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大叫着,“我的眼睛——”
虽说我左侧肩膀处的伤痛依然清晰,但是现在我的注意力却放在元少机身后那一抹身影上——翟梦,并且她的双手还沾满了血液。
“小浪蹄子,你竟然敢为了这个臭小子偷袭我……”元少机跪在地上大声责骂,而站在他身后的翟梦则颤抖着身子,两行泪珠从她的双目当中流出。
就在此时,体内蓦地竟然生出了一种强大的气力,我只觉得自己的经络筋脉竟然变得无比通畅了起来,浑身血液几乎沸腾,我猛地站起,一把将那柄带刺的军刀从我的左侧的肩膀当中整个儿地拔出。
“嘿——”军刀出肉,连带着血花四溅,在倒刺之上还带出不少肉丝,但此时的我却感觉不出任何的疼痛。
我没有回头,但听到了身后的钱川字的一声,“雷子,你疯了吗?”
“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我情不自禁地开口,带着浑厚的嗓音,在大厅当中回荡着。
“你是谁?”元少机大怒着质问着我,“有种的就报上名来?”
“吾乃灌江口李二郎——”我张开嘴巴,吐出如是一句话。
“什么?不可能,你老早就死了,怎么还可能再现于世——”元少机发疯似的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婴灵阵——”
元少机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叫,我仔细一看,却是那何绵绵被钱川字打的倒飞到了翟梦的身边,钱川字跑到近前,“这老瘪犊子是要疯啊。”
他没有说错,虽说我现在李二郎护体,但仍旧感觉出了深深的惧意,这老头分明就是要跟我们鱼死网破的地步。
“婴灵阵”是一个邪门到家的阵法,均是取自未出母体或者刚刚被诞下,就死于非命的婴孩灵魄炼制而成。
而这阵法岁为邪阵,却是由道门正阵“锁鬼阵”衍生而来。
锁鬼阵俗名“雷池”,是专门用来禁锢恶鬼的。按《周易》的理论,日属阳,夜属阴,恶鬼是只能在夜间活动的,古人观星时将整个夜空分为二十八个星区,称之为“二十八宿”,其中每宿包含若干个恒星。
而“雷池”的布法,便是在恶鬼周围布上28个铜钱,人为划定一个假的“二十八宿”,铜钱数阳,所以便造成恶鬼越“雷池”一步则入“阳境”的境地。
但是在这“婴灵阵”当中,取代那二十八的铜钱的则是二十八个怨气极强的婴灵,并且施法者必须以自己当做阵眼,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这二十八婴灵签订生死契阔。若生则一荣俱荣,若死则被其蚕食!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红尘谁肯休——”元少机双目当中的血泪就像是两股从山涧飞流直下的瀑布,与此同时,在我们的周遭竟然出现了二十八个婴灵,它们面貌丑陋,坐在地上,哀嚎不已,直直地要将人的耳膜给震聋了去。
“无根树,花正红,摘尽红花一树空——”元少机在阵法当中变换着自己的步伐,并且手中竟然拿着一张符文颇为诡异的符纸,于此同时,这二十八个鬼影的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当中也不住地往外翻涌着血水,就像是个开了闸的水龙头。
周遭阴气翻滚,从那些婴灵的身上,不住地散发出了血色的雾气,即使我有李二郎护体,但也觉得犹如一把利刃在我的皮肉之上不住地割着,痛苦不已。
“不回首,无岸头,只待风波坏了舟——”猛地抱出了这一句,那些婴灵周身的皮肉虬结,就像是在身上匍匐着一条条的蚯蚓,它们张大了嘴巴,那哀嚎之声响彻耳际,几乎让人想要崩溃。
钱川字猛地跪在地上,他用双锏撑住了身子也勉强不让自己趴在了地上,“我不行了雷子,我马上就要扛不住了……”他说着,脸色扭曲,猛地开口便喷出一口黑血,那分明被这阵法当中的阴气所侵蚀。
“空即色,色即空,识破真空在色中……”我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朝着元少机走了过去,我身上的衣物已然被这阴气所伤,被弄得破败不堪,皮肉之上也有一丝一缕细小的伤口,那血液倒是从其中渗出,只是我感觉不出疼痛。
钱川字在后面大叫着,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仍旧失败了,“雷子,回来,你会死的,你斗不过这个老毒物的——”
前面的元少机估计也感觉出了有危险在靠近,他嘴角上翘,“李二郎又如何,在这‘婴灵阵’当中,即使我拼了性命,也决不让你们踏出半步……”
“是吗?”我冷笑了一声,“那我们就试试看看好了。”
我右手结印,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种手印,但此时,它却真真切切地印在了我的脑海当中,几乎是行云流水一般,这手印便在瞬间完成。
“了了真空色相灭,法相长存不落空。号圆通,称大雄,九祖超升上九重!”手印重重地砸下,指尖出血宛若一道长虹,尽数洒在了元少机的泥丸宫的位置。
须臾之间,那些婴灵的哀嚎之声竟然尽数隐去,大厅里面恢复了久违的安宁,又过了片刻,就听到元少机的惨叫声,“啊——”
他直直地被我的手印击中了泥丸,大叫着趴在了地上,张大了嘴巴,喷出一口黝黑的带着恶臭的血,旋即便像是一条死鱼一般,贴在了地板上。
“噗通”一声,我和钱川字同时倒地,我们两个人的体力也到达了一个崩溃的巅峰,我的鼻腔里面满满的都是血腥的味道,直直地刺激着我的大脑,我知道,我的身上也流出了不少的血,不晓得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谁料到,原本趴在了地上的元少机,竟猛然间站了起来,他又从地上摸索了那把军刀再次朝着我狂奔而来,虽说他现在已然是双目失明了,但是他道行颇深,估计也到了即使失明,也可以靠五官辨识来寻人定位的地步了。
“雷子……”钱川字挣扎着,但他却爱莫能助,而我现在几乎连挪动手指的气力都没有了。翟梦和何绵绵本就是阴魂,但刚刚在阵中也被那“婴灵阵”的怨煞之力所伤,此时也双双到底。
我没想到这元少机当真是杀红了眼,竟然还来以死相搏。
“好吧,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坦然接受了……”我等待着那军刀刺向我喉头的时刻。
“砰——砰砰砰……”可就在此时,裘村公馆的大门猛地被打开,而后就是一阵急促的枪声,虽然元少机手中的军刀和我的喉头,已然到了一个“近在咫尺”的地步了,但是他的胸前却突然出现了几个血窟窿。
我的神经猛地一松,就听到一个宛如救世主的声音,“雷子,你怎么样?”我知道,这是小马警官,他终于来了。
他带来了几个警员,开始这间“裘村公馆”,小马扶我起来,“这里交给我们,你得马上去医院。”
“等一下……”我虽说已然气若游丝,但仍旧无比肯定,“让他们先出去吧,我有个事情。”我看向了翟梦和何绵绵的位置,这些警察自然是看不到他们的,小马警官虽说有些疑虑,但仍旧按照我说的做了。
翟梦和何绵绵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她们的身形暗淡了不少,刚刚的怨气侵袭,已然对她们造成了很大的损伤。
“我不会原谅你——”何绵绵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你助纣为虐,你竟然帮那种人……”
“随便你……”心中一波三折,但我仍旧挥了挥手,“你们联手布局,已经报了仇,还想怎样?”此时,我看向翟梦,她也是在看着我。
“雷子,我要走了,这下子,是彻底地走了……”翟梦轻轻地说着,满是眼泪的味道。
“为什么?”我迟疑地发问,“我可以帮你超度,入轮回……”
“不行的……”翟梦无力地摇着头,“我和元少机签订了夙印,但是我刚刚已经用‘鬼遮眼’戳瞎了他的眼睛,属于噬主,所以等待着我的,肯定是——魂飞魄散!”
我心中酸酸的,翟梦的身影在我的面前越来越淡,她努力地向我伸出手,但我抓住的却是一片虚空。我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模样,还有那个俏皮的马尾。以及那一句,“同学,可以帮我提下行李吗?”
却不曾想,我们两个分别时,却是如是之情形。
“元少机已死,绵绵姐的夙印已破,请你好好生活……”这是翟梦在身形暗淡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哼……”何绵绵无助地摇着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么,我不想见那些衣冠禽兽的嘴脸,也不想再成为别人的一颗棋子!”
说到这里,她竟从身上取出一张符箓,朝着自己的泥丸宫拍去,当我看清那符箓的符文时,不禁大叫,“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