梦想,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只要你肯用心,一定会跳出世俗的圈子,别怕,再苦、再难的时候,再撑一撑,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话音刚落,秦锦绣又甜甜地看向方正。
方正脸色微变,抬起的手缓缓地放下,眸子中满是清明之色。
小梦却是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恭敬地说道:“谢谢方夫人。”
秦锦绣竖起大拇指,鼓励着回应,“加油。”
“我会的。”小梦轻轻转身欲离去。
“等一下。”方正忙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一粒小棋子,递到小梦手里,“你帮我瞧瞧,这个棋子是否是棋局山庄之物?”
小梦拿起小棋子,在阳光下晃了晃,又在手心搓了搓,眉头紧锁,“方大人是从哪里得到的?”
“香蕋的棺材中。”秦锦绣蹙眉,“你可认得?”
方正也颇为好奇,等待着小梦的答疑解惑。
“奇怪呀,”小梦将小棋子归还给秦锦绣,嘀嘀咕咕道:“真是奇怪,这棋子和老爷的花瓶好像呀。”
“是香蕋小姐生前之物吗?”秦锦绣不解地问道。
小梦摇头,“不是,小姐不大喜欢下棋,只喜欢抚琴,所以闺房内有数把名贵的古琴,根本没有棋子。”
“那你方才说的花瓶是什么意思?”方正追问。
“这棋子的材质和老爷珍爱花瓶的材质一模一样,老爷的书房里原来有两个花瓶,一黑一白,都是由上等的玉料制成的,都交给大小姐保管,后来大小姐嫌弃这两个花瓶太肃静,便换了琉璃瓶子。”
小梦缓缓说道:“只不过,他的是花瓶,而这个却是棋子。”
“棋子?”秦锦绣思忖片刻,“我知道了。不过,你可知那两个花瓶如今收在哪里?”
“应该是珍宝阁吧。”小梦歪着头,“就是子虔少爷居住的清雅居对面,便是珍宝阁,里面有好多宝物。”
“哦。”秦锦绣缓缓收起棋子,不放心地嘱托道:“小梦,你先去洗洗脸,再回天元阁侍奉,别惹了他人不痛快。”
“好。”小梦拜别方正和秦锦绣后,朝繁茂的花丛走去。
盯着小梦消失的背影,方正轻声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哈哈,先不告诉你。”恢复活力的秦锦绣做了几个扩胸动作,舒展了几下筋骨,卖起关子说:“你若是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好呀。”听过小梦一袭沉重的话语,方正也觉得胸闷,不禁深深喘口气,呼吸着沁香的空气,大脑也似乎变得更加轻松。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赏着美景,迎着夕阳,回到仙境阁。
刚踏进仙境阁,便看到令狐秋正对着一大面铜镜臭美呢。
秦锦绣笑嘻嘻地拍动令狐秋的肩膀,大声喊道:“喂。”
“讨厌。”令狐秋厌烦地推过秦锦绣的手,“你们怎么才回来?也太贪玩了吧。”
“什么贪玩,是办正有事。”秦锦绣轻轻关上房门,警觉地拉上门栓。
顾砚竹也端着富贵荣华的茶壶从内室中走出来,“怎么样?溜达了一天,可有什么线索?”
方正坐在圆凳上,端起微烫的茶盏,沉吟道:“收获甚丰。”
“真的吗?”令狐秋兴奋地恢复男子声音,“快给我们讲讲。”
“那也得让我喝口茶吧。”秦锦绣眉开眼笑地盯着令狐秋头上那朵恶俗的大红绢花,“我说,你的品味还真独特啊。”
“你懂什么?这是客栈老板背着媳妇送给我的。”令狐秋得意洋洋。
“呃。”秦锦绣差点一口热茶喷令狐秋头上的大红绢花上,真是被他彻底打败了。
屋内笑声朗朗,烛光缈缈,伴着淡淡的茶香,方正和秦锦绣你一言,我一言讲诉着所有的事情。
良久,令狐秋拍案而起,“依我看,凶手就在棋局山庄。”
“不错,如今看来宁子浩,宁香云的嫌疑最大。”顾砚竹沉静地推测。
方正也点头赞同,“不仅仅是宁子浩和宁香云,依我看,宁子虔和宁庄主似乎都脱不开关系,否则,香蕋为何要让小梦提防棋局山庄内的所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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