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儿,陆振华更喜欢陆心萍,傅文佩就跟着喜欢陆心萍,完全将陆依萍扔到了脑后,虽然吃喝不愁,可到底还是疏忽了。襄荷倒是蛮心疼这个像刺猬一样的小姑娘的,她不是不想和如萍一样做个温婉的大家小姐,只是她的母亲永远都不会有王雪琴那样为自己的子女考虑。那个年代,一个月200块钱,怎么算也够用了,可傅文佩还要接济李副官,不管自己的女儿在陆振华那里收了多大的委屈,也不管自己的女儿有没有书读,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过。
襄荷以前看过一个帖子,里面是这样说的:“……王雪琴爱孩子,她的爱是建立在为孩子获得最大利益的基础上的,她的爱是让她的孩子住在法租界的豪华别墅里,她的爱是让孩子们吃饱穿暖,她的爱是让她的儿子在报社当记者让女儿在圣约翰大学接受一流的教育,而不是傅文佩,口口声声说”依萍,依萍,你是我的命啊“,而让依萍过着乱七八糟的日子,让她受尽了屈辱和贫穷……”
襄荷想,如果是王雪琴被赶出陆家,那只怕要她重新登台唱戏,她也不会叫自己的女儿吃半点苦。这一点,是傅文佩永远也学不会的东西,所以襄荷没有把钱给傅文佩,而是给了自小跟她比较亲近陆依萍。陆家是会给留学的孩子一笔钱,可是没有这么多,陆振华从来不管这些事儿,襄荷就把陆家为陆依萍准备的嫁妆折现,顺便也将陆尓豪和陆心萍的那份子钱一起打给了陆依萍。
陆依萍从小就聪明,只是性子倔强了点,襄荷教了她几年,和悦萍一起学过怎么管家,怎么算账,估计以后应该不会沦落到去做歌女了,至于傅文佩,襄荷才懒得管她呢。有五姨娘管着上海的陆家,傅文佩母女就不会被赶出陆家,只是又一次傅文佩去听戏的时候还是遇到了拉着黄包车的李副官,她一听李副官家的惨事,立刻就落泪了。
陆振华知道后暴跳如雷的就要拿枪崩了陆尓豪,他的儿子很多,一个没死的情况下他孩子真不见得会多在意陆尓豪一下。王雪琴哭天喊地的抱着尔杰哭,尔杰才几岁,妈妈哭了他也就跟着哭了,一家子吵吵闹闹烦死了。陆依萍冷眼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她要答应姐姐好好照顾妈妈,要不是为了这,她现在应该和哥哥姐姐一样在美国读书,在那里海阔天空可以任她翱翔,她会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整天都在吵吵闹闹中度过。
陆依萍握了握手指,向父亲的书房走去,她受够了,她要去美国,去找哥哥姐姐。
“你想好了?”陆振华捏了捏眉头,儿女都是债啊!
“我想好了。”陆依萍从来就不惧怕自己的父亲,她和姐姐两个最重要的是母亲,可母亲最重要的却是父亲,姐姐已经为了母亲死了,她还有自己的梦想,母亲既然最重要的是父亲,那她就把母亲留给父亲好了,她不想再步入姐姐的后尘。
“你还小……”陆振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陆依萍接过了话。
“爸爸,我不小了,悦萍只比我大一个月,她都已经在美国好几年了,要不是姐姐意外逝世,我应该是和悦萍一起去美国的,二夫人都已经将存折给我了,她还说过两天再给如萍,等年后就将我们两个送出去……”只是,永远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陆振华愣了一下,襄荷,跟了自己半辈子的襄荷,当初要是把她带来自己家中哪里会变的这般一团糟。
“爸爸……”陆依萍其实也是有点忐忑的,要是爸爸不答应怎么办。
“算了,襄荷既然已经将存折给你了,你就去吧。”陆振华妥协了,他的儿女大多都在美国,依萍去了也有个照应。
“爸爸,爸爸,我也要去……”小梦萍鼓着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蛋,拉着陆振华的手撒娇道。
“你才十一,去干嘛。”对于这个小女儿,陆振华还算疼爱。
“悦萍姐姐十岁就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去,家里烦死了,我就要去嘛!”梦萍说的其实并不是孩子话,她虽然还小,但孩子都是敏感的,妈妈有四个孩子,哥哥姐姐弟弟,那个都比她受宠,与其在这里看着妈妈宠这个爱那个,还不如去美国,来个眼不见为净的好。
“……”陆振华皱了皱眉头,挥挥手,梦萍见爸爸不高兴了,就只好乖乖离开,没想到,吃晚饭的时候,陆振华突然宣布三个女儿一起去美国。
对此,依萍和梦萍是高兴的,如萍和尓豪是茫然的,傅文佩是震惊的,王雪琴是若有所思的,至于五姨太和尔杰,那是事不关己的。
那天晚上,陆振华歇在了五姨太的房间,而傅文佩和王雪琴则是彻夜难眠的。
“依萍,你是我的命啊,你怎么可以去那么遥远的地方,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三长两短的,你叫妈怎么活啊!”傅文佩已经死了一个女儿,她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女儿。
“妈,你胡说什么,家里的哥哥姐姐都在那边,怎么可能会出事儿,你别大惊小怪的,要不是当年姐姐出事儿了,我早就该在美国了。”依萍闭上双眼,愣谁听着自己的母亲在咒这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的,心里都会不舒服的。
“依萍!”傅文佩急了,她的依萍还那么小,怎么能离开她,当年要不是她将心萍留在身边,只怕心萍到死自己都不能在见上一面了……
“妈,这是爸爸决定的!”依萍这么一说,傅文佩立刻就不说话了,以夫为天的她想来以自己的丈夫为准则,丈夫的话就是圣旨,就是要她去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而王雪琴这边有事另一幕。
“如萍,你是姐姐,要好好照顾妹妹,听到没!”王雪琴虽然不放心,可她也不是傻子,东北不安全,所以他们来到了上海,可谁又能保证上海就是安全的。保不定什么时候上海就成了第二个东北,前几日,她去和几位太太打麻将的时候,就听说了好些人家都移民去了外国,要是当年尓豪去留学就好了。想到这个她又不禁埋怨傅文佩,要不是傅文佩将心萍留在了身边,她哪里会跟着将尓豪留在身边,现在尓豪都快工作了,又出了可云这档子事儿,老爷子哪里还能将尓豪送到美国避难。
现在好不容易老爷子开口将两个女儿送到美国去,就是她心里再不舍得,也得舍得,这都是为了孩子好。
“如萍梦萍你们听好了,这是二夫人当初给我的,你们两个去美国的经费和嫁妆,你们自己拿好。等明天你爸爸问你们有没有经费的时候你们就说没有,你们哥哥没有去,妈妈现在挺后悔的。外国不比咱们自己这边,也不知道物价高不高,多带点钱傍身总是好的。好在你们哥哥姐姐都在那边,他们会照顾你们的。记得以后要听哥哥姐姐的话知道没……”王雪琴非常舍不得自己的两个闺女,大的才十四岁,小的才十一岁,自小锦衣玉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美国的生活……
“妈妈,我们知道了!”如萍梦萍抱着自己母亲,她们也很舍不得自己的母亲,虽然梦萍是自己要去的,可是真的要走的时候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陆振华难得做件事情,三姐妹很快就联系好了船只,第三天就要走了。临走前,陆振华还真的问了如萍梦萍有没有经费的事情,两姐妹按母亲教的说没有,陆振华想了想,就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十根金条,如萍梦萍每人四根,依萍两根。在他看来其实如萍梦萍还是吃亏了的,但他也知道王雪琴护犊子的性子,私下里肯定没少给两孩子钱。而依萍虽然襄荷给了经费,可依照傅文佩的性子,她手里肯定没有存款,再说她们两个当初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她能给依萍什么,于是也给依萍两根金条。
依萍则自认为自己已经有了二夫人给的经费和嫁妆,连姐姐的和尓豪的经费二夫人也给了自己,那些钱哪里是如萍梦萍多的那两根金条比得上的,于是难得的没有说什么。看着渐行渐远的轮船,王雪琴不自觉的泪流满面,五姨太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年她两个儿子去美国的时候,她也这样。
“没事的,我前几天给尔康尔泰发了电报,要他们好好好好照顾几个妹妹,孩子大了,总会离开咱们的,离开这里,或许还安全些。”
“可是梦萍太小了,她才十一岁……”王雪琴抱着尔杰哭,尔杰还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他知道妈妈心情不好,就摸了摸妈妈的头发。
“你还有尓豪和尔杰,不像我,两个儿子一个都不在身边。”五姨太望着江水长叹一声,看着不远处扑在陆振华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的傅文佩,心里一阵烦恼,家里的李副官还等着呢。
尔卓告诉襄荷依萍三姐妹去美国的时候,襄荷愣了一下,这蝴蝶可闹大了,女主女配三姐妹都离开了上海,这《情深深雨蒙蒙》还怎么演的下去啊。不过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也好,杜飞虽然是个好的,可何书桓却是个渣的,陆家姐妹个个貌美如花,他一会儿跟妹妹搞暧昧,一会儿又看上姐姐的,真当陆家姐妹是大白菜么,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小记者挑三拣四的。
尔卓学的是经济学,毕业之后就在美国搞经济,尔泰学的倒是军事,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祖国,去了军队,还是红军。尔卓倒是没有拦着,只是叫尔康运了不少枪支弹药药品回来给尔泰,尔泰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其他兄弟姐妹,不是跟尔泰一样回国效力,就是跟尔卓一样自己经商了,姐姐妹妹有几个就嫁在了美国,也有不少去了香港,就是没有人去上海父亲那里。
在那个年代的美国其实种族歧视还是挺严重的,只是他们兄弟姐妹抱成团,也不是能随意叫人欺负的。
《情深深雨蒙蒙》的剧情给襄荷无意中蝴蝶掉了,依萍如萍梦萍三个嫁的都挺好的,三人一个做了钢琴家,一个做了医生,最后一个倒是学足了王雪琴的精明,做生意做的非常的好。这一世的襄荷活的挺长的,一直到新千年之后才去世,五世同堂,儿孙绕怀,她是笑着走的,算是喜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