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洛衣心思有些雀跃,原因在于手中的信笺。
她虽是面不露色,但也被身旁的舒樱察觉出来了几分,于是便眯了眼睛,朝王妃笑到:“楚公子这些年随着宁国公在外,如今总算是要回来了。”
沉洛衣将信笺收好,给了舒樱,“收起来吧。”语气清清淡淡,毫不在意。
舒樱笑吟吟的接了过来,看了一眼王妃,转身将信笺搁到了横柜最底层。这里面已经有了小一摞的信笺了。
沉洛衣确实是高兴的,即使是面上不显。舒樱口中的楚公子楚封也是自幼与她和顾烜相识的,只不过他十三岁那年随着宁国公远赴边疆,虽有书信往来,也是一年一封,不过最近楚封的信笺突然多了起来,初时还令她颇为惊异,现下一想,指不定是因为他快回来了,所以信件才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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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顾烜心情甚好。
一来太后那边没找他麻烦;二来杨亿瑶与他关系更为亲近;三来沉洛衣对他的态度总算是好了许多。
顾烜心里高兴,出手就特大方,往萃玉阁那里赏了不少东西,对着沉洛衣也是和颜悦色,在她那里留宿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府里都道,那位杨姑娘虽与王爷关系亲近,但也是一分都撼动不了王妃的地位。
此时,沧海阁中,顾烜端详着手中的鸾凤步摇,思忖着是应该给杨亿瑶好还是给沉洛衣好。
这步摇做工精细,鸾凤如活了一般欲展翅高飞,凤口衔了一枚鸽血宝石,下垂流苏三缕,当真是精巧无比。顾烜初得到它时,想的是,如果它戴在了沉洛衣的发上该是如何的绚丽夺目。
杨亿瑶气质温婉,并不适合这类贵重华丽之物;而沉洛衣美艳华贵,这类饰物更适合于她,由她戴着,只会愈发衬出这人的威仪清贵。
所以,顾烜一番思忖过后,还是遵循了本意,差周正把步摇往萃玉阁送了去。
顾烜自然也不会委屈了杨亿瑶,又差黄生往她那处送了东西,还把称心如意两个丫鬟给送了过去。她入府这些时日,侍候的人不多,却也得力,但到底不是他身边的,称心如意两个他是用着顺手,这才将她们遣了过去。
称心如意两个对此事其实颇有怨言,因为自己是被送来侍候王爷的,管那位杨姑娘是谁,这两个都不想尽心侍候。更何况,两人入府还领了前主人的命令,哪知王爷只当她们是丫鬟使,连正眼都不瞧她们一眼。说出来也是郁结。
而当杨亿瑶看到这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时,心底就有了数。收了顾烜给她的礼物,托黄生给他回话“簪子她很喜欢,两个小丫头也和她心意。”
知晓了这话的顾烜心里美的很,再等到沉洛衣那里的回话后,顾烜更是愈发心悦。
收整了一番后,便准备去客房看杨亿瑶去。
杨亿瑶已经在这里住了近十日,他却还未与她表明自己暂时无法纳她,这番前去,正是因为此事。
却不曾想,在路上遇见了他已然抛在脑后的云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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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洛衣倒是真喜欢他送来的这支鸾凤步摇,拿在手里端详许久,才心满意足的搁回锦盒里。
这几日,也能说多亏了有杨亿瑶在,让顾烜心中对她持有几分心虚愧疚,待她态度愈发和颜。她自然不能拂了他面子,开始给他吃甜枣。前些日子冷淡对他让他心有不满,此番能对他笑一下,他都觉得满足。
大抵是自尊心得到了肯定。
但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烜自己都说不明白,总之,沉洛衣不再冷冷淡淡无视他,他就觉得高兴。比和杨亿瑶在一起的时候还多了几分高兴与自在。
差舒樱将锦盒搁到梳妆台上,她决定出去找顾烜去,路上又想起白池边的花儿开了,便又绕了点路去看花。
这一看,就看到了一场好戏。
虽是离的还有些远,但那女子的一袭紫衣格外清楚,声音也是悲切中带着愤慨不甘,她正大声质问为何负她,一脸泪痕,好不可怜。
再那看白衣男子,虽只是一个背影,但也能察觉出那人的不耐与头疼,大约正想着这么打发她呢。
“……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云婵哭道,泪眼涟涟,“你当初明明答应过我的,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我就是信了你的话,白白被你利用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心里实在委屈到无以复加,给她多少胆子她也不敢对着顾烜如此说话。
顾烜冷眼看着她,眉心微皱,漫不经心,“你若是在这里闹事,本王倒也可以不顾情面处置了你。”已很是不耐,却还压着心气劝她一句,“本王答应你什么心里有数,你老老实实的,总不会少了你的那份的。”
“胡说八道!”云婵瞪他,宛如顾烜对她对了十恶不赦之事一样,浑身散发着怒气,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她咬牙,怒看他,“我都知道了!你就是拿我当靶子用,利用我去吸引王妃视线,现下里我没用了,你身边又有了那什么杨姑娘。我又算什么?不过是你被你用过了弃之一旁的棋子罢了!”愤怒的声音中蕴含悲凉与伤心,她是真被顾烜伤透了心,自己当初真的被他一腔好话哄的昏了眼,以为这男人能依靠,到头来,这男人还不如像以往一样无视她,只让她在这府里安生过活的好!
顾烜还没被人这么直白的戳破心思过,纵使他不想承认,但他也清楚自己让云婵装嚣张装恃宠而娇,不过就是为了让她踩到沉洛衣头上,好让沉洛衣注意到她这个人而已,只要注意了她,不可避免的也要注意到他。
他心下懊恼,看着云婵的眼神已是极其不善,一刻也不愿与她周旋。云婵却是笑出了声,口口声声说自己傻,说着说着又哭自己命苦,顾烜负她。
看着颇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回廊上的沉洛衣看着眼前这出戏,甚至都能看到顾烜那一张青白交加,恼怒不已的脸。视线从他紧紧握着的手上移开,沉洛衣决定在他发落云婵之前先行离开。哪知道刚一转身,周正就一脸苦色的出现在了她身后,没声没息的,差点吓着她。
周正苦着一张脸,看着那头已经犯了小孩脾气和云婵理论不休的主子,低眼叹了口气,“王妃,王爷脾气上来了,当下人的实在是劝不了。劳烦王妃……劝劝王爷吧。”也只有您才能劝能这小祖宗啊。
沉洛衣瞧着周正一张苦哈哈的脸,不紧不慢道:“杨姑娘劝的了,你去寻她吧。”说罢,就要走人,周正都要哭出来了,刚伸手去拦人,那头就又传到一声柔和女声,“王爷……这是怎么了。”正是杨亿瑶,听那声音颇是迷茫。
得,又一场好戏开始了。沉洛衣眉目淡淡,唇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笑,被周正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得浑身都冷。
杨亿瑶其实来了有一会了,也是听到了不少东西,且她委实没料到那般沉稳的顾烜居然会跟个小孩似得在这里和云婵大声争论,而且他还是不占理的那方……
顾烜急着对杨亿瑶解释,杨亿瑶皱着秀眉,看着哭的一脸泪痕眸中却带笑的云婵,神色愈加不好,只她本就生的温柔甜美,此时也只是显出她有几分娇嗔来罢了。
沉洛衣不疾不徐的看了眼周正,“还愣着做什么,前头带路。”
周正心中一喜,“哎”了一声,半躬着身子引着王妃下了曲廊。
“亿瑶,你别听她胡说。”顾烜满脸急色,早已没镇静可言,心里后悔为什么要和她争论,直接让周正把人抓起来不就是了!
“你说谁胡说!”云婵完全放开了,大声一喝,怒气满满。顾烜没心顾她,满心只想着同杨亿瑶解释,急急忙忙朝杨亿瑶身边走去,一张俊逸的脸上此时才算是有了少年人特有的气息,不是刻意维持的沉稳,而是一份慌张与急躁,倒显得活气多了。
“亿瑶,我们先回去,我慢慢同你说。”
就在他路过云婵身前时,那人眼睛里突然发了狠,竟然是一气之下,失去全力朝他扑了过去,快的连沉洛衣都看呆了。顾烜心思不在这里,且又满心慌乱急躁,虽有武艺在身,也没料到此等突发事件。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扑通”一声被云婵推下了水,张口就喝了一口池子水。
“哈哈哈哈!”岸上的云婵哈哈大笑,拍手称快,行为疯癫。
杨亿瑶瞪大了眼睛看着池子里扑腾的人,毫无动作。
只有沉洛衣一瞬间想起顾烜不会水,在周正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往池子里跳了下去。
这一跳,岸上的人才开始呼天抢地的喊“快救王爷王妃”。杨亿瑶一侧看着,也不过是眼里含了几滴泪,脸色适时的表现出万分焦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