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点了点头,“不错,我们都相信紫詹哥。”
谢千夜悠悠然的起身,对众人拱手,“多谢诸位,欧阳紫詹必不叫诸位失望。”
众人心中欢喜,纷纷鼓掌,连声道“好”。
此刻,清风在院内微微拂过,传来一片树叶的刷刷声,谁能料到本来是为了苏墨与谢千夜二人接风洗尘的宴席,却又成为了给二人即兴而办的一场特别的婚宴,但是婚宴还未开席太久,接下来又发生了一系列变化,不知不觉这场婚宴又演变成一场信誓旦旦的发兵宴。
但见众老者们杯酒叹蹉跎,觥筹交错,一股豪情壮志在心内涌出,心情无比豪迈,恍若回到了当年。
话说当年他们也是艺高人胆大,跟着欧阳紫詹,做出了无数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正所谓兄弟们齐心,其利断金。
他们这些老人曾令得无数赫赫有名,强大的大人物们闻风丧胆,谈“龙”色变。
只可惜在欧阳紫詹离开镇子后,众人群龙无首,不得不各自散去,当年欧阳紫詹与众人的辉煌事迹早已经事过境迁,烟消云散。
一千年前的事情就是一千年前的事情,记得的人并不多。
不过古人们说的好,人老了就喜欢怀旧,喜欢回忆当年,回忆当初,哀叹往事。
尤其是在对现状严重不满的时候,近来小镇子这些年被一群不安分的散修匪类们弄的污七八糟的,简直是罪恶滔天,乌烟瘴气,人神共愤,他们瞧在眼里恼在心中,恨不能如年轻时一般手刃贼子,出手把这些十恶不赦的狗东西们大卸八块。
苏墨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人喝酒时话语,畅所欲言的模样,静静地笑着。
她知道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横竖这个时候他们拖儿带女,家族里有上百人丁,早已不复当年神勇,所以众老者们不得不考虑自己利益方面的得失,只能在势力强大的散修匪类面前乖乖臣服,老老实实的交钱免灾,他们的隐忍,这些都是苏墨所亲眼看到的。
但是这些老者们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再一次看到了欧阳紫詹,他们的紫詹哥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俊美不凡,那么的尊贵高雅,外表丝毫没有变化,让他们的心中无比羡慕。
此番紫詹哥居然再一次回到了镇子,却是摇身一变,给他们带来无数的震撼,他们没想到欧阳紫詹居然变成了天空城太子爷谢千夜,天下第一人。
震惊之余,他们这些老部下也觉着脸上也很有光彩。
他们居然是天空城太子的昔日战友,好兄弟,好朋友。
如今紫詹哥既然要帮助他们对付散修,那么他们当然义不容辞。
众人握着酒杯,痛饮了几杯,面色泛起潮红。
只可惜眼下众人苦于没有好的法器,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法与当年相比。
此刻,苏墨抬起慵懒邪魅的眼眸,弯了弯嘴角,完全瞧出了众人的难处与窘境。
人似乎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很自私,有时候则会很慷慨。当然苏墨已经嫁给了谢千夜,当然要给这个男人分忧,她向来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人,为了安定人心,她很快便把天书内一部分法器分给了几个白发老者们,又承诺分给大家一年的粮草,可以让众人全心全意地对付散修匪徒。
众人心中欢喜不已,立刻报出了家族的人数,数目很多,但苏墨还是记在了心中,随后给每一户人都分配好粮草与机关,让所有人都没有后顾之忧,直到一切都安顿妥当之后,镇子里的众人才陆陆续续地告辞离去。
是夜,星空遥远,云雾当空,一片朦胧。
小镇内,天色似乎永远都带着灰蒙蒙的气息。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气,寒风凛冽。
众人已忙碌劳累了很久,娇姨也累得浑身酸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墨端了一杯清水,抿了抿,润了润嗓子。
见状暗忖:看来就是实力不凡的大人物也有精力不济的时候。
院内娇姨穿着藕荷色绣花小袄,轻轻地揉搓着双腿,单薄的衣袍被清风拂起,她吩咐姨父准备两个木桶,在里面倒好热水,放上了花瓣香油,再给外甥夫妇送去一桶,于是那客房俨然变成了一间大浴室,里面雾气氤氲,热气腾腾。
最后,苏墨与谢千夜瞧着小小的浴桶不由面面相觑。
谢千夜很快回过神来,轻笑一声,“墨儿,我们沐浴吧!今晚好好沐浴,可以舒缓疲劳。”
苏墨微微的眯了眯眸子,斜睨着他道:“紫詹,只有一个浴桶,我们二人谁先洗?”
谢千夜淡淡一笑,语气认真地道:“看来我们是要一起沐浴了。”
“不妥,这桶子太小了。”苏墨弯了弯嘴角,轻轻屈指叩了叩桌面,她从来没有与人共浴的习惯。
“不小,两个人贴着足矣。”说着,谢千夜不由分说地抱着她,正是软玉温香在怀,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地看着她。
“我说,我可以拒绝吗?”苏墨也深深看着他,眸子里带着楚楚可怜的意味。
“你很累?”谢千夜出言问道。
却见她垂着头,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迷人弧线,她当然还不是太累太累。
若是太累太累,眼下自己早就躺在这里挺尸了!
但是该装的还是要装上一装。
“嗯,好累。”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拒绝了,免得你落入浴桶不慎淹死,谢某人岂不是一死都不能谢罪。”谢千夜微微勾了勾嘴唇,修长如剑的双眉衬着黑漆漆的眸子,望上去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深邃。
他抱着她施施然的向前走了两步,修长均匀的指尖不紧不慢的动手攀上她的衣衫,将那对襟上盘扣一粒一粒的解开,一边动手一边用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轻声说道:“墨儿,这里本就是一处山间野地,比不上城市繁华,我们两个人只要入乡随俗就是了。”
未了,他伸手在她迷人的俏脸上一捏,感受着手中的滑腻,又补充了一句,“今晚我会抱着你洗,我一定好好得伺候你的。”
此人说的话并不煽情,却能让人面红耳赤。
让堂堂天空城太子爷伺候,试问拥有这种殊荣的有几人?
苏墨早已被众多无耻的契约者们纠缠过多次,甜言蜜语的攻势不断,早就练就了八风吹不动,应付起来从容自如,耳根也早生出老茧,但还是不经意地面容“腾”的一红。
女子蓦然绽放出的迷人娇羞,如同胭脂绚烂,如同繁花似锦,让男子心跳加快,目眩神迷。
她面皮早已不薄,想要伸手推开他,却拉住了手臂,深知自己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她不过是区区金丹期的实力,如何对抗得了天空城太子爷化神期强大的武力?
苏墨嘴角一勾,一撇,一翘,在这世间任何的男子她都可以狠狠打得,毫不顾虑,唯独眼前这个男子打起来很要命,非常要命。
但见谢千夜长袖如白云漫卷,如风一挥,灯光随之忽明忽暗,二人衣襟通通解开,外衫中衣亵衣都已落地,蓦然间一条神秘黑龙从衣衫当中呼啸飞出,精神抖擞地在二人身上缠绕了一圈儿,托起二人的身子,水花四溅,二人同时就落入浴桶内。
二人在一起美美地泡了一个鸳鸯浴,身心放松了一番。
美人出浴图若昙花一现,很快谢千夜便抱着她进入到准备好的洞房中。
如今,已经是入秋的时节,天气已经越来越寒凉。
室内,一灯如豆,屋中朦胧之中带着些许浪漫之意。
苏墨的指尖轻轻一点天书,换了一身虞世子专程为她而备的居家衣衫,这衣物上绣着几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色泽低调,绸缎柔滑,简单优雅,低调奢华,尤其睡眠时穿戴更为舒适,而且非常暖和,穿戴着虞染为她缝制的衣衫,苏墨不但身子骨很是温暖,就是心中也暖洋洋的,而她也懒得招惹谢千夜,索性早早的爬上榻去,眸子半阖,躺在了床榻的内侧。
这一刻,苏墨静静地躺在了榻上,试着放松着自己的心情,放松着紧绷的身体,很快一阵泡过热水澡的轻松感觉遍布苏墨全身。
这一刻望去,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姿态。
月下与灯下观美人,则更有一番极致的风韵。
不过几日下来,她也是浑身酸痛,疲累不堪。
只是比起娇姨来说,她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谁让她在魔界是享受惯了的,居然比不得当年,还真是由奢入俭难啊!同时苏墨斜身侧卧着,手臂轻轻支着面颊,一脸沉思,她深深一想,发现自从自己重生后,每一日里都充满了紧张与刺激。
若非自己的性情足够柔韧与坚强,换做旁人只怕也难以坚持下来。
看着谢千夜气宇轩昂地坐在桌前,苏墨勾起嘴唇,这时候忽然心中无奈暗叹一声,悲哀地发现自己和每个男子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消停的时刻,就是谢千夜也很能折腾不是?
当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眼下的她比起前世的她又好上太多太多!
她安静的垂着眼眸,虽然往事不堪回首,但前世的她也是一个可怜人,一直免不了被人争夺,免不了担惊受怕,免不了流离失所。
此情此景,苏墨撩起半干的发丝,让发丝轻轻垂在身侧。
她的脑海里却涌起了无数纷纷扰扰的念头,但这些念头如羽毛,如柳絮,如蛛丝般纠缠着她,缠缠绕绕,无法摆脱,苏墨不由凝了凝眉,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她揉了揉额头,居然诡异地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情形,全都下意识的,默默地回忆了一番。
真是事情大大小小,巨细无遗。
她莫名地把现在的自己与前世的自己对比了一番,想到了自己前世实在是浑浑噩噩,没有雄心,没有壮志,仿佛只是一个可怜虫而已,只经历过种种的颠沛流离,同时无依无靠的奔波在七国各处。
她想起自己与难民们一起奔波流离的情形,那时还真是饿殍遍野,哀鸿遍地,民不聊生,难民们卖儿卖女只为换来一斗米粮,而人的价值远远低于一只畜生的价值,人死后无处掩埋,江河湖泊中都是漂流的尸体,处处瘟疫,处处匪乱,她眼下回忆起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无不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令人心有余悸。
苏墨侧身躺着,眨了眨眸子,思绪流淌如河流一般,止也止不住。
她沉吟了片刻,又莫名地想起苏家大房的基业被二房毁于一旦时的情景,依稀想起苏涓病死在宅内的一幕,之后所有的苏家子弟负债累累,交不起税银,得罪了上面,女子被带入教司坊,余下的男丁都被抓去充军,还有家族里大大小小烦闷的事情不断涌来,众人都以为苏家的宅院内有宝藏,最后挖掘了一番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却落得个家奴四散,家宅焚毁,让她无家可归,甚至被逼得走投无路。
想想她虽然很苦,朝不保夕,但那时天下的百姓都如此的生活不堪。
那个时候一场疾病就可以随意地取走一个人的性命,随意的一场战乱可以祸害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还真是人命如草芥,轻贱如蝼蚁,且轻于鸿毛。
前世,她真是见识到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看到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以及太多的人间惨剧。
就是她也不过是寻常昙花,如浮萍般飘落在各处。
飘飘摇摇,落叶无根。
几年内七国之间的战乱不断,烽火连天,人界后期不断涌来天灾,各国千年来留存下的积弊再次袭来,各地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
彼时,谢千夜在人界寻不到她,因为她已义无反顾地只身投入到了战乱中。
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没有人发现她是纯阴之身,当然,战乱之时也没有人知道周围的人是谁。
她遮掩住美貌,照顾着伤员,在后方做了很多寻常妇人该做的事情。
暗中,她也对付过无数的恶人散修,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积累下了一些功德。
这些都是她日后走向修仙路的点点滴滴。
苏墨这时一件事一件事的回想着,忆起她在二十五岁时,周围发生了几场大疫病,动辄便死上千人。
幸而昆仑山的神使大人降临,施展了治愈术,令得上万人免于疾苦。
那时的她也曾经远远的在空中见过一次姬白,对方披着黑色的斗篷,带着帷帽,连那一丝白发都未瞧见。
周围的民众都跪在地上,向空中的姬白膜拜着,看待他如神灵。
她在不久之后又见过金虞堂的华丽船只,金虞堂早就停止了给贵族的巡演,虞染也已经封笔多年,那艘船已经成为伶人们遮风避雨的地方,彼时戴着帷帽的虞染站在船头舍粥济贫,手中拿着聚骨扇儿轻轻摇着,却是无法看到他的真容。
据说,那个时候的“杀神”闻人奕一直带着东陵卫,镇压着各地的暴乱。
据说,有一个身份神秘的妖孽男子,美貌绝伦,富可敌国,本欲大发战争横财,开设了无数的赌场和堂子,却在民不聊生之时又弹奏了一曲妙音,一曲儿,让无数人心痛流泪,他转身把挣来的银钱都归还于民众,从此消失在人界,来去无踪,她曾经想过原来这样的男子也有着悲天悯人的心情,不过此人必是花惜容。
那时候,天书也没有出世,没有人知道璇玑天书,自然也没有容夙出现。
而苏墨在那个时刻与七个契约者也并无任何的交集。
苏墨没想到前世的自己居然就与这些男儿失之交臂,确实可惜。
前世天下大乱,各种灾难一发而不可收拾,渐渐成为了恶性循环。
直到她二十八岁后,天空城太子力挽狂澜,七国终于各自安定了下来。
三十岁,她回到了故土,流离的生活让她无法提升实力,修仙之路从不奢求,她已经变成了三十岁的妇人,已经无心无力去寻找师缨。怎知接下来的噩耗不断传来,她发现苏家的人在战乱中并没有人留存,而兄长姐妹们都已经不在人世,就连家族的长辈也没有人活着,这世上居然只余下她一个人,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在这世间已无净土。
苏墨感觉到自己生无可恋,目光空洞,一个守在了苏家的宅子后院,那里有一片竹林,三亩菜地,不久后她生了一场重病,无钱无药,她索性放弃了医治,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了人世。
历史长河,众生无数,生生死死,她的下场和寻常人有什么区别?
思及此,苏墨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把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下,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风花雪月固然美好,天下太平夫复何求?
此刻,痛定思痛,苏墨却沉吟了起来,现在的自己与前世的自己已经活得截然不同,没想到她在人界立下七个契约的同时,身上又肩负着平定天下的重任。试问她在天界究竟是什么身份?而她又是何德何能?但见苏墨的唇边漾起淡淡的微笑,只因她想起了七个契约者,虽然她的身旁有七个绝世的男儿,让她身上也围绕了一圈儿神圣的光环,但苏墨向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
她的心态很平和,遇事也处变不惊。
她眨了眨美眸,开始思索这些事情与自己有什么关联?
一想之下果然想到了端倪。
思前想后,苏墨已经渐渐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前世的战乱根本就是,而非天灾,其中主要的缘由不过是因为天空城发生了一场内乱,天空城的太子爷与众多的势力发生了冲突,虽然具体的事情苏墨不清楚,但是天空城一乱,诸多的势力也互相争锋相对,几国的帝王为了站队成为了棋子,互相争斗,随之七国也发生烽火与战乱。
那时候的散修们与现在不同,虽然趁火打劫,但并没有劣迹斑斑。
只因为天下大乱,齐国周围尽是穷人,富商与富农们都被牵连到了里面,甚至隐门也参与到了战乱中,民众所有的利益都被瓜分得干干净净,其余富足的势力则手握重权,不是散修们可以碰触的,而他们已经失去了打劫的意义。
但是这一世,发生了剧变。
前前后后的事情却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已变得截然不同。
想到这些,苏墨抿了抿嘴唇,没想到自己重生后,七个契约果然拥有不同的意义。
人生啊!真是处处充满了奇迹。
天下乱,妖孽出,苏墨觉着大概有些道理,自己与谢千夜立下夫妻契约之后,又与他在山洞内行了敦伦之礼,他由此达到了化神期的实力,却在无意之中化解了一场人界中巨大的灾难。
自从谢千夜达到了化神期,成为独一无二的强大存在后,那么在天空城中,谢千夜的地位已经非常的稳固,必然再不会发生任何类似的叛乱问题。
既然天空城没有叛乱,那么,七国之间也不会发生大乱局。
苏墨微微舒了口气,迷人的眸子流转着,潋滟迷离。
暗忖原来这一切的事情都与自己有关,还真是让她感觉到匪夷所思。
苏墨一双星子般的眸子微闪,暗忖这世道似乎也有另外一些小小的改变。
说来说去便是前世的这个时候,散修匪类并没有出现如此猖獗的行径,苏墨这个时候忍不住暗自嘀咕,全是因为自己与契约者们在昆仑山内打击了吴尊子之后,这些散修的势力方才横空出世,打家劫舍,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最后必然成为天下不稳定的一大因子。
苏墨美眸凝了凝,指尖在下颔上轻轻一点,薄唇泛着迷人的色泽,认真的思索着这一切,暗道果然自己立下契约后,这一世与前世的细节在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
天空城固然已经无碍,但眼下却有这些散修匪类们还在人界四处肆虐,为所欲为。
不过区区上万多人的散修匪类们,在数目上看去,比起前一世的乱局并不算什么,似乎不能成为气候,但是苏墨却并没有丝毫姑且放任的意思,因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毕竟,这些散修的癫狂行径,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七国的商业往来。
各地的商户都深受其害,而越来越多好逸恶劳,品行不端的散修匪类们似乎都尝到了甜头。
只怕会有更多散修会加入到这些匪类的行列,会让世人再次陷入水火。
秋日到了,正是丰收的好时节,而匪类也正是需要钱财过冬的时刻。
苏墨在心中暗自算计了起来,看来对付散修已经刻不容缓,迫在眉睫了。
如今,苏墨抬起了氤氲艳丽的美眸,心中轻嗤了一声,已有了大致的想法,散修的主力们不过都在这个镇子的周围盘踞,还有一部分涌到了苏家方向,目前也只有这些散修们的风声最劲,只要她处理好这两批散修匪类即可,只要她能把这些匪类通通都压制住,围剿干净,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余下的自然也就不成气候了。
此地的散修已经由谢千夜来处理,她想应该用不了太久。
她眸子半眯,接着扳着如玉般晶莹漂亮的指头,一根,两根,三根。
一日,两日,三日,只要三日……她就可以完全把这个镇子清理干净。
苏墨思忖了片刻,觉着自己与谢千夜完全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轻而易举地做到,她的心情瞬间就感觉到了愉悦。此后,人界没有这些惹人烦恼的事情,她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去天界了,也算是皆大欢喜的一桩事情,苏墨眉梢一挑,遮住她心中的阴云也就散去了一大半。
只是苏墨不清楚若是自己回到了天界,不知又要面临怎样的一番情形?
苏墨沉默了很久,觉着自己身旁的事情就像一个又一个未解的谜,正等待着她来慢慢地解开。
思索间,忽然谢千夜沉稳的声音从另一侧淡淡传来,“墨儿,怎么?睡不着么?”
苏墨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对方那温柔的目光,她心头一动,接着闭眼假寐,这年头这些契约者骨子里都有些狼性,可千万不能随意招惹,免得这个男人突然间兽性大发,对她做些不轨的事情来,前世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精力似乎永远都用不完的。
谢千夜回头,看到苏墨窈窕的完美身姿,只是一个背影也着实令人惊艳。
这姑娘本就妖艳美丽,生得翩翩,秀发此刻已披散开来,一头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前,露出如天鹅般优雅蜿蜒的曲项,弧度优美,白皙可人,委实让人心动,尤其是黑色睡裙下修长如雪如柱的美丽长腿,若要盘在男儿腰间,更是,一旦想起今晨在林中的滋味,谢千夜勾了勾嘴唇,深邃的眸子闪着犀利的目光,心头也是一热。
固然心动,但谢千夜毕竟已是千岁“高龄”。
他素来自律,又是个体谅旁人的贵族男儿,翩翩君子。
他知道从昨晚到今早,苏墨已被自己折腾的疲惫不堪。
他毕竟有了前世的记忆,对前世三年的记忆历历在目,且每一次欢好的情形都印在他的心中,刻骨铭心,而且在不久前还温故知新了一番,自然不如其他契约者一般不知道节制。
如今,谢老大也只能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他强制着自己忍下,努力不去拥住眼前美丽的佳人。
他索性转过眸子,只看着周围的家具,看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接着提起笔来在纸上写着什么。
这时苏墨把手臂遮挡在了眼上,袖子一扬,露出了半截莹润如玉的皓腕。
她悠悠地睁开一只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男子居然展现出了君子之风。
沉吟片刻,她知道瞒不了太久,索性转过身,低低唤了一声道:“紫詹?”
这女人居然装睡,还真是个古灵精怪的,谢千夜浅浅的笑意从唇边流露。
但见他幽暗的眸子里更加的深邃,唇边似笑非笑地说道:“墨儿,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防着我,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娘子,我从来不是食人不吐骨头的狼,你也不是弱不胜衣的羊,如今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不急于一时,你还是早些安歇罢。”
听到这个男人居然一口一个狼,一口一个羊。又一口一个夫君,一口一个娘子。
苏墨不由弯了弯嘴角,仿佛他真不会把自己怎样。
她仔细的想了想,前世他虽然每晚都宠幸她,但在她身子不适的时候从来不碰她,只拥着她安眠,所以此人还是有些节操的。
于是她慵懒的坐起了身子,仿佛柔若无骨地靠在被褥上,从手中拿出了一块玉佩,上面写着一个端端正正的“谢”字,口气绵绵软软,语气揶揄地道:“哦?没想到天空城太子爷竟然这么体贴,我以为你夜夜都喜欢宠幸嫔妃的,原来不是,你性情果然与前世大不相同?事出反常必有妖必有妖。”
若对方是花惜容,自己倘若这么说他,他一定会化身为狼,但是苏墨知道谢千夜不会。
谢千夜挑了挑眉,夜夜宠信嫔妃?她还真是敢说,分明自己只有她一个女人。
还有她手中的玉佩,他当然认得的,分明是她有一群契约者。
于是,谢千夜面无表情的玩笑道:“恩,许是人老了!”
苏墨侧着头,一脸随意地道:“若是你也老了,那让其他人情何以堪?”
谢千夜道:“本人外表不老,但是人心已老了,所以人就更寡淡了。”
苏墨半眯眸子,伏在榻上的优美身段如云一般,身子前倾出迷人的弧度,唇边漾起春风般柔和的笑意,低语细声的说道:“紫詹?有些人是人老心不老的,否则有些男人那么老了还要娶妾,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男人更应该娶妾。”
“娶妾,与我何干?”谢千夜身形高大沉稳,语气不解地说道。
“是你姨母是让你娶妾,可惜如今西玉凤好像已经走了,要不要追回来?否则遇到了散修可就惨了。”苏墨翘起一只玉足,故意翻起了旧帐。
“西玉凤是谁?”谢千夜抬起眸子,居然没心没肺地问道。
“嗯?隐门众人都说谢千夜过目不忘,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漂亮女人,若非这个女人我们两个也不会来到这里,她也算是我们的媒人。”
“她是媒婆?官媒还是私媒?”谢千夜又随意地说了一声。
“紫詹,就是那个赛妖姬,隐门欢场中的女子。”苏墨微微侧过头来,她本来对她兴趣不大,但任何一个女人如果听说有人叫赛什么什么的,尤其赛的是自己,就是心量再大也会记住这个人的。
“忘了,我除了你之外,对别的女人没有兴趣。”谢千夜又随意在纸上绘了几笔。
“哦?娇姨说她是真的爱你,比我好多了。”苏墨故意语气中带着一些嘲讽。
谢千夜唇边“嗤”了一声,居然嘴上无德地道:“居然说爱情?这世道真有意思,男盗女娼何其多也,有人都成为妓女了还在幻想爱情?委实好笑。”
苏墨没想到这位也是一个毒舌,她怔了怔,唇角扯出一个讥诮迷人的弧度,悠悠一笑说道:“紫詹,你难道真的愿意陪着我一个人?”
“当然了。”谢千夜想也未想的回答着她,“君子一诺。”
“真的不想要红颜知己?”苏墨已经起身,深深地看着他。
“墨儿,你信不过我?”谢千夜无可奈何地抬起了眸子,轻轻叹息了一声。
“嗯,我相信,也很高兴。”苏墨看了他片刻,眸光闪了闪。
“对了,方才你一直没睡,在想什么?”谢千夜出言问道。
听闻此言,苏墨的表情顿时认真了起来,她端身正坐,优美的唇角微微一抿,深深说道:“紫詹,我在想,前世的我过的很苦很苦,我曾经经历过很多事情,深受其害,所以走时,想要多留下一些东西,留给苏家,留给世人,那么我也不虚此行。”
“好,你说什么什么就是什么。”谢千夜目光流露出一丝同情,接着一副对她马首是瞻的模样。
看来这个小女人,上辈子离开了他,只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这时候她应该给自己倾诉倾诉过去,自己身为男人也应当洗耳恭听。
自古以来夫妻之间最好的交流之地就是榻上,榻前行房,榻尾倾诉。
苏墨却是笑眯眯的说道:“紫詹,我饿了。”
谢千夜嘴角抽了抽,从桌下拿出一个食盒,“我知道,所以早有准备。”
苏墨接过食盒,轻笑一声,暗道此人倒是心细如发。
等了半晌也不见到她有倾诉的意图,谢千夜只好俯首在桌前,奋笔疾书。
此刻,看着谢千夜埋头在桌前行云流水写字的样子,苏墨缓缓地品尝着手里的点心,心里却琢磨着谢千夜这些日子对付散修的举动,想着他说的三个步骤,她总觉得这男子的身上充满了魄力,也带着一些谜,当然也有很完美的魅力,怎么也让人看不够。
只见谢千夜拿起了天空城传递消息的精致纸张,上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体,他不紧不慢的伸手折叠成了千纸鹤的形状,轻轻放飞了出去,那纸鹤正朝着天空城方向飞去。
苏墨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悠悠地道:“紫詹,这次你准备的计谋似乎很随意。”
谢千夜淡淡道:“对付散修匪贼,本来就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
苏墨优雅一笑,她当然对此毋庸置疑,她知道谢千夜这种男人实力卓越,不会把这种对付散修匪类的小事情放在眼里,毕竟千年前他已经对付的从容自如,身为化神期的大人物更可以睥睨于天下,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做任何事情都应该很轻松随意。
谢千夜收起笔墨,接着侧目看了她一眼,小女人正一脸幸福的吃着糕点,真是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这个女人还真是性子多变,乖巧时乖巧,狡黠时狡黠,高贵时高贵,如今自己与她终于有了成亲的感觉,他抬手擦去少女唇边的饼屑,细细瞧着苏墨美丽的眉眼,已经猜测出她前世吃过什么苦,不由流露出带着几分怜惜的微笑。
只见他微笑着把她搂在怀中,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在苏墨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墨儿,我想要。”
苏墨停止咀嚼甜点,挑眉道:“你想要什么?”
谢千夜慢条斯理地道:“当然是做可以做的事情,你似乎精神不差,而且刚刚填饱肚子。”
苏墨立刻没有好气,冷冷道:“你真是出尔反尔。”
谢千夜拿过她手中的玉佩,徐徐道:“不是出尔反尔,是量力而行,虽然可以不做全套,但是可以简简单单的来一次。”
苏墨道:“你分明说自己是老人家,那里有那么多的精力?”
谢千夜轻笑一声,“作为化神期的男子,我不过才青少年。”
苏墨:“好无耻。”
谢千夜已经上榻,随手放下了帘子,“这衣服不好脱,下裳似乎很容易。”
苏墨:“好卑鄙。”
半晌,谢千夜身子一颤,低吟一声,“好舒服。”
苏墨:“好下流。”
天空城,议事大厅。
当一只白色纸鹤飞到天空城后,周身散发出金色光芒,正是皇族的禁制。
“快看,外面有纸鹤飞来。”
“是谢千夜的纸鹤,居然是他的纸鹤。”
一众天空城的老臣急忙揉了揉浑浊的老眼,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态。
他们在这些日子里心力交瘁,时时刻刻都担忧着自己的性命。
众人发现这个千纸鹤确确实实是谢千夜送过来的,他们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额头冷汗涔涔落下,这时候,他们终于临刑的时刻到了,苦苦得到了谢千夜的消息,个个心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有人拿出帕子擦了擦汗,同时又有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感觉。
一位老者上前展开纸鹤,当中谢千夜的字迹通通落入了眼中。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目光一扫,其中内容很多,但上面第一行字就说自己达到了化神期。
化神期,是的,老者看到这行字后更加战战兢兢。
虽然早就知道谢千夜提升了实力,但他亲自描述出来与他们旁敲侧击完全不同。
关于这个世道的修行者们,他们对很多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很明白,人人都梦想修仙,但是不知一仙难求,须知这个世间的百姓诸多,一万个人中才有一个修行者,在诸多的修行者中,很多人一生一世都在先天与后天实力上下徘徊,其中很少有人能够达到淬体期,但是在一百个淬体期中才有一个凝脉期的高手出现,而一百个凝脉期高手中才会出现一个金丹期的高手,而一百个金丹期的高手中才会有一个元婴期的高手,但至今人界上下顶多二十多个元婴期高手,却没有一个人能达到化神期。
化神期,顾名思义化人为神,身份高高在上,无比尊贵,但是其中过程却是惊险重重。
诸位长老如今都是元婴期的高手,但是他们都不敢随随便便的在修为上冒险。
就是昔日老城主也因为化神遇到了瓶颈,多次渡劫失败。
江湖越老,胆量越小,此言不虚。
上千年来化神期已经成为世人心中不可触及的高度。
但是谢千夜达到了化神,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桩事情。
当看到纸鹤上的字体后,当宣读出谢千夜的旨意,众人俨然感觉到谢千夜正站在自己面前,那深邃的眸子,睥睨的目光正冷冷斜睨着众人。
当初他们并不喜谢千夜的目光,在这时候却是个个都惧怕不已。
当年他们初次见到谢千夜的时候,就觉着这个少年很不一般,这名少年的骨子里有种不可一世的气息,对方的目光好像在说“你们不过是蝼蚁罢了”,没想到眼下真的已经如此了,他们就像是蝼蚁一般。
老者在上面念着谢千夜的信笺,众人都不由哆嗦了起来。
他们恐惧是因为他们无知,他们不知谢千夜会如何处置他们,然而当老者逐字逐句念到后面的内容,直至结束,众人渐渐缓缓舒了口气,众人面面相觑,流露出一种见到鬼的表情,很久没有回过神来,心中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谢千夜居然让他们将功赎罪,让他们下界来讨伐作恶的散修,同时救济灾民于水火。
听闻到这道旨意,众人欢喜雀跃,激动不已。
此人不愧是一代帝王,果然有容人的雅量,他们恨不能歌颂他的德行。
若按照以往,这些眼高于顶的男人当然不会屈尊降贵,但是得知谢千夜已经是化神期的人物,个个恨不能跪下去吻他的鞋底,而谢千夜的手谕便如圣旨一般,毋庸置疑,眼下他们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灾民们安顿好,定把散修匪类灭的一个不剩。
于是,他们一群人道貌岸然的负手而立,慷慨激昂,甚至义愤填膺地怒骂那些散修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当打当诛。
已经彻底忘记这些散修们都是他们招惹来的。
……
翌日,秋霜降临,窗子上结了一层冰花。
苏墨来到了城头,开始命人布下了阵法与机关。
与此同时,谢千夜跟在她身后,告诉了她本地的一些事宜。
此地小镇本属于燕国边缘地界,这里山峦叠嶂,林密山险,野兽出没,人迹罕至。
上千年来,这里一直是散修们喜欢聚集和青睐的地方,各种散修匪类从原来的二百人渐渐多了起来,聚集到了上千人。
渐渐的,发生了一些分化,有人在本地老老实实种田,有些人依然在外面打家劫舍。
散修匪徒们的打劫范围一直颇广,此地外围都是各种重要的商业路途,有水路,有陆路,有山路,某些散修匪类每隔一些时日便外出抢掠商户一次,然后众人就带着战利品进入林中享用,由于这里属于天险,易于躲藏,都是临时的山洞与山寨,周围猛兽极多,所以外面的人对他们亦无可奈何。
同时他们发现这一处镇子非常的好,不但可以避免被人发现,而且还可以在本地收保护费,更可以把抢来的东西换粮草,介于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他们并没有抢掠镇内的百姓。
不过,他们本都是些悍匪,各自为政。
几百年来经过了发展与吞并,几大帮派互相联合了起来,如今最主要的散修匪类就是黑帮与白帮。
但见镇内的行人来往如梭,有个别的散修匪类带着抢来的生丝绸缎,驾着马车来到了镇内,想要换一些粮草,镇内依然摆设着零零散散的铺子,周围都是镇内的人,而散修匪类们端着碗大快朵颐,犹不忘抽空抬起头,听闻着周围的消息。
“我听闻黑帮的人现在野心勃勃,而且能省则省,准备霸占这个镇子。”街角处,一个年轻男子朗声说着,他容貌周正,嗓音低沉,正是一个老者的重孙儿。
“黑帮的人这么了得,居然要霸占镇子,这可不得了。”旁边的人惊惶起来。
就是吃饭的散修也坐不住了,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火,立刻驾着马车离开镇子。
很快又有人散布谣言,说白帮的人来了,想要把镇子占为己有,欲变成白帮的大本营。
与此同时,黑帮的匪类也一脸怒容的走了出去。
镇子里的几个年轻人互相比划了一下手势,庆贺着自己的手腕成功,作为镇子的老居民,他们早就知道哪些人是黑帮的,哪些人是白帮的。
在这世上,有人若要问什么东西的传播速度最快,不是瘟疫,而是谣言。
有时候一场谣言远远胜过一场瘟疫。
一弯清冷的弯月挂在天空,现在已是夜晚。
马蹄声正“的嗒的嗒”的从远处不断传来。
镇子的城墙上,娇姨与姨父坐在那儿放开了神识,探测到前方五里处来了无数的马匹。
听那打头人说话的方言,正是黑帮与白帮的人马,娇姨的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警惕。
世人常说不论是黑猫白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散修中常说不论是黑帮白帮,只要能够打家劫舍,那就是匪帮。当然,散修匪类就是散修匪类,他们一向都没有极佳的品行,更加没有素养,都是些没有识文断字读过书的野蛮匪类。所以不要把他们与寻常的文人一样看待,平日里文人们哪怕恨得对方咬牙切齿,但在见面后会互相客套寒暄几句,在散修这里却是绝不可能。
这些匪类品性不同,他们比的是谁更横,比的是谁更狠。
而散修们一见面就手握法器,接着问候对方祖宗三代中的女性,并试图在语言上与对方的女人发生某种不正当的关系,先一逞口舌之快。
谢千夜的计谋就是利用到了这一点,若换做其他人只怕难以成功,但见这些人一照面二话不说就开打了。
这正是下士杀人用磐,中士杀人用笔,上士杀人用口。
很快两帮的人都大举厮杀起来,你砍我一刀,我射你一箭,个个睚眦必报。
正正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瞧见众人的手腕,娇姨立刻的目光闪烁不定,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死了一个,太好了,又死了一个。”娇姨捏着粉拳说道。
“其实这些散修若要我们几个元婴期高手一起对付,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姨父有些坐不住的说着。
“你懂什么?紫詹当然有紫詹的想法,对付这些散修与打仗不同,最麻烦的不是他们的实力,而是他们欺软怕硬,遇到厉害的人物就像蟑螂一样,个个跑的飞快,想要一次性对付他们很麻烦,弄不好他们就躲藏了起来,下次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来,一个不慎就打草惊蛇了。”
“那倒是,如果我们全部出手,早就跑光了。”
那一夜,黑帮的人死了五十人,伤了一百二十八人,还剩下三百多人的战力。
白帮的人则死了六十多人,伤了一百一十七人,还遗有二百五十人的战力。
后来两方越打越觉着诡异,越打越觉着心惊,虽然他们都头脑简单,但是也绝对不是愚蠢人。
眼见着人倒下来的越来越多,似乎要有同归于尽的发展趋势,他们虽是散修匪贼却不是亡命之徒,他们素来只求财,旁人可以去死,但自己绝对不能死,索性两边暂时停战,中场休息一番,接着互相质问了对方的缘由,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人大大的开涮了。
娇姨已经接着忍不住拍着大腿笑了起来,真是面如桃花,目如春水,笑罢,把嘴唇轻轻贴在姨父的耳畔道:“夫君,紫詹自从去了天空城后主意也不一样了,现在竟然变得更坏了,这读书人整人的方法就是比散修直接打打杀杀的强,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三十六计,计计逼人,这种两败俱伤的招数实在是厉害极了。”
姨父也感慨万千地叹息道:“阿娇,的确是如此啊!”
娇姨笑道:“回去犒劳犒劳紫詹,这个孩子真是有意思。”
事后,两人立刻打道回府。
沉寂,那一夜如同死了一般的沉寂。
第二日,所有黑帮与白帮的人都联合了起来。
他们聚集了所有的人马,开始大肆向镇子的人寻求着报复。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他们真是被人又杀又辱,当然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当众人策马来到了镇子后,却意外的发现镇子的大门紧闭着,周围不知何时居然挖下了壕沟。
护城河也拦阻住了众人的马匹,前方甚至还布置了大量闻所未闻的阵法。
但是这些散修匪贼们从来不知道廉耻为何物,这区区的镇子居然武装了起来,但里面住着的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不足挂齿,百姓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一只指头就可以把他们碾压而死,他们向来喜欢恃强凌弱,一定要大举的进攻进去,灭尽里面的人丁,烧杀抢掠,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白帮众匪与黑帮众匪各自冲向前去。
定要把这个镇子的领头人给揪出来,大卸八块,方才能够泄愤。
殊不知,苏墨与谢千夜在这时候坐在院内悠悠品茶,根本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
苏墨眯着眸子坐在躺椅上,一如平时的优雅妩媚,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慵懒的就像是一只美丽的猫儿,随意抬起了指尖瞧瞧上面的红色丹蔻,抬眸道:“紫詹,那些老者会不是出手有问题?毕竟他们年事已高。”
谢千夜品着淡淡香茗,翻看着手中的书册,淡然道:“当然不会,他们毕竟跟着我做过很多事情,相信不会输给当年的。”
苏墨挑起眸子,忽然来了一些兴趣,语气好奇地道:“紫詹?你们当年真的这么迅猛?”
谢千夜抬起头,勾起嘴唇淡淡说道:“嗯,虽然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他们会让那些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散修匪贼,知道什么叫做黑吃黑。”
只见他拂了拂袖子,表情望上去云淡风轻。
镇子外面,一众黑帮白帮的匪类拿着法器冲击着外面的阵法,个个喊打喊杀。
殊不知半个时辰之后,就在黑帮的大本营内也忽然传来同样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
谁能想到这些匪贼在进攻镇子的时候,居然也有人进入他们的大本营内。
黑帮寨子里的尖锐战力如今都出去对付那镇子里的居民,寨子里留下的看守人并不多,随着喊杀声传来,众人都不知该去哪里躲避,远远望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儿孙,挥舞着法器,大肆攻击着黑虎寨,寨子里留守的匪类们终于面色大变了。
话说,他们的寨子很隐秘,而且狡兔三窟,寻常情况下绝对不会有人寻来。
没想到这些镇子里的居民居然个个手持着法器,竟然比寨子里的悍匪还要凶残几分,大寨主不是说过这些镇子里的人都是软弱可欺,不会动手么?现在这些老者们个个都横空出世,手腕不凡,法器挥舞的虎虎生风,一抬手就能劈砍掉众多的头颅,留守的散修匪徒听着外面震天的“冲啊,杀啊”的呐喊声,个个都哆嗦了起来。
与此同时,东面白帮的散修匪类却聪明了很多。
他们山寨内留守的人也并不多,只有一些昨夜斗殴伤着了的伤兵。
大概因为看到有人来者不善,很多能跑能跳的人全部都逃走避难了。
这些伤兵痛苦的呻唤着,叫骂着,等待人来伺候他们。
此刻寨子里并没有看到什么照料他们的人,却很快看到一群老者领着很多拿着法器的年轻人,还有各种机关人一同冲入到寨子里面,开始抢夺放火,寸草不留,闹的鸡飞狗跳,他们这些自诩为散修匪类的人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散修匪类是怎样的横行。这些散修伤兵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打家劫舍。
老者们带着子子孙孙,从寨子的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早已知道这里的洞窟究竟是怎样的,当年这里的山洞他们是居住过的,但见众人的眼眸都绿油油的,如狼似虎,看到有用的东西就拿走,吃相之难看,活像一群饿了十几日的狼似的。
这些人的手里攥着极品法器,看到匪类反抗就将法器狠狠打去,披,砍,抡。
可惜这些匪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极品的法器,被这么了得的法器打一顿也是头一遭。
黑虎寨子,在几个冲杀之间,山寨内的宝藏已经沦落入了旁人的袋子内,这些本来自鸣得意,不可一世,洋洋自得的匪类们,居然被一群老头子们打得哭爹喊娘,最后还把他们都逼到了死胡同里,拳打脚踢,连逃跑都难如登天。
老者们一边挽着袖子痛揍众人,一边出言不逊的大骂,“汝等一群毛都没有长齐的小东西,居然胆敢在这里当匪类,爷爷我当初做匪类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我告诉你们这些小猴崽子,当匪类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当初我们的兄弟年纪轻轻的,本来准备成婚,却在前一夜被人砍去头颅。”
“还有其他的人,本来都好好的,最后被行侠仗义的人挑断了手筋脚筋。”
“你们以为当散修是容易的?我们顶多劫富济贫,不会做丧心病狂的事情。”
“人在做,天在看,缺德事做多了,总有一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否则老子不会这么早就不干了。”
“小子们诶!老爷子说话的时候认真听着,别没大没小,不知道尊老爱幼,我先痛打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们一天到晚不知道自己养活自己,不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居然跑到外面抢劫,你们的爹娘都羞愧生出你们这种东西,你们居然惹我们这些本份的人做什么?还敢问我们收什么保护费,我们不发威还当我们是病猫?”
最后在打砸之后,便是这些老者们领着儿孙抢烧。
烧了这里的老寨子,让这些人没有藏身之地。
美其名曰,替天行道。
众匪类们个个流泪,痛哭流涕,这些人居然跑来教训自己,但是这些人似乎掠夺以及黑吃黑的手法比他们还无耻啊。
但见众人通通都被捆绑了起来,一路带到了镇子外面。
还在镇子外面攻打的白帮与黑帮,久久攻打不下,他们面容变幻莫测,根本没想到对方的阵法如此了得,同时发现这些阵法也根本不是寻常的阵法。
一个抬眸,忽然发现自己留下的手下居然被一些老者们捆绑了起来,脖子上面还架着一把寒光熠熠的大刀。
很快自己都被接踵而来的年轻人与机关人给包围起来,这些本准备冲破镇子的散修匪贼们个个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他们留在寨子里的人居然被抓起来当了人质,而且他们辛辛苦苦存了上百年的东西居然被人给围剿了。
老者身后的十几辆大车上面摆放的箱子正说明了一切问题,箱子上印着山寨的印记。
幸好也只有十几辆大车而已,他们藏宝物的地方应该没有被发现。
散修匪类心痛之余,却偏偏还有些庆幸。
话说平日里这些散修匪类虽然打家劫舍,却享受的不多,都如同铁公鸡般一毛不拔,都是一群没有脱离贫困的穷人心理,有着抱金砖睡觉的低级趣味的男人,拿走他们一样东西就如抢走了他们的儿女一般,然而,后面老者说出的话更让他们吐血三升,让他们有着说不出的心痛,“你们都别多想了,你们看到的只是山寨内的一部分财物,其他的财物我们都用乾坤袋收起来了,其余的不值钱的,装不下的,我们才用马车来拉的。”
什么?乾坤袋?
众散修匪贼一边吐血,一边妒恨得脸都绿了。
一个乾坤袋价值不菲,有价无市,而且这些老东西手中的法器非常了得。
还有那些机关人,手中都拿着极品的法器,身上闪耀着极品灵石的光芒。
他们手中随便拿出来一样东西都比从他们寨子里抢走的东西要价值更高,这些人既然用得起乾坤袋,用得起极品法器,就是守着一堆的金山银山,就是隐门都没有这么财大气粗,却还反过来抢他们的东西,他们还有没有廉耻?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们这些散修匪类虽是修行人,但是却并没有什么乾坤袋,记得只有大首领才有一个,他们的法器也是最高级别拥有个五品的。
这些人简直就是端着金饭碗抢他们的破铁碗,正正是太无耻了。
他们见过很多无耻的,却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
但见白帮与黑帮的人个个脸色阴冷得能刮下来一层子冰霜。
且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气恼不已。
这世上什么最可怕,妒忌最可怕。
一旦妒忌心起了,这些散修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就在这时候,城门大开,从里面冲出无数的镇民,手拿弓箭,他们已经陷入到了人山人海中。
若是寻常的民众他们当然不惧,但是这些都是散修的后代,骨子里就有着暴戾的倾向。
但只是散修后代也无妨,但他们手中拿着法器,甚至不去想这些法器与乾坤袋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当然这些法器比他们寨子里加起来的还要多出三倍。
然而散修匪贼已经疯狂了,眼珠子变成了赤红色,几乎变成亡命之徒了,不到最后时刻,这些散修匪类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就在双方沉着面容僵持不下的时候,天空忽然云雾散开,重重叠叠的云层闪耀着五彩的光芒,一艘巨大的空中船舰出现了,从空中蓦然投下了一道巨大的阴影,狂肆的寒风吹拂的众人衣衫飞舞着,有马匹受惊之后扬起了前蹄,摔落下了几个散修匪类,众散修们张大了嘴,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随后那船舰威风凛凛地停在了半空中,天空城的众族长们一个个的出现了,都是有朝参之权的天空城文武官员,还有身份尊贵的言官贵族们,大大小小上百官员这时候通通涉足此地,这些人无一不是当初与谢千夜唱反调的人物,但见为首之人穿戴着华贵的衣衫,广袖高冠,腰系金带,语正言辞地道:“来人,把这些散修匪类一个不剩地抓起来。”
但见又是一队浩浩荡荡的披着金甲的将士们从船舰上下来,每个人都训练有素,飞快地包围住了散修匪类。
他们拿着极品的法器,身上的铠甲发出“咔咔”的声音,给人一种严肃的冷冽之意。
而众贵族们都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个个对散修们怒目而视。
有人怒道:“汝等散修本是修行者一员,却要为害乡里,打家劫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严惩不贷。”
又有人道:“把这些贼子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免得日后为非作歹,卷土重来。”
散修匪类们一动不动,全部都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呆了!
是的,他们都被惊呆了,这些平日里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散修们居然吓得动弹不得。
在他们的劫掠生涯中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区区一个镇子居然变成了龙潭虎穴,而且居然是天空城的贵族与侍卫们出动了,这时候不知道该说自己的面子太大,还是怎么的了。他们有生之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大阵仗,没想到天空城的大人物们居然全部出动了,他们何德何能?心中竟然生出一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触。
平日里他们觉着自己是豺狼,是虎豹,这时候他们觉着自己的蝼蚁。
他们终于正确的面对自己的身份,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
当初他们散修匪贼和昆仑山的吴尊子有了联系,也曾经也天空城的个别势力接触,已经觉着自己接触了大人物,他们的势力在当时也渐渐发展了起来,个个虚荣心膨胀了起来,觉着自己不逊于隐门弟子。
但是眼下他们知道自己错了,人活着不能太狂,否则定会遇到灭顶之灾。
当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眼前的一幕究竟为何?
随之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其中最重要的缘由。
这些散修匪贼万万都没有想到,天空城太子爷居然出现在这个镇子里。
若是他们早知道如此,说什么也不该去攻打这个镇子的。
但是对方居然出动了天空城的神兵,众散修匪贼们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
另一厢,苏墨与谢千夜手拉着手,这对夫妇如金童玉女一般,终于从城内走了出来。
犹在镇子外的天空城贵族官员们,纷纷避道,鞠躬行礼,表情肃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墨与谢千夜的身上,但见苏墨站在谢千夜身旁,身姿窈窕,气度非凡,她特意在身上披着石榴红的金丝披肩,里面穿戴着孔雀蓝的锦妆花褙,发髻上插着一支凤簪,她的步伐很沉稳,眼眸很睿智,颇有母仪天下之姿,此时此刻正面容坦然地面对着天空城一众人。
众天空城贵族们看到谢千夜身旁的苏墨,也是面色一变,大吃一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谢千夜身旁居然跟着一个如此妖娆的女人,还真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不过这个女人和谢千夜站在一起,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甫一瞧见这个绝美的女子,众人的呼吸一窒,眸子乱转,眼神恍惚,半晌双目才能聚焦,想必这位姑娘必然是谢千夜的心上人,天空城的太子妃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娶到这种美人都是心情极佳的,大概正是因为谢千夜娶了这位美丽的太子妃后,心情极好,所以方才饶了他们欺上瞒下,不知尊卑的罪过。
但是他们都是精明之辈,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只见为首长老卑躬屈膝,笑容可掬地道:“启禀太子爷,您写的手谕我们收到了,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些散修的,一个一个都要好好的审问,三堂会审,最后立下罪名,秋后问斩,为我们天空城立威。”
谢千夜勾了勾嘴唇,这本来是弹劾大臣的步骤,居然用到了散修身上,“你们随意安排。”
那老头子立刻行了一礼,觉着这是谢千夜对他们的信任。
谢千夜又顿了顿,介绍道:“这位是太子妃。”
众人立刻又弯下腰,居然比对待谢千夜还要恭敬两分,“见过太子妃。”
苏墨立在一侧,轻轻一笑,“免礼。”
她眨了眨眸子,转头笑着低语,“紫詹,这些老头子还真是听话,若是没有猜测,他们前世可没有这么唯命是从,难道全是因为你达到化神期的缘故?”
谢千夜回眸看她一眼,真诚的淡然说道:“我的墨儿,你果然是有一双迷人的慧眼,毕竟一个人若想要这世上的人听话,可以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实力强大,第二个就是以德服人,若是我们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也怨不得旁人不听话。”
苏墨抿唇一笑,“看来您这个太子爷当的很不容易。”
谢千夜“嗯”了一声点头,“的确是很不容易,需要步步为营,好在我现在已达到了实力强大的地步,因为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人的阴谋诡计,鬼蜮伎俩都会没有丝毫的意义。既然我已成为了化神期,他们当然会乖乖的听话,所以这次提升与你的关系也很大,娘子还真是功不可没。”
苏墨又侧着头道:“但他们只是表面听你的,这些人骨子里不是纯善之辈,并没有完全的臣服。”
谢千夜道:“这些个都不要紧,表面就已经足够了,只要他们没有谋反之心,收服他们很容易。”
苏墨笑得风轻云淡,又道:“看来一个真正的帝王要学的是驭心之术,而非杀人之术,否则这些人也不会对你马首是瞻,而你留着他们也很有用。”
谢千夜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淡然的说道:“不错,父亲重病,天空城方才四分五裂,虽然他们一心想要掌控政权,但却并不是罪无可恕,而且他们也不是尸位素餐,天空城一时还离不了这些老家伙,若是他们死了,没有人做事,世间也会乱套。”
这些事情苏墨当然懂得,一直很懂。
他忽然指了指远处的池水,“世间本如一塘池水,水至清则无鱼。”
苏墨眉头一抬,接着道:“所以,官场上的人都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千夜叹道:“师缨一直喜欢机关术,而我却不得不学这些官场之道,其实官场才是最深奥的。”
苏墨笑了笑,任由青丝随风飞舞,悠悠然道:“紫詹若是不肯留下来做帝王,还真是可惜了。”
谢千夜深邃的目光微微一闪,眸光里带着一些不情愿的意味,他的语速已慢了下来,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墨儿,前世我已经做够帝王了,帝王之身太过孤独,活着没有什么意思,我宁愿和你一起离开。”
苏墨张开嘴唇想要说话,却又沉吟了片刻,心底深处有些柔软。
远处一个俊美少年从船舰上走了下来,径直向谢千夜的方向走来,但见他一身华服,头顶戴着簪缨冠,面容白皙,俊美无俦,但比起谢千夜来却少了一些英气。
苏墨认得这个少年,当初她在墨门见过他,这个少年正是谢铮。
谢铮站在谢千夜旁边,他又复杂地看了一眼苏墨,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成了大嫂。
就在当日众人收到谢千夜的纸鹤后,谢铮也另外单独收到了另一个传讯的纸鹤,上面写到了新嫂子的事情,只是谢铮没想有到这个女人居然就是纯阴之身的苏墨,而且还是魔界的圣女,金虞堂的妖姬,当然他并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只是那七个契约让他有些不适。
他抿了抿嘴唇,有些别扭的叫了一声大哥,又叫了一声大嫂。
苏墨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微微颔首,向他回了一礼。
谢铮与谢千夜站在一起,二人神识传音,说了很多。
苏墨虽然不清楚二人说了什么,不过她知道并没有防备她的意思。
这时,谢千夜从怀里拿出了破厄丹,唇边淡淡一笑:“谢铮,这个丹药你给父亲服用下,有了这个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铮有些不信邪道:“什么丹药这么了得?”
谢千夜一双眸子晶光四射,淡淡道:“破厄丹。”
什么?居然是破厄丹?这时谢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这可是传闻中天界才有的丹药啊!于是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破厄丹,谢铮没想到父亲居然能在有生之年再次生龙活虎,他的大哥果然非常了得。
“这丹药与你嫂子有关。”谢千夜接着提了两句。
“哦?多谢嫂子。”谢铮看向苏墨后,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谢千夜淡淡地道:“这些年来,父皇苟延残喘,他一直没有咽气,为的是我们两个啊!谢铮你要好好争气。雏既壮而能飞兮,乃衔食而反哺,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以后你要替我多孝敬他。”
谢铮抿了抿嘴唇,目光含泪道:“我明白了。”
谢千夜又道:“好了,你快些回去吧,我这些日子还有要事。”
谢铮颔首,他知道谢千夜我行我素的性子,所以没有久留。
只见天空城的船只带着一众散修匪类,也浩浩荡荡地走了。
船舰破空而起,风乍然而起,半晌风又蓦然平静,天空还是那一片天空,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远处一个不白发苍苍的老者忽然开口道:“紫詹哥,太好了,我们镇子的危机已经解决了。”
谢千夜看向老者,语气低沉的说道:“嗯,固然危机已经解决,但是在不久以后会发生一场饥荒,你们搜刮来的这些东西大概足够吃个一年半载了,但是要记得接济难民。”
“是,我们不会再做匪类了,子子孙孙也要过的体面一些。”一人昂首挺胸,认真地道。
“紫詹哥,我们一定会多积德。”一个老者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说着。
“如此甚好,我会放心离开。”谢千夜向众人告辞。
“紫詹哥,你要走,我们怎么办?”众人表情有些不舍。
“如果诸位想去天空城谋取差事,我会想办法。”
“紫詹哥,你真好。”众人当然知道谢千夜一言九鼎。
听闻谢千夜要离开,但见镇子这处红色城墙下面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全镇上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千百余人都聚集到了镇子外面,全镇百姓除了伤员,还真是一个人都不少,个个神色不舍地看着谢千夜与苏墨,这种人山人海的情形大概就是在热闹的节日里也不会出现。
老者们看着谢千夜与苏墨坐上了马车,立刻高叫了一声道:“紫詹哥,您要记得我们啊!”
人群中,只见一双双眸子都齐齐地看向了马车,目光炯炯,一起向马车内的谢千夜深深地望去。
谢千夜回眸,苏墨也回眸,看着面前一张张质朴的面容。
众人皆是散修的后人,而且面前一些老者都是自己的部下,他们拖儿带女地站在这里。
当年生死岁月,苦苦相随,他曾经与这些人有一份共同的信念,也与这些人也结下了不解之缘。
谢千夜目光一个一个的扫过去,众人的面孔都落入在他的眸子当中,这里老者们的面容基本上与年轻时相差不大,谢千夜对每个人都很熟悉,谢千夜甚至还记得他们各自的绰号,各自的性格,他们中有的人胆小,有的人性子急躁,有的人脾气温和,有的人非常勤劳,有的性子迷糊……但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物。
他深深看一眼众人,心中一暖,继而道:“我不会忘了你们。”
“驾!”姨父一甩马鞭,马车飞快跑了起来。
一路上谢千夜不语,因为他素来不喜欢马车。
不久马车停了下来,谢千夜面色煞白的走了出来,步伐有些不稳,苏墨伸手轻轻托了他一把,目光望去,这里正是码头。
清澈的河水不断流淌着,漂亮的鹅卵石在河滩上闪耀着光芒。
瞧见苏墨与谢千夜准备离开,娇姨与姨父当然依依不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千夜再次对着两位长辈深深一揖,“二位多保重。”
“紫詹,我们会想念你的,你要常常来信啊!”娇姨伸出手拿着帕子擦了擦泪,但眼泪居然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这个铁娘子在这一刻居然也哭的如同泪人一般。
“娇姨。”谢千夜虽是太子爷,但这男人似乎生来不善安慰哭泣的女子,只是沉默。
苏墨想起了什么,美眸一闪,徐步上前道:“对了娇姨,二位一直没有子嗣,我不如回去让姬白给二位一些丹药,相信一切会好的。”
“姬白的丹药?真的可以吗?”娇姨有些不可置信。
“嗯,两位放心,姬白最听墨儿的话。”谢千夜也在一旁保证。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娇姨高兴的与姨父拉起了手。
“不错,我们一定会有孩子。”姨父拍了拍娇姨的手,也笑着说道。
其实,他知道当年二人做散修的时候杀戮太重,且心无慈念。
齐国国师曾说过二人常年绝人子嗣,上苍必然要绝他们的子嗣。
两人起初心里面并不在意,却不想果然一直家中无后,哪怕是怀孕后也会流产,不得不信了这个因果,索性金盆洗手,心中忏悔,赎罪百年,后来方才转了运气,那齐国国师不久前又说二人若有机缘会有子嗣,但二人的年纪毕竟太大了些,不易生育,只有寻医问药才可,姬白当然是一个有信誉的人物,医术卓绝,有姬白出手,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
娇姨与姨父的手紧紧握住一起,没有分开。
只要日后有了自己的子嗣,他们当然会很高兴,这可是他们千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苏墨也深深看了一眼二人,眸光微闪,因为他们的质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可她不久就要去仙界了,以后不会再和他们见面,所以,别了,诸位。
江边,谢千夜带着苏墨一起踏上竹筏。
因为娇姨知道谢千夜不喜坐马车,特意安排他们走水路。
竹筏已经划到了大船下方,从下方角度来看那货船也称得上是一艘不错的大船,这是娇姨特意寻到的一艘商户船只,她已保证这艘船会在燕国小镇安全抵达,途中不会遇到散修匪贼,顺便带着两个人一起回去。
苏墨扶着绳子向上攀去,她穿着繁琐的裙子有些不便,稍有不慎就会挂破一道华丽丽的口子,但见谢千夜在下面扶着她的腰托举上去,又托住她的臀部往上轻轻一送,那如羊脂玉般细腻的手感真是极好,他忍不住抚摸了很久,苏墨跳上了甲板轻轻吁了口气,随后谢千夜也纵身爬了上去,两人跳到了甲板上,苏墨面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
谢千夜搓了搓指尖,似笑非笑道:“好了,墨儿,走水路的速度很快,我们只要两个多时辰就可以快快的回去了。”
苏墨轻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这个男人一路上揩油不断,她索性踩了踩她的脚,高傲的昂起了头,视若不见。
忽然,头顶上一阵劲风袭来,吹拂着苏墨的衣衫,正随风猎猎飞舞,苏墨抬起了墨玉般的眸子,却看到一只巨大的机关鸟正在扇动着栩栩的翅膀,苏墨不由微微一怔,接着抬眸向上,就看到了一个白衣美男子。
白衣男子风度翩翩,双目神光非常温和,唇边带着笑意,眉宇中弥漫着欢欣。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苏墨道:“墨儿。”
男子的眸子真是美若星辰,唇边的笑意胜过春风。
苏墨嘴唇一勾,欣喜道:“阿缨。”
师缨跳下了机关鸟,顺势收入乾坤囊中,同时张开了手臂道:“墨儿。”
苏墨妩媚一笑,整个人如绝世绽放的妖莲。
又像是一只投林的乳燕,飞快地投进了师缨的怀抱中。
谢千夜站在旁边,晶莹的面容被阳光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的脸色微微一沉,眯了眯眸子,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话说谢千夜向来是一个高高在上,实力强大,占有欲很强的男人,虽然他知道师缨在苏墨的心目中有多么重要,也当然知道二人前世的过往,不过他打心眼里很不愿意瞧见眼前一幕,瞧见此情此景心中居然有股说不出的酸意,甚至于在内心深处翻江倒海着。
当然,他打死都不会承认那就是醋意。在他谢千夜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一个“醋”字。
另一厢,苏墨趴在师缨的怀抱内,整个人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眼神中居然有种小女儿的娇媚气度,更是吐气如兰,语气优雅的说道:“阿缨你怎么会过来了?”
“当然是想你,就来了。”师缨的声音也温柔的一塌糊涂。
但见师缨的双眸如宝石一样绽放着熠熠光彩,抿着嘴唇,看着她微笑。
若一个男子如此宠溺的看着一个女人,那自然是爱她的了。
此事苏墨心中很清楚,谢千夜也能一眼看得出来。
“对了,其他男人呢?”苏墨手指在他胸前轻轻绕了一圈儿,抬起眸子问道。
师缨听闻她居然接着询问其他契约者,自是眸光微闪,接着道:“其他的男子都规规矩矩的非常听话,替你保护着苏家上下的周全,绝对没有随意妄动,毕竟墨儿在机关鸟上是这么说的,他们自不会违背你的意思,大家彻头彻尾都遵从着墨儿的旨意,我们都是对你马首是瞻的。”
“瞧不出他们这时候居然这么听话?”苏墨看着他轻轻一笑。
“听话,他们当然是听话的。”师缨优雅的眨了眨眸子,实话实说。
“那就好。”苏墨昂起如天鹅般优雅的颈子,风情淡雅的笑了笑。
在她心中觉着大概也是如此了,这些个出色男子在闲暇时个个都不正经,个个恣意妄为,但在大事上却从不马虎,对于他们的心性苏墨自然是非常的熟悉。
“总之,他们如此,也是因为墨儿你的妻纲很振。”师缨随意的一笑,接着语气轻描淡写说道。
此刻,他半是玩笑,半是恭维,只为博取佳人一笑。
自古以来只有夫纲,又何来什么妻纲。
然而苏墨蓦然间抬眸,直起身子,退开半步,一双凤眼挑起,语气凌厉的说着,“既如此?为何阿缨你会私自过来?”
感觉到怀中软玉温香不再,师缨不由一怔,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阿缨,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们了?”此时,苏墨转身盈盈浅笑,目光轻柔,宛若羽毛。
她与众人已相处很久,当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每个人的真面目自然也都渐渐的显露了出来,其中令人最不可置信且差异最大的就是师缨,此人委实是个不折不扣,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做出的事情可谓人神共愤,令人发指,契约者中每次都是阿缨最不省心。
师缨勾起嘴唇,不可置否。
毕竟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计谋,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众男子都是贼精贼精,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人物。
很多人在这世上都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尤其是情敌之间更是喜欢互相算计,算无遗漏。
几个契约者之间互相算计的手法也是推陈出新,令人防不胜防,但其中以师缨的算计为最。
在苏墨的心目中早已下意识的认为这些日子里一定是师缨故意使了绊子,接着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
甫一想到这里,苏墨不由微微的凝了凝黛眉,她的眼前接着浮现出了其他男子被师缨欺负后的模样,闻人奕一脸的酷意,虞染在她身上蹭着撒娇,姬白则是一副心情不佳的神使模样,花惜容居然表情妖媚中饱含着委屈,容夙则是一脸气鼓鼓的傲娇姿态,说起来这些男子争宠的手腕也是愈发的精妙,几乎每个男人都曾在她身边吹过枕边风,每个男人都在她那儿告了师缨一状。
理由说来很简单,而且男子们的目的也很是简单,只要求她能够公平对待诸人,莫要偏袒师缨,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但是苏墨却知道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便一直压制着不提,莫要让这些男人们都反弹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都觉着她对师缨另眼相待,感情方面更是优待。
想到这些,苏墨当然没有好气,她揉了揉眉心,不由幽幽一叹。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有时候,一碗水欲端平,但却偏偏难以端平。
苏墨又忍不住冷冷斜睨师缨一眼,其中不满的情绪不言而喻。
这个男人就不能老实一些吗?
但见师缨悻悻然一笑,摸了摸鼻子,唇边依然带着温柔的气息,眼光微闪,看来他在她心中已经渐渐失去了光明磊落的君子之风,真是失策,那些情敌果然都把矛头对准了他一人,那么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迟早都会十倍奉还,百倍奉还,只因他师缨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
此刻,师缨轻笑一声刚要说话,谢千夜却在一侧负手而立,目光缓缓望来。
太子爷整个人气宇轩昂,神色坦然,紫色的衣衫在海风中漫卷飞舞,此刻面无表情地说道,“墨儿,师缨他这个人向来都是这么为所欲为,骨子里就是如此,在天空城也是这般,所有的师弟们都被他欺负后,除了家父还没有人能管得住他的。”
听闻谢千夜的话语,这时候师缨慢慢回眸,唇边带着优雅的笑意。
“没想到大师兄居然也在这里,我居然没有注意到。”
“嗯,我先前也没注意到你居然来了。”谢千夜却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苏墨在一旁凝眉,伸手理了理被风吹拂散乱的发丝,暗忖这二人神识都数一数二的强大,若说自己没有注意到对方,那当然是绝不可能的。她蹙了蹙眉头,暗忖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大概也并不好吧!
师缨的嘴角始终扬起,唇边带着一丝讥讽道:“师兄神识比我强大许多,却如此迟钝,果然是老了!”
谢千夜目光随意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五十步笑百步,我们二人应该是彼此彼此。”
师缨抚着下巴,接着轻笑,“师兄日理万机,日夜操劳,日夜煎熬,好像连皱纹都出来了。”
谢千夜目光清冷,也不以为忤的说道:“师缨师弟,你常年累月都在学习机关术,虽然有利于天下苍生,却是格外的耗费自己的眼力,时日久了定然眼神不好,只怕长久以往会连茅厕都寻不到,若是进错女厕也就罢了,切忌夜里不慎掉进去,贻笑大方。”
师缨淡淡一笑,“师兄果然是关心缨某的,缨某还真是受宠若惊啊!不过可惜大师兄一直以来总是容易晕船晕车,脾胃虚弱,而且这艘船内也有一间茅厕,但是海风不止船只晃动,只怕天时地利对师兄很是不利,若论谁先掉下去,也是师兄先掉下去,我只能对师兄说一句‘节哀节哀’。”
谢千夜也淡淡的挑了挑眸子,“师弟居然也懂得节哀,真是百世罕见。”
师缨也清雅的轻笑,目光温柔似水道:“师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像师兄这么英俊高贵的男人若是落入到茅厕内,才真是千年难遇,我应该抚掌大笑三声,并让天空城史官记录在册,流传千古,遗臭万年,这也应该是一件风韵雅事。”
苏墨顿时摇了摇头,勾起嘴唇轻笑了一声,这两人果然一见面就唇枪舌剑。
不过两个师兄弟在天空城内相识多年,应该早就有了一套相处的习惯。
她索性坐在二人之间,听听二人斗嘴,似乎也很有乐趣。
当然紫詹果然是有些毒舌的本质,她曾经也见识过一次。
大概在天空城内他们师兄二人常常也会斗嘴,互相讥讽个两句,也不过都是家常便饭罢了,不过她又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仿佛带着一股金石之息。
谢千夜冷笑,“阁下这条毒舌其实与花惜容不相上下,真是白长了一张好脸。”
师缨摇头轻笑,“花惜容与缨某不过尔尔,当年师兄一张口也能活活把人气死,被众师弟们称为毒舌师兄,阁下还真是健忘,果然是老矣。”
谢千夜斜睨着他,“在人界,我们两个都是元婴期,年纪本来相差本不大,也许是阁下觉着自己年纪大了,在其他契约者中没有优越感,受到众人排挤,内心中生出了自卑,想要从我这里寻求一些欣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不得不说你的这种想法还真是很幼稚,师弟,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啧,师兄看来也有了一些机遇,居然能保持这么久的元婴期,缨某还以为师兄练就了葵花宝典。”师缨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唇边不怀好意的笑着,但是对谢千夜的境界有些不解。
谢千夜淡然愿意为他解惑,“不错,我确实有了一些不错的机遇,因为我已经达到了化神期。”
“哦?”师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着对方修炼的速度很疯狂,很变态。
“不过,为兄有这个东西,你可看到了。”这时候谢千夜拿出一个玉佩,在师缨面前一甩。
“这是。”师缨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有种阴恻恻的感觉。
“缨师弟,我是第七个契约者。”谢千夜反击的也十分给力。
师缨凝视了那玉佩半晌,又看了一眼谢千夜,又扫了一眼苏墨,眸子里漆黑深沉,修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再次遮挡住一双漆黑的眸子,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心思,忽然间唇边流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语气居然很是轻柔清雅地道:“师兄,恭喜你了,本来以为苏墨对老男人并没有兴趣,没想到你居然是最后一个,甚至是个小的,真是可喜可贺。”
当然,他的表情里没有任何可喜可贺的意思。
只是笑容很温柔很温柔,俨然是笑里藏刀。
谢千夜冷哼一声,已经收起了玉佩,“姜是老的辣,契约却没有大小之分,是你自以为是了。”
师缨面对这位第七个契约者时,居然似笑非笑的昂起头,薄唇带着几分讥讽般的意味道:“非也,自古以来都是先来后到,成亲也有先后,出生也有先后,求学拜师也有先后,既然师兄是个小的,就应该给我奉茶,学守夫道,就应该懂得一些尊重上面兄弟的道理。”
守夫道?真亏他能想出这些歪理!谢千夜眼角抽了抽,忽然拿出了一坛美酒,“那么我们喝酒如何?看谁能比得过谁?”
师缨看着酒坛,沉默片刻,轻笑道:“师兄,你的酒量向来比我好。”
谢千夜淡然说道:“看来你是输不起的。”
师缨勾起嘴唇,“我们可以喝酒,但是必须喝我准备的酒。”
谢千夜也讥讽道:“喝你那些只有女人才喝的酒?”
师缨道:“不行吗?”
谢千夜道:“当然行。”
苏墨凤眼微微半阖,唇边似笑非笑,听闻了两个男子的言论,眼眸余光扫着二人,发现两个师兄弟之间似乎有着一些当年的同门情谊,就是讥讽对方的方式也是皮笑肉不笑,言语中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当初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情形,试想一下,一定很有趣吧!
这时候船只的三面大帆扬起,已经飞速的行驶了起来,在海面乘风破浪。
苏墨与师缨、谢千夜二人进入到一间船舱,此处本是一个货船,船舱内当然有很多的空闲房间,一个镂空铜炉已经在船内点燃,将船舱内熏得暖暖的。其内弥漫着清雅的檀香气息,炉鼎中几缕渺渺白烟扶摇而上,淡淡地消散在空中,雾色氤氲,宛若梦幻。
师缨落座,明知故问道:“师兄,这些日子居然是你和苏墨一起?”
“难道不可以?”谢千夜回眸反问他一句。
“既然师兄与墨儿在一起很久,这玉佩的点数一定也是所剩无几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师兄饮完酒应该可以走了。”师缨很温柔的一笑,居然毫不客气地对着谢千夜下了逐客令。
谢千夜亦面无表情,语气冷漠道:“师缨,墨儿曾经说过苏家的事情紧要,但其他人守在苏家时,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师缨笑容带着一些淡淡自得,“师兄似乎管的也太宽了些,阁下莫要忘记,我可是有两个身份的,在你面前的这个自然是缨某人的本体,影子当然是留在了苏家,苏家那里我可是没有丝毫怠慢的。”师缨向来做事谨慎,什么时候都不会被人抓住一丁点情场之外的把柄,更何况他都有自己的杀手锏——月影术。
“很好,很好,师弟的月影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谢千夜似笑非笑地冷声说道。
“承蒙师兄夸奖。”师缨也微微一笑。
他拿出一个酒坛两个酒盏,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师缨回眸看了一眼苏墨,一双不纯洁的眸子却情不自禁地朝那裹在华丽裙中的美臀望去,笑道:“墨儿,你不胜酒力,还是乖乖坐在一旁好了。”
苏墨眯眸轻笑,“我当然没有兴趣饮酒。”
这时候苏墨突然发现一件事情,能在一起饮酒的不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情敌。
师缨亲自为谢千夜斟满了酒,放于他的面前,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师兄,走一个。”二人随意的一碰杯,抬手饮尽。
谢千夜端起酒杯轻轻一碰触嘴唇,立刻尝出了美酒的滋味,入口柔和醇香,回味无穷,谢千夜慢慢品味了片刻之后,勾了勾嘴唇,“果然是女人喝的酒。”
师缨恍若未闻,又为他斟了一杯,咂咂嘴道:“师兄此言差矣,此酒来历可是大大的不同。”
苏墨斜睨他一眼,师缨的东西向来都是来历大大不同的。
谢千夜道:“哦?什么来历?”
师缨浅笑道:“这可是缨某走遍千山万水,寻到了山泉与百花,乃我自己亲手酿造的甘醇美酒,缨某觉着这酒很美,当场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苏墨酒’,因为此酒的味道就像是墨儿一般清纯甘甜,余味十足,根本就是美不胜收。”
说着他又看向苏墨一眼,对她眨了眨眸子,仿佛讨好着她。
谢千夜闻言,又端起来饮了一杯,发现这滋味果然无比美妙。
这时候他却是轻轻一笑,“师缨,你酿酒的水平虽然不错,但是你这一世与墨儿相识不过半载,这坛苏墨酒却是有百年的口感,百年前你就给它起名苏墨酒,其实你在说谎不是?”
师缨也笑了笑,“师兄果然是聪明人,这酒其实不是我酿造的。”
苏墨好奇道:“哦?那是什么?”
师缨淡淡道:“是我从师傅的御花园中偷来的。”
谢千夜立刻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白皙俊美的面容咳得泛起一丝嫣红,至此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父皇御花园埋藏的美酒居然是他师缨偷的,当年双双诞下后,父皇特意亲自酿造十几坛美酒埋于地下,甚至美其名曰“女儿红”,后来挖开地下却发现美酒的味道变了,寡淡如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想真酒原来是被师缨给偷走了,这厮还真是一个无耻的男人。
谢千夜半晌才停止了咳嗽,擦了擦嘴唇,抬眸道:“你不怕我告诉旁人?”
师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你和我一起分赃的,当然不会说。”
谢千夜端着酒杯有些无语,因为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旁人。
苏墨坐在一旁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没想到他们在天空城的事情果然很有趣。
师缨瞧见苏墨笑得如此开怀,他弯了弯嘴角道:“为了博得美人一笑,我可是当了一回雅贼。”
谢千夜鄙夷道:“分明是你偷盗在先。”
师缨也笑道:“若是我刚才不说,谁知道我偷了呢?”
谢千夜道:“偷儿无耻。”
师缨摇头,“非也,非也,读书人不叫偷叫拿。”
只见三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姿态悠然,语气随意,不知不觉当中谈论了很久,饮茶的饮茶,品酒的品酒,不过饮酒归饮酒,只有世间俗人才会喝酒误事,谢千夜与师缨这等人物向来是不会一位内饮酒而耽搁任何重要的事情。
抿了一口美酒,谢千夜整个人都落入在夕阳的余晖中,白皙的面庞上泛起的三分酡红始终没有褪去,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修长迷人的指尖在桌前轻轻一叩,声音低沉而优雅地说起其他事宜。
“对了,师缨,我如今已经得到了一枚天界的破厄丹,这枚丹药可以让濒临死亡的人再一次延年益寿,甚至可以生龙活虎,恢复如初,亦能让他下一次提升实力时没有丝毫瓶颈,总之其中的好处数不胜数。”
闻言,师缨微微一怔,眉宇有一瞬间的沉思,没想到谢千夜居然拥有了一枚破厄丹。
那可是传说中只有天界才有的丹药,人界难见。
难道此人已经接触到了仙界不成?
谢千夜眸光深沉,并没有为他解惑,“当然,我已让谢铮把破厄丹交给了父皇。”
师缨道:“很好。”
谢千夜又道:“所以我们师傅的病情也已经快要好转了,不过既然父亲大人已经服用了破厄丹,那么暂时已不需要用那妖界的通道,师弟,还真是辛苦你远远的跑了一遭。”
师缨接着挑眉,唇边勾起优雅的弧度,“这么说……难道是我白跑了一次妖界?”
谢千夜摇了摇头,“能劳得师弟出马,愚兄真是三生有幸,当然不是白跑一趟。”
师缨不解,“怎么说?”
谢千夜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着,“如今我和墨儿见过一位仙界的长辈,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总之那个通道对于我们都很有用,不久之后我们都需要回去天界了,阁下也要做好离开的准备。”
谢千夜看着师缨不解的面容,忽然面色略略苍白,他伸手扶了扶额,觉着有一些头昏目眩,身子也隐隐有些虚浮,周围如云似雾恍恍惚惚,他意外的看了看面前的琉璃酒盏,觉着自己的酒量不至于如此之差,他接着看向苏墨道:“墨儿你给他说,如何?”
苏墨优雅一笑,并没有察觉出谢千夜的异状,语气娓娓道来。
她红唇轻启,清和婉约的女声在男子身畔徐徐响起,已把天界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师缨刻意凑到她的身前,跪坐的姿态很有君子之风,似乎听的很仔细,而且表情很享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说出来的话,他都听着很是舒服。
苏墨仿若智珠在握,眸光晶莹,先把师叔们历劫的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又把自己来此的目的也讲了一番,条理清晰,简单易懂。
言讫,她眸光闪了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今,关于天界的事情,谢千夜知道,闻人奕知道,连师缨也知道了。
这些男人都至始至终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的助力,让她感觉心中暖融融的。
她何德何能?居然能拥有这些纯正的温情和真心。
思及此,她的心情不禁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但见师缨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些消息,目光变得很严肃。
“还有,阿缨,如今必须有七个契约我才可以回到天界,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从此我会好好对待大家,而且以后我不会再多一个契约。”苏墨双唇抿出好看的弧度,这时候对面前的男子说出了契约的缘由。
“墨儿,我当然相信你的。”师缨也是浅浅一笑。
“……”谢千夜坐在另一侧,不得不说,他心中再次翻起了醋意。
“看来七个契约不过如此啊!可怜有些人还以为契约是真爱。”师缨忽然一笑,意有所指,苏墨顿时无语。
“对了师弟,师傅如今已经醒了,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不回去看看?”谢千夜这时候阴沉着面容,似乎想要把师缨立刻弄走。
“是吗?有机会在下一定会去看的。”师缨勾起嘴唇。
“有机会?择日不如撞日。”谢千夜接着冷冷道。
“啧啧,师兄大人,师傅虽是我的师傅,却也是你的亲爹,你这个做儿子的都不积极,为何要催着我这个做徒儿的如此焦急?是不是本末倒置?”师缨依然温柔的笑着,眼眸中却闪着微微寒光。
怎知,谢千夜低头轻轻啜了一口美酒,居然一脸置若罔闻的模样。
师缨也冷笑一声,昂起头颅,目光看着头顶,忽然道:“一、二、三……”
谢千夜怔了怔,并不明白他为何要数数,而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和顶上梁上君子说话。
当数到第三声后,谢千夜忽然面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歪,躺在了甲板上。
师缨立刻摇了摇头,眉宇舒缓,笑意悠然,意态雅闲,轻叹一声道:“紫詹师兄,你的酒量本来是不错的。但是这酒还是不能多喝,尤其是你不能多喝。”
苏墨已瞧出谢千夜醉倒了,眸中流光潋滟,眼里闪过了一丝淡淡的不解,对方的酒量似乎连她都不如,苏墨觉着其中有诈,但是谢千夜如此明察秋毫的男子都没有寻到端倪,她这个不善饮的女子又如何知道?她连忙起身扶住了谢千夜的身子,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伸出袖子擦拭着他的面容,倒是一副伉俪情深的姿态。
师缨的目光在她面容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嗔,语声依然温和且淡淡的道:“墨儿,固然进入天界中需要七个契约,但这个男人哪里和你有那么深的感情?值得你如此对待?”
“你不懂。”苏墨简单的回答。
“我不懂?”师缨又是一叹。
“阿缨?他为何会这么快醉倒?”苏墨犀利的目光看向了师缨。
师缨瞒天瞒地,偏偏不会隐瞒苏墨。
船舱梁顶的阴影将他的清雅的面容遮没,师缨慢慢的,轻轻的弯了弯嘴角道:“此事说来话长,因为谢老大晕车,也晕船,只是晕船的程度没有晕车那么厉害,他本来就昏昏眩眩,而且这天空城的美酒里面有百种中药,虽然不醉人,但对于一个晕船的人来说却很是不一样的。”
苏墨双目一凝,美眸中闪过一些火气,但也有些无可奈何,师缨平日里虽然一派君子之姿,但有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像是被宠坏了的,就是在做坏事的时候也不避讳她,苏墨皱了皱眉头,指责道:“阿缨,你又做坏事。”
师缨浅笑,“对于一个晕船的人来说,睡着了比醒着要好,不是?”
苏墨撇了撇嘴唇,想到谢千夜晕车的模样,有些不可置否。
她又挑眉道:“难道你早就准备着这种酒,想要对付谢千夜?”
师缨摇头,“人活着就要随时准备对付各种状况,对付各种人,至于谢千夜,我也是一时不忿,而且我想要对付他很久了,他先是囚禁在下,接着又挖墙脚,尤其是知道他居然立下了第七个契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墨儿,就让我心情爽一会如何?”
苏墨扶额,这个男人真是把报复说的如此赤果果的。
“师兄,我们换个地方睡!”只见师缨慢慢的俯身,趴在谢千夜耳畔低语了一句。
接下来,师缨挽起袖子,从侧面缓缓的抱住了谢千夜的身子,径直拖到了甲板上,他继续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只巨大的机关鸟,居然把谢千夜放在上面,轻轻一击掌,机关鸟径直朝向着天空飞去。
苏墨徐徐跟在师缨身后,本以为他要把谢千夜送入客房,不想居然做出如斯举动,而且做的犹如行云流水般自如,几乎让人完全回不过神来,但见眨眼之间,人已经完全飞到了天上,她立刻脸色微一变,眸子圆睁,下颔险些掉在甲板上,上前道:“阿缨,你把他送去哪里?”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师缨拂了拂袖子,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阿缨,他中途醒来怎么办?难道不会寻来?”苏墨凝视着他的眸子。
“醒来也无妨,当然他这个人喜欢迷路的,肯定要寻很久道路,一时也回不来的。”师缨轻笑了一声,没心没肺的说着。
苏墨眼角斜斜扫过男子,虽然她并不担忧谢千夜会有事,堂堂化神期的大人物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落难,但还是不由脸色一沉,“阿缨,你又坑人了。”
师缨轻轻的一笑,“什么叫又坑人,你的阿缨夫君可是堂堂的正人君子!”
他慢条斯理的笑了笑,缓缓伸手去捏她的面颊,苏墨却是没有好气地“啪”一声挥开他的手腕,当然这举动并不全为了谢千夜,而是师缨当着自己的面前就黑人,暗地里不知又做过什么,也难怪其他的契约者们对他意见重重。
“墨儿你生气了?”师缨凑到她面前问道。
“其实,师缨,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苏墨摇了摇头,深沉的看了他一眼。
“哦?何事?”师缨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浅浅迷离,不解的问道。
“紫詹他已经恢复前世的记忆了。”苏墨着看着师缨,喃喃说道。
“紫詹?看来你知道他另一个身份了?”师缨温雅的看着她。
“嗯,我不但知道他另外一个身份,而且已经把他前世做过的事情,与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对上了号。”苏墨神色平和,面上平静,不露声色,语气温和而沉静的说着。
“你……是什么意思?”师缨顿了顿,接着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此事说来话长。”苏墨抬起迷人的眸子,夕阳淡淡投射在她妩媚的面容上,仿佛在她身上渲染一层无暇的圣辉。她伸出指尖掠过额旁的发丝,语气轻缓,再一次向师缨说起了前世三人的瓜葛,把她当初与师缨分开后,被人带入了天空城,沦为了禁脔,与谢千夜在一起三年之久的事情叙述了出来,听着听着,师缨的眸光越来越冷冽,面容越来越阴沉,是苏墨与他相识以来最为阴沉的一次。
天色已晚,夕阳黄昏,海面的温度又低了几许。
夕阳残照,皓月东出,孤帆远影,情深归处。
“阿缨,我已经全部说了一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墨再次看向师缨。
“明白,我都明白。”师缨深深的看着她,目光里饱含着深情。
“阿缨,这些事情,我们迟早都要面对。”苏墨指尖抚过他的衣襟,眉眼中带着几分妩媚风情。
“早知道如此,方才我就应该把这个禽兽抛下海去喂鱼。”师缨目光阴冷,神色虽温和,语气却毋庸置疑,君子的风度也失了一半。
“……”苏墨顿时无语,心中轻叹。
她知道若是方才师缨知晓这件事情,一定会把谢千夜径直给扔下海去,没有丝毫的含糊。
船头只有少数几个船员经过,无人注意这个角落,女子正静静地立在那里,男子忽然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的身子,但见师缨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一丝哀伤,气度恍若一名出尘脱俗的谪仙,完美无瑕,苏墨伸手轻轻抚过他的手背,神情也渐渐松缓下来,二人的情绪就在这一刻缠绕在一起,带着悲悯,带着怜惜。
“墨儿,我的墨儿,你真是受苦了。”他喃喃地说道。
“阿缨,阿缨。”她唇边轻喃着。
两人立于甲板上,望着深蓝的天空,夕阳余晖落在二人身上,为二人渲染出了一片旖旎的金色背景。
这一刻,二人紧紧拥抱着,迎着光明与寂静,两颗心沉甸甸的。
风声戚戚然,隐隐有些悲凉之意,二人执手相握,指尖轻扣,恍若挽成一个同心结,两个人,两颗心,直至天荒地老,沧海桑田,永生永世,永远都不会分开。
渐渐的,苏墨的眉头舒展开来,长长吁了口气。
沉吟了片刻,她忽然温婉轻柔的问道:“对了,阿缨,你还恨他吗?”
“当然恨,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师缨眉眼如画,风度翩翩,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阿缨,其实,他也不是有意的。”苏墨捏了捏他的手指,面上微露一缕笑。
毕竟自己与谢千夜已经立下了契约,深知自己也恨过他很久很久,不过前世今生早已经事过境迁,重生后的一切才是她需要面临的一切。
“不过,墨儿,让他成为第七个契约者真是不爽快。”师缨眯起眸子,温润的眸子闪过厉色,冷声说着。
“阿缨,有些事情乃是天意,天意不可违。”苏墨目光侧着看他一眼。
“天意如何?不代表我不能有所作为。”师缨信誓旦旦地说道。
忽然,苏墨有种不详的预感,微微皱了皱琼鼻,“阿缨,下次你遇到他,想要做什么?”
师缨面如冠玉,却无温雅之意,正色道:“狠狠揍他一顿。”
苏墨有些无言,“他可是化神期。”
师缨侧过眸子道:“墨儿,不是说先废了武功,然后行敦伦之礼,可以再次提升?”
苏墨眸色流露出一丝诧异道:“阿缨,你说这个,是不是疯了?”
师缨把她的手轻按在小师缨上,面色认真道:“自然没有疯,我已经有了打算,我早就准备好了,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摸你摸。”
苏墨知道这位又要开始无耻了,提醒他道:“阿缨,这里可是船上。”
师缨轻轻一笑,“墨儿,我们二人在船上还做的少吗?”
语落,他抱起她的身子,向那间无人的船舱走去。
如今,师缨公子想与娘子行房,没有人能拦阻得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谢千夜微微地睁开眸子,朦朦胧胧的转醒,眼前的一切让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乘坐着机关鸟,在空中翱翔着,周围苍穹朦胧一片,雾色重重,他已彻底迷失在此地,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何处,是东胜瀛洲?是南瞻部洲?此刻谢千夜知道自己虽然晕船,但是酒量极佳,区区几杯美酒还没有到醉酒的程度,自己一定是被师缨给算计了。
瞧见眼前的一幕,谢千夜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这一定是在向天空城的方向而去,这个师缨果然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他面色沉了沉,拿出了怀中的传讯鸟,轻轻地放飞了出去。
谢千夜毕竟是天空城之人,虽不精通机关术,但懂得如何操纵机关,冷冷道:“哼!不过是奇淫巧技而已,你师缨从来都喜欢鬼蜮伎俩?却与我天空城之道丝毫不相合……”
语落,他立刻操纵着足下的机关鸟,向着传讯鸟的方向追去。
当他来到船上时,正看到师缨与苏墨坐在一起,两人肩并着肩,样貌很是亲昵。
见状,谢千夜凝起眸子,面容一沉,“师缨?你做的好事。”
师缨昂首一笑,目光却带着冷意,“师兄,你来的有些晚了。”
“师兄,是你卑鄙无耻。”
“错了,是你卑鄙无耻。”
语落,他唤出三只机关巨兽,一只冷蝎子,一只蜈蚣,一只毒蛇,个个冲着谢千夜而去。
谢千夜未料到师缨居然说动手就动手,他还没有来得及兴师问罪,对方居然先下手为强,但见他眸子微凝,整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地,谢千夜长袖一挥,一条黑龙浩浩然的腾空而起,速度之快,让人防不胜防。
同时,蝎子也飞快向谢千夜袭去,长尾如针。
谢千夜脚下禁制浮现,腾空而起,一条黑龙绕着蝎子旋转一圈儿,机关本没有生命,但一块晶莹的灵石从中掉落了下来,渐渐失去了光芒。
谢千夜眉头竖起,剑眉轻挑,“师缨,天空城禁制同门械斗,你违反了师门规矩。”
师缨已经戴上了蝴蝶面具,温文尔雅中多了几分神秘,唇边冷笑,“师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上一世你囚禁于我,还霸占了我的女人,这个场子我怎么也要找回来。”
谢千夜凝了凝眉,自知理亏,“师弟,看来你已知道了?”
师缨勾起嘴唇,“知道,当然知道。”
说着,他的脚下也行出了一道禁制,整个人腾空而起。
两人各自立于空中,远离船只,却与船只同步而行,只因苏墨还在那艘船上,那女子正是令二人魂牵梦绕的心尖之人,苏墨这时候抿了抿唇,微微昂首看着二人,两人都是她的契约者,居然为了前世的事情发生了争斗,她本来最应该担心的是两人莫要两败俱伤。
但是,她唇边居然带着一丝妩媚的笑。
她笑如春花,笑得妖媚,并不代表她没心没肺,毕竟,几个人都要去天界,固然打得皮开肉绽,动弹不得,哪怕是断手断脚,只要能余下一口气,也不耽搁进入天界,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毕竟有姬白在,还不至于能让二人沦落到那般凄惨下场。
看着二人因为前世的事情大动干戈,苏墨这时候心中却很通透。
恩恩怨怨,纷纷扰扰,是是非非,去了天界什么都不是了!因为他们是来渡劫的啊!
与此同时,就连货船上的众船员也一个个挨着探出头来,表情诚惶诚恐,看到头顶的庞然大物,众人的脸色大骇,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了得的修行人。
师缨的神识大开,剩下的两个机关术被他控制的如生灵一般,一招一式都如极致的武技,任凭那黑龙如何来纠缠,都能迅速脱离危机,同时两只机关兽缠住黑龙,战于一起,让黑龙无暇分身。
师缨操控机关之余,居然拿出一柄长剑,指尖一弹,发出“嗡嗡”的声音。
他很少使用冷兵器,但并不表示他剑术平平。
半空中,师缨挥剑劈砍而来,姿态潇洒,虎虎生风。
如今他也是化神境地,只是刚刚达到化神,境界不稳,与元婴期顶峰无异,自然与谢千夜平分秋色,这一剑迅猛强悍,威力无比,如劈开华山之一剑,能斩龙脉。
他舞了一个剑花,顿时剑光熠熠,杀机起伏,寒意透体。
人未到,剑未至,剑意已到。
“铮——”
海浪起伏,船只晃动,船上的众船员们顿时无法承受住这种威压。
众人面色煞白,口中喷血,甚至于浑身动弹不得。
他们此刻浑身瑟瑟发抖,没想到自己只当个看客也会被波及无辜,师缨那一剑与剑修不同,内有机关带动天地灵气,然这种罕有的机关威力甚至可以媲美绝世名剑,众人感到恐惧的是,方才仅是一个余波而已,甚至还有一个美人挥舞着黑色的剑遮挡在前面。
黑龙与毒蛇、蜈蚣战斗在侧,长达数十丈的黑龙盘旋咆哮着,黑气沸腾,龙身起伏,摇头摆尾,鳞片弥补,气势逼人,栩栩如生,恐怖的战斗威压令得海面不断起伏,若非二人控制着力道,只怕会移山倒海,周围山脉都将夷为平地。
众人颤抖着,面容骇然,他们觉着空中的两个人绝非寻常的高手。
招数你来我往,手法之惊艳,技艺之超绝,百年难得一见,虽赏心悦目,却同时让人心悸。
谢千夜站在空中,不断结着手印,灵活的手指变幻莫测,但见九九八十一道水柱从海面冲起,如同海面当中形成了一股股飓风,带着无形的破坏力向着空中的机关与白衣男子袭去。
那水柱冲霄而起,飞跃九天,气贯天地。
师缨操纵着机关,两只机关兽灵活的躲避着水柱,同时向着黑龙袭击。
黑龙张开龙口咆哮着,龙吟声响彻海面,形成声波,震耳欲聋,令得众多人都心惊不已。
机关在黑龙的狂吼中化为齑粉,同时黑龙也用尽气力,偏偏与毫无生机的机关相斗,无法吸取对方的力量。但谢千夜也未闲着,手指结印,再次攻击师缨。
师缨此刻避无可避,双手举剑迎向对方结出的手印,但见谢老大那剔透修长的指节流动着莹莹禁制,每一个禁制都在闪烁着迷人与神秘光泽,那就是化神之力,当然师缨也不甘示弱,施展出相同的力道。
两个禁制相触,两人各自踉踉跄跄退后了十几步。
站直了身子,每人都咳了咳,吐了一口血。
看到对方受创,二人都各自冷笑了起来。
谢千夜冷冷说道:“师缨,当年虽然是我不对,不过我绝对不是有意如此的,谢某人没有夺人妻子的嗜好,只能说命运弄人,既然你心中不服,那么我们就打一场,不过你现在虽是化神,但是属于二次提升,自然依然是远不如我。”
“你说的对。”师缨居然勾着嘴唇瞧着他,也不反驳,“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谁输谁赢?”
两人似乎并没有作罢的意思,师缨再次挺直了身子,前前后召出了无数的机关人,他操纵着机关人向谢千夜攻击而来,如今二人在人界实力看上去都是元婴期,还没有毁天灭地的趋势,谢千夜立刻结印,向着师缨的机关狠狠招呼,两个大男人你来我往,居然狠狠地打成一团,出手真是神华冲霄,天空中仿佛出现一个诡异的黑洞,鬼哭神泣,气势逼人,恐怖无边。
与此同时,周围仿佛有金色的异彩,仿佛有古老的钟鸣。
这时候,苏墨的脸色却蓦然一变,冷冷道:“都够了。”
两个男子顿时都停了下来,但是空中依然动荡不安。
不过由此已经足够,果然二人骨子里都是乖乖听话的妻奴。
“二位,你们两个还要打到什么时候?”苏墨挑眉,弯了弯嘴角,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眸光凛冽道,“老城主若是恢复了身子,知道了这场动静,只怕也不会放过你们。”
“苏墨,无妨,我们只是师兄弟们打着玩。”这时候的师缨笑得温和极了,仿佛又成为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白色广袖一拂,诸多的机关被收入乾坤囊中,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嗯,我们的确是打着玩。”谢千夜那黑龙绕着师缨,已经变成迷你的形状,再次来到谢千夜的袖中。
说着,两个男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收起了睥睨与冷峻的目光,又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对方。
忽然间师缨哈哈大笑,拍着谢千夜的肩膀道:“不错,不错,很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谢老大,你的本事不过如此。”
谢千夜的嘴角微微一抽,“你也不过如此,靠着钻入女人裙内,方才有的本事。”
师缨也是轻笑,“你难道没有钻?若是阁下清高,以后别钻就是了。”
谢千夜心中带着醋意道:“师弟,我哪里有你钻的多?你已然是提升了两次。”
师缨冷淡道:“阁下前世钻了三年石榴裙,不要以为我不知。”
这时苏墨面容阴沉的说道:“很好,你们是痛快了,不过那货船怎么办?”
二人听到苏墨的声音,停止了斗嘴,目光望去,这一望不要紧,不想那艘货船居然在船尾冒着烟儿,众多的船员已经落水,在水中扑腾着,固然水性不错,但也害怕被水柱冲到天空,倘若再被误伤什么的就更惨了。
另一厢,苏墨操纵着机关人修补诸多的漏洞,方才阻止了船只的下沉。
瞧见这狼狈不堪的一幕,两个男子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此番他们已经犯了两条师门的大规矩,其一,同门不得私斗,否则杖刑三十。其二,私斗时不得伤及无辜,否则再加杖刑五十。
如今,两个化神期的大人物,当然不愿意被人杖刑。
师缨不得不用大型机关把船拖了起来,快速的修补着船只。
谢千夜则救人到甲板上,从乾坤袋内拿出诸多的好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整整折腾了一夜,这艘船已被师缨与苏墨修补的焕然一新。
如今这艘船比起以前要华丽十倍,船主又碍于自己面对的是两个强大的人物,当然不会挑三拣四。
清晨,巨船继续向海中行去,经过了一处略微狭窄的河道。
苏墨负手而立,站在船头,在这时候她见到了一幕前世非常熟悉的情形,她眼神望着左右,到处都是逃难的灾民,数目之多,触目惊心。苏墨立刻想起这段时日,诸多国土已遭遇到了大旱与蝗虫之灾,颗粒无收,但诸国苛捐杂税极多,百姓们民不聊生。
不得不说,眼前的场景是她前世见惯的难民图,是河岸一道凄惨的风景。
难民们聚集于此,周围依然条件简陋,四处都是肮脏的食物,还有令人作呕的排泄物,虽然离得很远,苏墨也知道众人身上的气味也非常不堪,这种情形下很容易生出病,而且很多从外地勉强赶到此处的饥民们还未饱餐一顿,眼下刚刚加入到了人群当中,己是奄奄一息。
毕竟周围的海域常常有散修匪贼出现,若要捕鱼也是极难,但见众人无力地趴在地上,若是年轻一些的还有气力寻找食物,若运气好的话可以再寻到两日的吃食,足够他们再坚持几日,只要能坚持下去就有生存的希望,也很多人失去了亲人无依无靠,病苦缠身,哪怕连哀求的力气也没有。
幸好周围很多临时避雨的破旧棚子,勉强可以挡风遮雨。
其中居住的都是衣衫褴褛,四肢干瘪,瘦骨伶仃的老人。
众人来到临海勉强可以寻鱼,而且苏家已经免去了周围的杂税,此地对于每一个难民来说都是赖以生存的最好地带。
总之与前世看到的绝望面容不同,这些人似乎还有一些渺茫的希望。
但在这一处难民营中,依然还是黑暗的,有些人伢子来到此地,但凡看到有姿色的都会被半买半抢的带走。
师缨站在苏墨旁边,瞧见这一幕,不由一叹,“紫詹师兄,朗朗乾坤,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在阁下的统领之下,世人还是这么的可怜可悲,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当然这些难民已经很是可怜了,居然还有人拐卖他们的儿女,恃强凌弱,简直是恬不知耻,这究竟是谁的错?”
谢千夜知他在嘲讽自己,但并没有多言,这世道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苏墨缓缓地摇了摇头,唇边溢出一丝轻叹道:“前世我也经历过很多,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这些人和我前世遇到的差不多,但是也有一些不同,眼下这些子女们至少有人买,但前世所有的百姓都陷入了饥荒水火中,就是把儿女白送给人都没人要的。”
师缨抬眸道:“前世,你一直在难民营中?”
苏墨颔首,“嗯。”
谢千夜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否则他也不会寻不到她,他缓缓地说道:“墨儿,你受苦了,如今这份苦,也不应该让这些百姓来受。”
苏墨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欣慰,“你说的对,看来苏家的人不能坐视不理了。”
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大概谈论了一些前世的战乱,苏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更觉心思沉重。
苏墨仰望着天空,又看向了空旷的海岸,只有一片荒凉。
如今这个世道她又能改变一部分,可以让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再次重建家园。
但是不久之后,离开这里的自己又会如何?
苏墨思索了很久,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西玉凤离开了寨子后正发生了散修之乱,她一路行来心惊胆战,生怕自己遇到不测,然而怕什么就有什么,很快便有散修出现并抓到了西玉凤,西玉凤在隐门中虽然是凝脉期顶峰,但名声不过是度了一层金的,一旦遇到如此多的散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她早已经吓昏了过去。
她是个胆小的女人,眼中只有金钱与地位,她哪里见识过如此血腥的阵仗,索性跳入了水中自保,一路顺水落下,起起伏伏,不知吞入了多少水,在水中还遇到了两具不穿衣衫,面目浮肿的女尸,最后惊魂未定,居然被吓得痴痴呆呆的,幸好被一个猥琐的道士给带走了。那道士人虽然长相有些猥琐,却是人不可貌相,有一颗善良火热年轻的心,也有个口头禅——无量那个天尊。
虽不知那道士带她回去要如何,但不管怎样,道长身旁有个女人伺候了。
燕国,临海,小镇。
一个燃烧的红色火盆横在了家门口,苏墨一回到苏家门前就被这情形唬了一跳,五个男子加上陌哥左右排开直等着苏墨跨过去。
五个男子目光如炬,双手负在身后,眸子里闪耀着阴冷的光芒。
花惜容穿着一身华丽的红色长衫,双手负在身后,腰间系着玉带,唇边似笑非笑。
虞染依然蓝衣在身,漂亮的手指捏着一把折扇,在手中轻轻展开,又微微合拢,表情有些诡异,不经意之间扇子在他手中已经玩出许多花样,他整个人靠在墙上,身后好像藏着什么。
闻人奕与姬白站在一拍,两人腰间挂着剑,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清冷。
容夙一只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忽然道:“墨儿,跨过来吧!”
苏墨瞧出这是民间的跨火盆,不想这些男人居然如此有心,她被师缨和谢千夜左右一搀扶,就起身落到火盆另一侧,刚刚落地,几个男子互相对望了一眼,勾了勾嘴唇,慢条斯理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支艾草叶,且美其名曰“驱邪”,挽起了袖子,开始在师缨和谢千夜身上狠狠抽打了起来。
起初苏墨并未在意,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之处。
师缨发现这艾叶草不是往日里寻常的草,没想到辟邪的艾叶草不过是个幌子,那外表是草,里面居然被这几人做的和鞭子似的,甚至颇有法器的功效,他心中刹那有百个念头闪过,不得不飞快的躲闪着,斥责道:“你们究竟做什么?我不过出去一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容夙在他身上狠狠一抽,“把影子留在这儿,人跑了,真是不要脸。”
虞染唇边冷笑一声,“好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做的过患也是不少,旁人还能功过相抵,你这苦劳能做什么?”
花惜容唇边笑着,用神识传音,“爷这次就准备公报私仇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师缨察觉不妙,立刻祸水东引,他风度翩翩地微笑着指着谢千夜道:“等等,那个人还没有打,罪魁祸首是此人。”
“放心,一个都少不了。”姬白目光如冰,冷冷说道。
“谢老大,据说这个法子可以驱邪,你这么厉害的人居然都被人掳走了,当然是邪气了,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抽打抽打。”花惜容一脸高傲与妖娆的挥舞着艾叶草,几个人中他打的最狠,对着师缨左抽一下,又转身对着谢千夜右抽一下,艾叶草挥舞的又傲然又潇洒,颇有女王范儿。
眼下,两个化神期的人物居然被众多契约者抽打的只能招架,不能还手。
师缨觉着那艾叶草打在身上火辣辣的,发现众人似乎主要针对自己,又觉着集中在谢千夜身上的火力还不够猛烈,这个时候做君子是不行了,他索性又下了一把重药,白色广袖一挥,指向了谢千夜道:“等等,诸位兄弟先听我一言,那个男人可是墨儿的第七个契约者。”
他的这番话,如在人群中投入了一个重磅霹雳弹。
闻言,虞染与闻人奕的面容一沉,身子一转,径直对着谢千夜抽打的疯狂。
二人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冰冷中带着一些狰狞。
闻人奕手腕轻舞,一下抽到谢千夜的头上,谢千夜一怒,“打人不打脸。”语落,姬白又一叶子抽打了他的鼻子上,深深的一道红印。
谢千夜怎是任人欺辱的角色,立刻袖中挥舞出了一条黑龙。
既然被殴打者开始反抗了,众人立刻施展出十八般武艺,充分发挥了群殴的精神。
师缨坐在一旁高高挂起,本欲坐山观虎斗,却不想众人斗的太狠,波及“无辜”,他想了想觉着今儿还正是公报私仇的好机会,千载难逢,很快也加入到了战斗中去。
院内如火如荼,那场面太美,令人不敢直视。
陌哥立刻关门,虽未放狗,但家丑不可外扬。
苏墨扶着额,一言不发的进入内院,这日子真是越来越乱了,这些男人还是那些个天下闻名的绝世男儿么?还是天下人赞叹的绝世典范?分明就是一群修行人中的流氓。
“苏墨,苏墨,你终于回来了。”这时谢双双欢喜的蹦蹦跳跳出来,拉住了苏墨的手。
“双双,你和陌哥怎样了?什么时候成婚?”苏墨索性把众人抛之脑后,关心起了这个。
“我不急,听说你和大哥立下契约,怎么样,大哥满意吗?”谢双双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
“你们看外面就知道了。”苏墨无奈的说道。
“苏墨,外面打成这个样子,我们苏家不会被拆了吧?”陌哥担忧的说道。
“不要紧,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忧。”苏墨凝了凝眉头,抿了抿红唇,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陌哥看到了妹妹的眼神,不由哆嗦了一下,这个女人究竟要如何?她可不是外面人的对手啊!
但见她领着三十多个机关人,个个提着两桶后院的冰水,里面放着来自妖界的冰块,机关人浩浩荡荡进入了外院,在苏墨神识的指挥下,对准众人,狠狠泼去,那冰冷的感觉寒彻心扉,真是过了一次泼水节,众男子顿时变成了“出水芙蓉”,个个都冻得打哆嗦。
苏墨站在外面,轻轻拍了拍手,“诸位火气太大,灭个火。”
苏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这些男人若自己不镇住他们,岂不是反天?
谢千夜伸手抹过面容的冷水,觉着这一日自己真是狼狈不堪。
想他堂堂天空城太子爷,这次入赘给了一个女人,还受到这种待遇,他容易么?
“小墨。”这时花惜容湿漉漉的看着苏墨,自从知道了陌哥后,他又叫苏墨为小墨,他风情万种地道:“爷真是好想你啊。”
“卿卿,如果能行房什么的,就更可以泻火了。”虞染虽然满头露水,还是徐徐拿出了聚骨扇,装出一副优雅邪惑的风流姿态,“还有……我又给你做了几套衣服,夜里可以穿戴给我看看。”
姬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头白发的贴在身上,“墨儿,我给你调理调理身子。”
闻人奕也道:“墨儿,这些日子我的点数最高。”
容夙撇了撇嘴,“女人,我把那些人都训练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苏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此刻,正是日落掌灯时分,听到内院传来一声“用膳”。
苏墨勾起嘴唇,冷冷道:“都乖乖回去换衣服,吃饭。”
众男人立刻点头称是,都很听话乖巧。
当然,众人都没有想到谢千夜居然成为了第七个契约者,目光扫过谢千夜后,每个人的面容都没有好气。
夜色蒙蒙,屋檐下灯笼的红色光芒照在众人身上,有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这是家的感觉。
众人围坐在桌前,慢慢的用着膳,各色美食端到了前面,苏墨微微眯起眼,舒服的品尝着。
这时候陌哥也惬意地叹了口气,“这都是师缨妹夫做的,你们在外面跨火盆,他的影子还忙忙碌碌着,这些日子他辛苦的布置城墙阵法,还不忘回来给大家做饭什么的。”
虞染立刻咳了咳,“没有下毒吧!”
这时苏墨瞪了瞪他,虞染立刻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
如今苏墨知道时间紧迫,所以她在吃饭的时候顺便谈论一些重要的事情,她再一次把七个契约与天界的事情告诉了众人,让大家明白该回到天界去了,闻言众人面上的笑容一闪即逝,眸光闪耀着,大概一时没有消化这些消息,随后都流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苏墨淡淡问道:“这些日子我离开的时候,燕隆与散修那里有什么动静?”
陌哥这时看向众人道:“都是他们在负责,我不清楚。”
闻人奕抬眸道:“墨儿,这里的散修也开始聚集了,东陵卫的探子发现这里来了两批散修,都实力不弱。”
姬白冷声道:“只是两批散修而已,就算都是金丹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花惜容邪魅的说道:“姬白,接下来我们要怎样?”
姬白淡淡看他一眼,知道他明知故问,面无表情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很清楚对方的斤两,但是对方却一直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实力,我们这些人只要随便出手,都可以灭掉这些散修。”
众人颔首,这些散修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吃顿宵夜一样简单,小菜一碟。
毕竟他们当初在魔界的那一战,才是真正的战争。
这些散修比起魔界军方的实力,在他们的眼中不值一提。
他们都是世间最强大的人物,随意一挥手,就可以灭掉对方。
若不是苏墨的缘故,他们根本不会坐在这里,也不会如此大材小用。
苏墨这时候妩媚的笑了笑,“我知道诸位的意思,因为这些散修根本不值一哂,但是我的目的不是仅仅对付这些散修,而是希望诸位只管保护苏宅,其他的都不用管,至于外面的散修,就让神龟绿帽子的兄弟出手,实际的去练一练兵,以后我们若是离开这里,这些人一定会有重用。”
容夙放下手中的盘子,端身正坐道:“我明白苏墨的意思,日后我们离开这里,去了天界,这个镇子没有我们守护,根本没有意义,很多人还是会对这里虎视眈眈,所以要向世人展现出苏家的兵力,让人知道苏家是有实力掌控此地的。”
苏墨笑道:“说的有理。”
翌日,空气清爽,朝阳从东方探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
一群精神抖擞的男儿站在练兵场上,他们都知道燕国临海这是苏家的地方,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来苏家有着很强大的背景,他们没想到苏家姑娘居然是魔界圣女,也不知道那些强大的男人居然出现在这里,这些秘密一直没有散布出去,但见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士兵们都在短短的时日内完成了一次质的转变。
这大概是燕国练兵最快的速度,很多人都对这个苏家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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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此文还有一篇结局就完成了,番外是仙界生宝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