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钦的话,苏紫表面看着似是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但在她心湖,却是扔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黄钦走后,苏紫照旧回到书房里做她自己的事情,但屏幕上,却是一张张气质各异或清纯或妩媚的美女脸孔交织在一起,扰得她心神不宁。
倒不是她对这些并不知名的女人感到害怕了,而是,想到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凌萧其实正受着许多威胁或是诱惑,她的心就很不安,也很不舒服。
就像现在,他嘴里说是去省里找个人,但谁都知道,他找的这人不是简单的人。
这个人,可能会在某些事上帮到凌萧,但也有可能,会对凌萧不利。
苏紫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凌萧还没回来,她心里的不安愈来愈强烈。
拿起电话犹豫了好久,却是一直没拔出去,在她犹豫间,电话响了。苏紫以为是凌萧,一看,却是妈妈莫悠。
“妈妈,睡完午觉了?”
苏紫敛起烦躁的心情,以轻快的语调接通了电话。
“苏苏,你爸你说出差,什么时候回来?你姥姥几天没见你影了,问了好几次,估计是想你了。”
听天莫悠这么说,苏紫突然好想要窝在莫悠怀里歇一阵。这种想要歇息的冲动,无关乎疲惫无关乎困倦,只是,单纯觉得能在莫悠的怀里找到一种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全天下,只有妈妈这个人,才能给予。
苏紫沉默了一下,突然嗔声问道。“妈妈……那你想我吗?”
莫悠似是愣了一下,隔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问,“苏苏,你是不是有事?”
苏紫暗地长长吐了一口气,妈妈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对自己的关心和担心,却是出自肺腑毫无虚情。
“妈妈,我没事,只是工作有点累,想找人撒撒娇而已。”
话筒里,传来清晰的一声低笑,“难怪豪哥说你快二十五了,偶尔还是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起初我还不信呢,现在,我是信了。”
苏紫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莫悠身边,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好好感受缺失了近二十年的母爱。
“妈妈,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等我出差回来,我要整天粘着你。”
跟妈妈聊了一会,苏紫心头的不安,似是消散了一些。
“丫头,你想都别想!你要粘就去粘凌萧那臭小子,不准粘你妈!”
苏豪的话突然从话筒里传过来,把苏紫吓了一跳。
“小气鬼!我偏要粘着妈妈,气死你!”
当然,苏紫老爸说这些话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实质上,她是最贴心的女儿,为了给老爸老妈多些独处的机会,这阵子以来经常找各种借口不回家。同时,还让海叔带着二老到处溜达,把偌大一个家留给老爸和老妈慢慢培养感情。
而当父亲的那个,有岂会不明白宝贝女儿的良苦用心?
不过,父女之间极少说肉麻的话,但对方的用心,彼此都明白。
“丫头,凌萧还没回来吗?”
电话那边的苏豪,语气一变,突然严肃起来。
“嗯,还没有。估计也差不多了。”
“好吧,我晚上再找他。还有没事吗?没事我挂了。”
“老爸,别!我问你些事,我离开这些年,是不是很多人打凌萧的主意?”
苏紫想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明目张胆地做,还是背着老爸做那些事。
“你指那方面?”
苏紫觉得,老爸其实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就是你想的那方面!”
“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介意呢!”
苏豪的口吻很随意,似乎,并没觉得那些是什么大事。
“这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这些人,明着是想拉拢凌萧,凌萧不卖他们的帐,谁知道他们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凌萧那小子聪明着呢,这种事,他自己会处理。难道说,你不相信他?”
苏紫这时真的怀疑电话那边的人是凌萧的老爸而不是自己的老爸,怎么净是护着凌萧呢?
“老爸,你姓苏,不姓凌!”苏紫加重语气提醒老爸。
“得了,你放心吧!你老爸我肯定是姓苏的,我会帮你好好看着凌萧那臭小子不让他做半分出界的事,这样,你满意了吧?”
苏紫真的冤得很,她打探此事的本意,只是想知道除了那几个长老,还有谁曾在暗地里做手脚拉拢凌萧的。可老爸只一味认定她是在跟那些不知名的女人争风吃醋,真的够了!
“老爸,我发现你的曲解能力越来越强了。”苏紫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丫头,以凌萧那小子的条件,难怪那些老头总盯着他想把他招为女婿。就你老爸这样的,这些年也被烦得够呛的。放心吧,我相信那臭小子的定力。”
苏紫已经无力解释,只怕自己越是解释老爸便越是认为她不相信凌萧。
“老爸,我还事,不跟你聊了。”
“好,我也差不多要出门了。”
两人挂了电话,苏紫这边,自是继续忙碌,而苏豪那边,挂了电话之后,本是准备起身去换衣服出门,却碰上莫悠有点古怪的目光。
“阿悠,你有事?”
莫悠似是被吓了一下,匆匆收回视线,慌乱地拿起遥控开了电视。
“没……没事。”
苏豪原本打算到各个场去走走,并不是有什么着急事要赶着去办。见莫悠不太正常的样子,便重新坐了下来,盯着她问。
“刚才我跟丫头说的事,吓着你了?”
苏豪知道莫悠忌讳他的身份,这段时间在家里说话便格外小心。凡是有关凌氏的电话,他多数在书房里接,不会当着莫悠的面乱说什么。
回想一下刚才跟女儿的谈话内容,似乎,并没有什么涉及暴力或不良意识的话题,一时间,苏豪怎么也猜不透她这古怪的眼神,到底是为那样。
莫悠拼命摇了摇头,“没有……真没有!”
苏豪见她什么都不肯说,唯有起身回房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在卧室里换好衣服,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愈发地不踏实,不得已,只好打电话过去问宝贝女儿。
“丫头,刚才跟你聊完电话之后,你妈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你想想,刚刚我们有说什么让她担心的事吗?”
苏紫静默了一阵,估计是在过滤之前聊的那些话。
“老爸,妈妈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吃醋?我没做什么能让她吃醋的事吧?!”
苏豪自认向来安安分分,别说现在她就在自己身边,就是她不在这十多年,他也从来没有乱来过一次。
“老爸,你是怎样一个人,我自然是清楚,妈妈以前应该也很清楚。但你别忘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你,可能连基本的信任都还没建立起来,你刚才跟我说那句话,估计让妈妈胡思乱想了。”
苏豪有些茫然,“刚才说那句话?我跟你说什么了?”
“爸,讲者无心听者有意,你刚才说就你这样的,这些年也被烦得够呛的,估计,妈妈会误会你单身这些年一直过着风流快活的日子呢。”
苏豪听了宝贝女儿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天地良心,这些年我可没正眼瞧过其他女人一眼。”
“老爸,这些话你自个跟妈妈说,跟我说没用!”
苏豪得了宝贝女儿的点拔,理了理衣服,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现在居然有些轻飘飘的,步出客厅的步伐,便变得格外轻快。
莫悠的视线仍停留在电视上,只是,手指在无目的地按着,屏幕上的画面,不停地变换着。
听见开门声,莫悠抬起头,看见穿着整齐脸带笑意的苏豪,她愣了一下,很快,视线又躲了开去,重新转回电视上了。
“阿悠,去换件衣服,陪我出去一下。”
莫悠眼里甚是疑惑,却没多问什么,默默看他一眼,把电视关了,起身走进卧室。
“换床上那套套装吧。”苏豪隔着门对里面的莫悠说道。
片刻,莫悠换好衣服出来。
“嗯,不错。”
莫悠这才仔细打量一下苏豪,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显然,这是一套情侣装。
“这……”
苏豪一把搂着她的腰,目光如胶似漆地粘在莫悠身上。
“走吧,这两套衣服是丫头特意买给我们的,一直没穿过。没想到,这丫头的目光还真不错,很合身,也很适合你!”
听说是苏紫买的,莫悠不好说什么,只得随着苏豪出了门。
两人坐上后座,苏豪只跟司机说了个路段名,便没再交待什么。
从上车之后,他一直握着莫悠的手不曾放开。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别人的面做如此亲昵的举动,让莫悠有点别扭,也有点不好意思。
试过几次想把手抽出来,苏豪却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她越用力抽,他握得越紧。
最后,莫悠不再挣扎,只看着窗外有点陌生的景物。
“豪哥,我们要去哪里?”
“去买点东西。”
苏豪似乎并不打算把此行的目的告诉她,她便识趣地没再问。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不知是不是察觉了莫悠的不自在,苏豪放开了她的手,伸手按了开关,把隔音板摇了上去。
没等莫悠藏好自己的手,苏豪已重新抓起她的手,不同之前,这一次,是用一手握着,另一个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面。
莫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原本布满了老茧的手,在他两个手之间,显得十分纤细柔弱。而他厚大的手掌,热而有力地覆在上面,像是为她撑起了一方能遮风挡雨的巨伞。
“阿悠,刚才我跟丫头说那些话,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感情虽然有所升温,但与苏豪所期望的那种感情,自然还差很远很远。
自从那晚她主动邀他睡上床之后,苏豪跟她已经同床共枕了一段日子,只是,这种同床共枕,对苏豪来说,更多的,却是一种煎熬。
莫悠的性子很冷淡,即使两人睡一张床上,她也总是背对着他。每天关灯之后,苏豪会亲亲她,但她,从不回应,也不躲避,仿佛,是睡着了。
但苏豪很清楚,她根本没睡着。
苏豪的心,一天比一天凉。
他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她不过是还没习惯身边多一个人。
可安慰完之后,却又禁不住会害怕,怕她永远都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爱自己。
直到刚才,听见女儿说她可能是吃醋之后,他的心,仿是一下子踏实了下来。
会吃醋,证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已经很重很重。
“嗯?!”莫悠似是不太明白苏豪的意思,看他一眼,又扭头看向车窗外。
“我刚刚跟丫头说,就我这样的,这些年也被烦得够呛的。”
苏豪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眼睛,紧紧地盯着莫悠。
虽只是看见她的侧脸,他还是十分清晰地看到她的耳根慢慢地红了。
苏豪大大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柔地来回扫着,心情极好地看着她渐渐染红的脸容。
莫悠虽是扭头看着外面,但心里,却是在等他的解释。
但这男人却是在故意卖关子,抛了个问题出来,却没了下文,只一味地用他温热的大手有意无意地撩拔着她。
莫悠心里莫名地有些生气,这男人,是故意来看她笑话的吗?
莫悠极力劝着自己要沉住气,身边这男人,并不是简单的男人。虽然,他并没有把他身后的背景说出来,但从他回来这些日子的排场和那一大堆代表尊贵的黑金卡和随传随到的司机及保镖便可以想像,他在市,绝对是个大人物。
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跟这样的男人玩,只怕会输得片甲不留。
她却不知道,她身后这个在别人面前无比尊贵的男人,并没有要跟她玩。他只是,想把他自己的所有,一点不留地交给她。他所有的计谋所有的坏心眼,为的,只是让她心甘情愿地张开双手,去接纳他所给予的一切。
这一切,包括他的财富他的所有,亦包括,他自己。
“所以呢?”做好一番心理建设的莫悠,转过头看着苏豪,装作十分冷漠地问。
苏豪爱死了她这种被逼到墙角之后被逼无奈才强装冷漠的模样,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所以,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吃醋了?”
苏豪扯着唇,十分淡定地瞅着莫悠。
莫悠刚刚淡下去的红晕,再次迅速从脖子往脸上窜。
“你……”
其实,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是什么感觉。
反正,刚才听到他在电话里跟苏紫说那些话,确实让她很不舒服。
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得难受。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似乎,又有些熟悉。
苏豪看着莫悠脸上瞬间变化万千的表情,唯恐吓得莫悠不够,盯着她,语出惊人。
“阿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莫悠原本一直命令自己,不能躲开他的视线,不能临阵逃脱,但听到他这样的话,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扭转头。
苏豪似是早有防备,抬起手抚着她的脸,手微微用力,莫悠便不得不脸对着他。
莫悠拗他不过,却又没勇气直视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唯有垂下眼,盯着还被他紧握着的手。
苏豪瞧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又有些不忍心了。
“阿悠,我不逼你。你只要告诉我,刚才,你是不是不高兴?”
莫悠咬着唇,片刻,才抬起眼皮瞥他一眼。
“我不知道,不过,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很。”
苏豪眼里掠过一抹惊喜,即使她没说喜欢他,这样的回答,已经让他很满意。
伸手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阿悠,自从丫头妈妈离开我之后,确实有不少人给我介绍过对象。别人不说,单单苏苏那丫头,便托人给我介绍过好几个女人。不过,我对这些女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自然,跟她们也不会有任何后续的发展。这么多年来,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到了苏豪这种年经,自然不懂说什么甜言蜜语,就算会说,他也怕说得太过了,莫悠会觉得他轻浮。
毕竟,在莫悠的认知中,他跟她从相识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多月,要让她相信一个多月就会有刻骨铭心的感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他,又不能说她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只能婉转地告诉她,她在他心目中,跟其他任何女人都不同。
莫悠被苏豪看透了心事,原本有些懊恼,这下听了苏豪一番肺腑之言,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心里,像是有暖暖的微风轻柔地拂过,心里那些堵着的暗云亦随之一扫而空。
苏豪见莫悠没有动静,以为她并不相信他的话,于是推开她,扶着她的肩强逼她脸向着自己。
“阿悠,你不相信我?”
莫悠咬着唇,在他灼灼的皮眸光下,终是点了点头。
“我信你!”
苏豪得了她这回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管她是不是会难为情,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阿悠,以后无论别人对你说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
莫悠确实有点难为情,但她还是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别人?”
苏豪点点头,“嗯,别人!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苏豪把莫悠一家接来市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现在留在别墅里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人之外,就只有安绍阳。
别墅里这些人,包括海叔,都不知道莫悠的真实身份。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苏豪觉得,还是先跟莫悠提个醒比较好。
莫悠点点头,“嗯,我知道。”
没等苏豪说什么,莫悠又说,“在这个世界上,我除了相信我爸妈,就只相信你和苏苏还有凌萧。”
莫悠这句话,让苏豪欣喜若狂。
他没想到,表面上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的莫悠,竟是相信他信任他的。
他想说些什么,传声器里却传来司机的声音。
“苏爷,您想去哪?”
苏豪瞅一眼外面,车子已经停在他要去的路段。
“去尤氏珠宝城。”
这几个月间,尤毅的珠宝城,已经从t市开到了市,生意,很是火爆。
司机没多问什么,车子平稳地重新驶出马路中心。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车子便在尤氏珠宝城前面停了下来。
苏豪扶着莫悠下了车,两人并肩走进珠宝城。
“苏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珠宝城的经理,自然是认得苏豪的,这下飞脚迎上来,并吩咐店员去准备茶和点心。
“小邓,我想买戒指。”
苏豪是爽快人,一坐下,便开门见山说出来由。
邓经理这才看一眼莫悠,“哦……这位是?”
“我老婆。”
苏豪也不避嫌,大大方方地把莫悠的身份亮了出来。
“啊呀,恭喜苏爷,这么大件事,苏爷怎么不宴请亲朋公诸天下呢?”
“最近事比较多,迟些吧!”
苏豪这样说,对方自然不会再问。在莫悠这边,她也觉得自己老爸正在生病,不宜铺张。
“小邓,今天的事你先不要跟尤哥说,改天我会亲自送喜帖过去。”
“那是自然!苏爷您放心,我绝不会说半句多余的话。苏爷您想要什么戒指?”
苏豪看一眼莫悠,“结婚戒指!”
莫悠颤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看着苏豪。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除了惊,还有更多的,是欣喜。
苏豪暗暗庆幸,自己今天算是做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