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恭亲王点头,九皇子轩辕璟自是动作利索,第二天就把苏云览和苏云群接进了恭亲王府。
既是要跟九皇子吃住在王府,自是要拜见一下王府的主人,可两个庶子,在家就被压出了怯懦不敢冒头,也没有机会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猛然被接进恭亲王府还是给当今九皇子做伴读,自是免不了一个心慌慌意乱乱,倒是努力做出镇定样,却还是给明眼人一种呆呆愣愣上不得台面的感觉……
恭亲王带了几十年兵,自是看不惯更看不起这种孬样的,甚至越看越想挥鞭子抽他们一顿,更是想不明白九皇子那个小精怪究竟怎么就看上了这两人,就更不用说两人跟苏静卉之间的差异了。
到底是人家的儿子,又无过无错,总不可能真打一顿,恭亲王就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早早把人打发走了。
稍晚,二人便随了九皇子轩辕璟去醉仙楼,醉仙楼为此又多了两个稍微高级的小二,而轩辕彻一如既往的继续去神机营,苏静卉则呆在家里继续研究送什么礼物给轩辕彻比较合适。
“夫人,水仙回来了。”丹葵在外边报到。
“嗯。”苏静卉应声的同时,迅速收起正画着的图纸交由翠竹放起,香儿和幼梅则迅速收拾其他,而后才道:“让她进来吧。”
外面应诺,不一会儿珠帘拨动,眉宇之间明显带着愁思的水仙走了进来,虽跨进门后就刻意的深呼吸振了振精神,自认为恰到好处的掩饰了那抹忧愁,但……
此时苏静卉已经拿了绣件把玩,随意般抬眼看了她一下,便开门见山道:“他们果然求了你什么事么?”
水仙一怔,本能就应:“没有。”方才说完就见苏静卉抬眸看来,对上那静若止水的眼,她就不自然的心虚,而后尴尬却又倔强的道:“那些人这些年都将奴婢抛在脑后从未想起,如今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想起有我这么个女儿,不理也罢……”
“气话。”苏静卉淡淡评价。
水仙顿窘,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搭腔,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香儿和翠竹幼梅,可三人却也不知该如何帮她的干脆都低着头不吭声,可如此一来,却反而让水仙有种自己身中不明蛊术所以被她们提防嫌弃的感觉,心中一面理解,一面却又忍不住难过……
转眸再看苏静卉,虽也是正低头刺绣没管她,可苏静卉却是一向如此,且那由内而外的温婉恬静,总能给人一种心安意宁的感觉。
看着看着,水仙不禁鼻子一酸,泪还不及落下也跟不及开口,便听苏静卉头也不抬的道:“怎么,还想听陶埙?”
水仙一愣,继而羞恼不已的跺脚嗔道:“夫人,您怎么老是这么坏……”
泪,却到底还是不老实的滚了下来,且落势凶猛,没一会儿就湿了满脸。
屋里除了苏静卉外也有香儿等三个丫鬟,却竟然眼睁睁看着水仙哭得稀里哗啦也一个都不去劝,可把水仙哭得那叫一个狼狈尴尬的,意识过来就慌忙要抬手去擦,却便见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块叠得平整的手帕……
看去,是香儿。
“擦擦吧,很难看。”香儿也不是个嘴甜的。
水仙一窘,接过的同时泪又更凶了,却也抽着气抱怨:“知道难看也不劝劝我,你也坏。”
翠竹和幼梅忍俊不禁,苏静卉则凉凉来了一句:“没打你没骂你,你自个儿要哭的,谁还拦着你。”
水仙一听,又羞又气,下不来台的直跺脚:“夫人您这样,还不如打奴婢骂奴婢呢。”
“香儿,取陶埙来。”
苏静卉懒得跟她再罗嗦的模样说道,却是把翠竹和幼梅都逗笑了,而水仙则一把拉住香儿,羞得面红耳赤都哭不出来了:“不许拿,不许拿不许拿……”连叠了几个声后,才转头跟苏静卉道:“夫人,奴婢说就是了,您就放过奴婢吧。”
苏静卉鼻孔哼哼了两声,没说别的,脸上也没有特别的取笑之意,甚至还继续仔细的绣着花,可屋里的丫头也都是近身侍候她一段时间了的,自是知道她那个样,并不是生气,因而气氛也并不为此显得紧张。
水仙擦了泪,又得翠竹端水来给她洗了个脸,这才坐下好好说:“他们想要奴婢给寻稳定的差事,倒是没直说要进王府,可奴婢又不是傻的,哪能看不出来,而且依奴婢的意思,就是别管他们。”
“所以……”苏静卉暂停了针,把绣件摆远了些看了看后,才又拿近了继续绣:“那些确是你的亲人?”
水仙老实道:“说实话,奴婢被卖进苏府时还小,如今也这么些年不见了,确是记不清父母究竟长什么样了,可奴婢倒还是记得他们的特征……奴婢那爹左眉上有颗豆大的黑痣,娘左乳下有两颗红痣,哥哥小时候被狗咬过腿,弟弟背也被热水烫伤过险些就此没了……这些天奴婢都偷偷仔细确认过了,确是如此没错,可那表哥表姐……”
顿了顿,眉也拧了起来:“说实话,奴婢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亲戚,再加上那表姐长得……长得可真像之前忠勇侯府那位刘小姐,但声音不像,气质不不一样,那刘小姐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可奴婢那表姐却跟奴婢面前也饿低声下气的,还爱贪小便宜得很,奴婢带回去那两身换洗的衣裳她都厚着脸要了去……”
“奴婢怕她是做戏的,就干脆送了她试探,还以为她做做样子不会穿,不想竟宝贝得很,穿上就舍不得脱下来了……”
苏静卉默默听着,直到水仙说完,才笑道:“若真是刘瑞雪,那日在王府前乞丐衣服都能穿了,又为何穿不得你的衣服?”
水仙一怔,恍然大悟后便是面色一变,跟着就不知想到了什么而猛然站起,而后,又觉连苏静卉都抬了眸看她而一下软了下去,明显心惶惶着什么,却还是坐了回去:“没,没什么……”
“亲人便是如此吧……”苏静卉淡淡说着:“打断骨头也到底还是连着筋,隔着再久不见,血脉依旧相连。”
话是如此没错,可,她那些亲人呢?
呵呵,真是讽刺……
苏静卉本就少有情绪,即便有也不会外露出来,水仙自是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倒是听着那番话,不禁有些动容,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管你那个表姐究竟是不是之前失踪的刘瑞雪,如今她都在外边,想也搅不出什么事来,而至于他们想寻差事……”
苏静卉慢悠悠道:“你也看到了,聚宝苑里的婆子丫鬟已经多到都闲得刺绣做鞋赚小钱了,王府的中馈我又半点不沾,就是他们想我也不在那个意的愿意帮,却也实在没法子插得人进来。”
“当然,我有不少铺子,但那些铺子原本人手就够,又都是老人,多插就是浪费,也无过无错除了谁都说不过去,倒是我娘原本陪嫁的田地就很多,我出嫁时又全都给我做了陪嫁,苏家和林家又照着规矩另给了不少,东拼西凑加起来倒真是有些惊人,一直以来都缺着人手……”
“要不,你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到庄子去做事,据说那里有屋有院样样齐全很是方便,当然,工钱只能跟其他庄子上那些陪房一个标准,免得坏了规矩回头不好办,倒是他们不嫌辛苦,抱些小鸡小鸭猪仔之类的养,完全可以归他们自己,我是不会在意那点的……”
水仙听着面色微妙。
她知道,这是苏静卉照顾她那一家子了,但也同时是直接将他们当可能的祸源直接发配了出去,免得惹麻烦,这并没有错,但……
她还是好难过,本来日子好好的,只因为被那些人挑中下了蛊,一切就不一样了,就连好不容易信任了她的夫人,待她都多了一分戒备!
“好,奴婢一会儿就去跟他们好好说说。”应声掩不住的萎靡。
屋里都是耳尖的,哪能听不出来,香儿不禁拧了眉,翠竹和幼梅纷纷抿唇看她,而苏静卉却是神色如常,并未听出来一般,还点头应道:“嗯,去吧。”
水仙一听,更没精神了。她主动说去跟他们传话,自是自知之明,可苏静卉却竟然真的不拦的直接让她去……
岂不就是明摆着暂时不需要她在身边侍候的意思!
水仙匆匆的回来,又怏怏的走了,院里自是不少人瞧见,又纷纷将此报向他处换了银子使……
“夫人……”
香儿很少主动说什么,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了,却又不知道如何继续,倒是苏静卉接口问道:“想说水仙?”
香儿点点头:“奴婢就怕她多想……”到时候,指不定不用人家动手更费不了那蛊的事,就出事了!
苏静卉浅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千警万告终不如一难历练,有些事别人帮不了,只能靠自己,这坎儿她若是迈得过去,定然成长不少,但若是迈不过去……”
勾了勾唇,并未往下说。
没有往下说,可屋里的香儿和翠竹幼梅却都明白,若是水仙迈不过这道坎儿,就完了,彻底完了……
三个丫鬟正黯然,就听苏静卉冷不丁的问:“觉得我狠吗?”
三人均是一怔,却反应过来了也不知如何回答。
如何回答?说不狠?可她这般看似温善的做法,却恰恰是最狠的!说狠?她没打水仙没骂水仙,甚至废着高价真寻能人给水仙解蛊……这时代,奴婢命如草,生死由天由主半点由不得奴婢自己,换成别家主子,早不是干脆把水仙转手卖了就是直接弄死干脆,哪会这么大费周章?她这般,又何其不是在给水仙一个自己争命的机会?这样主子,又究竟狠在哪里?
她们不说话,苏静卉也不吭声,时间慢慢流逝,三个丫鬟到底还是觉得什么不说不对,于是香儿便道:“夫人什么也没做错,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仔细起来,已经是良善至极了。”
翠竹和幼梅也纷纷点头。
苏静卉勾唇,浅笑闲散随意:“想走可要趁早,免得日后狠劲儿落你们身上,追悔莫及。”
这话一落,香儿当即跪了下去,翠竹和幼梅也跟着,香儿还道:“奴婢走了才后悔。”
翠竹:“奴婢死都跟着夫人。”
幼梅:“奴婢也死都绝对不离开夫人。”
“好了,起来吧。”苏静卉失笑:“我活的好好的,你们干嘛动不动就跪,真是……”
三丫鬟赶紧起身,也这时,蓝婆子在门外有事要回。
蓝婆子是正宗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苏静卉见说她来了,也就猜了个大概,但还是命了她进来,还表示尊重的放了手里的绣件,让香儿给倒了杯茶,让她坐着说话。
蓝婆子倒是谢着接了茶喝,但没坐:“也没几句话的事,就不坐了。”说着就又道:“那头让奴婢来回话说,夫人之前招的人最迟明天也都到齐了,问您是想在哪儿见。”
“明儿啊,明儿可是十五?”苏静卉问。
众人点头。
苏静卉才道:“那就劳烦您去醉仙楼替他们订个雅间吧,十五元宵灯节,也正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蓝婆子拧了拧眉:“十五热闹,醉仙楼的雅间又倍受追捧,只怕十五那天的雅间前天就订完了……”
苏静卉笑道:“我事先估摸过时间有做安排,你只管去订就是,倒是记得说,是那头让您出面帮订的。”
蓝婆子出自平安镖局,跟赵总镖头有些交情,如今却是苏静卉跟前的“红人”,而苏静卉是轩辕彻的夫人……如此一串联,赵总镖头“托”蓝婆子订雅间也就合乎情理了。
蓝婆子应诺,也不含糊的一口干了那杯茶,便放了杯子退下去办事了。
稍晚,大夫人金华带着小儿子轩辕玉郎过来邀苏静卉十五一起看花灯。
“三弟妹也真是,也就在府里不去哪儿,还我不过来寻就不去我哪儿坐坐……”大夫人金华嘴上这般抱怨,脸上却是笑,显然只是说说笑的:“真该罚你。”
苏静卉真端着糕点给轩辕玉郎选,听着也不恼,还笑道:“大嫂想怎么个罚法?”
大夫人金华立即嗔道:“诶哟,跟你说笑呢,还当了真了?可告诉你啊,不许回头跟老三告状,那老三这么宝贝你,知道了回头还不得搅得我们吃睡不安。”
苏静卉浅笑:“三爷待我确是好得没话说。”
大夫人金华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吗?唉,之前都是我们不好,竟就信了老四那骚蹄子咳咳……”猛然惊觉错口而赶紧自断,末了还边偷瞧着苏静卉的神色边连连轻打了好几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嘴,口没遮拦的……”
很是尴尬的样子。
“误会一场而已,也没什么,倒是可惜了,我本来还以为那孩子真是三爷的……”苏静卉笑说道后边就干脆叹了声气,好像真的很可惜那个孩子一样,看着轩辕玉郎都多了几分慈爱。
大夫人金华仔细看了看,还真没看出不对劲来,却也还是不信苏静卉真能那么豁达接受别人生的自家男人的种,但也只是将心思搁在心底不提,嘴上道:“说起那孩子,唉,还真是个苦的……”
人家特地提了开头,苏静卉自是接的:“大嫂这口气……难道那孩子怎么了吗?”
“出身不好,还闹得那么难堪曝出来的,哪能好到哪里去……”大夫人金华话说得隐晦,叹气也叹得颇像那么回事:“老四本就还是个孩子难指望的,如今这样只怕跟是恼着,至于史母侧妃,呵呵……”
不好听的,直接用了博大精深的“呵呵”二字让苏静卉自己想象去,是要让她自己去猜忌史侧妃的为人不行吗?
苏静卉暗自好笑,却也不得不说这大夫人金华离间手段还不错,但也不搭腔,只是叹气着揉揉轩辕玉郎的头,好像还在为那个孩子的苦命惋惜。
一个巴掌拍不响,苏静卉的反应总不如大夫人金华的预计,许多预备好的话反而不好接下去,暗自郁闷之余,又另挑了话题道:“算了算了,那些个事就让史母侧妃和老四操心去吧,我们甭管,倒是……三弟妹这么喜欢孩子,就干脆自己怀一个呗,难不成还真听了老三胡闹?”
这又来试探她怀孕了没吗?
苏静卉自是更好笑了,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的小声嘀咕道:“怀孩子又不是买东西,费了银子就能买到……”
也就是现在还没怀上?
大夫人金华看了看苏静卉那平坦的小腹,仍旧抱着三分怀疑,但也只能听苏静卉说而已。谁叫这聚宝苑虽然塞进了眼睛,却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连苏静卉和轩辕彻的衣服都轮不上她们洗,轩辕彻又不是个那么讲究的主儿,宠苏静卉上了天,而苏静卉又安静不爱串门子,还真是至今都不知道她的葵水究竟是什么时候……
越想越郁闷,就越觉得苏静卉和轩辕彻这对小夫妻邪乎,干脆就不想了,道:“话说得是不错,坏孩子这事,确是要看缘分。”
话题最后不了了之,大夫人金华又东拉西扯的坐了会儿,便带着困了的轩辕玉郎回去了。
人走后,香儿才问:“夫人,明天怎么去醉仙楼?”
“一早就去呀。”
苏静卉笑道:“十五生意肯定好,还绝对是贵人多,有个人坐镇拿大主意比较好,而神机营那边向来忙,相公也不定能得休息,我待他主持合情合理,顺带让你们打打下手端端菜什么的。”
香儿眨眨眼,道:“王爷那边……”
“王爷管的是军务大事,哪有功夫理会自家媳妇儿做什么?”苏静卉笑得更深了。
既然苏静卉都有主意,香儿也就不再浪费口水的多言了。
轩辕彻派人捎口信回说今天得晚归,苏静卉就干脆不去凑人群吃饭了,又再晚一些,九皇子轩辕璟就带着两个“小弟”回来了,一知道轩辕彻不在就不管天已经黑了,直接冲来聚宝苑,闹着苏静卉给他再做一个魔方。
也不是多大的事,苏静卉没道理跟他浪费时间的磨嘴皮子,就干脆的答应了,哄了九皇子离开,又见轩辕彻还没回来时间不算太晚,就把之前裁的中衣料子拿出来,坐在炕上灯下继续做。
中衣没有多余的修饰,做起来也简单,抓着时间其实一天也可以做完了,可苏静卉看轩辕彻反正也不急着穿,就每天做做这样又玩玩那样的耗着时间,倒是把这两件衣服当消遣着玩甚至干脆忘了,以至于这么多天下来才做了大半件……
如今看着衣服仔细想想,苏静卉不禁有点心虚,就干脆加快了速度,好歹今晚把这件给做好了,不想如此一来,倒是专心得轩辕彻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注意,等发现时,他都不知道站那里看了她多久。
“相公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苏静卉倒是没藏那衣服,可语气却不自觉的带着嗔怪之意。
轩辕彻勾唇却不语,还一把拿了那刚做好的中衣去看,分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却还是问:“给我做的?”
苏静卉白眼一翻,干脆回一句:“相公误会了,妾身是做给父亲的。”说着,就要去拿回来,却被他避开了,倒是人顺势被他扯进了怀里,转而坐了他腿上。
这身手利落得……她都不知说什么好。
“哈哈……”
轩辕彻大笑着就低头在她脸侧一个劲乱亲,末了还非要言语戳穿她:“哪家女儿会给自家父亲做贴身中衣的?这要说是外袍或者鞋子我都信,可这……啧啧,不乖,该罚!”
说着,就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不疼,但很痒,苏静卉虽然没笑,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推开他:“相公别闹了。”
轩辕彻却不理她,倒是空了会儿冲外嚎了声:“放热水。”
苏静卉囧道:“妾身已经洗……”
“饭还得一日吃三顿呢,谁还规定了洗澡之后就不能再洗的?”
他理直气壮得让她无语,反正反抗也是无用,搞不好还让他更兴奋的折腾个没完没了,就干脆任他闹,闹够了总会歇下,何况……
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可,她还是低估了一向绅士的禽兽一旦禽兽起来程度……
第二天早上,苏静卉严重有种干脆床上趴一天算了的想法,可平安镖局那边人都已经到齐了,醉仙楼的雅间也已经订了,总不好因为这个而推脱了,只好撑着爬了起来。
轩辕彻还没出门,瞧见她爬起来,不禁拧眉:“怎么不继续睡?还很早。”说着就走过去要把她按回了被子里,可她却是快一步的一骨碌滚了出来,直接枕头他腿上。
“妾身今儿想去醉仙楼里呆着,晚上大嫂也约了去逛灯市,可以直接从那边去。”
她枕在他腿上还眯着眼说话,声音也因为一夜没喝水略微有些发干,又太累而发着软,反倒听起来就像在撒娇,轩辕彻都觉得浑身骨头一下就酥软了,暗道好在她平常不爱撒娇,否则他可真有些吃不消……
嘴上则道:“那也不必去那么早啊。”
“赖着就不愿起了。”时间却会一点点过去,然后就没了。
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了:“你继续睡,我交代香儿再过一个时辰叫你就是了。”
苏静卉好一会儿没动静,轩辕彻都以为她又睡着时,才听她“哦”了声,而后从他腿上挪走,竟眯着眼摸索着爬回了被窝里,但又不太放心的交代一句:“一定要记得说哦。”
她平时给人的感觉,端庄大方,温婉恬静,横竖看着都不是一个优雅高贵可以形容的,可眼下,也是第一次在轩辕彻面前这般,配着那微乱的发和眯着就不肯睁开的眼,大有一种迷糊懵懂的感觉,都不像她了……
不像,但很可爱,可爱死了!
轩辕彻忍着笑,也除了应她外没有做旁的打扰她,由着她爬回去后才动手给她掖被子……
眨眼的功夫苏静卉便又睡觉了,轩辕彻才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带上门,大步却还没走出院子就扶着院门大笑了出来,直看得满院早起的婆子丫鬟莫名其妙。
好一会儿,轩辕彻才收了笑折回头交代香儿,而后才带着长长的大笑出门……
一个时辰后,苏静卉被香儿叫醒,精神好了许多。
听说轩辕彻早上那诡异行径,苏静卉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的没什么反应,而后就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面红耳赤得更熟透的番茄一般……
他昨晚太疯,寻常就够她这小身板受的了,还玩了好些花样,直接把她折腾得累崩了,若不是香儿提起他的诡异行径,她压根记不得一个时辰前干过什么,甚至仔细想也是断断续续不清不楚,换言之——她早上那会儿其实根本就没醒!没醒,却如同梦游一般跟他交流了半天!
那画面,不用仔细联想都肯定很囧,而轩辕彻也肯定当时就发现了,所以才笑成那样,可他竟然发现了也不提醒她,还看戏的看她半天然后笑着走……
那男人,心眼太坏了!
愤愤抱怨着,迅速收拾,赶在有可能来谁闲唠嗑浪费时间之前出门直奔醉仙楼,而后,窝小楼继续睡,直到午后才爬起来。
十五果然热闹,这大白天还没到夜晚花灯上的重头戏,街道上就人来人往的热闹了,而醉仙楼也为此座无虚席,生意好到爆棚,也因为苏静卉来时有打个招呼,辛掌柜还真不客气就把她带来的好几个丫鬟婆子借去了打下手。
用了简单的午餐后,去逛菜屋子消食,发现两朵合适采摘的蘑菇,果断摘了准备晚上做汤自个儿享受,又旁的七七八八捡了一堆,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耗去了……
太子轩辕擎天今儿订了九重天间,还来得格外早。
轩辕彻还没回,只得辛掌柜带了他选食材,本以为太子轩辕擎天最多像往常一样,看看肉类就回雅间了,不想今儿他竟连菜屋子都要去……
“听说造了不少菜屋子,养出了不少菜,正好去看看什么样又都有些什么。”
太子殿下这么说,谁敢拦着不成?辛掌柜又暗想小楼虽在菜屋子地旁边,可两处之间隔着墙,夫人又是个安静的,应该没往哪儿去,便引了太子轩辕擎天去,却哪知好巧不巧,苏静卉还在菜屋子地里消磨着时间。
太子轩辕擎天为首,那么一大群公子哥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锦衣华服的苏静卉抱着棵连泥带根的大白菜从菜屋子里出来……
略微的怔了一下后,太子轩辕擎天忍俊不禁道:“三堂弟妹总能时不时就惊一下人。”
说完才觉不妥,却也太迟了,就干脆摆出坦荡荡的神色,不去理会一旁叶鑫宇投来的目光。
这会儿,苏静卉也若无其事的放下了那棵大白菜,给太子轩辕擎天福身:“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轩辕擎天一下又忘了叶鑫宇的本能伸手去扶,而后才有猛然想起,不禁有些狼狈的半道转了只手背去身后,一只虚扶苏静卉:“这儿不是宫里,又自家人,三堂弟妹不用这般多礼。”
苏静卉谢恩,顺势直了直身,而后又弯去抱起那棵白菜就更太子轩辕擎天告辞。
香儿和翠竹幼梅也赶紧从地上起来,个个手里没闲着的低着头就跟苏静卉离开了菜屋子地。
待她走远了,太子轩辕擎天身边才有人忍俊不禁的笑道:“还是头一回瞧见锦衣华服的女子抱着棵大白菜。”
其他人纷纷附和,转而就问起叶鑫宇:“鑫宇兄可见过?”
叶鑫宇淡淡道:“没有。”也不再余光瞥着太子轩辕擎天。
“好了,不说那些了,去看看三堂弟那精怪的究竟在这块地里都折腾出了些什么吧。”
太子轩辕擎天直接岔开话题,便先进了苏静卉刚出来的那菜屋子……
——分——
苏静卉才把菜放了厨房回小楼,就有小二匆匆来报说苏家二小姐寻她来了。
苏静灵这时候来干什么?
苏静卉挑了挑眉,还是让香儿出去引她进来了。
苏静灵一进门就道:“上次姐姐回去也没好好说上话,今儿灯节,就想问姐姐要不要晚上一起去看灯。”
苏静卉笑看着她,问:“有心邀我一起看花灯也不早些,不觉这时候来的太晚了吗?”
都近傍晚了才来邀她,不明摆着要在这蹭饭吗?而当然,蹭饭肯定还是其次,另有目的才是真!
苏静灵笑略微僵了一下,又嗔道:“姐姐莫恼嘛,我之前去了左小姐家里做客,一坐半天怎么也走不开嘛,这才来晚了,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那么多呀~”
苏静卉又反问:“去了左小姐家做客,她没邀你今晚一起逛灯市?”
苏静灵这回倒是早有准备的回答得自然:“我说要来寻你,婉拒了她。”
“可是不巧我今晚约了人。”苏静卉浅笑着端了茶喝。
苏静灵有模有样的怔了一征,就问:“姐姐约的谁?”
“王府里的大夫人,似乎她也还约了别人,指不定还有谁。”苏静卉倒也不吝啬的说道,却也心中对苏静灵这突兀到访约莫有了底——准备借她这个姐姐的名多结识人混个好印象好名声,方便攀高枝!
而果然,苏静灵一听两眼就亮了瞬,跟着就笑着撒娇道:“我来都来了,姐姐总不好赶我走吧?就顺道儿带上我嘛~”
赶?
苏静卉笑看着她,又喝了口茶,没说话。
苏静灵恨死苏静卉这个样了,看着人笑又不说话,让人容易胡思乱想。然,她愤愤得很也不敢发作,因为上次母亲理直气壮的来,都还被苏静卉那些丫鬟抄着扫把鸡毛掸子追了半条街,她还真忌惮着在这横的话,会落什么难堪下场……
可她不说话,苏静卉就能端着那杯茶跟她耗下去,实在没办法,苏静灵干脆蹭更近了直接抱着苏静卉的手撒娇:“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应了我嘛,我保证乖乖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往西我绝对不往东……”
“这可是你说的。”苏静卉总算开口了,还大有点头之意。
苏静灵当即高兴的直点头,还三指向天信誓旦旦:“我保证,我发誓,我今晚要是不听姐姐的话,就天打雷劈。”
这么狠……
苏静卉好笑道:“最多让你做做小丑逗人笑,还能叫你去杀人放火么,那用得上发誓。”
一听这话,苏静灵就变脸了。做,小,丑,逗,人,笑?
一口气提上来,苏静灵险些破口骂苏静卉,可到底还是忍下了,暗道等着瞧的同时,笑道:“姐姐就是爱说笑。”
苏静卉暗笑上次的教训不错长记性了,就交待她眼下醉仙楼里忙,来早的也多是贵客,让她最好别乱跑,便让香儿引她和丫鬟去了一楼的小房间休息。
人走后,就交代翠竹:“在她茶里加些东西,让她睡会儿。”
出身镖局,曾半脚江湖,就算当下身上没有这东西,却是要找也不难,翠竹当即应诺便去办了,并手脚利索,不多久便办好回来了。
不多久,轩辕彻便回来了,而恰好王府里来了人问回不回去吃饭。
虽然苏静卉没说,但轩辕彻还是猜到了林老爷子私下将平安镖局给了她,再加上今天平安镖局订了雅间,且会来的全是各地当家管事,苏静卉又特地避开府里的过来,之间肯定有关联,就干脆给她大了掩护:“告诉王爷和两位侧妃,这里现在正忙得走不开,就不回去吃饭了。”
这是不经意间就建立的默契,也是他沉默的给予她的尊重,即便苏静卉不生长在这个时代,也很清楚这是很难得的,但她没说什么,一如他……
晚饭时间,正喝得热闹间,风吟又被高价着请了出来,却是一番折腾经了许多手,也未能奏出一曲,倒是怪声刺耳连连,磨去了整楼客的食欲。
“上次表妹一曲惊艳四座,我也有幸一听,如今回忆依旧回味无穷,不知今天能否借太子殿下的光,再请表妹抚奏一曲?”
叶鑫宇这突兀的开口,倒是把太子轩辕擎天都惊讶到了,而后与众人一起,纷纷看向来陪酒的轩辕彻,就听叶鑫宇又道:“三爷莫误会,我并没有刁难欺辱的意思,也知道这不合适,可又实在是被那些魔音荼毒得惨,再一想表妹那美妙琴声,就不禁耐不住的无礼开口了。”
句句客气,倒是让人不好拒绝,还不提钱,明显是吸取了二皇子那次的教训,可又说好听了是不侮辱苏静卉,却说白了,不就是明摆着是要白听吗?
轩辕彻笑:“论起来叶公子还是我夫人的表哥,本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可她到底女子,也不是那些个要抛头露面,明知男女有别还让她来……不说旁的,只岳父回头知道了非得跟我过不去不可……”
说到苏渊,叶鑫宇还真有些顾忌的,真想着该怎么接话时,就听轩辕彻道:“要不,跟楼里的客人都打个招呼,让大家暂且停一停碰酒言笑,让她在楼后边抚琴?夜里琴声传得远,仔细听应也差不离……当然,到底还是要先问过她本人的意愿,若她没那么个心情,抚出的也不过是糟心曲子,不听好过听。”
叶鑫宇迟疑了的看了看太子轩辕擎天,却就听太子轩辕擎天笑问:“这般看着本太子作甚?提议的可是你。”
叶鑫宇笑笑,倒也自然的扭头便对轩辕彻道:“那就劳烦三爷问问表妹了。”
轩辕彻点头,起身暂时告辞的去寻苏静卉了。
苏静卉正想着怎么别开太子轩辕擎天及其他人的耳目,去见平安镖局众人,轩辕彻便带来了这么个消息。
“好呀。”苏静卉应得干脆,也笑得诡异:“可妾身也一曲天价,也总不能让他们白听了去。”
轩辕彻挑眉,笑着掐上她鼻子道:“又要使坏了,不过,爷拭目以待,倒要看看你今晚能倒腾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