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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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超轻轻一笑,两个手指继续把玩着白玉瓷碗,笑道:“在下量信阳侯必不敢抓在下。你们且去告诉他,他不怕他所做的坏事遭泄露,就请随意抓。”
倪超认定了杨明曦不敢。
果然,杨明曦在听闻这话之后,竟是让手下们都退下去了,不要再去惹事。
“看来这个敢勾引朱青妍的男人,是倪超无疑了。”杨明曦恨得拳头捏成一团,差点要将手指给捏碎了,“倪超,本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杨明曦决定,先缓缓这事,等过了这阵势头,趁倪超没有防备之时,一举将他拿下。
“娘娘,外面的雨停了。”侍女推开朱红色的窗户,一阵清新扑鼻而来。窗外的树叶,在雨水的滋润下,鲜嫩欲滴。
“难得这么好的空气,你陪我出去走走吧。”谢贵妃心中惦记着自己亲生所种的夏荷,她披上外套,便走出了门。
细心的侍女也紧紧地跟了上去,还不忘随手拿了一把纸伞。初夏的天气,这雨是来去不定的。
越过一片竹林,一池清澈的湖水跃然纸上,湖边的石榴树上,红花锦簇。
谢贵妃站在湖边,微微闭上眼睛,尽情地呼吸着这雨后清新的空气。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谢贵妃望着一池的荷叶,轻声吟诗道。
“娘娘好意境。”侍女也不免被谢贵妃的诗句所感染。
池中的嫩荷初长成,娇小怜人,一阵细雨过去,轻风把荷叶翻转;石榴花色本鲜红,经雨一洗,更是红得像火焰。
谢贵妃挽起裙摆,想池边又走近了一步。她很想摸摸这些自己亲生所种的荷叶。
“娘娘。您慢点,小心路滑。”侍女见谢贵妃这举动,不免担心地提醒着她。
谢贵妃拉住一片荷叶,轻轻一摇,荷叶上的水珠如珍珠般滚落到谢贵妃的手掌心。
“好美!”谢贵妃情不自禁地赞叹着。
正当谢贵妃想伸手去拉另外一片荷叶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了池边。
“娘娘,你没事吧。”侍女见娘娘摔倒,惊慌失措,急忙将谢贵妃扶起来。
“没事、没事。”谢贵妃刚说完这话,便突然眉头一皱,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到在侍女身上。
“娘娘,你的脚?”侍女看出谢贵妃脚上受伤了,便更紧紧地扶住她。
“我的脚扭伤了,你先把我扶回去吧。”谢贵妃咬着嘴唇说。
侍女不敢大意,安排谢贵妃躺下后。便急忙请来了林太医。
“林太医,我家小姐的脚扭伤了。”侍女站在一边,焦急地说。
林太医也看到了,谢贵妃右脚的脚踝,明显的红肿着。
“想必是扭伤了脚踝,在床上静养几天。就没事了。”林太医语气温和地安慰谢贵妃。
“要几天呢?”谢贵妃神情紧张地问林太医,过几日娘家有亲戚要来看她,她可不能躺在床上迎接他们。
“最好养一个月的时间吧。这样可以养的好些。”对这种病情,林太医还是比较保守的。毕竟是皇上的宠妃,万一治出个什么意外,可就不好收拾了。
“一个月也太久了吧。”谢贵妃显然想早点好,她现在甚至后悔为什么自己那么不小心了。
念兮知道。依林太医的医术,的确是要一个月。如果她行医,根本三天内必可好。
不过,她知道林太医不喜欢有人抢走了他的风头,便也不说什么,只静立一边。
“不用一个月的。”跟着林太医一起来的朱世显突然开口讲话了。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林太医急忙打断朱世显,“这里可不是太医院!”
“你是谁?”谢贵妃好奇地问朱世显,“你也会治病?”
“回娘娘,我叫倪越,我有把握让娘娘七日内痊愈。”朱世显一脸坚定地说。
“七日,你确定?”谢贵妃刚还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倪越,不要放肆。”林太医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自己的学生,说话怎么可以这么狂妄。
“是的,我确定。”朱世显微笑地对谢贵妃说。
而在一边静静旁观的念兮,眼见朱世显竟在谢贵妃面前,毛遂自荐,虽然也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可她对朱世显的医术是有把握的。谢贵妃这种小伤,绝对不在他的话下。
所以,竟也不出声拦阻他。
林太医不满地看了念兮一眼,朱世显是个新人,不懂事,难道,念兮也不懂事吗?这可真是胡闹,万一看出不好来,看念兮如何收场。
“好的,那就让你来治疗本宫的脚伤。”谢贵妃见朱世显有这等魄力,也想试试他的医术。
当朱世显小的时候,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在他父亲的照看下,当时,他的脚伤就只花了五天的时间。
“去拿一桶冰块过来。”朱世显对身边的侍女说:“将冰块用布包好,敷在谢贵妃的脚踝上。”
侍女疑惑地看着谢贵妃,谢贵妃对侍女说:“去拿冰块,一切照办。”
虽然时值初夏,但湿冷的冰块,还是让谢贵妃全身颤抖了一下。
第二日一早,朱世显跟念兮便来到谢贵妃
“娘娘,请您忍着点,”朱世显向谢贵妃解释说:“娘娘您已扭伤脚踝,血溢脉外,故局部红肿疼痛明显。此时,用冰块冰敷,可让血脉收缩,达到止血的目的,同时,还可以镇痛。”
谢贵妃咬着牙点点头,为了早日康复,冰敷就算不得什么了。
冰敷患处的做法,林太医也曾在古籍中见过。可自己并没有在学堂中教过这个内容,怎么朱世显也会呢?”他虽然生气,但对朱世显也有了更多的好奇。
“用冰块敷患处一个时辰后,便可以取掉。”朱世显对边上的侍女说:“但晚上就寝的时候。需要将娘娘的脚垫高。”
“为何要将我的脚垫高?”谢贵妃好奇地问。
朱世显缓缓地解释说:“人体血脉,从胸口发出,流贯全身。脚踝离胸口最远,血液回流最慢。如不垫高,恐怕明日更肿。”
朱世显说得很高深,但却极有道理,就连站在一边的侍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见天色不早,朱世显一行便先行回去了。临走前,朱世显从怀中取出一粒金色的药丹,对谢贵妃说:“此乃神仙镇痛丹。服下之后,保你一夜安眠。”
林太医气呼呼地将朱世显叫到自己的房间,“你现在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我们太医院不欢迎你这么鲁莽的学生。”
朱世显一怔,连忙跪下:
“老师,学生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学生一定会改,还请老师再给学生一个机会。”
念兮却冷冷地看着林太医。心想,林太医的气量,与她前世的父亲比起来,可是小多了。
可是林太医不这样想,他花这么多心思,培养倪越是为了在宫中多一个自己人。而倪越翅膀还没有长硬,就已经开始不听话了,如此不服管教之人。自然不在他培养的范围之内的。
念兮说:“请老师明鉴,倪越只是太年轻了,不懂得一些规矩,可不失为一块可培养的良玉,还请老师相信念兮。一定能把他培养成一块听话的好苗子的。”
林太医看了念兮一眼,眉毛一锁。叹道:“那就看在念兮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吧,不过,明日,谢贵妃那儿,你便不必去了。”
可是,话音刚落,就有人推门而入,原来,是谢贵妃的贴身侍女。
“请这位倪越小生,明日亲自来紫乾宫,为娘娘治病。”侍女传达着贵妃的旨意。
林太医一怔,朱世显不敢答话。林太医只好说:“倪越,还不接旨。”
“谢娘娘。”倪超只好叩谢。
侍女走后,林太医说:“本来不想让你再去见娘娘的,不过,既然这是娘娘的意思,便也不拦着你了。”
朱世显高兴极了,跪下称谢。
念兮也极高兴,不过,也隐隐有着担忧。
等告别了林太医,念兮提醒朱世显道:“这里毕竟是皇宫,毕竟比不得外面。你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锋芒毕露,有句话叫,枪打出头鸟,你可要切记,切记。”
朱世显点点头,他正高兴着呢,如果可以巴结谢贵妃,什么话就好说了。这杨明曦,也不先是靠巴结谢贵妃,才一步一步走上青云之路的吗?
第二日,朱世显和念兮早早地来到谢贵妃的寝宫。
“娘娘,请让我看看您的脚伤如何?”朱世显恭敬地对谢贵妃说。
谢贵妃缓缓地伸出自己的脚踝,轻声说:“没有昨日那般疼痛了。”
朱世显看的清楚,虽然肿的不是很明显,但肤色比昨日明显加深,这乃脚踝处有血瘀的表现。
“娘娘,是否真心希望七日内痊愈?”朱世显突然故作深沉地问谢贵妃。
“当然!为何如此问我?”谢贵妃瞪大双眼,疑惑地望着朱世显。
“刚我已检查过娘娘的脚伤,已无大碍。但若要早日痊愈,还需娘娘配合我的治疗。”朱世显神情严肃地说。
“如何配合,但说无妨。”谢贵妃见朱世显这般认真,想必是有非常手段?
朱世显取出一个梅花针,五枚针头排列有序,犹如梅花一般。
“娘娘经过冰敷,血脉已经止血,但筋脉间仍有瘀血残留,故娘娘的脚踝肤色紫暗,如不能快速祛瘀,娘娘的脚伤,就需要静养一个月。”朱世显耐心地解释说。
“用这针帮我祛瘀血?”谢贵妃听明白了朱世显的意思,指着梅花针问朱世显。
“是的,娘娘。”朱世显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定要这样吗?”一边的侍女有些害怕地说:“娘娘可是皇帝的宠妃,怎么可以承受这等痛苦。”
谢贵妃盯着梅花针一言不发,神情似乎也有些恐惧。
“这是最快的办法。”朱世显看着谢贵妃,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请朱侍医?动手吧。”谢贵妃闭上眼睛。直直地躺在床榻上。
边上的侍女半跪在一边,紧紧地握着谢贵妃的手。
正当朱世显准备操作的时候,念兮拉住了他的手。“怎么可以让谢贵妃承受这等疼痛,先由我来吧。”
“念兮,你想做什么?”朱世显不解地问道。
这时候,林太医也刚好走了进来。
念兮没有注意到林太医的出现。她对朱世显说:“你这样直接敲击,虽然可以帮助娘娘快速祛除脚踝上的瘀血,但实在太过疼痛。”念兮又转头看着谢贵妃说:“由我来给娘娘施行针麻先吧。”
“针麻?”林太医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愕然。针麻可是很高深的一种针灸技术,念兮怎么可能会呢?
“针麻?”朱世显也表情惊讶地问念兮:“你会针麻?”
所谓针麻。是利用针灸的技术,达到麻醉的效果。尤其适用于外伤骨科。
念兮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包银针。
谢贵妃也是一脸好奇地问:“这样我就不痛了?”
念兮微笑地解释说:“针麻可以让娘娘在整个过程中不会感觉到明显的疼痛。”
“这个好。”谢贵妃刚还紧张的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满脸微笑地说:“赶紧开始吧。”
“是,娘娘。”念兮取出一根银针,对准谢贵妃脚踝前面凹陷处的解溪穴稳稳一针。
“啊。好麻!”谢贵妃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针麻的操作,最大的特点就是麻胀,这一针下去,谢贵妃半支脚掌全麻了。
念兮笑着对谢贵妃说:“娘娘,这样待会放血的时候。您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谢贵妃也是点点头,表示让念兮继续。
念兮找到谢贵妃肿胀的上端,靠近太溪的位置又是一针。然后才在外踝尖下的昆仑穴再下一针。
进针后,念兮又在每根银针的尾巴上捻转数下。谢贵妃整支脚板就失去了知觉,仿佛失去了一般。
朱世显拿着梅花针轻轻叩击谢贵妃的脚底,“请问娘娘是否有感觉?”他试探性地问谢贵妃。
谢贵妃摇摇头,略带微笑地说:“神奇。真是神奇,竟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谢贵妃本是一个怕痒之人。现今却感觉全无,好不神奇。
站在念兮背后的林太医把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他对念兮,也有了更多的好奇。
“没想到小小年龄的念兮,竟身怀这等医术。”
朱世显终于可以放心地给谢贵妃放血了,他手持梅花针,从内到外,围着谢贵妃脚踝上最紫黑的皮肤,一圈一圈地往外叩击,紫黑的血液,通过针孔,快速地向外渗出。
“好多黑血。”站在一旁的侍女边看边为娘娘心疼。“真的不疼吗?”她似乎还不太相信针麻的效果,关切地问谢贵妃。
谢贵妃笑着点点头。她又问朱世显说:“为何要把这些瘀血放出来?”
“瘀血不祛,新血不生。”朱世显胸有成竹地说:“如若不把这些瘀血速速祛除,那娘娘就只能慢慢静养,等瘀血慢慢自动吸收。而采取叩击的方法,可以大大缩短这个时间。”
这时,林太医悄悄地来了,他站在身后,也听的清楚。这是一个非常灵活又充满智慧的治疗手段。他暗中佩服眼前这两位自己的学生,但也带着一点妒忌。
这两个学生,日后,医术必远在他之上,而念兮的医术,现在就已远在他之上了。
这可怎么办,他原本是打算培养两个听话的心腹,留在宫中,没想到,弄巧成拙,不但不是心腹,只怕他们日后,还会严重威胁着他的地位。
“不行,不能再继续留他们在宫里了。”林太医下定了决定,赶走他们。
他是宁可损失两个朋友,也不愿意多一个敌人的。
要知道,如今在宫中,他已是医术最高的一个了,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没人能撼得动他的地位。他不会这么冒险。为了更高的地位,却走这么一步险棋。
这样想着,林太医缓缓退了出去。
念兮眼尖,看到了林太医,不过她没有叫他。
她秀眉一皱,知道接下来,林太医会如何对付朱世显。
“今日还请娘娘切勿下床,且把脚继续垫高。则肿自平。”朱世显收起梅花针,对谢贵妃说:“明日,我将带汤药过来。不出几日,娘娘便可下地如常了。”
经过朱世显和念兮的治疗,谢贵妃的脚伤已经好了大半。基本已经达到静养半个月的情况。
“没想到他们年轻轻轻。便有如此胆识和技艺。真是难得。”待念兮和朱世显告退之后,谢贵妃对身边的侍女说。
朱世显凭自己对谢贵妃伤情的判断,准备拟方“身痛逐淤汤”,方中以秦艽、羌活为君药,祛风除湿。以桃仁、红花、当归、川芎为臣药,活血祛瘀,并以没药、灵脂、香附行气血,止疼痛,以牛膝、地龙疏通经络以利关节,最后。以甘草调和诸药。
念兮站在一边,看朱世显写完方子之后,提笔把牛膝划掉了。
朱世显不解地问:“为何去掉牛膝?”
念兮对朱世显说:“牛膝补肝肾。强筋骨,治疗虚证疾病为佳。但其也可引血下行,谢贵妃患有崩漏旧疾,如用牛膝,恐加重崩漏。”
朱世显不知谢贵妃还有这样的病史。幸亏念兮提醒,否则令谢贵妃又生他病。恐招致皇上龙颜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念兮提笔,在原方的后面,加上了一笔:“黄芪”
“黄芪,为何重用黄芪?”朱世显不解地问。
“谢贵妃素体有虚,今又卧床休养,疏于锻炼,身体气血运行减慢,易致气虚。”念兮不紧不慢地解释说:“黄芪还可助谢贵妃升提中气,用养并调。”
“没想到念兮对药理有如此深厚的理解。出于古方又能升华运用,真难能可贵。”朱世显不禁对念兮刮目相看。
谢贵妃在念兮修改后方子的调理下,脚伤一日好过一日。
当第四日,念兮和朱世显再去看望谢贵妃,惊讶的发现谢贵妃已经在侍女的搀扶下,在室内行走。
见念兮和朱世显到来,便笑脸迎上说:“我可以下地了。”
朱世显赶紧让侍女扶谢贵妃回到床榻上,严肃地说:“不可过早下地。”
念兮站在一边,看到朱世显这么急切地心情,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朱世显不仅医术大有长进,医理日渐扎实,就连医德也颇有家族风范。
念兮上前检查了下谢贵妃的脚踝。见红肿退尽,按压之下,谢贵妃并无疼痛反应。
“再服一剂,便可痊愈。”念兮笑着对谢贵妃说。
“这还得多谢二位悉心治疗,”谢贵妃满面春风地对念兮说:“待我恢复之后,必向皇上好好推荐二位。”
朱世显和念兮躬身道谢说:“谢娘娘!”
谢贵妃扬了扬手,把朱世显叫到跟前,笑着对他说:“本宫此次能如此快速痊愈,全靠你的胆大心细。”
朱世显一脸谦虚诚恳,这让谢贵妃看了非常舒服,谢贵妃清咳了一声,继续说:“接下来,本宫钦定你来给本宫看病。”
朱世显大喜,可是,念兮却看到了隐露的忧患。
从紫乾宫出来,朱世显一脸兴奋,念兮却愁眉苦脸。
“怎么了,念兮,谢贵妃如此看得起我,你不为我高兴吗?”朱世显问道。
念兮摇摇头:“祸兮福之所倚,福之祸之所倚。这未必就是好事。”
“为何?”朱世显有些不满,为何念兮总爱给他泼冷水。
念兮说:“如此,林太医一定会不高兴了。你在宫中,只怕是住不久的了。”
朱世显咬着牙忿然道:“林太医也太小气了些。”
“你现在还没有成绩,没有地位,能忍的,就应该忍,要不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念兮苦口婆心地劝道。
朱世显点点头,拉着念兮的手,摇了摇笑道:“知道了,你现在好像我的管家婆了。”
念兮摇摇头,真拿他没办法。
二人正高兴间,忽然传说林太医要朱世显过去一趟。
念兮一怔:“没想到这事会来得这么快?”
“念兮,你是说,林太医马上就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