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是精明人,一见夜徵羽的言行,也就知趣地不再言语,转身告辞。
几人虽未商量,但对夜徵羽拍板要去林府讨公道这事,却并无人反对。
马匹肯定要去讨回,一来那马是四人经常骑的好马,虽算不上宝马良驹,也久合心意,失了甚是可惜;二来这事情明明是林展玉欺人太甚,就算如凤鸣这样温文尔雅的人都心生不喜,更何况夜徵羽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是难咽下这口气!
想到明日里去林府说不定要闹到鸡飞狗跳,素来怕麻烦的谢惊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看来绿绮这次完全没必要的打抱不平,惹下来的麻烦真是难以预料,且走一步看一步。
当夜无话。
次日,几人梳洗已毕下了楼,在客栈中用了些简单的早点便出门。
临行之时,谢惊雷特意向客栈老板打听了林府所在,四人这才不紧不慢地向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巳时刚过,正值日上三竿,阳光还并不强烈。
街上行人渐多,没走多远,谢惊雷就发觉好些人都急急忙忙赶往同一个方向,而且,这些人之间不时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心中不禁纳闷。
谢惊雷随便叫住一个满脸兴奋之色正往前走的中年汉子,问道:“这位大哥稍等,请问出了什么事?你们这是忙着要去哪里?”
那人停住脚步,抬头多瞅了两眼打扮怪异的凤鸣,这才转头对谢惊雷笑道:“这位公子你不知道?听说城南恶名在外的巨富林家,全家老幼上百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死光了!我们正要赶去看个究竟。这林家上上下下没一个好东西,这才叫恶有恶报,真是老天开眼啊!”
“林家?可是林展玉林家?”谢惊雷立时追问道。
那中年汉子点头,咬牙切齿道:“对,就是林二奸他家。林家出了俩败家儿子到处惹是生非,抢男霸女,哼,这回肯定是绝后了!”
“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要说这林家可是……”中年汉子待要再细说,就听旁边有人叫他,连忙摆手,“不说了,我得赶紧跟去看看!”说完,便与人结伴而去。
谢惊雷沉吟片刻,对凤鸣三人道:“那林展玉昨日才与我们在酒楼冲突,怎么夜里就死于非命,此事甚是蹊跷。”
“难道是坏事做尽被人灭门了?”夜徵羽大大咧咧道。
胆小的绿绮早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手拉着谢惊雷的衣襟,胆怯道:“雷哥哥,昨日那色狼林展玉死了?那、我们还要去林家吗?”
谢惊雷皱眉:“事到如今,恐怕我们不去也不行了!就算我们不去,也会有人来找我们盘问。况且,我们的马还在林家,总不能不要了吧?”低头见绿绮胆怯模样,谢惊雷不禁又气又笑,质问道:“小绿,这事可是你惹出来的,昨日行侠仗义的气势哪里去了?”
绿绮被谢惊雷连说带吓,眼泪顿时盈在眼眶里打转,就差哭出来了,哪里还想什么行侠仗义。
“好啦好啦,小绿,有我在你不用怕!昨天打人的又不是你。”夜徵羽见绿绮马上要“洪水决堤”,破天荒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拍着绿绮的肩头安慰她。
凤鸣此时也在一旁帮腔,道:“谢兄,小绿昨日未曾做错,只是有些鲁莽。另外,林家目前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仅是道听途说,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知晓了详细情况才好定夺。”
谢惊雷同夜徵羽二人点头称是,众人遂加快脚步随着行人一起赶往林府。
来到林府,就发现此地人潮汹涌,男女老幼足有两三百人,将府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些人个个面带喜色,甚至有人直接敲锣打鼓地庆祝,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过节或者娶亲呢!若不是有官府的人守住大门,这些人说不定早就冲进林府去了。
夜徵羽一看这个阵仗,立时皱起眉头,道:“怎么这么多人,根本过不去啊!我们要怎么进去?”
几人正在发愁时,正赶上身后有官差押着两人由远及近走来。走在前面那人年过五旬身材稍胖,穿深褐色袍服,脸上满是笑纹,跟在他身后的人则明显是个店里的小伙计。
夹在两名官差中间的那胖子不停苦苦哀求:“官爷,官爷,您行行好放我们回去吧!我们还得照顾生意呢!”
左边的官差被叨念得有些不耐烦,大声叱道:“你哪那么多废话?都说了城主大人问你们话,问完自然就放你们回去!”
“官爷,这事跟我们酒楼真没关系,昨日同林公子冲突的人我也不认识,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胖子点头哈腰道。
“这些你得跟城主大人去说,跟我们说没用,我们只管传唤人。”另一名官差的态度要好些。
正说着,几人已走到近前,胖子抬眼就看见夜徵羽四人站在人群之外,头戴怪异护目的凤鸣甚是好认。胖子立刻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指着夜徵羽等人大声叫道:“官爷、官爷,就是……就是他们!”
两名官差被胖子给喊得愣在原地,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其中一人疑惑道:“他们怎么了?”
那胖子却是越急舌头越转不过弯来,急地在原地直跺脚!
“他们就是昨日在我们酒楼里和林家二公子大打出手的人!”旁边那小伙计见胖子说不出话,不由地替老板开口补充。
“对!就是他们,赶紧、赶紧抓他们!”胖子终于捋直了舌头,把憋在喉咙里的话吐出来,累得直喘气。
此时,胖子几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夜徵羽四人也都转过头看向这边。
绿绮未听见刚才这几人之间的对话,还没搞清状况,就跳出来好奇地指着胖子,“咦!你不是醉仙居的老板吗?怎么也到这来了?来看热闹的?”绿绮脑袋比较糊涂但眼神还不错,一眼就认出那胖子是醉仙居酒楼的老板,后面跟着的小伙计自然是昨日里那好心且话多的店小二。
醉仙居老板并未回答绿绮的问话,而是继续跟旁边的官差讲说:“官爷,就是这个小姑娘,您看她还认得出我!昨天就是这小姑娘来我们醉仙居吃饭,被林家二公子调戏了。”
接着老板又一指夜徵羽,道:“接着这个黑衣小子出头,把林家的下人给打了。后来,林家二公子还带了一帮打手来店里找他们,只是他们那时候已经走了。”
醉仙居老板虽未看到事情始末,只是,早有多嘴的店小二转述,此刻为了让自己急于脱身,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大概。两名官差这下总算是明白了事情原委,正发愁找不到当事人,自然要将夜徵羽等人一并带到城主大人面前。
其中一门官差冲谢惊雷几人一抱拳,不卑不亢道:“几位,想必刚刚何老板的话你们都听清了,我们正在传唤昨日与林府之人有所瓜葛的人去见城主大人。既然你们几位曾与林展玉在酒楼发生过冲突,自然要随我们走一趟。”
“此行不远,城主大人就在林府之中。几位,请随我们来吧!”
来此路上听说林府出事,谢惊雷就预料到会有此一节,也不惊慌,将有些不知所措的绿绮拽到身后,笑着对官差道:“官爷,昨日我们几人的马匹被林府的人牵走了,我们正要前去讨要。不想走到此处见林府门前如此拥挤,还正发愁如何进去呢!这林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等见到城主大人,几位自然会知晓。”
“那就请二位官爷头前带路。”
两位官差在前面开路,拥挤的人群自发地闪出一条通道来,一行人很快就进了林府之中。
林府在朝帝城中是大户人家,前后三层院落,虽比不上紫竹山庄,也是花园假山、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只是,甬路两相每隔上约十步俱有官差侍立,守卫森严。
谢惊雷等人跟随官差一直进到最内层院落,就看见宽阔的地上摆放着一排排用白布盖住的尸体,大大小小足有几十具之多。
果然是满门尽诛么?不知道是何人做得这么狠绝,不留一丝余地!
路上听说是一回事儿,此刻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儿!看到眼前这一幕,就算之前对死了上百口这事儿不以为然的夜徵羽,此刻也禁不住心惊肉跳了一下!绿绮就更不济,吓得腿都软了,若非谢惊雷扶着她,估计早就瘫软在地。
素来沉稳的谢惊雷也眉头紧皱,只有目不可视的凤鸣感受到的冲击力最小,依旧从容不迫地跟随着众人的脚步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