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青儿莫名其妙的闹了这场矛盾,我以为过了一节课的时间就会烟消云散,毕竟我们的友谊已经纯深的,不会因为几句轻微的拌嘴而宣告终结。
但是我彻底想错了,一连去了两天学校,青儿始终没有理会我。她看到我时总是保持着一副生气的样子,小嘴撅的老高,再也不给我露出那无邪的笑容了。
我很害怕失去这段对于我来说是唯一,而又来之不易的友谊,所以我总是寻找每一个可行的机会,对青儿赔礼道歉,但她总是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其实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三天我没有来上学,而是去了深林里的峡谷。在峡谷里依然如往常一样,练了一上午的功夫。但是到了下午,大黄蜂突然告诉我,要正式教我正确的射击方法。
我早就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当时就兴奋的一蹦三丈高,与青儿的那段不快之事也被我暂时的忘却了。
深潭边,我和大黄蜂同时围着一把ak–47步枪和五十发子弹坐了下来。大黄蜂说:“这两个月来,你可糟蹋了我不少子弹,光ak步枪就被你打废了三把!现在感觉怎么样?”
“哪还有什么感觉!都麻木了,就好像左手握右手,想有感觉也没感觉!”
“嗯!这就对了,看来这些子弹没让你白浪费掉!你现在这种没有感觉的感觉,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你已经做到了对枪的彻底融入,这种融入绝对不单单是熟悉那么简单,它是你射击时一种自然习惯的表现,没有任何压力与不自在。”
“对!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怎么我没有体会出来……?”
“你若体会出来,那我就白瞎这些子弹了,这种感觉不能刻意培养,只能在不知不觉中生成并存在。——好了,以你的聪明,我想在这段时间你自己就摸索出来了各种射击姿势和瞄准方法,否则这深潭里不会死掉这么多的鱼和鸟!现在我只教你怎样用心射击,至于枪法好不好,还要靠你以后不断的努力与练习!”
大黄蜂说完这话后,他有意给我演示一遍自己精妙的枪法,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ak步枪,快速的拉动枪栓,然后十发子弹快如雨点般的向深潭里点射出去。
我当时直接被他这一套流利而快速的射击动作,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因为深潭里陆续浮出了十条大肥鱼,而十条大肥鱼都是在同一个位置受到了致命伤害,它们的脑袋全部被子弹打爆。
大黄蜂将冒着青烟的枪口习惯性的下垂,然后用挑衅的语气说:“你觉得我打得怎么样?给个评价吧!”
这还用我评价吗!明摆着的百步穿杨,弹无虚发。我深知那深潭里的鱼特别难打中,如果让我选择,我情愿打空中的飞鸟,也不愿打这深潭中的肥鱼。
深潭里的水虽然清澈,但绝对没有空气中的视线好,人站在岸边最多只能看到水下三四米深的位置。鱼儿在水中游动时,人必须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当然了,如果鱼儿沉到水中三四米以下的位置,这样就根本别想看到它,所以被击中的肥鱼肯定在水中可视的范围内。
可就算鱼儿身在可视的范围内,但它绝对不会静止不动的等着你来打,它会在水中前后左右上下不同的方向来回游荡。而且当你放出第一枪后,深潭顿时就如一锅翻开的饺子,所有的鱼儿都会被枪声惊吓得乱窜,更多的是沉到水底不见了踪影。
这些还都是简单的,最难的就是人在岸上不能直接瞄准深潭里的鱼儿,必须将准星瞄在鱼儿的偏前方。懂的物理的人都知道,光线从空气中照射到水里时,会发生折射现象。而我们的视觉根本修正不了这种现象,所以在瞄准时就只能依靠我们的脑力估测了。
但这种估测很难做到十全十美,毕竟不是用尺子量。鱼儿在水中的深浅,与你枪头准星指向它的偏前方成正比例关系,可是你又无法准确的估测鱼儿到底在水中有多深,这就需要你自己用成千上万发的子弹积累经验了,反正到现在我只是刚摸出一点皮毛而已。
大黄蜂将手中的枪交给了我,并要求我随便选择一个射击姿势待命。我周全考虑了一番,选择了比较舒服的趴卧姿势射击,大黄蜂也跟着趴在了我的身边。
我的右眼已经凑到了ak步枪三点一线缺口的瞄准位置,并搜寻着深潭中不断游动的肥鱼。
“先别急着打鱼,你可以选择那群落在潭边岩石上比较容易瞄准的鱼鹰!”大黄蜂对我放低了门槛,但我并不领情。
“你能做得到,我也能做得到!”我不服的说。
“小小年纪千万别逞强,我在给你一次收回话语的机会,否则你若真打不中的话,我会惩罚你的!”大黄蜂说这话时,明显带着火气。
我知道惹怒他会是什么样子,我可能要连攀十五遍山崖或在水中泡上一夜。但我还是没有收回说出的话语,因为我相信我能做得到,除了来自强大的信心,我也有十分的把握。
其实这两个月来,我并没有白白的浪费子弹,一般情况下,我还是比较刻意的瞄准射击的。但是大多数时候,我明明瞄准了深潭中的鱼儿,也因光学折射原理将枪头准星故意向前偏倾,可十发总有九发没有打中。当然,我也故意放低过门槛,将射击的目标转换成那些蹲在岩石的鱼鹰翠鸟等,但击中的比率依然是十发一中。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我自己琢磨不到的心得,我坚信大黄蜂今天的这一课肯定能给我解开答案,所以我有十成的把握。
“我决定了,希望你能认真的教我打好这具有意义的第一枪!”我诚恳的说。
“好!但是我明确的告诉你,这一枪你绝对打不中!你知道吗,我当初整整练了一年,才只能打出十发五中的成绩!”大黄蜂好像已经看出了我即将失败的样子。
我没有理会他,右眼始终通过三点一线的位置锁定深潭里一只慢慢游动的大肥鱼。这时大黄蜂的课程在我耳边慢慢的响起。
“小黄蜂,你要记住了,每一颗子弹都应该飞向属于它自己的目标,当你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你的脑海中应该只剩下目标,别无杂念。你要将你射出的子弹附上自己的灵魂,子弹飞向目标的同时,你的心也要跟着一起飞向目标。面对目标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不要开枪,哪怕最终放弃目标,这是对你自己的尊重,对枪和子弹的尊重,也是对待目标的尊重。”
“慢慢放松自己的呼吸,切忌,射击时一定不要憋气,即使你的憋气能力很强悍。还记得那套太极拳的吐纳心法吗!试着将心法慢慢的运行起来,让自己的心彻底平静下来,让全身每一个关节自然的舒展开来。让枪,子弹和目标随着你的心跳一块儿跳动,让子弹带着心跳去追逐同样带着心跳的目标。如果你有了这种感觉,就可以射击了,不过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能开枪。”
说完这些,大黄蜂沉默了,他依然趴在我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深潭里游来游去的鱼儿,虽然他没有拿枪,但好像他已经进入了拿枪的感觉。我也在寻找这种感觉,太极拳的吐纳心法早就被我慢慢的运行起来,我没有去刻意寻找人枪合一的感觉,但是我一直在等待这种感觉的出现。这种感觉,除了需要耐心,更是需要真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世纪,但我始终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我也始终没有扣动扳机,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能开枪。
“我要和你一样,打爆鱼儿的脑袋!”我突然说出了这句话,但还没等大黄蜂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我扣动了扳机,接着深潭里一条脑袋被炸得稀巴烂的肥鱼慢慢的浮出了水面。我轻轻的放下冒着青烟的ak步枪,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不快。
大黄蜂早就瞪着一双牛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突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并给了我两个响亮的耳光,然后用严厉的表情问:“你射击时到底有没有憋气?”
我被他掐的难受,铁箍般的手抓掐的我根本说不出话来,我甚至都快窒息了。但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时,大黄蜂猛地松开了手掌,我剧烈的咳嗽了几下之后,接着不忘回答他的问题:“我没有憋气!”
“啪啪!”又是两声响亮的耳光袭来,我的两面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说实话,到底有没有憋气?”大黄蜂的语气更加严厉。
“没有!绝对没有!”我依然不服的回答到。
“啪啪!”“到底有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啪啪!”“”“啪啪”
我一直被大黄蜂打了十几次耳光,同样也被追问了十几次这个问题,我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回答,因为我确确实实没有憋气。大黄蜂终于停下了打耳光与追问,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始终寸步不离的观察着我的射击,如果我真的憋气了,他会第一个发现。而我确实没有憋气,他也确实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
大黄蜂突然拿起一颗放在石板上的完好子弹,然后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跑去。跑了有三十步,他停了下来,并转过身体面对着我,而且将拿走的那颗子弹用两根手指横夹在胸前,然后大声的对我说:“捂住你的左眼,用右眼看看这颗子弹头指向哪一方,然后给我打手势。”
我如实听他吩咐,一眼就看出了子弹头指向左方,便对他打了一个向左的手势。大黄蜂看了什么也没说,反而又向后退了十多步,接着又以手势问我子弹头的指向。我依然看得很清晰,这次子弹头指向右方,便给他回了一个向右的手势,接着大黄蜂又向后退了十来步。
就这样,以十来步为单位,大黄蜂一直退了十几次,直到最后一次我看得有些模糊不清时,大黄蜂才扔下了手中的子弹,然后快速的向洞穴中跑去。
我被大黄蜂这一系列的行为,弄的摸不着头脑,只得愣愣的坐在潭边,回味着刚才那顿委屈的耳光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