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并不是君城的名门世家,只因云竹心嫁给了风寻,所以云竹轩才在姐姐姐夫的帮衬下,开始了从商之路,倒是辜负了云山当年的一番期望。
云山当年一腔热血,尽数投入国际刑警生涯,所以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子承父业,只是云竹轩性格偏向于母亲,虽是男子,却不如姐姐云竹心那样利落冷毅,他是惯于斯文俊雅之人,很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所以并没有依循父亲的期待。
云山当时颇有遗憾,却并没有勉强儿子,只是没想到,后来倒是风云烈这个外孙继承了他的热血与信念,甚至孙子云澈也投身其中,这让他晚年甚感安慰。
云竹轩有了风氏的帮助,在生意上自然一帆风顺,自己创建的公司很快就发展得风生水起,甚至在当年风寻出事之后,还帮着姐姐管理了雄风财团的事务,直到风云烈接手雄风,他才渐渐退出风氏,一心发展自己的事业。
云宅,坐落在城北富人区内,虽远不及风临山庄的大气阔朗,却也是一处极为豪华的花园别墅。
书房里,云竹轩一身家居休闲穿着,模样却一点也不休闲轻松,反而神色慌乱,坐立难安,清隽的眉眼间闪烁不定。
书房门上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明明温柔轻巧,却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瞪着书房门半天,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才轻轻应声。
“进来。”
门开,一位娟秀柔婉的中年女子走进,手里端了一个茶盘,盘上是一杯刚刚沏好的雨前龙井。
一见她走进,云竹轩紧张慌乱的神态稍稍放松了一些。
“依依,你又亲自泡茶了?小心烫到手。”他轻声说道,言语里透着爱惜。
女子却温柔一笑:“难得你今天没有急着出门去公司,倒是让我有时间帮你沏一杯晨间茶。”
萧依依,是云竹轩的第二任妻子,虽已年过四十,却仍身材姣好容色年轻,美眸中波光流转盈盈动人,一看便是备受丈夫爱护怜惜且生活幸福满足的女子。
她与云竹轩育有一女,也就是云澈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今已二十岁,现正在国外留学,家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夫妻。
云竹轩一看到妻子的温柔微笑,心里便觉松弛了一些,接过茶盘里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不由满意地点头,朝她一笑。
“还是你泡的茶好喝。”
萧依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随口问道:“今天不急着去公司么?”
云竹轩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便摇了摇头:“不急,今天公司里的事不多。”
萧依依将手中的茶盘放在书桌上,又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在了茶盘里,再抬眸看他,有些欲言又止。
“早上……风家大少爷来家里,是为了什么事?”她明显看出云竹轩的异样,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云竹轩面色明显一僵,却立刻敛下眸光,不愿妻子留意到自己的慌乱不安。
“没什么事……”他几乎开口便是掩饰,明显有些刻意了。
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萧依依,自然能看出他的隐瞒,心里顿时不安。
“轩哥,究竟是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么?”她问道,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虽然早就嫁给了云竹轩,也得到了云山与云竹心的认可,可是风云烈……也许是因为云澈的原因,也许是性格使然,风云烈对萧依依始终极为冷淡,这让她也始终耿耿于怀。
云竹轩一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是多心了,连忙说道:“你别多想,根本不关你的事,是……是公司里的一些事情……”
他说着,见妻子又要开口,连忙打断了她:“你就别再问了,我这会儿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吩咐佣人不要来打扰我,去吧。”
他心里有些烦躁,实在没什么心情跟妻子解释,只是摆了摆手,便朝书桌走去,坐了下来,作势打开电脑。
萧依依见状,看得出来他不想多谈,她一贯是知情识趣的女人,也就不好再多问,轻轻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书房门轻轻阖上,云竹轩似松懈了一般,双肩一垮,软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再也无力支撑。
他闭着眼睛闷坐了一会儿,眼睫却不停地颤动,分明的,内心极不宁静。
稍顷,他忽然睁开眼,摸出手机来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十分安静,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可是他心中却惶惑更甚。
无法抑制的,脑海里似闪过风云烈冰冷至极的眸光,耳畔似仍回响着他说过的那些话,霎时,浑身又是一阵阵发冷。
清晨,他刚起床,管家就来请他下楼,说是风云烈到访。
他当时有些诧异,这个外甥向来对他不太亲近,很少会主动来见他,更别提是到家里来,而且,还是这么一大早。
他狐疑着下楼去,见了面还未开口询问,风云烈就已经开门见山。
“为什么要找人暗杀团团?”如同寒冰击玉石,撞击出滔天风浪,透出风云变幻之怒。
云竹轩脑子里只觉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僵呆住,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一时之间竟无法思考,清隽的脸上满是强烈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的……怎么可能……这……
风云烈太过突然毫无征兆的质询,让他根本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情绪,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睛里,全是事情败露的惊愕。
风云烈深邃无底的眼眸,顿时如同深寒冰海,掀起轩然大波,却越发沉暗惊心。
“为什么?!”他又问,一身寒气勃发,如有实质,咄咄逼人。
云竹轩简直回不过神来,完全措手不及。
“这……这……”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心跳剧烈,喉头发干,“你……你在说什么呢,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不敢直视风云烈的目光,闪躲着避开,心慌意乱地想着应对之策,眸光闪烁不定,明显心虚至极。
风云烈沉默地看着他,寒意凛冽的眸光越发黑沉,似隐忍着强烈的怒意。
“舅舅,”半晌,他才忽然开口,语声冰冷至极,似无情风雪,夹裹着刺骨的威慑,“如果你还不肯说实话,当年舅妈去世的真相,我不会再对澈隐瞒。”
云竹轩蓦地大惊失色,眼珠子都瞪得快要掉出来,震惊得连灵魂都在颤抖,完全失去了往日斯文俊雅的翩翩仪态。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他抖着声音问道,简直无法置信。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当年……
当年的风云烈……也不过是还未满十岁的孩子,再说,他那时明明很少待在君城,一直跟着他那所谓的师父习武练功,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这……
云竹轩浑身一凛,眼珠子乱转,心中只觉不妙,立刻就想反驳,却被风云烈冰冷的话语阻住。
“你当年做了什么,为了澈,我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风云烈冷冷说道,眸光似冰刃,仿佛能穿透一切,“一直以来,看在你是我舅舅的份上,不愿你跟澈父子关系破裂,但,如果你今天不肯跟我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不顾情面!”
云竹轩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当年……当年发生的事,之所以一直隐瞒误导着云澈,就是不愿意父子因此反目成仇,云澈儿时对他母亲有多依赖多眷恋,没有人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更清楚,所以……
他蓦地看向风云烈,下意识地摇头:“不,你别告诉……”
云竹轩忽然顿住,他猛然惊觉,自己竟无形中承认了一切,顿时一阵心慌意乱,他一把年纪,处事老道,竟栽在了眼前这年轻人的手上。
他瞪着风云烈,面对自己这个亲外甥,他这个做长辈的,却拿不出一丝威严,反而被这晚辈强大的气场震慑得快要抬不起头来。
他越想越是惊慌不安,后背冷汗涔涔而下,实在顶不住风云烈的逼人威势,却又实在为难至极,一时进退维谷,惊疑不定。
风云烈眸光一缩,似已失去了耐心,声音冷沉至极:“既然如此……告辞!”
他转身就走,心头焦躁烦乱,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冷静。
“不,烈儿,等一下……”云竹轩见状,顿时心慌不已,连忙喊住了他,“你听我说,你……”
风云烈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眸光沉沉地盯着他。
云竹轩却结巴了,面色纠结至极:“这……你……我……”
风云烈耐心耗尽:“舅舅,实话实说!”
“……”云竹轩仿佛如鲠在喉,瞪着他,噎了半天,终于,似乎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平直的双肩都垮了下来。
“我……这事……”他垂下眼眸,艰难开口,“这事我不好多说,如果你实在想知道,就去……就去问我姐吧。”
此言一出,风云烈蓦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呆住,面上惊愕的表情似被冰冻凝固,难以置信,久久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