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听得霍青玉有条不絮的说了三件事,金掌柜和秦三少两人皆是吃了一惊,不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二人实在是无法相信,画技出众,画风独具一格的李公子,他的真正身份竟是一个芳华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少妇,尤其是秦三少,望着对面墙挂着十二幅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的花卉图,身不由己站起,走到画卷面前,看过一幅又一幅画,几步来到玻璃屏风一步近处,一脸震惊的问道“李公子是你,你是青莲居士?李夫”突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称呼玻璃屏风里的女子,近距离瞧之,隔着一扇半通明的屏风,屏风中的青衣女子,依稀可瞧清她端坐于一个太师椅上,体型臃肿,面容秀美白皙。

天戈书斋的秦三少倒是难得一见的真性情人物,霍青玉一挥手,示意平安折起屏风,露出真容的她,朝着秦三少微微一笑,“妾身姓霍,名青玉。”说到这,她顿了顿,一双明眸流转到她的右侧坐于最后一个椅子上的雪四身上,轻飘飘的道“妾身乃是他的主子张大人去年七月期间新纳的第五房妾室,霍氏,霍姨娘。”

这个身子原主“青玉”的卖身契还掐在张明岘那厮的手里,她又怀着那厮的孩子,她“五姨娘”的身份,无论如何是定死了,难以改变了。

既然难以改变,无法改变,她索性痛快的承认了。

来到这古朝代快一年了,一年里,她不甘命运不愿做奴做妾,更不甘一生受制于人算起来她共逃跑了三次。

她是真的认命了,也折腾够了,也累了!

屏风一撤,秦三少才看清自爆身份,说是他好友“张雪石”的主子张大人后宅内一位妾室的秀丽少妇,比他想象中的更年轻,更秀美文静。

这样一个画技出众,才华横溢,气质不凡的奇女子,她的身份竟只是大户人家排位第五的妾室而已。

怜才惜才的秦三少心中暗自惋惜了一声,再度走到十二幅画面前,留恋的依次看了一眼,狠心拒绝道“这些画,受之有愧,我代表天戈书斋拒之。”

一旁的金掌柜急了,作为天戈书斋的掌柜,青莲居士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青莲居士的画卖得出大价钱,能为天戈书斋带动些名气,使得天戈书斋名利能双收就行。

在他眼里,坐于书房主位大肚便便的少妇,她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青莲居士”。

“青莲居士”先前一番话,已是说的明白,她因为私事得离开南阳城,得中断合约,不能再每月定时的送画到天戈书斋。

私事,自然是不方便外人多问了。依她话里的意思,她之所以会离开南阳城,是因为她的身份此刻,挂在他面前十二幅画风独特的花卉画,说不定就是“青莲居士”最后的封笔之作。

秦三少话一落,金掌柜便起身,对着“青莲居士”一抱拳,道“我们少东家的意思是,这十二幅画,天戈书斋受之有愧,愿买之。”

商人趋利,金掌柜做了天戈书斋近二十年的掌柜,属不折不扣的一个商人。

秦三少拒绝的话一出口,心里就生出一丝丝悔意,金掌柜的话,正中他意,他坐回原位,不再发表任何意见,将话语权完全的扔给了掌柜的。

霍青玉一手抚着高高鼓起的肚子,道“这些画,妾身也不是白送天戈书斋。妾身有一事相求”说着,她示意平安拿起桌上早就放着的一个小木匣送到金掌柜那,接下去道“北朝政局不稳,很多北朝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妾身听昌妈妈说,南阳城近来,多了许多从北朝来的穷困妇孺,她们大多数人不是在战乱中死了丈夫就是失去了儿女。妾身能力不足,只想尽一份微薄之力,帮助一些孤儿寡母度过眼前难关。这匣里有一百两纹银和一纸这宅子的房契。我希望金掌柜能在我离开南阳城后,接收这宅院,从乞讨街头三餐不继的老弱妇孺者选出一些特困户入住这宅院,暂给她们一片安歇之处。这一百两纹银权当她们的生活费吧”

她住的这四合院,随着张明岘那厮的到来,定是无法再住下去了。还不如干脆的舍了,给需要它的人居住。

金掌柜接过叫作平安小丫鬟送来的木匣,心中微微震动,一个起身,对着霍青玉拱手一揖,义正言辞的道“小老儿一定不负青莲居士所托!”

秦三少心头一热,也是一个起身,对着霍青玉拱手一揖,直呼她姓氏,道“霍娘子高风亮节之举,实令在下汗颜。在下决定了,这月的牡丹会,在下将会以天戈书斋和青莲居士的名义召集南阳城全城的文人义士进行募捐,所得银钱全部捐献县衙以资助那些从北朝而来的困难百姓。”

人怕出名猪怕壮,闹大了也不是好事!

霍青玉忙摇手,道“三少严重了。妾身愧不敢当!妾身将宅子捐出去只不过为了给肚里的孩子积点阴德,反正这宅子我以后也用不上了。妾身这个月随时待产,行事不宜招摇,免得折了孩子的福分。你真要在赏花会上发起募捐活动,就别把我算进去了。”

想着她的身份,不止是一个后宅女子,还是一个预要生产的小小妾室她的话不无道理。

秦三少心中又是一叹,脸上赧色一闪而过,又是一抱拳,道“是在下鲁莽,考虑不周了。”

“三少谦虚,以妾身看来,三少才是一个怀有侠义之心的真君子真丈夫。”霍青玉一扬手,作了个请他坐下的手势。

她无意中看见秦三少坐下时,腰际青碧色的光点一闪,引得她目光游弋到他腰间系着一块光泽莹润式样小巧的鱼形玉佩上。

霍青玉的目光一下子冻住,秦三少腰下挂着的那式样小巧的青碧色玉佩,玉佩的尾端坠着一束如意结。

她看了一眼,又凝神看了第二眼,深觉那块玉佩的颜色和样式大小,令她十分的眼熟,疑是她上辈子自小带到大的一块鱼形玉佩。

她上辈子带的鱼形玉佩,乃是一对首尾可拼成一块,分开又能拆成两块带的鱼形小玉佩。

听老妈说过,鱼形玉佩,是外婆送的。

她弟弟青山出生没多久,一辈子勤俭节约的外婆去城里的大庙烧香,破天荒的花了十元钱从庙门口摆古玩玉器的小摊贩上买来的。

说来有点奇怪,本是貌不起眼,一看就是劣质玉制成的鱼形玉片,戴在他们姐弟两身上,玉色竟是一年比一年的碧青莹润。直到她读中学,一次偶然机会,她好玩的发现比她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鱼形玉佩内竟是多了一条模糊不清的小鱼,变为一块鱼中有鱼的玉佩。她将这一发现悄悄的告诉了弟弟,看了弟弟脖子上挂着的玉佩。

弟弟脖子上的玉佩和她身上挂着的玉佩一样,竟也是鱼中有鱼。姐弟两一商量,都决定不告诉爸妈。老妈知道保证会将玉佩没收,没收之后天知道那年那月会还给他们。于是,玉佩的秘密,成为他们姐弟两年少的心里共同拥有的第一个小秘密。

那时候刚上中学的她,其实从未喜欢过自己的亲弟弟青山,自从她懂事起,心里就一直排斥弟弟的存在,她一直觉得,就是因为弟弟的出生,才夺去了父母对她的全部宠爱和关心。假如没有弟弟,自己一定会过的更好更开心。

自从他们姐弟两生平第一次共同拥有了一个小秘密后,她和弟弟青山的关系直线上升。那时候,她才开始真正的喜欢起相貌比自己好,读书又比自己聪明的弟弟来。

她上辈子死前,拼着一口气不咽下,就是想看弟弟最后一眼,与他诀别。结果她只熬到弟弟冲进病房门满头大汗朝她奔来的那一刻

弟弟青山啊,霍青玉眼眸一黯,状似不经意的扯开话题,“三少,你身上佩戴的鱼形玉佩颜色样式看起来不错,哪家玉器铺买来的?”

显然的,她这扯话的功夫并不高明。她一怀了身孕的年轻少妇无端的问起年少男子身上所佩戴的玉件从何而来,算是唐突而又失礼的举动。

接话的是金掌柜,他笑道“我家三少身上的鱼形玉佩是从隔壁的玉器铺里买来。隔壁玉器铺的牛掌柜数日前从北朝商行进得一大批的玉质和玻璃等小物件。这鱼形玉佩的数量就占了他大批货件的一半数,玻璃制的玉制成的都有,其中玻璃制的鱼形玉佩,鱼中有鱼,样式有趣,各种颜色都有。青莲居士若是喜欢的话,小老儿一会回到书斋,就派个小厮送几个这样的鱼形玉佩过来供你赏玩。”

既是大量进货的东西,价格不会贵到那里去。

霍青玉笑着承情道,“多谢,有劳金掌柜了。”

该谈的事基本都谈完了,金掌柜和秦三少两人也不便在一独居的少妇宅内多留,没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告辞离去。

他们离去,雪四依旧坐于椅子上,不言不动。

张明岘那厮几乎是掐准了时间来的,就在金掌柜和秦三少二人离去不到十分钟,昌妈妈急急忙忙的跑来书房,脸色古怪的禀道“少夫人,门外来了两个面生的公子,个中的一个华服公子说是少夫人你的”

坐在桌旁端着茶盏喝茶的霍青玉,面色不变的问道,“我的什么?”

霍青玉之前暴露身份坦言自己是京都一户张姓人家的第五房妾时,昌妈妈并不在书房里侍候,所以她还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昌妈妈有点结巴的道“说是少奶奶你你的夫君。”

自始至终,一上午都在南书房侍候的平安,一双眼扫过坐于椅子上的雪四,心中恍然大悟,想着“少夫人先前说的贵客,原来是她的夫君啊。少奶奶的夫君难道就是他的主子什么的张大人?”

霍青玉将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搁于桌上,慢慢的站起身,道“走吧,我肚里孩子的爹来了。”

顿时,昌妈妈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平安机灵的伸出手扶着少夫人,随着她朝外走去。

被人故意忽略的雪四,则是站起身,几个大步的出了书房门,很快的,就把霍青玉主仆两抛于身后。

她们主仆两还没近院门处,霍青玉就看到数月未见的张明岘身穿一袭铁锈红锦袍,头戴青玉冠,腰间鱼形玉佩,身侧侍着风三和雪四两侍卫,朝她不紧不慢的走来。

她的眼扫过他腰间挂着一块与秦三少先前腰际系着块差不多颜色式样的鱼形玉佩,心头一愣,想着“这古朝代的男子莫非都爱戴鱼形款式的玉佩?”

她这念头转瞬即逝,随之,她的所有注意力转到前方离她越来越近的男子身上。

这厮还是老样子,身姿挺拔,容颜俊美,黑眸深邃,一派的风流倜傥,也许这世上之人惟有她知道,他绝色的皮囊里浸满了毒汁,包藏着一颗怎样变态阴毒刻薄的心。

霍青玉顿住身形,看着那厮加快了步伐,离她隔着七八步之远的距离,唤了她一声“玉儿”

刹那间,立于阳光下的霍青玉只觉得浑身一颤,一股凉意至心底蔓延。一切又得到原位!她心中悲凉的一叹,眼眸垂下,向他一福身,低低地叫了一声“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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