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色微变。
一个傀儡她根本不在乎,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完蛋,但如果真的被人知道是她在背后操控,宣扬了出去,对她的名声也有损。
“我……我不知道……”男人打了个寒颤,“我没听过那个人的声音,东西是直接让快递送到我家里的,我根本没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声音颤了颤,“容夫人,您看这……”
光影下,奉何华脸色渐渐凛冽,双目笼上寒霜。
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
她最器重的长子因为一场小车祸必须坐牢三年,身败名裂,那个女人的儿子却乘机登堂入室,娶了一个碍眼的女人,甚至还夺走了本该属于小沣的股份,她最宠爱的女儿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而未婚流产,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怀孕,不得不毫无廉耻的巴着一个讨厌她的男人,甚至连她的家族集团都被扯入涉黑洗钱的浑水里!
现在,她还要受人的威胁,连替小沣报仇的机会都要失去!
她不甘心!
砰!
白瓷咖啡杯摔的粉碎,温热咖啡飞溅,落在昂贵高雅的白色裙摆上。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在意了。
一贯高贵典雅的女人微微狰狞着脸,双眸冰寒似刀刃,闪着嗜人杀意,“给我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男人悚然一惊,鼻青脸肿的脸上全是惶然,“我根本没看见那个人的样子……”
“既然他帮那个小子,肯定跟那个小子有关系,查他身边的人。”
“可是,万一惹恼了他……”男人打了个寒颤,“他把所有东西都爆出来怎么办?”
“跟我有什么关系?”女人一瞬间狠厉之后,又已恢复了宁静高华,淡淡扫了眼男人,目光微微不屑,“我只知道,如果你不查,你被爆出来的东西会更多,我想媒体会很乐意知道你当年是怎么剽窃你学生论文一跃成为如今医学界泰斗的。”
男人脸色煞白,连颤抖都忘了,尖声道,“容、容夫人……你……”
“高云开必须要坐牢,那个敢威胁你的人,也会得到他该有的惩罚。”奉何华漠然看向男人,脊背挺的极直,骄傲尊贵恍若女王,“你有没有事,就取决于你的动作够不够快,你是学医的,比谁都明白时间的重要性。”
“我明白……”男人选择屈服,嗫嚅低道,“可是我没办法查,我只是个教授……”
“我会给你人。”奉何华微微一笑,笑容温和,“主任,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是。”
厚重的窗帘牢牢遮掩住光线,轻而模糊的声音时而响起时而落下,又不会彻底停止,不断喧闹在耳膜里,刺的人满心烦躁。
他睁开眼,深邃黑沉的眸里闪耀着不悦的光芒,直直射向对面仪表上忙碌个不停的纤细身影,用一种低沉明显带着起床气的不悦嗓音低道,“出去!”
女人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普通的黑色框架眼镜已经被她摘了下来,露出一双晶莹灿亮的眼眸,并不算很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文雅而娟秀。
容浔看清来人,脸色陡变!
“罗医生是我大学学弟,他有些急事要处理,所以拜托我暂时来接手这项工作。”女人微微笑了笑,漂亮的水晶剔透似的黑眸里飞快闪过一抹复杂情绪,“我知道你不是很想看见我。”
容浔眸里光芒陡锐,定定看着女人,“滚!”
女人也不说话,安静看着他,却毫不退让。
气氛僵凝成铁,风云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女人首先败下阵,软下声音,“容浔,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往前看……”
“滚。”容浔漠然道。
女人抿了抿唇,表情复杂的看着床上神情漠然的男人,无声叹了口气,“那好吧,等你有心情了,我们再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想起什么,“对了,我帮你抽了血,检查结果明天会出来。我觉得你晕倒可能不是只是单纯的发烧这么简单,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还是做一下详细的全身检查,我想你再厌恶我,也不会跟你的身体过不去。”
“还有,你昏迷之间有个人连续打了你五次私人手机,我……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接,所以……如果你不是很累的话,可以回个电话给他。手机我已经放在你的床头柜抽屉里了。”
抬头瞥了眼无动于衷的男人,她忍住心底涌起的酸涩,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关门。
关上门的刹那,她回头,看着他侧身抓起了手机,线条流利的侧脸英俊如昔,岁月似乎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什么都变了。
从当年选择的开始,他们就已经变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到。
“容先生?”电话那头的人疑惑轻唤。
“在哪里给他跑了的?”容浔回过神,克制着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话内容上,“派人找了吗?”
电话那头声音里掩不住的愧疚,“司先生说他想吃东西,我的人只是下车买了个汉堡,没想到他就趁着空档遛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但到现在还没有下落。”
“继续找,我就不信他能躲一辈子。”容浔淡声下令。
“明白。”
电话挂断,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几乎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窗帘遮的严实,连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手机屏幕突然一暗,房间里连最后一点光线都消失无踪。
他心口也跟着一跳,极力压制的一些情绪潮水似的涌上心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地按住手机。
手机叮咚一声,屏幕跳开,已经开始自动拨号。
他怔了怔,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按的是1号键,而1号键连着的是樊雅。
他到日本后不止一次打过电话给她,但每一次不是被按断就是长久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那个女人,其实倔起来也很可爱,她也不想想,如果她心里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完全可以平静自若的接起电话,随便说着些客气有礼的客套话。
她有情绪,其实也是好事。
樊雅手机彩铃是皇后乐队的老歌了,据说是为了同性恋谱写的,但也阻止不了当年的大热,音乐由舒缓轻快倏地变的高亢,华丽的转音配合着配乐,将听的人的情绪拉扯进去,仿佛自己也要跟着歌手放声大喝,与世为敌,风雨雷电,却依旧一往无前。
“i'vepaidmyduestimeaftertime……”
“i'vehadmyshareofsandkickedinmyface,buti'vecomethrough……”
“wearethechampions-myfriend,andwe'llkeeponfightingtilltheend……”
容浔微微笑了笑,等着高亢之后的戛然而止。
“您好,樊雅。”
还带着朦胧睡意的女音静静响起,在寂静里显得十分温暖。
容浔怔了怔,完全没想到樊雅会接听,面无表情的脸上迅速涌出一点情绪,虽然他告诉自己樊雅不接电话是因为还在乎他,但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才觉得自己如此思念她。
刹那间,被过往充斥而激荡难平的心绪突然平静下来,他轻轻笑了笑,接口,“是我,别挂电话,好不好?”
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樊雅听着电话里熟悉略显疲惫沙哑的男音,精神一震,有些错愕的抓起手机,懊恼瞪着屏幕上不算陌生的手机号码。
她真的是睡迷糊了,居然想也不想就接了他的电话。
她抿了抿唇,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他声音里掩不住的疲惫而心软,淡声道,“有事吗?”
容浔听着电话里力持平静却因为没睡醒而带着淡淡鼻音的声音,无声笑了笑,没指出她此时的声音特别是在像撒娇。
看了眼时间,才五点,怪不得她还没睡醒。
“没什么事,就是……按错了电话,也没想到你接了。”他老实承认,翻了翻身,将自己还有些疲惫的身体也缩进暖暖的羊毛被,“不过我挺高兴你会接我电话的。”
樊雅无语瞪着手机,半醒不醒的睡意也被他的话而震没了,这人,深更半夜的打她电话,结果就是因为这种可笑的令人发指的理由。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恼意,“既然你没事,我挂电话了。”
“别挂断!”男人低声阻止,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里含着几分急切,轻声恳求,“别挂断好不好?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当然,你不用说话也可以,我说,你听着就可以了,如果你不想听也无所谓,只是别挂断电话。”
他轻轻笑了笑,“除了你,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这么好好说说话。”
男人带笑的声音掩不住的疲惫,声音低沉而软弱,他从来都是冷静到近乎酷冷的人物,什么时候这么疲惫过?让人想起受了重伤的猛兽,虚弱的只需要一点点温存。
樊雅一怔,已经快要按上挂断键的手微微犹豫,迟疑了下,“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