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立要说的东西,高演其实隐隐有所觉,只是等莫立亲口说完的时候,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不是想象中的困难。
确实如此，早就知道母后对权势的**,却偏偏被孝道所困住，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导致不能从根本上去阻止母后,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办好，母后非但没有高兴,还害的阿湛和阿肃接连受到危害。
果然如父皇所说，为君者,当断则断！
“将搜集到的罪证交给沈国公和长相，明日早朝，‘娄半朝’的辉煌，彻底结束。”
“臣遵旨。”莫立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在很久之前，皇上让他转到暗处，并时刻搜集娄家犯罪证据那刻起，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次日，皇建二年七月二十五，是皇建年间的一个重大转折，从今天开始，孝昭帝的一个重大转折，也是孝昭帝正是开始君主集权的日子，后世许多史学家声称，一向温吞带着懦弱的孝昭帝忽然对当时的权臣娄家发难，并成功拔出，可见是准备许久，那么，对于当时大齐史官记载的孝昭帝的性格，许多史学家持怀疑态度，一个人的性子不能说变就变，孝昭帝的性格和他的行为，明显存在着冲突，更多史学家愿意相信，孝昭帝一直在扮猪吃老虎，麻痹当时的娄家势力，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才一举攻之，成功掌权。
后世的各种评说怀疑暂且不提，当以张相和沈国公同时攻击娄家时，很多人都没回过神，沈国公更是以黄河水患，长广王救灾失踪的真实原因说了出来，举朝哗然。
原来储君失踪，是娄家人在后面捣鬼。
沈国公将各种证据摆出来，大多是影卫们搜集的，更有御林军都统楚霄搜出来的罪证，种种矛头都指向娄家长子娄延敬。
这些事情娄昭都没有参与，都是娄太后暗中授意，当被揭发的时候，娄昭只有一个感觉，娄家的辉煌，在今天彻底覆灭了。
面对诸多证据，其余官员也开始上奏，‘娄半朝’横行多年，早有不少官员不满已久，如今皇帝想要打垮娄家的态度明显，剩余的官员自然墙倒众人推，对娄家口诛笔伐，不管有的没的，都往娄家身上推。
娄延敬也有积分聪明，但面对这么多张嘴，他也说不过，娄延毅热衷军事，嘴上功夫更是不行，娄延敬记得都快嘴上冒泡了。
娄昭深色复杂的看了皇位上的侄子一眼，今天，他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了什么是天家无情，温和如高演，最终也踏出了帝王必须踏出的那一步。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朝政被太后把持了好。
至少，高演和高湛不会窝里反，等他们强强联手，北齐还愁没有强国的一天吗？
只可惜，今后的辉煌，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娄昭在一这可，忽然想通了为什么叱咤战场半辈子的父亲，临老会安于隐居生活……
……
高高的皇位上，高演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百官的嘴脸，扶在龙椅上的手微微用力，这就是将权利真正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吗？
为什么没有欣喜，有的反而是沉重？
由筹划到收集罪证这么久，高演迟迟不愿意摊牌，如今终于到了这一步，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争强好胜的母后，是否能够平淡接受。
……
高湛的处罚很快下来了，当时北齐的法令很特别，贵族犯法可以从宽处置，高演以娄家对北齐立了大功，娄昭又御敌有方为由，只是剥夺了娄家的爵位，没收其军权，娄氏党羽，一一肃清。
圣旨来的快且准，娄家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当娄太后得知消息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太后娘娘，您还好吧？”腊梅小心的看着娄太后，自从接到消息后，娄太后的神情就很恐怖。
娄太后脸色青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孽子！”
最后竟是由于冲击太大，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太后娘娘！”腊梅惊呼一声，仁寿殿又好一番忙乱。
……
太医离开后，高演便一直守在太后的床边，睡梦中的太后面目平和，看得高演忍不住勾起唇角，其实母后的容貌很是温雅的。
记得小时候，高演身子不好，总是他的母后小心翼翼的守在他的身边，事无巨细的照顾着他，那时候，郁皇后还在，阿湛又更受宠，自己和母后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是高演并不觉得难过，因为他有疼爱他的母后，还有一个好弟弟阿湛。
可是自从高演被父皇身边的大太监言语冒犯后，高演发现，他的母后渐渐的变了，对自己的要求也高了起来，并时常叮嘱自己要比阿湛强。
北齐人崇武，高演身体自小就不好，自然得不到父皇的注意，尤其是在皇宫还有一个身体悟性都好的小皇子存在的情况下，何况小皇子的生母还是当朝皇后。
高湛储君的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对于他这个常山王的态度，自然是与高湛有区别。
高演从没有过不满，也没有过嫉妒，他常常在想，既然阿湛是未来的皇帝，那么自己这个哥哥也要对他有用武之地啊，于是他就从文，希望将来能够帮弟弟治理好国家。
后来，梁国公主来到大齐做人质，高演第一次有了妒忌的感觉。
他那么喜欢唤云，多希望能和唤云玩在一起，然而唤云的注意力永远在阿湛身上，他们两个就像天生一对，站在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的焦点，自己永远是陪衬。
高演是嫉妒，是羡慕，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其实只要能陪在唤云身边，他就很满足了，再者，唤云嫁给了阿湛后，还会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很合适唤云的高傲。
自己的心思只有母后在意，也只有母后知道，母后常常怒其不争的对自己说，喜欢的就要去争取，就要去抢，但他却总是笑着摇摇头，唤云又不喜欢自己，勉强而来有什么幸福可言。
世事总是出乎意料的。
当从母后那里得知唤云愿意嫁给自己的时候，高演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的震撼和喜悦，然而，新婚之夜看到怒气满面的唤云，高演才知道自己的可笑。
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母后的心机和能力。
能够不动声色的和梁国君主达成一致，甚至连父皇都不知情，高演当时很感动，以为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哪怕是唤云恨，他都默默的承受了一切。
直到后来，母后成为了皇后，阿湛失踪了，自己成了大齐的皇帝，唤云成了他的妻子，他才觉得，一切恍然如梦。
高演看着床上的娄太后，轻声道，“为母则强，母后为孩儿做的，孩儿都记在心里，若是母后的权势之心……该有多好。”
闭了闭眼，高演整个人都透着无奈，世间之事，很难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