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宅就在眼前,可是陆湛宁却偏偏熄了火,把车停在了五十米开外。安拾锦不明状况,看着他正要发问,他却淡淡地指示她:“我就送你到这儿,下车吧。”
高考那两天,安顾城负责她的全程接送,时隔半年多,这是她第二次享受这样的待遇,虽然和男女之间的小浪漫毫无瓜葛,但她毕竟是主角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电视上不是这样演的。”安拾锦努力回忆起言情剧里的桥段,“男主角都会很绅士地把女主角送到家,然后一路目送她上楼,这时候,女主角会恋恋不舍地三步一回头,如果情不自禁的话,还会跑回来邀请他上去坐坐……”
坐着坐着还有可能会接吻,会滚床单……
她还在慢悠悠地描述着该有的画面,陆湛宁却当头给她泼了盆凉水:“你也说是男女主角了,我们只是朋友,谢谢。”
“呃……电视里的好朋友也一样送佛送到西啊!”
陆湛宁被她乱七八糟的用词整得失语,揉了揉眉间,难得温柔地看着她:“我有点累,你先回去,乖一点。”
安拾锦当即傻了眼,眼前这张越来越熟悉的轮廓让她脑子里恍惚划过一剪俊逸的身影,那人穿着白色的锦缎衣衫,身姿优雅,笑意款款,望着她的时候从来都是如同暖阳席面。
猛地一个激灵,她艰涩地眨了眨眼,心里涌起一波异样。好久没梦到那个族人了,这段时间一直围着陆湛宁转,她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
陆湛宁见她突然发起呆,若有深意地拧了眉:“小拾。”
“嗯?”她一惊。
“车前灯给你打着,快点回家吧。”
“哦。”安拾锦听话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才跨出去一条腿,脸又蓦地转了回来,目光炯炯有神,“不对啊,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陆湛宁冷下脸:“好朋友请你下车难道还请不动么?”
“……请得动,当然请得动了。”立即把另一只腿挪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带上门后,安拾锦磨叽了半天也不见动作。
陆湛宁端正地坐在驾驶室里,他的目光一直隔窗定在右侧,她不动,他也不动,两人像是在进行无声的拉锯战。
安拾锦觉得心里头十分憋闷,过了一大会,她忍不住拿脚去踢副驾驶的车门,鉴于有踢树的前科在,她不敢用力,很怕像上次那样险些废了自己的脚。跑到车前面,站在明亮的光束里,她叉腰不满地瞪着车里的人,明明他隐在暗处表情都看不清楚,可她磨着牙,就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请回家去。
陆湛宁漠然的神色一点点松动。网上常说,这世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女博士。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其实还有第四种——无知无畏的小白痴,比如安拾锦。
可是这个白痴活得生气勃勃,只遵从自己的规则,大声笑,放声哭。不但如此,还强行闯入他的生活,硬生生在他的心脏上凿开了一扇直通阳光的窗户。不容半分拒绝,更不允半点冷落。
怎么会是这么个姑娘?连他自己都禁不住好笑,过去那么讨厌她,现在却不愿意看见她受委屈,哪怕惹她的人是自己都不行。
安拾锦不解恨地又对着车前盖踹了一脚,清晰的脚印在光线下显得尤为丑陋,她学着电影里的动作耍帅地刮了下鼻子,还不忘最后再来个冷笑。
车门恰巧在这时开了,陆湛宁从车里走下来,端着一张冷冰冰的酷脸,让她误以为他是下来兴师问罪的,连忙撒开脚丫就跑。
“小拾,你还想和我继续做好朋友吗?”
他没追过来,但是这简单的一句问话比百米赛跑还管用,安拾锦本来就是急匆匆地跑,现在又急匆匆地刹住了脚。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她有些愤恨地转过身去:“什么叫继续?你难道想反悔不成?”
陆湛宁点头,毫无不妥之意:“是,我反悔了。”
怎么这样!出尔反尔绝对是安拾锦不能忍的,她费劲周章才和他疏通好关系,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当她这两个月很闲么?!
她一口气跑回来,两只手一揪就分别扯住了陆湛宁脸颊上的肉,他精瘦精瘦的,脸上的皮肉少得根本都打滑,眼瞅着他坏脾气地冷了眼,安拾锦依然不松手。
“你到哪儿去找像我这么好的朋友,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嘴里这样强调着,手上一点不松弛,她力气大,又非常人,陆湛宁头一次体会到了面对一个大力士的苦恼。
两颊被她拧在手里,嘴唇被迫成了一条直线,费了点力才努力让吐字清楚些:“的确不一定能找到。”
安拾锦听他自己都赞同她的观点了,更加觉得他不可理喻:“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做好朋友?”
陆湛宁听了她的话,幽幽地柔和了眸色,低低地笑了。
安拾锦愕然,他笑什么?难道脑子终于开窍了在笑自己有眼无珠?
她这样想着,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松,伴随着她的松懈,一张脸慢慢地靠近了过来,她见了鬼似的睁圆了眼,惊讶得整个人都呆了,紧接着,柔软的触感印在了她的唇上,仅仅就那么碰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她脑子嗡嗡的,耳边响起温和带笑的声音:“不做好朋友,做男女朋友行么?”
安拾锦推开家门,从楼下经过的时候刻意低着头。真要命!虽然没有镜子,可她就是知道脸肯定是红的,这还不算,连耳朵都滚烫滚烫的。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有一拨没一拨地聊着天,陈安悦看见她一声不吭地装透明,刺溜一下从她背后趴了上去,掷地有声地逼问:“小拾,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安拾锦幽怨地看了眼陈安悦,正要和众人打声招呼,陈安悦又开始大叫:“你发烧了么,脸怎么这么红!”
安拾锦捏着拳头,考虑着要不要在陈安悦的嘴上贴个封条。
安澜神色莫测地拉过她:“小拾,妈妈有话跟你说。”
安拾锦乖顺地跟着她上楼,趁其他人不注意回头瞪了陈安悦一眼,陈安悦有些察觉到情况不对,对着她在嘴边做了个主动拉链条的动作。
这下安拾锦更加怨念了,怎么刚才不闭嘴啊!
“小拾。”安澜停在楼梯转角处居高临下地喊了声,微微冷了脸。
安拾锦有些怔愣,这样的安澜是陌生的,过去尽管老惹她生气,可她的神态不会如此凝重。还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什么,她已经有种自惭形秽的罪恶感了。
安澜的房间大方庄重,简约的紫色蒲公英隐形衣柜与卧室背景墙交相辉映,柔和地融入到了整个装饰中。她不说话,安拾锦也不知道怎么先开口打破沉寂,她扫描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太过严肃,倒是把安拾锦看得有点心惊胆战的。
“妈,你有点像警察审犯人。”她缩着脖子,目光乱扫。
“小拾,妈妈问你,你和小陆究竟是什么关系?”安澜皱着眉,又将这个问题重新摆在了台面上。
如果换做三十分钟之前,安拾锦绝对会理直气壮地强调自己和陆湛宁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现在,安拾锦笨嘴笨舌地回答不出来。
那个带着温温热度的吻,像轻柔的羽毛般不仅在她的唇上印上了痕迹,还像是钻入了她的心里,又惊又吓地搅得她胸口发痒,惴惴得不知所措。
她大着舌头问他不是开玩笑吧,哪知,他却冷冷地瞥着她:“安拾锦,你要是觉得不行,从今晚起,我们绝交。”
威胁啊,这是**裸的威胁!她好不容易和他构架起友情基础,这不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么!
她不同意!绝对绝对不允许!
“我们是朋友,特别特别纯洁的那种好朋友,妈妈你要相信我!”安拾锦只差没有竖起三根指头发誓了,她对小陆医生纯洁得堪比明月星辰,他非要跨界那是他的事,总之她立场是十分坚定的!
她这样一副力求清白的架势看在安澜眼里反倒有些意味深长了,安澜叹了口气:“你要是和小陆真的是在恋爱就坦白告诉妈妈,你太单纯,很多事理都不懂,你跟我说说你的情况,我还能给你提点建议,你说呢?”
安拾锦郁闷了,难道她只有点头承认她和小陆医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妈妈才能满意么?她不说话了,既无奈又揪心地瞅着安澜,一张小脸皱成了一朵菊花。
安澜又叹了口气,想想还是算了,不再逼她:“以后别再去医院蹦跶了,人多嘴杂,你是女孩子,惹来闲话总归不好。”
安拾锦大力点头,不去医院就在他家里等他回来呗。
“刚刚是从他家里回来么【通知:请互相转告言、拾,你记住,女孩子不要随便出入单身男人的家。唯一新地址为]安拾锦顿时心好痛,连家都不让去,她要怎么才能让小陆医生回心转意?她要和他继续做好朋友,才不是男女朋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