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尽言轻声道:“俞大哥他并非是茶商,而是朝廷官员,现在他就在镇东卫任卫指挥使。关大哥的事,应该就是属于他管的。”
聂芸吃惊地张大了嘴,她虽然一直觉得俞思冕的气概非凡,但一直以为那是富家子弟的特质,真没有想到过他会是朝廷官员:“你跟他现在还有联系吗?”
莫尽言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聂芸不知道卫指挥使是个什么职务,便问:“他做那个什么指挥使,是多大的官,能不能救下我家夫君?”
莫尽言想了想,说:“咱们长乐,还有附近的连江以及福清,这一带的水师官兵都归他管。”
聂芸原本愁云惨淡的脸一下子明朗起来:“果真?原来俞大哥官职这么高,那我一定要求他救救我家夫君。小言,你带我去见他好吗?我要当面去求他。”说着抓住了莫尽言的胳膊。
莫尽言自然能理解她的激动,便安抚道:“我们先要打听好关大哥被关押在何处,这样才能同俞大哥说。”
聂芸连连点头:“对,对。我已经打听好了,夫君被关押在长乐。你没来,我也正准备去长乐打探一下。”
莫尽言有些吃惊地看着聂芸,原本以为她只是个闺阁女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能干。“那这样,我们就直接去找俞大哥吧。”说完又迟疑地加了一句,“芸姐姐,这事还是由我先去跟俞大哥说吧。你先别着急,好吗?”毕竟俞思冕是官,他们是匪,聂芸若是要求他直接放人,一定会让俞思冕两面为难的。
聂芸点了一下头:“好,你安排我去见他就好。”
于是当天,莫尽言就动身前往长乐,聂芸带着乳娘和鸿儿跟着一起去。尽管聂芸不爱坐船,但为了赶路,她还是忍受下来了,比起自己身心的不适,她更担心自己夫君的安危,这种事,当然是越早救越好。
未时末刻,便到了长乐。莫尽言安排聂芸母子在福安街自己的院子里住下,原本莫尽言还想去探视一下关龙飞的。但是聂芸托的关系人告诉他们说,由于事关重大,上头下了命令,不允许探视。
莫尽言心里着急,让陈平生照顾聂芸母子,自己借了一匹马,当天便赶往福清。
福清卫指挥使衙署后的一个院子里,没有半点灯光,一片漆黑,院中一道黑影,似在泄愤一般,将一柄三尺长剑正舞得虎虎生风,如果此刻有灯光,定能看到一片寒光闪闪的剑花。
初夏的夜并不十分炎热,微风习习,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和竹叶清香,令俞思冕焦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自从正月与莫尽言别过之后,在元宵那天收到过他的一封书信,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俞思冕派了人去长乐福安街的宅子寻访了无数回,得到的消息均是家中无人。
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当初莫尽言说去一个恩人家帮忙,也不愿意告诉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家,现在自己竟然无从找起,变得极其被动,只能等他来找自己。
俞思冕原本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一向以冷漠理智闻名,但是在莫尽言的事上,却让他失去了理智和淡漠。他不止一次懊悔自己太过草率,明明已经失去了三年之久的人失而复得,为什么不把他抓在身边,却再次任他从身边溜走呢。
是自己太相信莫尽言,还是太害怕束缚得太紧他会逃开?俞思冕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患得患失了。
小莫,小莫,这次你要是再出现,我就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哪怕是你不情愿,恨我也好,我也要牢牢地将你缚在我身边。俞思冕对着漫天的剑花如是说。
俞思冕收了剑,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擦了一把汗。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人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甚至还有马蹄声。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是小莫来了。
赶紧将剑随手一放,便跑去开院门。门外的陈良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正准备敲门,不料敲了个空,因为门正从里面被拉开了:“大人。”
“小莫来了?”俞思冕大声问。
莫尽言惊讶出声:“俞大哥。”自己并没有告诉他今天来啊,他怎么知道是自己。
俞思冕猛地扑了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真的是你,小莫。你怎么才来?”说罢便拉着他往院子里走。
陈良在后面牵着马,呵呵笑道:“大人天天等你来,可算是到了。大人,莫公子,我将马牵到衙署的马厩里去,晚点再回来。”说着顺手将院门拉上了。
莫尽言听见陈良的话,总算是知道俞思冕为何一下子就猜到是自己来了,敢情是天天都在等自己来呢,心下不由得分外甜蜜和愧疚。
就在门被陈良拉上的一瞬间,莫尽言便被俞思冕牢牢地抱在怀里了:“小莫,小莫,真的是你吗?你好狠心,怎么才来找我。”
莫尽言被勒得腰都几乎要断了,他没有挣扎,伸手回抱住了俞思冕的背,拼命地呼吸着他身上略带汗味的熟悉的气息,让人安心又沉醉,终于又回到这个人的怀里了。
俞思冕抬起一只手,扶住莫尽言的头,准确无误地吻住了他的唇,又狠又急地吻下去,似乎要将这几个月以来的思念和牵挂全都从他嘴里索取回来。
莫尽言只觉得血冲脑子,一下子变得晕晕乎乎的,腿脚发软,只能紧紧地攀附着俞思冕,张着嘴,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热情。
俞思冕最爱他这青涩的反应,只要自己亲近他,他就会变得乖顺无比,而且会全身心地沉醉在其中,让人特别有成就感,深深沉迷其中。
莫尽言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俞思冕压在自己身上,牙齿和手脚并用,正在努力除去双方之间的障碍。
莫尽言的全身都充满了血,变得红通通的,觉得羞涩无比,俞大哥怎么变得这么热情了。他哪里知道,他离开这么久,俞思冕的相思已经酝酿成灾了,这下人到了,又是夜晚无人之机,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备了,俞思冕会放过机会才怪了。
莫尽言感觉到俞思冕此刻正在自己胸前啃噬,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制止住他:“俞大哥,等等。”
俞思冕喘着粗气,有些受伤地看着莫尽言,尽管漆黑黑的,不怎么看得见,莫尽言还是想象出了俞思冕委屈的脸。
他无声地笑起来:“俞大哥,我很久没洗澡了。先让我洗个澡。”这是真的,今天之前一直都在船上,今天更是马不停蹄地赶路,根本就没时间洗澡。俞思冕这么爱洁的人,要是知道自己有好几天没洗澡,事后不定得多难受呢。
俞思冕低下头,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没关系,哥不嫌弃。”
“可是我真的很久没洗澡了,脏。”莫尽言坚持道。
俞思冕笑起来:“小莫才不脏呢。”
莫尽言小声地说:“先让我洗个澡吧。”
“好吧,谁让咱小莫也爱讲究了呢。”俞思冕不情愿地从莫尽言身上起来,不过经过刚才的对话,他的理智也稍稍回来了些,小莫已经回来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走了,夜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我去帮你打水。”
“我自己来。”
“躺着,我来,哥伺候你一回怎么了。”俞思冕不由分说将他按压回去,“很快就好了。”
俞思冕将厨房里厨娘准备好的给他用的洗澡水都倒了出来,搬了个大浴桶到房间里,一边倒水一边说:“小莫,来洗澡。”这辈子俞思冕除了他师父,还伺候过谁啊,这要是给陈良看见了,不惊掉下巴才怪。
莫尽言看着大浴桶:“俞大哥,这天又不很冷,我就在外头冲一下好了。”
俞思冕捋着袖子,将莫尽言拉过来:“那怎么洗得干净,快进去,我帮你洗。”
莫尽言的脸又红了:“我自己来就好。”
“你自己擦不到背。”俞思冕看莫尽言还在磨蹭,就要伸手去帮他除衣服。
莫尽言赶紧自己脱了衣服,钻到浴桶里。
俞思冕帮莫尽言擦着背,一面问他:“小莫,你这阵子都去了哪里,怎么也找不到你的人,还没有半点消息。”
莫尽言不知道怎么说,他这次来是想跟俞思冕摊牌的,但现在却不想说,他知道自己一旦说了,这种温情甜蜜的气氛就会荡然无存了。明天再说吧,他对自己说。他还想保留这种温情更久一点,为日后保留更多值得回味的记忆。
“我去别处有事去了,明天再跟你细说。俞大哥,我饿了,有吃的没有?”莫尽言岔开话题。
俞思冕立刻将帕子放下:“你自己先洗,我去厨房看看,给你弄点吃的。”
莫尽言洗好澡,俞思冕已经将食物准备好了:“只有几个鸡子了,我给你做了个炒饭,只怕不好吃。”他平日里哪里下过厨,在野外烤个肉勉强还行,厨房里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居然还做得出蛋炒饭,已是很难得了。
莫尽言浑不介意:“没关系,俞大哥做的我都爱吃。”莫尽言岂有不知道他的厨艺的,像他这样的身份,从来都是别人给准备好的,哪里用得着他自己动手。如今却肯给自己做饭,就算是毒药,他都甘之若饴,更何况只是忘记放盐稍微有点焦的蛋炒饭呢。
“不难吃吧?”俞思冕看莫尽言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颇有点自觉地问。
莫尽言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俞大哥,是很好吃。”
“真的?那我尝尝。”俞思冕说着张开了嘴,让莫尽言喂他。
莫尽言将碗扒拉到自己身前:“不要,等明天我再给俞大哥做吧。我饿了,想多吃一点。”给他吃这么没滋没味的饭,肯定就穿帮了。
俞思冕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手艺的,对莫尽言的反应很是满意,不由得笑弯了眉眼,看着眼前的人,越看越喜欢。
莫尽言被他盯着,小心肝噗通噗通地跳得那个欢实,红晕也慢慢漫上脸颊。
窗外突然传来啁啁的鸣叫声,莫尽言突然醒过神来:“啊,许哥!我差点把它给忘了,晚上它也没吃呢。”说着放下碗就往外走。
俞思冕有些小小的吃味,小莫未免也太在意那只雕了,他自己的饭还没吃完呢,连忙起身拦住他:“小莫,你吃饭,我去喂它。”
莫尽言只好站住了:“俞大哥,你帮我找点鱼或者肉来吧,许哥它不吃别人喂的东西。”
俞思冕拉开门正要出去,听见陈良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原来是许哥,吓了我一跳。”
俞思冕忙说:“陈良,去找点肉来喂雕。”
陈良连忙应下来:“是,大人。”
俞思冕回转来:“我让陈良去给许哥找吃食了。”
莫尽言三两口将饭扒完了,碗筷收起来:“我吃好了,去喂许哥去。”
陈良从厨房里找了点肉,用碗盛着,拿给莫尽言:“莫公子,给你来喂。”陈良心细,他还记得许哥是不吃别人投喂的东西的。陈良不知为什么从这次见面后,又称呼他为公子了,莫尽言纠正了两回都没纠正过来,也就不坚持了,反正只是个称呼而已。
“谢谢陈大哥。”莫尽言接过来,叫了一声,“许哥。”
许哥扑棱棱从屋顶上飞下来,落在莫尽言肩上,莫尽言将肉放倒许哥面前,它一下子便叼住了,又扑棱棱飞到屋顶上去了。
所有干扰因素都被清除了,俞思冕紧紧抓住莫尽言的手,往屋里拉:“小莫,今天赶了一天路,累了吧,赶紧去休息。”
莫尽言笑道:“俞大哥,才刚吃了呢,休息一下再睡。”
俞思冕想一想道:“那你先坐会儿,我去冲个澡。”他刚刚替小莫都收拾好了,才想起来自己却忘了收拾了。
俞思冕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莫尽言坐在桌边,拿着自己的一卷兵书正在打瞌睡。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莫尽言手里的书拿下,然后打横将人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莫尽言一向警醒,但是此刻却连俞思冕拿走他的书,将他抱起来都没醒过来,可见是全然放松了。
俞思冕将他放到床上,然后拿出蒲扇打了一下蚊子,放下蚊帐,这才上得床来,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深呼吸了一口对方的气息,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还有什么比他在怀里更让人放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清风梅影和小斗篷亲的地雷,你们太客气了,谢谢鼓励。
小俞不出来,大家都不说话,现在出来了,那就多说说吧。其实,我真不是故意要让他到后台去的,剧情要推动啊,这回见面了,就可劲儿腻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