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站在苏言止面前的弟子便战战兢兢地感受着来自他们观主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小眼神无意中一瞥,那冰冷的表情更是让那位弟子惶恐不安。
甚至害怕。
还以为是自己剑习的太差,让苏言止非常非常的失望,毕竟在弟子们的眼里,观主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样明显的生气他还是第一次感受,这让他此刻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自我,怀疑人生了。
不过,正在他打算告罪的时候,面前白影忽的一下从视线中消失,再回神时,发现旁边弟子窃窃私语地说着:“快看,那岸边是不是有个少女?”
“师父朝她过去了。”弟子二惊讶地叫道,不想声音有些拔高,立马伸出双手掩耳盗铃似地捂住了嘴巴。
虽然这已经有些马后炮了。
“快看,师父他在干什么,他竟然抓人家姑娘的手了,天啦,我不是在做梦?师父他老人家竟然会跟一个人如此亲近,还是抓一个女孩子的手腕?”弟子三仿佛整个世界观颠覆的样子,语气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看着弟子们全放下手中的剑凑到边上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身后还在原地的净风立马偷偷凑到大弟子净叶身边,一副说悄悄话的姿势小声确认道:“师兄,那是不是小鲤鱼精?”
净和觑他一眼,皱眉纠正他:“不得无礼,要唤黎姝姑娘。”
净风不甚在意地吐了吐舌头,似乎完全没把身边人的话记在心上,但再开口时,却是把称呼纠正过来。
“那师兄,你看师父这,是不是对黎姝姑娘有意思啊?我们是不是要多一位师娘了?”
“胡言乱语!”一声轻斥,脑袋被敲了一下,净风正想反驳,却看见自家师兄一脸十分难言的表情。
像是回忆起了十分羞恼的事情,脖子上的青筋都有些明显的凸起,板正着张脸,隐在碎发下的耳郭微微显红。
这是怎么了?
净风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后脑勺,但他也知道师兄是真的生气了,虽然性子沉稳内敛的师兄向来很少生气,但真的发起脾气来他却是要躲着点的,以免引火烧身,不给他补课业就完了。
想着,他嬉皮笑脸地打着马虎眼道:“师兄你别恼,我就是随便一说,绝对不是想败坏师父的清誉,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还不知道吗?若是师父真的近女色,往年那些打着如意算盘的女妖也就不会被浮霄剑教训的连清月观地界都不敢靠近了,你说是吧?”
他以为净和是在责怪自己不负责任嚼舌根诋毁师父的清誉,所以说了这番话忏悔,但是当他将目光放到旁边人身上的时候,却见他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对岸那边,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话。
而在此时,那边看热闹不怕师父怪罪的弟子群里传来激动的叫声。
“快看,快看,师父脱衣服了。”
嗯?
净风表情惊悚,就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着眼珠子,把头歪过去看,没瞧清,又跳起来看了看,还没瞧清,便直接按捺不住性子挤到弟子群里蛮力用屁股推开一条通往最前的道路。
“让开让开,都在这里干嘛呢,都回去练剑。”话说着,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对岸那边,还真就看到了他们师傅脱衣服的场面,不仅如此,还把那脱下来的外衫强行裹在人家姑娘的身上,跟缠个粽子似的,动作迅速又果断。
好在师父今儿个特立独行,穿的与以往不一样,不然没有外衫可脱,只能上手抱了。
不过上手抱其实也挺好,师父他老人家独来独往这么多年,其实身边有个如娇似玉的小姑娘陪着也挺好,就是这小姑娘挺能闹腾的,还不是个人,有点麻烦。
倘若黎姝听见这一句,一定会瞬间反驳:‘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你骂谁不是人呢,哼!’
然而她现在正处在非常懵逼的境地。
“你干嘛,诶?你脱什么...诶诶...我不冷,你别,我动不了了,唉,我的头发,苏言止你是不是有毛病?”从疑惑到惊讶,又从烦躁到生气,黎姝四肢都不能动弹地瞪着眼珠子看面前人。
想要让他体会自己眼神里面嗖嗖嗖的刀子,奈何苏言止此刻关心到的却是她露出的肩头被盖住了,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妥妥帖帖。
心中的闷堵瞬间舒畅起来,他抬眸,望进她的眸底,表情一如既往的看似平静。
嗓音也无波无澜的沉稳。
“回去吧,湖边风大。”
他说着,却见黎姝“哼,”的一声撇开了头去,完全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眉心一拧,他看了一眼湖心那边,眼含厉色,瞬间将围团瞧着这边的弟子吓得散开重新严整练起剑来,而他目光落到大弟子净和身上时,隔空传音让他带领其余弟子继续练剑,见净和点头应下,便扭头将视线落回面前人身上。
语气刻意再压的温和一些,却也改不了调中的训斥之意。
“别闹,回去,你那几本书可抄写完了?”
黎姝本就很气,偏偏苏言止还好死不死提醒她抄书,顿时怒极反笑,讥嘲地将视线往自己被缠成个蚕蛹的身上一看,抬头讽刺道:“我这样,你确定不是在无理取闹?”
苏言止似乎现在才察觉刚才妥当的披法好像有些过度了,眉头皱的越发深切,但很快,他便歉意地摸了摸面前人的小脑袋,笑了笑道:“无妨,我扛你回去。”
“嗯....嗯?扛?诶...啊!苏言止,你个臭牛鼻子混老道,放我下来,肚子,肚子!你肩膀太硬顶到我肚子了,难受,我们商量一下,抱,抱好不好?”
听见黎姝说难受,扛着人走了几步的苏言止立马内疚地把人放下来,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一片平坦,但他知道小鲤鱼精向来是身娇体弱的,所以自己的肩膀太硬,很有可能真的会咯到她。
但抱...
眉心皱的越发紧了。“这与礼不合。”
“扛我就与礼有合了?你这是什么鬼道理,苏言止,我是真不明白你,这一天天的,你能不能偶尔正常一点,或者保持你端庄冷静的样子,别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无事生非。”说到这,她看见面前人的视线一直未从她脸上移开,只是目光非常专注认真。
似乎是在很严肃地听取她的意见。
但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黎姝更加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孔。
好看是真的好看。
这么好看,其实也没必要那么生气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