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辰失踪的事情苏静卉自然听说了,而照那个时间推算,不用调查也知道定是林老太爷做的,也既然这么“神秘”的开了头,自不会直白草草的结个尾,再加上之前的约定,也就以什么奇特的方式送到她这里来都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心中认定来的多半是林夕辰,打开那锦盒里的东西看也就不过是做做样子,却万万没想到,盒子里装的竟是一把带着干涸血迹的匕首!
太出乎意料,苏静卉也不禁一怔愣在哪里。
几个机灵丫鬟本就好奇,见此更是忍不住纷纷伸长了脖子张望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主子露出那种表情,却是不看知道,一看吓一跳,丹葵和青芝到底跟在苏静卉身边少些某些见识少点,顿时差点没惊呼出声,好在翠竹和幼梅手快,同时偷偷点了她们哑穴。
苏静卉抿唇看了那把匕首好一会儿,猛然想了起来,静默一瞬后,对那还在候命的门房道:“请他先到偏厅喝茶,我一会儿就到。”
待门房退下后,众丫鬟立马围上去:“平郡王妃……”
“人家有备而来,我不见怎么行?”苏静卉浅笑:“没事,一会儿翠竹和幼梅跟出去就行,香儿和水仙你们就留下帮我看两个小的,丹葵青芝你们和左妈妈刚到,赶紧去吃些东西后好好休息休息。”
语气虽轻,却是不容反驳的味道,众人自也不好再说什么。
左妈妈率先颔首,带着丹葵和青芝出了屋去,苏静卉则是换了身轻便得体的衣服后才带着翠竹和幼梅离开,香儿和水仙照着吩咐留在屋里看两个孩子。
院里有蓝婆子等人在,两个孩子留在院里苏静卉比较放心,一路慢行的同时思忖着对方有可能的目的,不知不觉便到了招待外客的偏厅。
苏静卉也不急着进去的停了下来,侧眸看着身后紧张的翠竹和幼梅,失笑:“紧张什么,这儿可是平郡王府。”
且不说这种来历不明的最多只能进来两三个人,进来容易出去难,就算来的都是顶尖的高手,她却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而一旦没能最快速度擒住她的闹起来,最终结果还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说罢那番话,也不管翠竹和幼梅能不能放松自然一点,便直接迈进了偏厅去,眸光流转间就落向了厅中的人。
不出她所料,果真是一坐一站进来了只有两个人,但是,却又出乎她预料的……
坐在那里等着的竟然是林夕辰!
虽然穿得像个书生,下巴还贴了把胡子做了简略的便装,但苏静卉还是能一眼认得出来,坐在那里的就是前段时间传闻“失踪”的林夕辰,而他身后的人苏静卉也眼熟,没记错的话曾是平安镖局一分局的管事镖师,尹天!
苏静卉都惊愕,更何况随后跟进来翠竹和幼梅,当即怔在了那里。
不过,虽然惊愕,但苏静卉面上却也并未流露,脚下也未停的直接坐进了主位里,示意翠竹把闲杂人等支走和幼梅一起看住门口后,才问林夕辰和尹天:“你们来的路上,可遇上了什么特别的事或者人?”
林夕辰和尹天都是一怔,也顾不得打招呼的纷纷先摇了头,而后林夕辰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问:“平郡王妃为何这么问?”
苏静卉抬眸一个眼神递给守在门口的翠竹,翠竹随即明白的颔首匆匆而去。她这才不答反问林夕辰二人:“你们可知道刚刚从锦盒递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林夕辰迟疑了下后,应道:“祖父写的一个托字。”
林老太爷的笔迹苏静卉认得,再加上林夕辰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盒子里的只是个“托”字的话倒正常,而翠竹曾经是尹天管的那个分局出来的人,据她说尹天虽然年轻但身手很好在江湖上是一线高手,而林夕辰也不大可能是尹天一人护送而来,也就是说,路上出差错的可能性很低……
不是在路上出的差错,那就果然是在进府后到内院这段距离出问题了,所以,她刚示意了翠竹去把那门房看住,以防万一。
“怎么了吗?”苏静卉许久不应声,林夕辰不禁越发觉得不对劲的拧眉起来。
苏静卉浅笑:“没事。”顿了顿,又道:“既然表哥来了就安心住下来吧,就是外祖父安排你这么来,也不太好公布你的身份,只能委屈你了。”
既然她不愿意说,林夕辰自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可林老太爷以这样的方式又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意愿的把他送来这里,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可以猜到绝对是有事正在发生着,而且是相当大的事……
抿唇一会儿,林夕辰还是忍不住问:“平郡王妃可否告诉我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林家有什么关联?林家现在如何了?”
他一路昏睡,快到平郡城才被弄醒,莫名的很不安……
苏静卉抿唇看了尹天一眼,又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才应林夕辰道:“林家暂时没有什么。”
林夕辰一怔,面色跟着就变了:“暂时没有什么,也就是很快会发生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藏有前朝皇家藏宝图的古董瓶,表哥还记得吗?”苏静卉倒是干脆。
林夕辰又是一怔,跟着面色更加难看:“那个……那个古董瓶……爹不是说祖父给了你吗?”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没错,之前外祖父确实把那古董瓶给了我,但你也知道,当时他给的东西很多,也压根没提有藏宝图和是哪一只瓶子,想来也是担心那瓶子留在林家怕哪日招来祸害,所以借不知情的我的手带离林家拿进恭亲王府去,若他真是这么打算的话,事情原本是很顺利且不露风声的,可就在不久之前……”
苏静卉慢悠悠的顿了顿,看着林夕辰道:“就在那古董瓶随我的其他物件一起运来西北的路上,几位舅舅买通了押送的镖师和一些江湖人混进押送队中,把那瓶子偷了回去,并且,消息不知道怎么就给走漏了。”
林夕辰听得瞪大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想到了多少,俊脸瞬间苍白如纸,可苏静卉还不放过他的继续道:“不管是真是假,传出去的就是前朝皇家的藏宝图。表哥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藏宝图和前朝皇家的藏宝图区别可大了去了……”
寻常藏宝图,招的多是江湖人垂涎,再不就是达官贵夫,但这藏宝图的前边带上了前朝皇家可就不一样了!
寻常人能拿得到前朝皇家的藏宝图吗?不能!既然如此,那这拥有前朝皇家藏宝图的又跟前朝皇家什么关系?又有哪一个朝代是不忌讳前朝余孽的?
林夕辰面色更加苍白:“我们林家出身清白,怎么可能跟前……”
“你说扯不上就扯不上了吗?”
苏静卉淡淡反问,又道:“倘若外祖父几十年风雨闯下的基业没有这么雄厚,倘若林家不是京城首富三位舅舅够低调,倘若我没有成为今日的平郡王妃,或许……那个解释还可能会有人听得进去愿意站出来帮忙说话,但,那些倘若一个都不存在!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有人信吗?你觉得,到时候是帮忙的多,还是趁机落井下石的多?”
林夕辰面色难看,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忽地,就站了起来道:“我要回去。”
“外祖父费着心机把你送来,你却要回去?”苏静卉淡淡的反问。
“我是林家子孙,林家眼看大难临头,我岂能在外边苟且偷生!”林夕辰绷紧着脸道:“不过您放心,这祸既然是林家闯下的,自然不会连累到您,我会尽全力想办法……”
“噗嗤~”
苏静卉毫不掩饰讥讽的看着他,问:“表哥以为外祖父为何把你送来这里?”
林夕辰顿时窒住,不是答不上,而是那个答案不能答!
祖父为什么把他送来,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之时林家能借平郡王的庇护留下一根血脉吗?若是答了,就是想到了,却还要一意孤行的冲回去找死的话,岂不就是明摆着辜负祖父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看着林夕辰浑身颤抖的僵在那里,苏静卉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没有冲动的冲出去,倒是证明你还有些脑子,但也别怪我说话不客气,就你那脑子,实在跟外祖父他老人家没法比,而既然比不过他老人家,你回去又能有什么用?你以为是搬东西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气?说难听了,你回去不过就是给他老人家多添一条后腿而已。”
林夕辰抿唇瞪向苏静卉,却无法反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地,浑身颤抖双拳紧握,但,终究还是默默的坐了回去。
“你放心,虽然我不姓林,但我也没忘记我娘姓林,而林家素来待我很好,若是没有林家,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我。”
苏静卉见他冷静下来听得进去了,才慢慢道:“我也不想看到林家出事,能帮的我一定尽全力去帮,但你也最好不要对我报太大的希望,三位舅舅这祸捅得太大,我又只是妇道人家,还远水救不了近火,实在不敢说能帮到多少。”
林夕辰面色依旧难看,但却是比刚刚缓了些,唇动半天,最终只生硬的挤出两字:“谢谢……”
苏静卉叹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既然明白外祖父的苦心,就要牢牢记住,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冲动。”
林夕辰稍缓的面色顿时又难看了回去,却并未反驳的生硬的点了点头。
因为不能对外表明他是林家大少爷,所以,苏静卉安排了他和尹天住紧贴后院的小院子,负责把后院那大块空地开了种上各种瓜果蔬菜,反正轩辕彻一直是个思维奇特让人难琢磨的人,以前在京城就喜欢折腾菜园子,比专业农民还会种东西,如今是忙了没那功夫,弄个几个人来专司种菜也没什么稀奇的……
安排好林夕辰和尹天,就该轮到那门房了。
门房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惶恐道:“小,小人并未看过盒里的东西,真,真不知道是什么……”
因为跟敖志明学过易容术,所以苏静卉可以确定他进内院通报的时候就没用易容,现在也没有,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抿了抿唇后,又问:“路上可有撞上什么人?”
那门房怔了一下,飞快点头:“有有有,小人确实撞到了人,不不不,是被人撞上了,拐弯的时候,锦盒也飞脱出了手,还是他给小人接住的,但,但小人实在没瞧清撞上的是谁,再加上锦盒到底没摔坏,又急着通报,他又急着往外,也就冲他背影骂了两句就分开了……”
门房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想哭,早知道这样,他当时就揪着那个人直接拖进内院去了,如今倒好,也不知道摊上的是什么事,人都没瞧清模样,顶包的还不就是他一个了么!
苏静卉看他不似在说谎,便随意又问了两句便放了人走。
翠竹跟着门房出来,一把拽住出了厅后拔腿就想跑的他,短剑微微离鞘的抵在他脖子上低声问:“平郡王妃刚刚问了你什么?”
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门房顿时吓得三魂飞了六魄:“什,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有……”
翠竹沉脸:“嗯?”
显然是不满意他的回答。
那门房顿时抹脖子的心都有了,但到底是负责看门的,一般都很机灵,惊恐之下竟灵光一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颤颤应道:“什,什么也没问,就,就吩咐奴才些事,但打死不能说。”
翠竹愣了下,想想这样倒也说得过去,便松了他:“走慢点,莫让人瞧了出来,否则……哼。”
门房差点没泪奔,他现在腿软得哪里还跑得动啊……
苏静卉回屋看着那把匕首不知所思。
她记起来了,这把匕首是当初在东北作为百里明镜时带身上防身的,后来刺进了掳她的人胸口,然后……
匕首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送到这里来?对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