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假装紧张假装害怕的低下头喊了一声,但是我心里却知道这个人一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样一种感觉,即使眼前的人手里拿着利剑指着我,我也能肯定他不会伤害我。
我的记忆中似乎还残留着前世的影子,以至于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有着一种天生的笃定与自信。
“小妹妹,你是不是要找药?”他浸在浓郁而静谧的夜色中,缓缓走过来,笑着说,伸开手来递给我一些果子。
“嗯,是的。”我抬起头朝他笑笑,接过他手里的果子,也不管有没有毒,“咔喀”“咔喀”吃起来,味道很不错,事实上,如果他现在给我吃的是黄连,我相信我也会觉得很是酸甜可口。
可惜,我还太小,他不会明白我这种感受。
后来,后来我也迷迷糊糊的,只知道他抱着我,在天上飞,寂静浩大的天宇,只剩下我们两个,四周是蓝到发凉的夜色,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哗哗哗地吹过来,有时急,有时缓,像一个古琴曲残缺不全的调子。
我躲在他的怀里,他的怀里隐约有苦茶的请苦味,干涩而温馨,我甚至能听到他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声,不知为什么脸上发起热,渐渐地全身上下都热起来,热得难受。
“怎么了?”他愣了一下,像是感觉到我的异样,低下头轻声问,“不舒服吗?”
“没,没有。”我急忙说道,却热得更厉害了。
终于从天上落下来,落在一座古旧了的宅子前,四周是茫茫的湖水,一波一波有节律地拍打着。他轻轻放下我,笑着说,“进来吧,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转身进去。
不一会儿,他就走出来了,将药拿给我,说道,“你就是桃姬亲授了灵术的丫头?”
我点点头,“嗯,我叫阿丑。”
他笑了笑,伸手摸过我额头上那个贯穿整张脸的鲜红色的疤痕,轻声道,“阿丑,一点也不丑的。”
虽然这样的话,如此牵强,可是他说起来就是让人觉得那好像是真的一样,他的笑容温和,那样柔声说道,像是这座宅子底下缓缓流动的河水,一下一下,表面上看上去平和轻缓,实际上河底深处却暗藏汹涌。
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被他的手指一熨,微暖的温度,像是伤痕一下之间全部都好了一样。再多的苦,也不觉得苦,再丑,也不觉得委屈。
“你知不知道,学习灵术最要紧的是什么?”
我诚实地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觉得心里很是欢喜,开满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就是掌控亡灵执念的能力。阿丑,你很有天赋,要跟着桃姬好好学。”他又重新抱起我,往天上飞去。
“那你呢,你也是学习灵术的吗?”
“嗯,是的。”
“那你喜欢灵术吗?”
“不喜欢。”
“那你讨厌灵术吗?”
“不讨厌。”
“那你为什么学习灵术?”
“为了一个人。”
“哦,是因为爱那个人吗?”
“呵呵,阿丑,你问的太多了。”
“那我以后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你最好永远也不要见到我。”
“那阿丑真的很想见呢,可不可以?”
“那就去风满楼吧。”
“那,风满楼在什么地方?”
“到了,快把药拿去给他用吧。”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阿丑,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我偏不呢。”我不想他走,有点难过,故意道。
“我知道,你不会的。”他又摸了摸我的脑袋,热热的,痒痒的感觉,一抬头,什么也没有了。我觉得心底难过,“啪嗒”“啪嗒”的掉下眼泪来。
走到聚丰堂里面,找了半天也没看见阿起,估计他等得久了,自己先走了。我只好又溜回自己的房间,小小的一间,不过很是干净,看起来我比阿起的待遇要好一些。
躺在床上,头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着了就会做梦,梦里梦到那个人,穿着青色的衣服,笑容温和对我说,“你一点也不丑的。”
梦到他呵呵的微笑着。
梦到他为我打伞,梦到在一棵槐树底下,他轻轻吻我的面颊,渐渐地,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模糊凌乱的影像,一个又一个场景,明明没发生过,却又历历在目,清晰得连呼吸都能感觉到。
我忽然有些惶恐,好像遇见了自己的前世。
难道我真的如此迫切地要记起自己的过去吗?他到底是谁?为何我会在梦里感觉到他,感觉到曾经与他的点点滴滴,我这么这么执着的想让重新记起,难道是因为我骨子里还在不甘上一辈子的含恨而终吗?
梦里永远都是雨天,都是在湖边,连绵不绝的雨水、浩渺无垠的湖水。凄清的夜晚,灯影幢幢,船桨摇动的声音在耳边愈发清晰起来,那牡丹亭的曲调也飘扬了起来,他和她相隔不到一尺,彼此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她看着他,一身青衣,却不是今夜的样子,他会笑,会微微生气,梦里和他一起去过刚才的那个宅子,去过海边,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梦里自己的容颜,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梦不成?
桃花在梦里一遍一遍的落着,纷纷扬扬,落满他的肩头,沾满他的衣袖。漫天飞舞的桃花不断地四处游荡,最后一瓣缓缓地落在了自己的睫毛上,四周的一切都不见了,只剩下桃花,就只有桃花,我听着恍恍惚惚的牡丹亭调子,看着冰冷的天际,不断流转的影子,以及回荡着桨声的烟波浩渺的江面,不见任何人,在梦里梦到自己一个人独自坐在一叶扁舟上,听一夜凄清。
醒来的时候,是生生疼醒的,我还以为自己又被扒皮了呢,睁开眼来看,却是阿起。
“很疼吗?”阿起冷冷道。
“不疼。”我揉了揉了被拧得姹紫嫣红的耳朵,笑若春风道。可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啊——”
“疼就说出来啊,最讨厌你这样。”阿起说完得意地甩了甩手,扬着脸欠扁地笑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
我倒吸了一口气,“嘶——”了一下,这,这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十岁的小孩子啊,亏我昨天还为他的悲惨遭遇流眼泪来着,我说不疼,那是我修养好,不想和你这小屁孩计较,他怎么这么狠毒,下手这样重!竟然,竟然舍得对着我五岁的小耳朵又狠狠拧上一圈!
他朝我笑笑,眼睛滴溜溜地在我身上打转,要不是考虑到我的年纪和他的年纪问题,就他这眼光还真像一个大色狼。
不一会儿,他好像终于欣赏好了,眼神滴在我脸上,那似乎不是一个人的眼神,更像是一头狼的眼神,裸地滴下来,骇得我直打哆嗦。
“为什么把药藏起来?”他手里竟然拿着昨晚那个好看的哥哥拿给我的药。
我听了他这句话,一阵无语,也顾不上他实际上比我小的问题,大吼道,“什么叫我藏起来了,这明明就是我拿来准备给你用的。找你你又不在!”
“哦,那谢谢。”他愣了一下,看看我,死死抿住唇。
“想笑就笑吧。”我瞥他一眼,恨恨道。
“哈哈哈哈”他露出空洞洞的牙,嘎吱嘎吱笑起来,像是遇见什么顶好笑的事情似的。
“唉,老大,被人关心也不用表现这么夸张吧。”我被他的笑声笑得受宠若惊,不,是真的惊吓了。
“我呸,你在这吃好喝好,对我不管不问的,这也叫关心?”他又露出他那副精于算计的小脸来,狠狠地敲了我一个大暴栗。
“呜呜呜呜……”我痛苦地抱起我的小脑袋,脸都快皱成了一撮小粽子,这小屁孩,我怎么现在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呢,真,真是翻脸比不翻脸还快呢。
“你赶紧把我也调到桃姬身边来,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报答什么救命之恩了。”
“啊——”
“啊什么啊,丑八怪,你还欠我几个桃子呢!”那个万恶的小屁孩,那个没门牙没门牙的小屁孩竟然,竟然又瞄准了狠狠地敲了我一个大暴栗。
“你,”我真的真的恼了,咬牙切齿道。
“不想帮算了,在这宫里我就认识你一个,想不到你还这么残忍,果然最毒妇人心啊。”他低下头,又恢复到小孩子的委屈模样,嘟嘟囔囔起来。
我,我,好吧,我真的是斗不过小孩,“好吧,我试试。”
“哼,那还不如不答应,最毒妇人心啊!”阿起鄙视的递过来一眼,阴阳怪气道。
“你快闭上你的嘴吧,我死了也帮你把这件事做好总行了吧。”我的小心脏啊,这是小孩嘛,这么不天真,这么不无邪,这么不可爱!
“哦,好吧,也是考验你的时候了,跟我这么久,啧啧,也该长进些了。”阿起摆出一副很是不放心的样子,故作无奈道。
“你,”我实在不能看见他那个臭屁又欠扁的样子啊。我气得,结果——
连枕头带人一起砸了过去。
“阿丑,阿丑,你注意点啊,你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娶你的,你——”阿起看着倒在他身上的我,一脸惊恐的模样。
“你,”我要掐死他,我要掐死他啊!
“你什么你,你太丑了,我不答应。”阿起一把推开我,煞有介事道。
我摔在地上,身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全身隐隐的痛起来,一阵疼一阵疼的,人也有点昏沉沉的,觉得周身热乎乎的,出不来气。
“你,怎么了?”阿起手里紧紧捏住那瓶药,看着摔在地上的我,一脸戒备道。
“我有点,有点热。”我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有气无力道。
“啊,丑八怪,你不是要勾引我吧。”阿起看了看我,睁大了眼睛,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你,你”我气得抓起旁边的枕头砸向他。
“好了好了,我走了。你们女人真麻烦,不就是丑嘛,也用不着对我下手吧。阿起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躲过我的枕头,拿起药就要向外跑。
“你帮我,帮我喊桃姬。”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他喊道。
“不帮!要喊你自己不会喊啊,怎么和宜春院的姑娘似的,我走了啊!”阿起,很是嫌弃地撇着嘴,站的远远地看我一眼,一说完话就和碰见瘟神似的溜之大吉。
宜春院,宜春院,这都是什么孩子!
啊,不对,宜春院,我,总不会中了媚药吧?
啊,万恶的小孩啊!
(对不起,住在外面,房东的网络不是很稳定,昨晚断更实在对不起,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