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孕这件事上,男人的反应很多时候比女人还要过激。周世珩怎么也不肯让她去上班了,“在家里好好休息,瞧你瘦的,一把骨头,每天晚上硌人。”这个男人明明在关心别人,用的却是那种很不屑的表情和口吻。
沈岩拽着他的袖口,“我可以上班,没有问题。”她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他,希望他收回成命。结果周世珩拍了拍她的手,“乖,听话,在家里。”
唉,沈岩叹了口气,才怀孕就呆在家里,其实很无聊的,不过她是个会给自己找事情做的人,不至于让自己过得太无聊。仔细想想这还得归功于在钱家五年培养出来的气定神闲,一件事总有两面性,当初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真的要过这样的生活。
上午她跟张嫂去逛超市,回来后两个人一边摘菜洗菜,一边聊天。张嫂是过来人,对于女人怀孕这样的事不会像周世珩那般大惊小怪,沈岩要做什么,她都由着。
李芷萌对她这种生活状态还挺羡慕,出去逛街时听她唠叨这事,笑着说道:“你知足吧,这么好的事只怕人家还求不来呢。”
沈岩并不苟同这话,“我真不想这么早就呆在家里养膘,才几天,我怎么觉得我的腰粗了好多。”
李芷萌噗嗤一声,忍俊不禁,“那是因为你怀孕的缘故啊,腰没变粗你才着急呢。”
怀孕的女人智商会变低吗?沈岩不知道,但是怀孕的女人行为方式是一定会有变化的,比如:以前她们俩逛街,看的都是女装,包包,护肤品,即使不缺也要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但是现在,那些花花绿绿的以前觉得很养眼的东西此刻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她的目光已经被那些小衣服小鞋子深深地攫住了。
“好可爱。”李芷萌凑过脑袋,看她手里拿着的一双小鞋子,粉蓝的颜色,软软的料子,又是那样小小的,具体小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一只手掌都能扣住的程度。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脚才能穿进这么小的鞋子里去,生命真的很神奇。
不过看了几眼她还是放回去了,现在采购这些真的太早。
“喜欢就买下来呗。”李芷萌说。
沈岩摇摇头,“算了,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李芷萌点点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沈岩很快回答道。
李芷萌当即撇撇嘴,“重男轻女。”
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重男轻女的并不是男人,对女人百般刁难的也未必都是男人,不是有一句话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不过沈岩这么说并不是因为重男轻女。在情感上,女人永远属于弱者,无论是精神还是**,承受的伤害注定都要比男人多。
李芷萌对她的言论表示理解,此后再也没说过重男轻女一类的话了。
她们在百汇街逛了一圈,沈岩买了两条宽松的裤子,李芷萌现在也是刷男人信用卡一族的成员,以前买不下手的衣服现在也能入手了,她今天买了一条连衣裙。
因为邢律师喜欢女人穿裙子。
然后她们一起去吃饭,沈岩胃口还是不好,吃得比较清淡,李芷萌很仗义地陪她一起去粥铺喝粥。
恋爱中的女人,话题自然离不开求婚啊,结婚一类的,所以吃饭的时候,李芷萌问了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
“周总求婚了吗?”
沈岩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李芷萌心里立刻后悔不已,咽了咽口水,她说:“其实这是迟早的事,我一直觉得周总对你是认真的,你看他处理江艳娜那事手起刀落的,特干脆,不就是怕你误会吗?还有,如果一个男人只是想玩玩,根本不会让你给他生孩子,更不可能让你跟他家人住在一起,你说对吧。”
沈岩默了默,然后笑了,“我没什么,你不用这么用力解释。”
李芷萌瞠目结舌,“我……就是论事而已……”声音低得像在嘀咕。
“快吃吧,要凉了。”沈岩朝她努努嘴。
李芷萌窥见她嘴角隐忍的笑意,感觉到上当了,不过对方的孕妇,她也不能不厚道地多计较。
吃完饭,两人各自回去,李芷萌叨咕了一句:我搬来跟你做邻居了,你却走了。然后很负责地把沈岩送上出租车。
今天是周六,浩扬在家。沈岩推开门就看到他靠在沙发里,姿态甚是懒散,一副随心所欲的模样。这孩子虽然给人的感觉有点浮躁,但礼貌一点不少,对沈岩和家里的保姆司机都挺客气,不像有些富二代目中无人,张狂得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
有时候沈岩也挺不明白的,周世珩那样的人怎么会没有把儿子教坏掉呢?
“大婶,你回来了。”浩扬主动开口跟她打招呼。
沈岩换了鞋子,慢慢走进去,“刚刚路过水果店,看到草莓还不错,我买了一点……”她边走边说,快到沙发那儿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浩扬的对面还坐了一个不速之客……对沈岩而言的确是不速之客。
林如黛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过沈岩,此时看到她一身宽松轻便的穿着,还有点苍白的脸色,顿时显出惊讶的样子。
沈岩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转身,“我去洗草莓。”
浩扬立刻跳起来,“别,厨房地面太滑,我爸要是知道非甩脸色给我看不可。”
这孩子还挺细心,沈岩松了手,任他把草莓拿到桌上放着。“我先上楼去。”她说。
周浩扬点点头,小声说:“我爸在楼上。”
沈岩蓦地一愣,再次看林如黛的时候,眼里竟然有了那么一点同情的成分。不过,她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林如黛今天没有招惹她,她也不想太过分,不动声色就上楼去了。
“浩扬。”林如黛开口,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周浩扬被她盯得发虚,只好实话实说了,“大婶怀孕了,她现在住这儿。”他是个知道轻重的孩子,把怀孕的事情透露出来,是希望他小姨彻底放下过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林如黛果然一脸茫然,片刻之后她忽然轻轻一笑,自嘲,了然。
周世珩在书房打电话,沈岩上楼听到那边的动静,直接走过去。
“……明天上午,我带他去检查……但愿吧……”语气有些低缓。
沈岩愣了几秒,抬手在房门上敲了两下,周世珩走出来,“回来了?累不累,要不要去睡一觉。”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哈欠。
春困季节,精力再充沛的人也有点萎靡。
沈岩有点睡不着,她侧躺着打量周世珩,男人的俊脸近在咫尺,双眼轻合,睫毛浓密,眼尾有几条明显的鱼尾纹,却并不显得颓靡,反而多了点真实感。谁都会老,不管是贫穷的还是富有的,这一点上天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她又想到自己,她也不年轻了,这最后一次的勇敢她是赌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睡不着?”周世珩忽然睁开眼睛,搁在她腰上的手收了收。
沈岩斟酌了一下,开口:“林如黛在楼下。”
周世珩又闭上眼睛,语气淡淡,“那又怎样?”
“这样有失待客之道哦。”她居然开起了他的玩笑,颇有点不知死活的味道。
周世珩闷声笑出来,并未对这话过多反应,“睡觉,快点。”下命令似的。
过了几秒有又说:“再不睡我可要……”他的手暗示性地在她胸前轻轻捏了几下。
沈岩在他的恐吓声里渐渐睡过去了。
怀里的女人声息绵长,周世珩抱着她一双眼眸格外的亮。过了会儿他起身,轻手轻脚穿好衣服下楼去。
林如黛已经走了,浩扬在看电视,见他爸下楼,那孩子转过头叫道:“爸。”
周世珩点点头,挨着他坐下,“中午怎么也不睡一觉?”
浩扬换了个坐姿,“不困。”
周世珩瞥他一眼,顿了下,“明天上午和我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体。”
“干嘛?”周浩扬坐直身体,“我又没病。”
周世珩咳了一声,“你最近身上不是起红疹么,你淮扬哥哥说最好去医院验下血。”
浩扬抬起手臂看了一眼,结实的小臂上不规律地分布着红色的小点点,“其实也没什么,不痛也不痒。”
周世珩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过了会儿才说:“反正明天不用上学,就去检查一下吧,正好沈岩明天也要去产检,一块儿去。”
“唔,那好吧。”浩扬答应了。正好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是同学打来的,约他出去踢球。“爸,我出去踢球了。”他换了鞋子,就出去了。
周世珩望着儿子清瘦的背影,眼睛里没来由一涩。
但愿明天有个好结果,他愣愣地想着,在沙发上靠了很久很久。
然而,很多事还是没有按照人的计划运走,还没有等到明天浩扬就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周……我对不起你。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