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连好几天都出现在上林苑的消息,不知不觉就在宫内传开了。
得宠或不得宠的妃子,纷纷如春日蝴蝶般穿着五彩斑斓的春衣,在上林苑闲逛。
三日后的傍晚,焯敏逗留在紫藤萝瀑布前,手指轻轻一扬,撒下一片淡紫色花雨,花瓣落满一身。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奴才,竟敢招惹本宫的紫藤萝花。”
焯敏闻声一个旋转,便见一个浑身珠翠,满眼俗气的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摇一摆走了过来。焯敏见过她,她便是皇上姑母家的表妹殷茵,一个被爹娘惯坏了的孩子,教养两字仿佛天生就不在词典里。
可身为皇亲国戚的殷茵还是被册封为从二品之首的禄昭仪,比焯敏的品阶要高那么一点点。听玫汐说,殷茵还未正式册封为妃前,就已经在后宫以表妹的身份居住了一年有多,态度傲慢。与好几位后宫妃子开撕,竟都没败下阵来。
“本宫说是谁呢,原来是才入宫就克死宫内姐妹的敏淑仪啊。”殷茵轻哼一声。原来焯敏才入宫三天,同居住在竹溪宫的裕美人就香消玉殒了,因此还惹了好大一个风波。裕美人的婢女一口咬定是焯敏谋害了自己小主,上报倩妃。倩妃立马派内务府的人查封了竹溪宫,令竹溪宫所有人员禁足两月,错过了皇上的初次侍寝。好在,一向不管事的皇后,那次突发神威,力挺敏淑仪焯敏,还了她清白。
殷茵的讽刺声吸引了好几拨人靠近。但绝大部分都是些低等宫娥,没人敢出声,只是瞧热闹。
宫内等级森严,焯敏心内再不喜欢她,也得向她屈膝请安:“敏淑仪见过禄昭仪。”
可殷茵竟然任由焯敏屈膝,迟迟不叫免礼。焯敏知道如今宫中的嫔妃们,都将后台强劲的自己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以殷茵的人品绝不会对焯敏这样一个具有强竞争力的妃子给予好脸色的。
焯敏蹲得腿有些发麻。若想让殷茵改变想法,立马让自己起身,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焯敏内心琢磨着皇上此时应该就在不远处了,上演一出苦肉计也不错。沉默不语,任由殷茵发泄。
殷茵摘下一朵紫藤萝,撕扯下片片花瓣,道:“听闻敏淑仪在此勾引皇上两次了,怎么,皇上都没瞧上眼么,连个侍寝的名额都还没捞着呢。”
殷茵身后的宫婢捂嘴直笑。这般口无遮拦的话,放眼宫中,也只有殷茵这般极度恃宠生娇的人才会毫不忌讳的脱口而出吧。后面的话,更是让人不忍耳闻。“一进宫就克死了裕美人,十足的扫把星,皇帝哥哥才不会碰你呢。”
殷茵的话还未完,就听到身后一个略带冰凉的声音响起:“是谁在这随意诽谤朕的爱妃。”
焯敏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掉头看向身后的皇上时,笑意已然抹去,整张脸都是初闻他是帝王的惊异,仿佛前几日都不知他是谁,今儿个才陡然知晓似的。
酸麻的腿不争气地一歪,整个人就如一只体力不支的燕子般倾倒在地。带起一地落花。如此颓然倒地,若是皇上听墙角不久的话,必然以为她被欺负了很久。焯敏知道此刻的殷茵必然是斜斜瞪了自己一眼。
殷茵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皇帝哥哥,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说到后来,无语凝噎,似乎怎么解释都对不了。
皇上大踏步径直走进焯敏,一手拂过焯敏的腰,就将倒地的她揉入自己怀中。那轻柔的动作,看得身边的女子简直嫉妒得要死。皇上什么也没说,拦腰抱起焯敏,走出了上林苑,留给众妃一个足以嫉妒发狂的背影。以实际行动告知众妃,焯敏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焯敏温香软玉的身子倚靠在皇上的臂弯中,看向他的目光努力装出一副震动而茫然的样子。“你,你??你果真是皇上?”手指略带恰当好的颤抖,不知该安放何处,似乎放哪都不自在。
对上他温柔的目光,焯敏微微一低头,又撞上了他结实的胸膛,两团红晕飞上两颊。焯敏的整套动作里,有故意而为之的,也有本心的最自然的反应的,偶尔有的反应,连焯敏自己都说不清楚真假。
他磁性的嗓音低低道:“朕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走进一座凉亭,将焯敏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他立在石桌前。
焯敏坐在石桌上,双眼低垂,装作不敢抬头望向他的模样。他弯下身,手拂过自己的脚踝,“刚才有摔伤吗?”对上他询问的目光,焯敏娇羞地摇摇头。一个不小心,险些从石桌滑落,整个身子撞向他的胸膛,双臂还不由自主地揽住了他的腰身。
等待焯敏反应过来时,脸色真的大红。耳根也唰唰地热起来。好在,他将她抱得更紧,缓解了焯敏主动抱他的尴尬。焯敏缓了缓心神,轻轻推开他的怀抱,一溜烟从石桌上滑落下来,立稳在地。
焯敏嘴唇动了动,刚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他突然开口道:“你又想说天色不早,妾身先行告退了么?”
焯敏一愣。与他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夕阳西下的柔光里,一切都那么美好,连同眼前的他都显得那般让人怦然心动。感觉他的手正缓缓抚向自己的脸颊,焯敏莫名的一丝慌乱,脚步向后一退,那么明显地避开了他的抚摸。
他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悬在空中。估计这后宫之中,敢如此这般拒绝帝王宠爱的女人,也就焯敏一个了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从小养在深宫的焯敏深谙宫妃之道。
果然他给了她一个笑容,与她并排站在石桌前,遥望天边的晚霞。这一夜,他一直没有放走她,让她陪着自己看星星,看月亮,看月落星沉,看晨曦渐起。他试图与她谈天说地,从史上秘闻谈到民间趣闻,从诗词歌赋聊到天文地理。
他懂得那样多,他的才华横溢让她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在更深露重的寒冷中,她不知不觉地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第二日昏昏沉沉醒来时,焯敏发觉自己并未在熟悉的寝殿里,而是一个陌生的金碧辉煌的寝殿里。
焯敏瞬间清醒了八分。趴在寝被上,仔细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大概是自己沉睡后,皇上将自己弄回他的寝殿了吧。思及此,焯敏赶忙看了下自己的身子,还好,贴身衣物都还在,下身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他竟如此君子,焯敏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