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真相大白(1 / 1)

海风吹拂起安宁额前的秀发,她伸手去拂的时候,见楚钧已经缓缓转过身。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长身玉立的楚钧致命得英俊,那样的潇洒高贵,倾倒众生的魅惑,简直无法用任何笔墨来形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站着的他!

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凝睨着,似乎稍稍不留意,眼前英挺的男子就会化成轻烟一缕,随风散去。他,真得没有残废!如此完美的男子,上天果然不忍给他留下败笔——他是个健全的男人!

楚钧迈着优雅稳健的步履走向盯着他发呆的安宁,一直走到她的跟前,她仍然神游太虚般,兀自盯着他发怔。他觑见她红肿的脸颊和凌乱的衣衫,幽邃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犀利,抿紧薄唇,俊颜笼上一层寒意。不过随即压抑下了情绪,什么话都没有问,脱下了自己的羊绒外套轻轻披到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安宁,她打了个寒噤,方开口说话:“楚钧,你……你的腿……”

她并没有因为他对她的刻意隐瞒而生气,相反,她是如此的兴奋雀跃,急需验证真相,只要他的腿真得彻底复原,她便再无遗憾。

楚钧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拥她入怀,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试探地抚上她红肿的脸颊,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瑟缩了一下,不由懊恼地蹙了蹙眉,仍然吻上她的额头。“没事了,我们回去!”

安宁像只乖顺的猫儿般偎依在他的怀抱里,却没有动。太多的意外震惊令她应接不暇,一时间,她还没有回过神。

铁臂一伸,干脆将她拦腰抱起,再次引得怀里的人儿倒吸冷气。看着她瞪得溜圆的吃惊眼睛,他不禁失笑。“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公抱老婆!”

“楚钧,”既使海边的风声再大,安宁仍然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她的指甲掐进了他的皮肉都浑然不觉。天呐,他、他竟然抱起了她!半晌,她依希听到了自己如蚊蝇般低弱的声音:“你、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快要被他吓死了,拜托能不能别再考验折腾她脆弱的小心肝。

楚钧看着心有余悸的她,那副震惊中掺杂着惊喜的小模样是如此的可爱,让他直想亲吻她,哪怕这是在被众多保镖围观的海边。

同样的,那些环侍在周围的保镖也都用震惊诧异的目光注视着长身玉立的楚钧。他们都没想到,长年坐在轮椅里的楚少,竟可以像健全人一样走路甚至是抱着女人。

所有人里面,只有裴骏元的神情平静自然,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

“海边的风大,我们去车里说!”楚钧抱着安宁,边走边道。

“不,放我下来!”安宁试图挣脱楚钧的怀抱,又不敢十分用力。她怕刚刚站起来的楚钧因为她的大力挣扎而重新倒下去,“你的腿伤到底怎么样?别抱我,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别动,我的腿已经不碍事了!”楚钧坚持要抱她走去车边,他跟往日一样温柔体贴,是个无可挑衅的模范丈夫。

但安宁仍然想起了今天在酒店里,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口口声声说要成全她和陈宇森,还让她跟陈宇森走!这个男人,实在喜怒无常,令她捉摸不透。

好吧,既然他的腿没事,还蒙骗了她这么久,那么她也不介意让他多抱一会儿,作为对他的惩罚!

安宁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轻咬唇瓣,用略含俏皮的目光瞧着他,任由他的绅士照顾。“哎,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通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所在的位置。实际上,连她都不太清楚自己身置何处,没想到楚钧竟然来了!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说不定现在她已经被人……

想起那个年纪轻轻却狠佞乖戾的男人,她就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噤。

“别怕,我会尽快弄清楚那人的身份!”楚钧见她目露惊悸,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事情,便轻声安慰她,边抱着她走到车边。

裴骏元打开了后排的车门,两人坐上去。车厢里暖风开得很足,楚钧独

特的气息充分包裹,令她产生无比的安全感,刚才发生

安全,夺夺取的惊魂一幕似乎变得遥远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怎么找到我的!”安宁用一根指头轻点着他的胸膛,低喃地问道。

楚钧微微勾唇,俯近她的耳边,说道:“用手机定位系统,通话超过四十秒,就能确定你的位置!”

当安宁离开了酒店,他不放心,就让人一直跟着她。没想到,真得出事了!他的属下很快发现她坐上了一辆套牌的出租车。得知这个消息,楚钧立即离开了酒店,并且给安宁打电话,不动声色地利用手机信号定位系统找到了她所处的地点,然后带人赶来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楚钧只一个人露面,果然稳住了凶徒。关键时刻,他没料到自己竟然忘记了继续伪装,一脚把凶徒踹下了海面。

不过,他并没有后悔。坐在轮椅里这么久,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坐下去。可是,今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站起来。

当凌琅和雷格站在他的身边,当安宁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凌琅的时候,当周围花痴女一致为雷格倾倒的时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过的危机感和自卑心情。这些,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渴望站起来,渴望被人瞩目,渴望看到她惊喜而满足的目光!是时候该起来了,他愿意为她重新振作,开始新的人生!

“为什么不问我的腿伤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楚钧捏了捏她秀美的下巴,调侃地问道。

清眸亮亮的,充满了激动和激情,她歪了歪脑袋,抿嘴儿,道:“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何必在乎什么时候呢!”

“呵,你倒豁达!”他乐了,心情无比愉悦,起先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

夫妻俩相拥相偎说着悄悄的私密话,像一对引颈亲热的天鹅,恩爱无间。

可是,这时车门却被轻轻叩响,只听裴骏元的声音说道:“少爷,您的电话!”

连谁的电话都没有问,楚钧懒洋洋地直接道:“没眼色,就说我正忙,没空接!”

外面沉吟了片刻,然后答道:“是苏苏小姐打来的!”

安宁感觉自己依靠着的伟岸身躯顿时僵住,所有的热情和柔情统统飞走,整个车厢的温度仿佛被冻结,瞬间冷如冰窟。

“苏苏小姐!”这四个字就像神奇的魔咒,让前一刻还柔情万千的男子顿时变得森冷可怕起来。

楚钧缓缓回头,寒刃般的目光睨向窗外,裴骏元垂首侍立,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良久,只听到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慢慢吐字:“告诉她,我不想再看到她!”

“少爷,苏苏小姐让我转告你,她说知道你已婚的消息,并没有要打扰你和少夫人的意思。她说有个影堂的杀手盯上了你,提醒让你务必小心安全。”裴骏元如实禀报道。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楚钧冷声开口:“我知道了!你告诉她,多谢她的提醒,以后我的事情不用再劳她挂心!”

裴骏元不敢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安宁想起一件事情,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想说什么就说吧!”楚钧早已把安宁的踌躇之意看在眼里,实际上,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在他的视线之内,让他想忽视都困难。至于为什么如此,他不愿去深究。

安宁鼓起勇气,觉得一些事实真相必须要面对,否则对楚钧不公平,对她来说也是埋藏在婚姻里的定时炸弹,还不如早些拆出来。“劫持我的那个人无意间说过一句话,他说……他说当初曾经带人……轮女干过你最心爱的女人……”

还不等安宁把话说完,楚钧早已经神色大变。他出手如电地抓住她的双肩,哑然失声:“你说什么?”

肩胛骨几乎要被他捏碎,安宁痛呼出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楚钧连忙松开她,大手放柔了力道握住她的肩,声音仍然很急促:“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劫持我的匪徒精神状态有点问题,不太像正常人,他好像很恨你,非礼我的时候就说了些奇怪的话!”安宁忍不住再次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颊,仍然火辣辣的痛。

楚钧怔怔地出神,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度痛苦又纠结的回忆里,俊眉紧蹙,铁拳握起,整个人看起来极富攻击性和危险性。

该说的都说了,安宁觉得心情十分轻松。无论楚钧的最终选择和决定是什么,她都无愧于自己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钧忽然把车窗拉开,刺骨的寒风从窗洞里涌进来,瞬间冷得让人忍不住打寒噤。寒风呼啸中,听到楚钧幽冷的声音:“骏元,你问问她现在方便不方便过来!”

裴骏元立刻走近前,恭声答道:“好的,少爷!”

安宁想离开楚钧的怀抱,但他用铁臂将她牢牢锁住,不让她离开。他低头温柔地亲吻她的秀发,柔声哄道:“老婆,陪我一起!”

于是安宁不再挣扎。只要他允许,她愿意陪伴他在任何时候!

车窗玻璃重新被拉起,暖气开得更足,窝在楚钧温暖结实的怀抱里,她感觉很惬意。不过,心底仍然摆脱不了隐隐的紧张,总觉得,接下来楚钧跟“茉莉仙子”的见面不会那么简单,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日在楚钧的办公室里,安宁看到“茉莉仙子”的照片。因为照片的背景有大片的茉莉花,安宁便给她取了个绰号“茉莉仙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这位仙女见面了,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纤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楚钧的衣角,装作疲惫的样子,微眯了眼睛伏在他的胸膛前假寐。

“累吗?再坚持一会儿,等她来了问几句话,问完我们就走!”楚钧爱怜地轻抚她的肩膀,似在抚摸一只小鸟的羽毛般温柔,生怕惊吓到她似的。

他的温柔令她心醉,不敢睁开眼睛,怕泄露了此时内心的感动和眷恋,更怕被这个刁钻的男人看透了她的底牌——她真得再也输不起!

大约过了五分钟,就听到车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裴骏元的声音:“少爷,苏苏小姐来了!”

不用听裴骏元的禀报,单单从楚钧僵硬的身躯和陡然降低的温度就能知道,那个细碎的脚步声属于谁。安宁无法再继续装睡,因为她实在好奇,想亲眼看看这个能够轻易操控楚钧情绪的女子!

睁开眼睛,见车窗外竟然飘起了细细的雪粒,海风很大,也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雪,衬着阴沉如铅般的天空,更觉阴冷透骨。

车窗玻璃落下几公分,正好露出楚钧那双幽邃深沉的眸子,此时,他正屏住呼吸专注地看着外面的女子。

第一眼看到苏苏的时候,安宁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真正的仙子。

女子满头乌亮的发没有任何染烫过的痕迹,像丝缎般随意地披散着,随风飘舞。她身穿白色的风衣,黑色的皮裤,白色的长靴,强烈的黑白对比,令人震憾而惊艳。精致到没有任何瑕疵的绝色面容,比飘舞的雪花还要洁净,清丽出尘令人倾倒和折服。另外,她的眉宇间自然而然流露的高贵优雅,散发着女神般的耀目光华,徐徐走来,仿若仙子临尘。

等着那抹美丽的身影走近车前停住,安宁才记起要看楚钧的反应。

此时,楚钧已经微眯了眼眸,用指轻揉着眉心,似乎并不在意车外站着的女子,可是剧烈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苏苏一语不发地立在车外的冽冽寒风中,细碎的雪粒洒落在她的头发、眉梢、肩膀、衣袖……纤细的身子就像娇柔的茉莉花,随时都要被寒风折断似的。她什么话都没说,专注地渴望地看着防窥玻璃后面的男子,尽管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也能立即认出那张熟悉的绝魅俊颜正是她思念了无数遍的楚钧!

美眸慢慢盈泪,红唇翕动,千言万语欲说还休。还没开口,她已哽咽。

无声的对恃一直持续着,仿佛楚钧不开口,她就会永远在风雪中站下去,直至枯萎。

“哎,人家已经来了!”安宁看不过去,便推了楚钧一把。身边这个好像铁石心肠的男人准备把人家“茉莉仙子”晾到什么时候。她虽然不知道两人过去曾有过什么样的恩怨,可是如此漠视冷落那个娇滴滴俏生生的绝色美人,连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在惊诧楚钧的绝情之时,安宁隐隐感觉到不安。毕竟“茉莉仙子”是他倾心相付过的女子,而且至今难以忘情。可是,如今他竟然如此待她,他的冷酷薄情,实在令她感到心惊。于是,脑海里迸出这样的念头,假如有一天她跟他也因为某些事情分手,他会不会也如此待他呢?

不,永远不会!她立刻在心里做出了否决。因为她不是“茉莉仙子”,不再相信爱情。伤痕累累的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的傻傻付出。假如他不再怜爱她,她便转身而去,绝不给他伤害她的机会。

抬眸再次望向风雪中摇摇欲坠的“茉莉仙子”,再美的花儿也禁不起风雪的推残,女子精致的脸蛋冻得发青,嘴唇发乌直哆嗦,头发被吹乱了,盖住了半张脸。由于寒冷,她本能地蜷缩起身子,看起来远远没有刚出现的时候那么令人惊艳了。

“我知道。”楚钧的声音很轻很淡,他用手轻轻拍抚着安宁,嘴角轻扬,看起来云淡风轻,却无人能看透他真正的内心。“故意让她在外面多站一会儿,以解……我多年的心头之恨!”

“……”安宁震惊,她了解楚钧是个情绪内敛的人,他从未这样明确地表明对一个人的恨,就像他同样从未表明过对一个人的爱一样。他唯一爱的,就是眼前这个唯一让他恨的女人!此时此刻,安宁甚至是嫉妒并且羡慕楚钧对“茉莉仙子”的恨,该是怎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才能让他记恨至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风雪渐大,“茉莉仙子”渐渐撑不住了,她用臂膀抱住自己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是无论环境多么严酷,她都没有离开,也没有开口恳求楚钧说话。

终于,安宁清析地看到楚钧眼中不忍的神色,他慢慢开口了:“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见面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楚钧的声音,快要冻僵的苏苏强振起精神,美眸露出几许欣慰。只听寒风料峭中传来她天籁般的甜美声音:“钧,谢谢你还肯见我,还肯听我说话!”说到这里,略顿了顿,语气悲怆地接道:“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此时此刻你的身边坐着你的娇妻,在你们夫妻面前我是个多余的人!请你们原谅我的冒昧来访,因为我实在有太重要的事情……”

“不必说这些废话,直接说重点!”楚钧几乎没有耐性听苏苏把话说完,便冷冷地打断。

苏苏连忙打住话头,沉默片刻,幽幽地长叹一声,充满了苦涩的无奈。“好吧,我尽量长话短说,不打扰你和爱妻的宝贵时间!”

安宁觉得楚钧太冷酷了,她十分好奇,当年苏苏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如此恨之入骨。难道说,楚钧双腿残疾跟苏苏有关系吗?

“钧,还记得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吗?”苏苏语气凝重地问道。

楚钧没有应声,可是从他全身紧绷的肌肉和屏住的呼吸可以看出,他在认真地听。

苏苏泫然欲泣,忿然道:“那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安宁看到楚钧咻然睁大的魅眸,里面似乎有寒芒乍闪。

“他叫盛梓晨,是影堂的职业杀手!五年前,就是他偷偷给你的刹车做了手脚,才发生了那场车祸……”苏苏已经泣不成声,她双手捂脸,似乎不忍回顾那段可怕的时光。

楚钧神色大变,他早就怀疑当年发生车祸时,刹车坏得蹊跷,没想到果然有人动了手脚!盛梓晨,这个人到底跟他有何仇怨!

哽咽了许久,苏苏终于恢复一点儿平静,抽噎着继续道:“当时,我恰巧经过你的车旁,发现了正在对刹车动手脚的盛梓晨!我想告诉你小心,可是他抓住了我……呜呜……”说到这里,她再次泣不成声。“钧,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我没能帮你躲过那场灾难!”

听到这里,楚钧已经坐不住了。安宁很自觉地离开了他的怀抱,静静地退到一边。

楚钧下了车,脚步沉重地慢慢迈向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苏苏。绝魅的俊颜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沉着,满是诧异、意外和愕然还有满满的疑惑不解。他急切地靠近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钧!你……你……你的腿……”苏苏不可置信地睁大美眸,随即狂喜起来。“你的腿……已经好了!”

楚钧完全听不到苏苏说的这些话,现在他只想得到那个最重要的答案。“苏苏,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招呼都不打,就出国了!”

耿耿于怀了整整五年,从不相信她会背叛他而去,到慢慢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再到漫无期限的等待。他的心慢慢变冷变硬,直到泯灭了所有的希望!假如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她,他只想听到她亲口所说的理由,哪怕是借口托辞也罢了!

苏苏用尽全部的力气,嘶声哭喊:“钧,我没有抛弃你!是盛梓晨,他用浸了化学剂的布捂住我的口鼻,灼伤了我的肺!我一度生命垂危,家人把我送到美国医治!五年来,我一直在病痛中度过,直到成功的做了肺叶移植手术!钧,我身体好了立刻就回国找你了!没想到,你已经结婚……”她伤心得说不下去,只是凝望着他的俊影不停地流泪。

楚钧大震,他假设了一万种理由,却万万都想不到,真相竟然如此!是他拖累了苏苏,害她差点搭上性命,还误解了她这么多年。再相逢,他竟然如此冷酷决绝地待她……念及如此,他无法原谅自己。半晌,他语声嘶哑地低喊:“苏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苏苏还想说什么,可是她纤细的身子像被风暴推折的花枝般,在风雪中慢慢倒下去。

“苏苏!”楚钧以最快的速度抢步过去,及时将摔倒的女子揽入怀里。触手她冰冷的身体,他的心一阵刺痛。她并没有负他,可是,他如此残忍地待她,甚至连一个解释辩白的机会都不给她。

“钧,我知道你结婚了,真得没想要打扰你的生活!我来就是要告诉你,盛梓晨他……他回来了……”提起盛梓晨,苏苏的脸上浮起恐惧之色,就像在午夜时分提起鬼魂一般。“钧,你要、要小心他……”

话语未完,她的体力不支,便阖起眼眸晕了过去。

*

楚钧抱着苏苏上车的时候,安宁赶紧往边上让了让。看着他痛心地凝望着怀里的女子,她的表现竟然出奇的冷静。

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切该结束了吧!不,楚钧和茉莉仙子冰释前嫌苦尽甘来,该重新开始!而她这个悲催的炮灰女配,是时候离开了!

安宁平静的外表下,其实已经心绪乱如麻。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她完全无法预知。

“威廉,赶紧去绿洲湖畔!”楚钧对司机威廉吩咐道,车子驶动的同时,他对旁边的安宁求助:“宁宁,帮我照顾她!”

安宁从没见过楚钧如此心神大乱的样子,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都干了些什么!”他狠狠捶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责。“这些年她过得这么惨,我竟然还如此对她!”

安宁拿起保温杯,倒了点热水,喂进了苏苏的嘴里。也许是热水起了作用,晕迷的女子很快就苏醒过来。

“钧,你在吗?”苏苏睁开美眸,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搜寻楚钧。

楚钧抱头坐着,听到苏苏的声音,便抬起头。他几乎无法面对她,睨向她的眼眸里盛满了愧疚和不忍。

“钧,我不是又在做梦吗?竟然离你这么近,伸手就能碰触到你……”苏苏梦呓般地伸出玉手,颤抖着摸向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俊颜。

安宁扭开了头,以示回避。同时,她在考虑待会儿如果发生点什么事情,三人共坐一处似乎不太方便。也许,她该识趣些,主动要求下车。这样自嘲地想着,内心却像长满了荒草,毫无主意和头绪。

楚钧及时抓住了苏苏摸向他脸庞的手,喉节窜动,胸膛起伏,他的激动情绪溢于言表。但是,他却用略略沙哑的声音提醒她:“苏苏,我的太太在旁边!”

经过楚钧的提醒,苏苏刚刚发现了坐在一旁的安宁,美眸顿时涌起不安和羞愧,忙不迭地缩回手,同时一迭连声对安宁道歉:“楚太太,对不起!我一时情难自禁,冒犯了,请不要怪我!”

安宁更加尴尬,淡淡地道:“苏小姐叫我安宁就可以了!”

楚钧已经把人抱到车上来了,估计楚太太的头衔很快就要易主了吧!

看着淡然镇定的安宁,苏苏似乎更加拘促,她忐忑地望向楚钧,慢慢低下头嗫嚅着:“钧,我下车吧!”

楚钧轻轻摇头,嗓音沙哑地道:“待会儿让卓医生给你做下检查,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唔,”听到男子仍然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苏苏不禁露出惊喜之色。同时,她又有些惴惴不安,勉强对安宁绽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的冒昧造访会不会冒昧打扰到你们?”

安宁摇摇头,没说话。因为“茉莉仙子”的冒昧造访不止是打扰到她和楚钧,而是将给她和楚钧的婚姻以倾覆性的灾难。

“钧,你的腿伤……真得已经痊愈了吗?”苏苏都有点不相信,她以为是自己晕倒前的幻觉,急需他的证明。“我记得自己晕倒时,好像被你抱住了,迷迷糊糊地感觉你在抱着我走……这是不是真的?”

“嗯,”楚钧勉强扬起嘴角,点头证实:“我的腿……已经好了!”

苏苏重重地吁出口气,狂喜之情溢于言表。“钧,你若安好,我便晴天!”

“……”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个人都不再说话。楚钧以拳抵额,微眯着眼睛,似乎在专注地思考什么事情。安宁却静静地坐在一隅,绝不主动多说一句话。苏苏坐在他们俩的中间,小手紧攥着,诚惶诚恐。

威廉驾驶技术非常高明,车子又快又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他是楚钧最器重的司机,当然懂得不该开口的时候就要绝对保持沉默。

然而,突然响起的电话震动,打破了这种僵默。

楚钧坐直身,拿起手机,见是裴骏元打来的。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看来裴骏元的办事能力更进了一步。不过,他却无法轻松,潜意识里感觉还有更大的隐患没有清除。

“少爷,已经查清了!盛梓晨是美国影堂的职业金牌杀手,自从云凡隐退之后,他便成为影堂老大最器重的后起新秀!这次来国内,据说是执行一项任务。至于他是否借着执行任务的幌子来谋害你还是顺道而为,还不十分清楚!海岸线周围数十里都做了打捞,没有发现盛梓晨的尸首。调查出他的水性十分好,应该已经潜逃了!”裴骏元将最新调查结果悉数上报。

楚钧沉吟片刻,吩咐道:“继续全力追查盛梓晨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当着众人,丁秋瞳再次从安宁身边夺走了陈宇森,这让她觉得倍有面子!眉飞色舞地挽着陈宇森的胳膊离开了酒店,两人依偎着坐上车。

“宇森,你真好!直到今天我才确信,原来你是真正的爱我!好幸福哦,亲亲嘴儿,吧唧!”丁秋瞳陶醉在胜利的欣慰里,有点儿忘乎其然。她卖力地跟陈宇森秀着恩爱,丝毫都不觉肉麻。

只是,陈宇森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于丁秋瞳的亲热,他明显敷衍了事,就连亲吻都浅到即止。

时间久了,丁秋瞳发现了陈宇森的心不在焉,便不满地嘟起嘴巴,娇嗔道:“宇森,你在想什么!难道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吗?”

陈宇森重重地叹口气,语气无奈又凄凉:“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我怎么敢想!”

“这就对了!别再想她了,来,好好看看我,人家可是时时刻刻都想跟你在一起的!”丁秋瞳粘腻着陈宇森,美眸涌起情欲之色,喘息着说:“宇森,我们现在做好不好?”

他们玩过车震,但是此时陈宇森明显缺乏热情和主动性,便摆摆手,说:“算了,我身体还没复原!”

有些扫兴,丁秋瞳也不能过份勉强,怕在心上人的眼里留下淫荡的印象,只能克制着。“好嘛好嘛,那就改天吧!”

前面开车的司机错过了一场活春宫不禁有些遗憾,因为他不止一次从后视镜里窥见后面俩人的种种限制级动作。

“宇森,我们谈谈结婚的事情吧!”求欢不成,丁秋瞳丝毫都不浪费时间,立马扯到了正题。

哪知道陈宇森听到这个话题更加提不起兴致,慢吞吞地道:“公司的业绩刚刚上了轨道,现在结婚……容易分散精力!”

丁秋瞳一听就急了,“就因为公司的业绩上了轨道,我们才要结婚嘛!再说,结婚是喜事,只会给公司带来效益和知名度,怎么会分散精力……”

“秋瞳,现在我还不想谈这件事情!”陈宇森说完,也不看她,便下车了。

丁秋瞳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陈宇森的居所,她忙跟着下了车,继续纠缠着他。“宇森,你答应过娶我的!人家把一切都给了你,而且也相信你对我的真心……”

“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陈宇森忍无可忍,大声咆哮。

等到陈宇森独自走进门,丁秋瞳还站在门外发怔。刚才对她大吼的男人是陈宇森吗?那么温文尔雅的男子,她几乎从未见他对她发过脾气,竟然为了结婚的事情大发雷霆!到底是为什么!

丁秋瞳纠结得无法理解,假如陈宇森还爱着安宁,今天为何仍然选择了她丁秋瞳?假如他不爱安宁,为何迟迟不肯跟自己结婚呢!百思不得其解,甚是苦恼不堪。

*

总算摆脱了丁秋瞳,陈宇森刚想静静脑子,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随手拿出来准备关掉,瞥见上面显示申婧洁的号码,便忙接通了。“喂,婧洁,你在哪儿?”

申婧洁的语气有些失望和嗔怪:“你怎么最后关头仍然选择了丁秋瞳?难道你不再爱安宁了吗?”

陈宇森苦恼地皱起脸,半晌,道:“这件事情,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好吧!”申婧洁很乖巧地应了声,不过随即又狡黠地猜测道:“噢,我知道了!其实你还爱着安宁的,只是因为惧怕楚钧,所以才选择了丁秋瞳!”

“……”沉默,此时代表了默认。说起来全是耻辱,可是陈宇森却不得不承认,申婧洁说的是实情。没错,就因为他实在被楚钧打怕了,所以不敢当着情敌的面带走安宁。他真得害怕,楚钧会亲手把他全身的骨头一寸寸敲断。

从他认识楚钧到现在,仿佛对方说过的每个字都不是空口威胁,他安全相信他能做出比这更残忍一百倍的事情来。

“唉,”申婧洁很无奈,道:“你这样放弃了,我想帮你都帮不了!”

“申小姐,谢谢你对我的一片心意!我知道,能为我做的你都做到了!是我不争气,怪不了任何人,活该找不到幸福!”陈宇森的声音隐隐哽咽,似乎极难过。“我真的很难过,需要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来劝慰我,现在我能不能见见你?”

丁秋瞳热情似火,他曾经极为迷恋。可是,此时心乱如麻的他却只想让耳根子清静半会儿,善解人意又满腔痴情的申婧洁无疑是个很合适的解语花。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申婧洁似乎在考虑,然后只听她说:“我帮你的事情被楚钧发现了,他正派人找我的麻烦,最近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以免连累到你!”

听到申婧洁也遭到楚钧的报复,陈宇森顿时打了个寒颤。现在,他听到楚钧的名字就浑身发抖。

见一句话就堵回了陈宇森的要求,申婧洁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如此胆小如鼠,看来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别指望他能再次挺身而出敢面对面地和楚钧争夺安宁了。想到这里,她便随便扯了个借口:“哟,我得看看有没有人追过来!先挂了,等有时间再聊!”

这边陈宇森无比遗憾地挂了电话,躲在门外的丁秋瞳却把陈宇森的话听了个明白——原来他在给申婧洁那个小妖精打电话!

美眸涌起可怕的狠戾,她咬着银牙,暗暗自语:“怪不得不肯跟我结婚,原来你是被那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

*

欧阳宇出了办公大厦,正打算上车,突然从斜里冒出个人来。

“宇少,你还记得我吧!”一个甜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媚惑和讨好。

回过头,见来人是申婧洁,欧阳宇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原来是你!”语气很不客气地哼道:“不是说了不想见你,你还跑来干什么!害我还不够!”

“哟,宇少消消气!”申婧洁笑嘻嘻地,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欧阳宇对她的嫌恶。“我这不是想你吗?你公司的保安又不放我进去,只好守株待兔等在你的车边了!”

听对方这样说,欧阳宇更感觉申婧洁来意不善,满脸戒备地后退一步。“生意都被你搞砸了,再给我惹麻烦,别怪我无情!”

申婧洁撇嘴笑道:“你和楚钧的生意搞砸了可怨不到我,其实都是那个安宁在作怪!”

“什么?”欧阳宇疑惑不解,“这跟安宁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那次相亲吧?”申婧洁故作神秘地迈前一步,压低声音说:“安宁记恨着你没有理睬她,所以就在楚钧面前说你的坏话!”

欧阳宇却不是那么好骗的,冷笑道:“我看是你记恨着她,故意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

安宁和申婧洁分别是楚钧的新欢和旧爱,旧爱记恨新欢,故意挑拨使坏那是明摆着的事!

见挑拨不成,申婧洁干脆换了副表情和语气,扬起下巴,大声说:“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嫉妒讨厌她,就像你嫉妒讨厌楚钧一样!”

她的话说得如此直接,倒让欧阳宇笑了。

见欧阳宇笑,申婧洁趁机再凑近一点,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何必惺惺作态?我知道你恨楚钧,他仗着身份势力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难道你就不想给他一点儿教训吗?”

欧阳宇沉默了片刻,抱起胳膊,似乎有点兴趣,又怕被她识破,便佯装不介意地哼道:“有什么话直接说,我不喜欢人故意卖关子!”

见成功挑起了欧阳宇的兴趣,申婧洁这才点明了来意。“今天有人劫持了安宁用来要挟楚钧,结果功亏一篑,掉进海里去了!不过,楚钧出动了所有的人都没找到那人的尸首,估计已经逃了!”

“你什么意思?”尽管已经猜到了申婧洁的意思,但是欧阳宇却仍然装傻。

申婧洁心里暗骂他,但为了完成任务,只能硬着头皮点明:“宇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通呢?借刀杀人!”

“你让我杀楚钧!”欧阳宇气得差点儿劈手抡申婧洁两巴掌,“如果他那么容易死,也论不到我动手了!”

“谁让你对他动手了!”申婧洁神色变得阴狠,再次压低声音:“楚钧身边的那个新宠安宁,也是宇少感兴趣的女人!你何不趁此机会,把她劫持来!至于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这都是您宇少说了算啊!事后就把帐算在那个潜逃的杀手头上,谁也找不到你宇少的麻烦!”

听了申婧洁的话,欧阳宇怔半晌: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不过,他对她的主意倒不反感!想起安宁,他的心里痒痒。再想起楚钧,恨得牙痒痒。如此一来,倒是既解了相思之苦,又解了心头之恨,一举两得!

“妇人之见!尽是馊点子!”尽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欧阳宇的表面上却还是毫不流露。他皱起眉头,对申婧洁厌恶地驱赶:“快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

车子驶入了绿洲湖畔商务别墅区,在楚钧的居所院子里稳稳地停下。

当楚钧走下车的时候,几乎轰动了整座别墅。所有佣人保镖都目露惊诧,不敢相信长年坐在轮椅里的主人竟然健步如飞,跟常人无异了。

王姐最先走出来,她惊喜地上前,还未开口询问什么,只听楚钧淡淡地吩咐:“王姐,你搀着苏苏,她的身体很虚弱,到里面让卓医生给她检查一下!”

苏苏的确弱不经风的样子,她脸色苍白,身体孱弱,好像随时都会再次晕倒。可是,听到楚钧竟然让王姐来搀扶她,她忙强撑起一缕微笑,婉拒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走!”

楚钧不由蹙起眉头,他知道苏苏素来不喜欢陌生人的接近。不熟悉的人,她绝不允许靠近。随即想到在车上安宁对他说的那件可怕的事情,实在不敢想象,如若真的发生过,当年苏苏是如何挺过来,又是如何走出那么大的心理阴影!愧疚和心疼令他失去了平时的伶牙俐齿,只能用歉意的目光看着她。

安宁有些意外,她不知道楚钧刻意跟苏苏保持距离是否因为她。如果是……想到这里,她心底有了丝丝的暖意,但仍然无法摒除填塞的满满的忧虑和不安。

“阿钧!”一声热切激动的呼唤响起,就见焦秀珍跌跌撞撞地奔过来。她谁都不看,径直奔向楚钧,把宝贝儿子紧紧抱到怀里。“我的儿子,你总算站起来了!妈盼这天盼了多久,呜呜,老天见怜,我们楚家祖上积德,你的腿总算好了!”

楚钧被老妈搂得太紧几乎透不过气来,便挣扎着想推开她。“妈,我已经没事了,你先放开我!”

可还不等他摆脱老妈,姐姐楚嘉琪又扑上来,而且拥抱的力道比老妈还夸张。“阿钧,你总算站起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在做梦啊!”边说边流泪边狠命地掐楚钧的胳膊。

见楚钧疼得直吸气,再见旁边的“茉莉仙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恐怕没有力气去救他,安宁只好挺身上前解围。

“妈,大姐,你们先松开楚钧吧!他腿伤刚刚痊愈还不能承受大力冲击,你们这样抱着他,容易给他的腿造成压力!”其实安宁也在担心楚钧的腿,刚刚站起来的他能不能承受这两个疯狂女人的拥抱。不过想到在海边时,他动作敏捷地抱住苏苏,并且把她抱到车上,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

“啊!对,对,不能压到他的腿!”焦秀珍最先从狂喜中清醒过来,忙不迭喝斥女儿:“嘉琪,你快放开阿钧,看他被你压得直吸气,准是弄痛了他的腿!”

其实楚钧吸气并非因为腿疼,而是因为胳膊疼——楚嘉琪一直不停地掐他胳膊!

卓医生拎着医药箱急步匆匆地出来了,看到楚钧长身玉立在院子里,看不出任何异常,不由惊喜地扶了扶近视镜。“没想到少爷的腿竟然这么快就痊愈了,看来少夫人功不可没啊!”

提起功臣,焦秀珍母女俩当然少不了对安宁一番热情洋溢的感激之辞。而卓医生则心急地当场检查楚钧的腿,甚至都等不及到屋子里去了。

“我的腿已经没事了!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到里面检查!”楚钧阻拦住了卓医生,然后指着苏苏,对卓医生吩咐道:“她的身体很虚弱,待会儿先帮她做下检查!”

经过楚钧的提醒,众人这才注意到脸色苍白的苏苏。当焦秀珍母女俩目光触向苏苏时,她们俩的脸色几乎立刻变得和她一样苍白。

“你、你怎么回来了!”焦秀珍的嘴唇不由自主哆嗦了下,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不自然。

楚嘉琪想表现得自然些,但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古怪,甚至说了句有些不着边际的话:“苏苏,阿钧已经结婚了!”

面对楚家人的戒备,苏苏像株柔弱的含羞草,慢慢垂首,轻声说:“我知道他结婚了,这次回来并非是……”

“苏苏身体不适,你们先别跟她谈这些!现在到里面去,让卓医生帮她检查!”楚钧打断道了母亲和姐姐的话,同时吩咐王姐:“王姐,你扶苏苏进里面!”

王姐连忙过来扶住苏苏,但脸上的神情跟焦秀珍母女一样,显得生疏而戒备。

*

进到一间休息室,在楚钧的要求下,卓医生先给苏苏做了细致的检查。初步诊断为贫血、低血压,心律不齐等。其他的详细诊断,则需要等进一步的化验才能看出结果!

宽敞舒适的休息室里非常安静,就连呼吸的声音几乎都能听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只是没有人说话。

楚钧摒退了所有的下人,房间就留下了焦秀珍、楚嘉琪、苏苏还有安宁。

一片静默,气氛变得凝重而严肃。

苏苏专注地凝望着楚钧,分隔这么多年,再相逢千言万语都在她那双会说话的含泪眼睛里。

而楚钧却几乎不敢对视那双美丽的眼睛,他的心被满满的愧疚填塞着,透不过气来。

安宁是所有人里面最淡定的一位,她像个事不关已的旁观者,冷眼凝睇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良久,楚钧最先打破了沉寂,幽冷的眸子睨向焦秀珍母女俩,沉声质问:“你们都知道当年发生在苏苏身上的事情,对不对?”

焦秀珍脸色变得有些尴尬,楚嘉琪则讪讪的,母女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们都想不到,苏苏还有回国的一天,而这一天又来得如此突兀,半分心理准备都没有。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正是楚钧的愤怒所在!显然,苏苏的遭遇并非秘密,可是他竟浑然不知。肯定是家里人刻意隐瞒了他,才让他错怪了她这么多年!他愤怒的嘶吼:“你们还隐瞒了我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安宁站起身,对满脸尴尬的焦秀珍和楚嘉琪说:“妈,大姐,我还有事,出去一会儿!”

该到回避的时候了!毕竟焦秀珍是长辈,肯定不愿晚辈看到儿子喝斥自己的场面。还有……想到这里安宁嘴角挽起苦涩的浅弧,这件事情关乎楚钧和恋人苏苏的秘密往事,也不适宜她这个外人旁听。

果然,听说安宁要离开,焦秀珍也不挽留,胡乱点点头,意思是同意了。

这个场面,安宁的确是个多余的人!她主动回避,自然省去了很多的尴尬。

安宁迈步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谁多看她一眼,甚至都在急等着她离开,再详谈当年的往事。

“宁宁,你留下!”楚钧开口喊住了安宁,他迈着稳健的步履走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轻声却坚定地说:“你是我的妻子,这种场合该陪我一起面对!”

安宁一震,猛然抬头,定定地凝视着他。眼前的男子还是那么英俊优雅温柔体贴,站起来的他是那么的高大健硕,像挺扰的大树般令她产生安全感。此时此刻,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认为该回避的时候,他坚定地开口挽留她,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无论什么事情什么场合,她都不是多余的外人,她该陪他一起面对!

抿紧唇瓣,安宁不再坚持离开,她和楚钧手挽着手走回原处。经过苏苏身旁的时候,她分明看到她睁大的美眸带着不可置信的惊诧还有一闪即逝的伤心。

不等她把苏苏的神色看清,楚钧已经再次开口。这次,却是对着焦秀珍母女俩:“说吧,你们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焦秀珍叹口气,没有回答儿子的话,却走到苏苏身边,主动拉起她的手,关切地问道:“你的身体怎么了?”

苏苏哽咽着,答道:“做了肺叶移植手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每天都要吃药。”

“唉,作孽呀!”焦秀珍把苏苏搂进怀里,慈爱地轻拍着她的肩膀,“多好的孩子,后半辈子……却要终生服药,连孩子都不能要!”

苏苏一震,睁开含泪的美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焦秀珍的态度很明白,她有再多的不幸也只是被同情而已,却无法再得到楚家长辈的认可——因为终身服药,她无法再生育!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楚钧挥手将桌子上的物件统统扫落下地,嗓音嘶哑低沉:“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放过盛梓晨,他到底是何来路!”

五年前的那场车祸,他怀疑过有人动了刹车。但是查来查去始终查不出名堂,时间久了,也就作罢。

直到今天,盛梓晨再度出手,绑架了安宁来要挟他,再加上苏苏的出现,才令这件陈年旧案浮出水面。如果不是盛梓晨再次归来,他也许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被此人所害。

凭着楚家的势力和能力,不可能对此事毫无觉察。楚钧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是楚家的长辈包庇了盛梓晨,并且用尽手段压下了这个案子,粉饰太平,把此案作为一起刹车失灵的普通车祸事件了结。

事件中的受害者楚钧和苏苏,他们俩都没有得到公道!尤其是苏苏,肺部被化学气体灼伤,一度生命垂危,送往国外辗转求医,直到最近成功做了肺部移植手术才保住性命。假如她没有出现,还会继续被他当作负心人痛恨着。

他一直以为,她是嫌弃他双腿残疾才不告而别弃他而去!

在场所有人,谁都没见过楚钧发这样大的脾气。看着满地狼藉,焦秀珍的脸色变得煞白。楚嘉琪则扶住母亲,喝斥弟弟:“阿钧,你怎么能这样!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我和妈妈能作主的……看着你双腿残疾坐在轮椅里,最心疼的还是我们啊!”

安宁握住楚钧的大手,他的手冰冷而颤抖,不知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其他,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失去了往常的冷静沉着。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提醒他镇静情绪。

在安宁的抚慰下,楚钧慢慢冷静下来,放缓了语气,却更加危险。“是不是爸爸?是他包庇了盛梓晨对不对!”

*

“是不是爸爸?是他包庇了盛梓晨对不对!”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楚钧冷如冰雪的质问。

焦秀珍倒吸一口凉气,吃惊地看着儿子,喃喃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怎么能怀疑你的爸爸……”可是,她的语气并不坚决,声音也不大,明显并不怎么理直气壮。看着脸色阴沉的宝贝儿子,她是又心疼又无奈,劝道:“好孩子,不要再闹了。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去调查,你现在先让卓医生给检查一下你的腿……”

“不用管我的腿!”楚钧退后一步,冷声喝止:“别碰我!”

卓医生不敢再靠前,只好停止脚步。“少爷,你不要激动,坐下来,好好地跟太太谈一谈!”

然而,此时的楚钧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他几乎要立刻给在京城的父亲楚朝宗打电话,亲自质问他事情的真实情况。

眼看无法收拾,安宁想上前拉劝他,却被苏苏抢先一步。

苏苏拉住楚钧的大手,柔声劝道:“钧,你冷静一下!事情过了这么久,如果真的有隐情,也不是一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你这样冒冒失失地给伯父打电话过去,只会闹得更大。就听伯母的话,坐下来,先让卓医生检查你的腿好吗?”

看着苏苏美丽而苍白的脸,楚钧心脏抽痛。他真得无法面对她,几乎没有勇气对视那双熟悉的美丽眼眸。“苏苏,如果不调查出事实真相,不还你一个公道,我楚钧枉生为人!”

“这不关你的事!”苏苏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道:“这是命运的安排,老天爷对我们的捉弄!”

楚钧好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重重地握紧了苏苏的玉手,在对方充满惊喜欣慰的目光里,一字一句地对她承诺:“苏苏,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那个祸害你的盛梓晨,等我逮到他必将他千刀万剐!还有你的身体……只要我楚钧活着,就不会弃你于不顾。我会带你去国外最先进发达的医院看最好的医生,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你重新获得做母亲的权利!”

苏苏激动得娇躯颤抖,她努力克制着心头的狂喜,试探着道:“可是……钧,你已经结婚了啊!”

楚钧怔了怔,他立刻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连忙松开她的玉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医好了你,像哥哥看着妹妹出嫁一样,看着你有个幸福圆满的家庭!”

激动和血色从苏苏美丽的脸上慢慢退去,她也慢慢地后退。“不,我不嫁人!”

见苏苏伤心的样子,楚钧更加难过。事已至此,再多的语言安慰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楚钧无声地转过身,握起铁拳,重重地捶在墙上。

“除了宁宁,你们全部都离开!”楚钧嗓音嘶哑地道。

此言一出,其他人倒不觉如何,只有安宁和苏苏的震憾最大。

最意外的当数安宁,她没想到这种时候,楚钧会留下她。

“算了,就让阿钧静一静吧!安宁留下来陪着,我们都走!”楚嘉琪说道。

焦秀珍也借口楚钧需要冷静和休息,催促着苏苏离开。“好孩子,我们走吧!阿钧都承诺说了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交待!就让他们两口子待一会儿,说说话吧!”

听到焦秀珍这样说,苏苏更加心如刀铰,可是她压制下了悲伤难过,深深地凝睇了楚钧一眼,后者却始终回避着她,没有勇气对视她的目光。

“安宁,麻烦你帮我照顾他!”苏苏语声哽咽,含泪忍悲,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安宁的心里更加难受,楚钧是她的丈夫,照顾他是她份内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帮助苏苏照顾他了呢!当然,这些话她是不能说出来的!

等到该离开的人都离开了,偌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下安宁和楚钧二人,她走近他,什么话都说,什么话都没问,只是将他搂抱进她的怀里。

楚钧深深埋首在她的怀抱,像个倦极的孩子般,疲惫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安宁用手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脊背,像哄婴儿似的温柔耐心。然后,她低首下去,轻轻亲吻他的额头、头发,耳际。她的吻像羽毛般轻柔,几乎感觉到她的存在,却又无处不在。她真得很心疼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用肢体语言来抚慰他。都说男人有时候是长不大的男孩,需要母性的温暖和关怀。而此时的楚钧就需要她,他只需要她!

在他决定留下她一人陪伴的时候,安宁就预感到了一些可能发生的事情。也许,他是想跟她谈分手的事情,也许他是想跟她谈苏苏的安排;也许……有无数种可能,都跟苏苏有关。

安宁知道,从苏苏出现的那刻起,她和楚钧的婚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这一刻,迟早到来,她无法躲避。

“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唔……”安宁大义凌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钧吻住。

他突然暴起,像潜伏的掠食动物袭击小鹿一般,准确无误地噙住了她的双唇。吻,霸道而猛烈,带着强烈的掠夺气息,横冲直撞,长驱直入!

“唔……”安宁低弱细碎的惊呼被他吞咽下肚,两人在沙发上开始了激烈的缠绵。

她身上还披着楚钧的外套,此时被他粗暴地剥下,然后掀起了她的毛衣。

他的动作令她感到心悸,因为竟然跟那个盛梓盛如此相像。不对,应该是说盛梓晨的某些动作甚至是习惯跟楚钧有些想象。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唇角传来剧痛,他竟然咬伤了她。

“在想什么?”楚钧懊恼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她吞下肚,“跟我亲热的时候也能走神,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不是啊!”安宁吸着气,嘴唇破了,好疼。她觉得有点委屈,又有点好笑。“我以为……你没有心情!”

男人的心思永远都是女人猜不透的!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苏苏又出现了,还带出了一连串令人震惊的可怕真相。这种情况下,她设想了一千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他竟然有心情跟她亲热。而且她万万都不相信,他留下她陪在这里,就为了跟她亲热的。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想跟你亲热!”楚钧如实道。

“……”好吧,男人发情的时候就是这么任性。心情好,当然有兴致;心情不好,竟然也可以成为求欢的理由。

楚钧伸臂搂住安宁,想到今天在海边的惊魂一幕,仍然心有余悸。“还要你没事!”他亲吻着她红肿的脸颊,发狠道:“等到我逮到他,一定打烂他的脸!”

安宁嘟了嘟嘴巴,幽怨地睁了他一眼。“那你咬破我的嘴唇,这笔帐怎么算?”

楚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然后几不可闻地轻叹。“安宁,幸好还你陪在我身边,否则……今天我可能会崩溃!”

千言万语及不上他这一句话更让安宁感动,她刚想说话,却听到房门被敲响。

不用开门,安宁就知道来人是裴骏元。此人绝对是楚钧的死忠心腹,任何时候,他都可以例外地出现,而永远都会被楚钧所允许。

“进来吧!”楚钧坐直身子,手臂却仍然揽在安宁的纤腰上。他吻吻她的秀发,以示安慰。

安宁静静地窝在楚钧的怀里,能够继续拥有并且霸占着他的怀抱,她真得很满足了。在心里,反复不停地告诫自己:无论楚钧的最终决定是什么,她都要尊重他的选择!

然而,她还是无法想象,假如楚钧选择跟她解除婚约,转而娶苏苏,她会怎样!不敢想,索性不去想。还没发生的事情,先不必忙着纠结了!

“少爷,我们的人反馈回来一些线索,当年老爷子的确出面插手过车祸的调查!”裴骏元把几张影印资料送到楚钧的面前。

楚钧伸手接过来,看了看,神色愈发冷峻。

“还有苏小姐出国就医的事情……”说到这里裴骏元略顿了顿,接道:“在当年她曾经入住过的医院里查到了她惨遭轮女干的病历!当时,她身体受创很严重,肺部严重灼伤,医院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

再次接过来一份影印文件,薄薄的纸张仿佛有千斤重。楚钧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没有勇气去看。

“这是盛梓晨的照片!”裴骏元似乎理解楚钧的心情,他忙再递过来一叠照片分散楚钧的注意力。

楚钧放下了苏苏当年入院治疗的病历,拿起那叠照片,逐张翻阅,眉头越皱越紧。

在楚钧看这些东西的时候,安宁刻意地退开距离。这些都是个人隐私,楚钧虽然并没有回避她,但她也没有要窥探的意思。

沉吟了一会儿,楚钧突然开口,这次却是对安宁说话:“你有没有觉得盛梓晨很像一个人?”

安宁接过照片,其实不用看照片,她也早就发现了!“我也觉得,他长得跟你很像!”

不止长得像,就连一些动作和习惯都相似。

楚钧点点头,若有所思。

“少爷,我们的人调查了盛梓晨的身世背景!他好像是个孤儿,七八岁的时候被影堂的人收养,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没发现他跟老爷子之间有什么反葛……”说到这里,裴骏元停住口,观察着楚钧的神色变化。

“这个,拿去化验!”楚钧用双指捏着一根短发,递给裴骏元。

裴骏元连忙戴上白手套,小心奕奕地接过。虽然他从没有质疑过少爷的能力,可是这次仍然被震惊到了。“少爷,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多话!”楚钧冷冷的一眼瞥过来,不怒自威。

裴骏元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问一个字。拿了头发样本,他便快速离开了。

等到休息室里又只剩下了安宁和楚钧二人,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

半晌,安宁主动打破了沉寂,问道:“你什么时候拿到了他的头发?”

在海边见到盛梓晨的时候,楚钧不可能想到这么多,没有理由扯他的一根头发回来做化验。可是,在怀疑盛梓盛跟楚老爷子是否存在血缘关系的时候,楚钧却能及时拿出盛梓晨的头发,只能说这个男人的头脑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可当她听到楚钧的回答时,顿时无语了。

“我在你衣服上发现的!”懒洋洋的声音暗藏着危险的不悦,似乎像只即将要暴起的兽。

“……”安宁只觉脊背发凉,除了暗叹这个男人心细如发,不敢招惹之外,再没别的想法。

两人沉默相对片刻,楚钧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迫她与他对视。“宁宁,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安宁慢慢地望向他,只见男子的眸子幽深似夜晚的穹空,那样的温柔深邃,几乎要将她吸进无际的黑潭里溺毙。这双眼睛可以冷冽如冰,也可以温柔如春水。每当他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都情愿淹死在他的温柔里。

可是,现在他的温柔不再专属于她。苏苏的出现……

“宁宁,我希望不要因为苏苏的出现影响了我们夫妻间的感情!”好像会读心术,楚钧完全看透了她内心的担忧和踌躇。他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解释:“苏苏是我的初恋,我跟她曾经有过一段真执的爱情!因为我,她差点儿丢掉性命……”说到这里,他艰难地停住,微微闭了闭眼睛,继续道:“亏欠她的我愿意用下半生来偿还,可是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安宁大震,原来她心里的所有想法念头都逃不出他的法眼。他给了苏苏一个承诺,同时也给了她一个承诺。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公私分明,杀伐决断,行事毫不拖泥带水,让她心生敬佩的同时,也暗生寒意。

她以为,就凭着他对苏苏的情意,再加上苏苏为他承受的那一切,再相见之时,他会抛开一切娶苏苏为妻,名正言顺地照顾苏苏一辈子。

可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要那样做的意思。也许在这个男人的眼里看来,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情人是情人,老婆是老婆,不能混为一谈吧!

话已至此,安宁觉得自己有必要申明一点儿原则性的立场。“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感情,如果你想娶茉莉仙子为妻照顾她补偿她,我都能够理解!可是,我不能接受你婚外出轨,跟我保持婚姻关系的同时和她有任何暧昧情愫!假如这样,我们还是办理离婚手续吧!”

说出这番话,安宁同样费了好大的力气,十分艰难地做出这个决定。

但男子听的内容似乎跟她说的重点不在一个位置上:“‘茉莉仙子’是你给苏苏取的外号?”他瞧着她,有些好笑地摇头,神色却有些伤感,似乎想起了一些令他回味的往事。“不过,倒是挺贴切的。苏苏喜欢茉莉花,站在花丛里的她,的确美得像个仙子!”

说罢,抬头看到安宁板着的脸,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在一个女人面前夸赞另一个女人的美丽!

安宁勉强牵了牵嘴角,道:“我要说的就这些,你考虑考虑吧!”

她刚站起身,楚钧就把她拉到了怀里,坚决的语气毫无任何犹豫:“不用考虑,我不会离婚!”他的斩钉截铁倒让安宁一怔,还没等她感动,就听到幽冷的声音满含威胁地接道:“这些话也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我们都要对婚姻忠诚!谁先背叛对方,谁就要任对方处置!”

*

夜深了,安宁仍然倚靠在床上看书。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并没有看进去多少内容。

听到敲门声,她便披衣下床,赤脚踩着厚厚的地毯去开门。

“还没睡啊?”焦秀珍满脸关切的笑容,边走进来边说:“路过你们的房间看到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安宁连忙去饮水机里接了温开水,递给焦秀珍。“妈,喝水!”

接过水杯,焦秀珍浅啜了口,放下杯子,环顾卧室,半晌开口问道:“阿钧还没回来?”

轻轻点头,安宁没有说话。

“他在忙什么呢!还有什么事情比陪老婆更重要!真是的!”焦秀珍佯怒道。

见焦秀珍责怪,安宁便开口:“苏小姐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再加上她的情绪不稳定,晚餐的时候晕倒过去,所以楚钧就过去陪陪她!”

听到如此,焦秀珍才不言语,半晌叹道:“苏苏是可怜!照顾她是应该的,不过这些事情可以让下人去做呀!这么晚了,把老婆留在这里独守空房,他去陪别的女人,怎么都说不过去!安宁,妈知道你懂事大度,可有些事情也该有个度,该宽容的宽容,不该宽容的就该管紧些!”

听着焦秀珍的话,安宁心里一阵感动。除了亲妈,也只有婆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我相信楚钧,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焦秀珍见安宁坚持如此,脸上反倒重新有了笑容。“夫妻之间相互信任的确很重要,你做得很好!”夸完了安宁,想了想,又说:“对了,我过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情?”安宁问道。

“就是给你们举行婚礼啊!”提起婚礼之事,焦秀珍顿时眉开眼笑。“当时我和亲家母约定好了,等阿钧的腿伤痊愈,就娶你过门的!”

提起此事,安宁反倒不好意思,好像她急盼着嫁进楚家似的。犹豫了一会儿,她呐呐地道:“现在发生这种事情,楚钧的心情很不好,婚礼的事情还是延后些日子吧!”

“那可不行!”焦秀珍一口否决,“和亲家约定好了的,怎么能随意更改?苏苏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有痊愈的一天,难不成你们俩还要为她一直耽误下去啊!妈可是盼着抱孙子盼红了眼睛,坚决不依的!”

原本,焦秀珍并不十分满意安宁,觉得一个结过婚的女人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是随着苏苏的出现,她不由紧张起来。苏苏做了肺叶移值手术,需要终生服药,根本不能生育。她很怕自己任性的宝贝儿子出于愧疚心情改娶苏苏为妻,那岂不是大事不妙!

权衡利弊之下,还是让儿子娶安宁比较妥当。毕竟安宁是个正常的女人,能够生育后代!当然,婚礼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横生事非。

说了半天,见安宁始终没有表态,焦秀珍知道她的为难之处,便安慰道:“婚礼的事情妈会跟阿钧商量,不用你开口!今晚过来就是跟你打声招呼,你呢,改天回娘家的时候顺便跟亲家母说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

楚钧回到卧室的时候,安宁已经睡着了!

床头仅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灯光下,女子的睡靥十分可爱。她嘟着嘴儿,皱着眉头,似乎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胸口上覆着一本杂志,摊开着,应该是看书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

楚钧应该能知晓安宁不开心的原因,那也是他纠结的根源所在。

当他看到苏苏的体检报告,除了诧异她如此糟糕的身体状况,心里更被愧疚塞满。如果说以前对苏苏有多爱,后来对苏苏有多恨,那么现在就对苏苏有多少内疚和自责。

有晚餐的时候,苏苏又晕倒,昏迷中仍然念叨着他的名字。楚钧并非铁石心肠,更何况苏苏是他倾心爱过的女子,怎么能无动于衷。

整个晚上,他都在苏苏在一起,照顾她,陪伴她。苏苏大部分时间昏迷,两人并没有说多少话。偶尔她半梦半醒地跟他说起从前的事情,竟恍若隔世。

自从那场车祸,楚钧就恨上了不告而别的苏苏。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恨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亏欠她,这种懊恼悔恨简直能把人磨疯。

摇摇头,竭力不去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楚钧弯下腰,拿起安宁胸口的杂志,刚要合上,却见摊开的书页里用黑色的笔标记了一些语句。如此一来,他不禁有了兴趣,就着床头的灯光,把她标出的句子逐一看了遍。

“五种女人造就好男人,对号入座看看你属于哪一种!”楚钧索性坐下来,饶有兴趣地继续往下看。“一、知性且成熟的女人;二、有品位、稳重的女人;三、温婉、不贪财的女人;四、善良、贤惠的女人;五、端庄美丽的女人!”

文章详细举例说明了女人只有做上以上五点,就可以牢牢抓住男人的心,做一个高情商高智商的旺夫女!一些句子都被安宁在下面划了粗线,看来是她的心有体会了!

“善良贤惠的女人往往是一个合格的贤内助,没有大女人的的咄咄逼人,也没有小女人的矫揉造作,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就是如沐春风;无论事业多么成熟的男人都需要这样的一个女人……”

看完这些,楚钧若有所思地觑着熟睡中的安宁,嘴角不由自主地扬笑,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她是如此重视并且用心经营着他们的婚姻。

原本沉重恶劣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灯光下女子起伏的胸口充满了圣洁的诱惑。他只觉从小腹底窜起一股子灼烈的火焰,烧得浑身发热。

扯散了领带,解开衬衣的扣子,楚钧想和她重温一遍夫妻之间的必修课。不过看着熟睡中的女子,有些不忍心吵醒她。或者说,他需要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吵醒她的理由。

对了!老公去陪别的女人,老婆居然还能独自睡着,就凭这个理由,他是不是该叫醒她好好给她上上课,教育她做好一个妻子并不只是做个善良贤慧的女人就合格了!

这样想着,他就覆上她的娇躯,用身体来教她如何做个让男人喜欢的女人!

“你回来了!……唔……不要……”安宁想不到楚钧回来就有心情做这个,有心问问他苏苏怎么样了,都没机会。

他的要求直接而强烈,不容拒绝,她也不想拒绝。

安宁双臂缠绕上了他的脖颈,轻声问道:“苏苏怎么样了?”

“我们夫妻亲热的时候不要提别人的名字!”楚钧再次吻上她,这次变得温柔了些,带着一点点诱哄的味道。

于是,她不再问。

暖黄色的灯光映着大床上激烈缠绵的两具火热身体,满室旖旎,春光无限。

*

苏苏站在卧室的门外,依希能听到里面男欢女爱之声。她张大嘴巴似乎不相信楚钧回来之后还有心情跟安宁亲热。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容怀疑。他——变了!

时间是最残忍的,它可以改变一切,包括爱情!离开五年,他已经慢慢消失了对她的那份狂热痴恋。原以为,就算他恨她,也因为他爱她,定然会重新接纳她。

她并不介意他跟别的女人上床,可绝非今晚这种情况。他怎能在得知了她的遭遇之后还有心情跟别的女人做这种事情!难道他不爱她了?或者……相隔五年之后,他的爱并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

停驻片刻,她转身离去。临行前她回头看了眼卧室,眸中有恨意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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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下楼用早餐的时候,安宁穿了件高领毛衣。

这都怪楚钧了!每次跟她亲热之后,都喜欢在她的身上弄点印记。改天一定要跟他提出意见,让他改掉这个不良习惯。

满颊红晕未消的安宁,再怎么低调都掩饰不住小女人的娇羞和幸福。作为过来人,焦秀珍和楚嘉琪不难看出昨夜发生过什么。母女俩对视一眼,都有些放心了。

原本以为苏苏的出现会影响到楚钧和安宁的婚姻感情,没想到竟然丝毫没有问题。昨天那种情况,再加上苏苏的身体状况差,楚钧回卧室休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心情跟安宁亲热,这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实际上,就连楚钧都有些无法理解。昨晚发生的一切,那么自然而然。他想要她而已,根本没有考虑太多。此时想来,真得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难道他是个没有良心的男人?或者说,他对苏苏的爱已经慢慢浅淡了。

“苏小姐,我扶您!”听到王姐的声音,众人抬头望去,见苏苏过来了。

虽然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但她的精神还不错,起码步履稳当,不像昨天那般随时都有可能晕倒的样子了。

“你怎么下楼了!早餐可以让佣人端到你的房间里去!”楚钧站起身,责备道。

苏苏对他绽露一个甜美的微笑,轻声说:“我已经好了,不碍事!”说着便很自然地在楚钧的身边坐下,然后微笑着和安宁打了声招呼:“安宁,早啊!”

“早!”安宁略有些尴尬。此时,苏苏气定神闲,她反倒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焦秀珍关切地问苏苏:“身体真得好了吗?待会儿让卓医生再给你瞧瞧吧。”

“再瞧我的身子也还是这样,好不了了!”苏苏情不自禁地低叹,有种无奈的凄凉。

安宁默默地吃着早餐,这个问题还是交给楚钧烦恼吧!反正苏苏的身子因为他垮掉了,怎么负责就是他的事情!

一阵沉默之后,焦秀珍在餐桌上发话了。“阿钧,吃过早饭之后隔着安宁回趟娘家!”

还在纠结苏苏身体状况的楚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嗯?”

焦秀珍放下筷子,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前些日子,我跟亲家商量过,等你的腿完全好了就给你们俩举行婚礼!现在托安宁的福,你这么快就好了,看来天成良缘,是时候该履行承诺了!”

楚钧怔了怔,说实话,此时他还真没什么心情。不过老妈提出举行婚礼,他若反对又怕安宁会心生误会。沉吟片刻,便点点头。“嗯。”

“叮!”苏苏手里的汤匙掉到了地上,佣人连忙帮她捡起,换上了新的。她浑然不觉,只是愕然地看着楚钧。

楚钧转头望向苏苏,脸上浮起不忍之色,踌躇着似乎想说什么。

“不必了!”安宁主动开口,她不想让楚钧为难。“苏苏刚回来,身体状况又不好,我们要考虑她的感受!”

“咳,”焦秀珍咳了声,暗示安宁不要贤慧过了火。

安宁不由苦笑,这种情况下,就算逼迫楚钧娶她,他的心情也不会愉快,何苦执着呢!

苏苏低下头,贝齿紧咬着唇瓣,楚楚可怜。

“嗯,”楚钧的脸色有些凝重,慢慢道:“婚礼的事情……先缓一缓,等苏苏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果然,他还是顾忌在意苏苏的感受!安宁沉默着,说不清心底什么滋味。

昨晚他的狂热让她一度产生幻觉,认为他对她也许有着不寻常的感情,只是他还没有发现罢了!也许他对苏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只是愧疚多于感情。此时她终于清醒过来,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在这个男人的眼里不能混为一谈的。

他爱的是苏苏,在意的是苏苏,可是最终要娶的却是她安宁!

她明白了这点,却还是要嫁给他!这是不是一个悲剧?

见楚钧放弃了近期举行婚礼的打算,焦秀珍有些着急,还要说什么,却见安宁向他施了个眼色,似在恳求她不要逼迫楚钧,只好悻悻作罢。

餐桌的气氛僵冷而怪异,每个人都食不知味。半晌,听到楚嘉琪提了个折中的法子:“婚礼暂时不举行了,总该陪着安宁回趟娘家吧!你的腿已经好了,都是托安宁的福气,去她娘家道个谢送个礼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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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钧接受了楚嘉琪的建议,决定早餐后陪安宁回娘家。

礼物由王姐准备,两人换了衣服,威廉开车,裴骏元陪同,说走就走,就是这么痛快。

不过临出门的时候,苏苏送来了一个礼品盒,轻声说道:“谢谢你们俩对我的照顾!今天楚钧第一次去岳母家做客,我这个……做妹妹的,该给哥哥嫂子准备份礼物!”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哽咽,美眸盈起了泪光。

楚钧一震,看向苏苏的目光充满了感动和歉疚。她果然还是那么冰雪聪明,知道木已成舟,一切都无法改变,便大度地接受了现实。昨天,他对她说过要像哥哥照顾妹妹那般照顾她,没想到她就记在了心里。此时此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自认妹妹,称他和安宁为哥哥嫂子,就是怕他们为难尴尬。

安宁见楚钧只是站着发愣,便轻轻推了他一把。

楚钧醒过神,便接过了苏苏递来的礼物。他温柔地觑着她,关切道:“听话,回屋休息,我们很快回来!”

苏苏嫣然一笑,指着礼品盒,甜甜地说:“打开看看,这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西洋参,滋补又不上火,最适合老年人补身体了!原本想送给伯母的……现在正好借花献佛了!等改日我回美国再买了带回来送伯母吧!”

“难得你有心,谢谢!”楚钧收下了礼盒,深觑了苏苏一眼。她还是跟从前一样,那么善解人意又温柔婉约。

安宁低首垂眸,心里闷闷的。看着楚钧和苏苏之间的交流,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不由自主总浮出一个词来呢——眉来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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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认识楚钧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亲自登门拜访。

以前他虽说也来楼下接她,但因为他的腿不方便,每次都是坐在车里,打发裴峻元上楼去的。此次,他决定陪伴着她一起登门,想想就知道场面该多么壮观了。

尽管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不过到家的时候,安宁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不知道大家如何得知了消息,众位邻居早就聚集在楼前,翘首以待。尤其以吴婶为代表的长舌妇们,犹显得激动。她们见过楚钧每次来都坐着不同的豪车,这次最为招摇,竟然开了辆敞篷式的兰博基尼。

恰逢艳阳天,没有一丝风,天气暖和得像到了春天。不过毕竟还是冬天,这个季节开敞篷跑车未免太过招摇了些。

安宁认为楚钧是故意的,这家伙人来疯起来没挡。她有多低调,他就有多高调,好像生怕给她丢人不够似的。

尽管安宁早就习惯了站在讲台上被学生们注视,但那些都是孩子的纯真目光,对她充满了纯洁的敬重。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和楚钧就像公园里被游人围观的珍希动物,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楚钧却浑然不觉,他甚至对围观的邻居们微笑点头以示招呼,同时让裴骏元拿了喜糖去分散给众人。

然而,邻居们吃了喜糖却并不怎么买帐,私下里议论的声音简直有些肆无忌惮。

“开这么好的车,还有司机和保镖,得是亿万富翁吧!”

“有钱顶个屁用啊!看不见他老坐在车里从没下车?是个瘸子!”

“嘘!小声点!这个大家都知道了,还用你说啊!如果是个正常人,能看上安家的闺女?年龄那么大了,长得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凭哪点迷住人家!”

“哎,你以为他就只是腿残疾吗?”有位邻居还嫌话题不够刺激,更是爆出了猛料,用周围人都听见的声音“悄悄”地透露:“听说车祸伤得厉害,不能人道!”

“天呐!真的,假的……”周围一片唏嘘声,无数同情、嘲笑或者鄙夷的目光投向坐在楚钧身边的安宁。

安宁有点坐不住了,面色赤红,目露恼怒之色。这些人太过份了!近邻近居的,竟然说出这么多捕风捉影的谎言来!她特意留意了,那个说楚钧伤重不能人道的邻居就是四楼的吴婶!

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安宁转过头,没好气地对一脸无辜的楚钧喊道:“还待着干什么?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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