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昭丽道:“二叔既然要试如丽的剑法,那是昭丽的荣幸。”说罢,取过淑女剑,道:“请指教!”
朱定天巨剑无风自颤,发出嗡嗡的声音,突然之间,巨剑自朱定天手中一窜而出,有如一道巨蟒,向黛昭丽吞噬而至。
黛昭丽眼光一凝,认出这是棋盘岛上的“青蟒剑”中的“潜龙出渊”,这式剑法极度凶残,噬血已极,不过,既然是现有剑法,在黛昭丽眼中,又有何惧?手中淑女剑直取巨蟒七寸。
朱定天见她认得自己的剑法,不等式终,已转为“腾蛟剑”中的“云封雾断”,黛昭丽则剑取蛟龙逆鳞,朱定天剑光又转为“流萤剑”中的“月照萤微”,黛昭丽又再破去。
朱定天斗然一停剑,道:“太子妃,没想到你剑法也如此了得!这就是独孤九剑吧?无招胜有招,好!不过,若是要凭此取胜,却又有所不足!”话音刚落,手中巨剑突然暴射出漫天光影,一剑剑,既无既定章法,又全无破绽可言。
黛昭丽一惊,知道此人剑法实已进入了道的境界,武功虽不如朱近月,可是离破碎虚空差的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若不出全力,断然不能取胜,于是使出自创的三百六十二招剑法来。刹那之间,大殿之中,剑光纵横,众人只看到两团青黑光球在大殿之内滚来滚去,光球越来越快,渐渐地变作两条飘缈无形的烟气。这一番比试,比之之前与四神侍之间的比试又不同,大殿之中,无人能看到二人的所在,只有一道道青色黑色的烟气在空中游动交缠。
突然之间,朱定天的声音大声道:“太子妃,你的剑法居然高明到了这般地步,当真叫我佩服万分!”却是从屋顶传来的。原来二人早已打到了屋顶上,可是大家还以为二人还在屋里,正自屏气凝神,不敢稍动。闻言众人抬头一看,却见朱定天与黛昭丽二人分站大殿之顶两个飞拱之上,遥遥相对。二人衣袂飞动,一个白衣飘飘,一个雄武不凡,此时夕阳西下,彩霞漫天,二人身影与天空中的霞光交相映织,直如画中之人。
黛昭丽道:“二叔剑法也叫昭丽佩服,不过,昭丽还有两式,请二叔品评!第一式:天地终销毁!”斗然之间,她身体之中,迸射出无数剑形气流,有如一道洪流,向朱定天奔腾而至。
朱定天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好剑!”手中巨剑擎天一举,剑体之上,发散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剑形气罡,向外飞快地扩张,眨眼之间,已高达十丈,如一座巍峨大山,将朱定天紧紧地包于其中,两道不同的剑光相碰,发出刺眼至极的白色光茫,一声庞大无匹的巨大震响,将整个皇宫都震得摇动起来,许多宫殿一时之间,墙面出现了一道道裂口,近处的数栋已然轰然倒塌。
好半晌,剑流停止,朱定天惊魂未定,叫道:“好一式天地终销毁!”黛昭丽身体微颤,说道:“下一式,日月同枯槁!”手中淑女剑向空中抛起,淑女剑笔直地向天空飞去,无数剑形从空中生成,围绕淑女剑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剑流漩涡,向空中越升越高,好似要将天空捅穿一般。
众人忍不住抬头去看,朱定天胸口斗然一凉,淑女剑自他胸口冲过,无数气流将他体内的血吹得飞了起来。他竟来不及挥剑,便已中剑。没人知道那一剑,到底是如何突然之间从那剑流漩涡之中,到了朱定天胸口去的。淑女剑飞出数丈,当地一声,斜刺于地。
朱定天神情迷茫,似是极为不解,口中喃喃地道:“日月同枯槁?好剑!好剑!”便倒地而亡。月虽皎皎其光,其实,不过是太阳的反射罢了,这一剑,看似淑女剑高高飞起,其实却是向前飞出,只是由于光线扭曲,叫众人以为,剑是向上飞,用以吸引人的目光,而真剑却已刺入敌人心口。这世间,还没多少人知道光线折射的道理,因此,这一切在众人眼里实在难以索解。
一时之间,大殿内外,没一个说话,没一个人稍动。便是朱华,也一脸茫茫然不知所以。太阳终于渐渐沉入大海之中,月亮慢慢地升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一个声音道:“唉,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晃,几十年便过去了,一晃,一天时间也过去了。时间到了,我也该走了。”大家转头,却见朱近月从龙椅之上走下,一跨步,便从龙椅之上来到黛昭丽面前,却又自然而然,就像两人之间的距离跟本不存在,他道:“时间到了,这就开始吧!”
朱华不知道他所说的开始是什么,正要开口,突然黛昭丽与朱近月二人纵身而起,向大海之中飞去,二人一掠数十丈,落在两块相距三十来丈的巨岩之上,遥相对峙,海水冲击二块巨岩,浪高数丈,却不能溅上二人衣衫。朱华脸上终于变色,原来朱近月的内力从来就没被封住过!
朱近月陡地身体一动,而在同时之间,黛昭丽身形也随之而动。武功到了这二人的境地,与对方时刻都有气机感应,只要对方有所想法,也都能猜到一二,是以朱近月横空而来,黛昭丽也飞身迎上。二人在大石之上消失,又陡地在两块巨岩之间的海面上出现,两人全无花巧,只是一拳击出,两人之拳上,发射出强劲无比的真气流,在空中一撞,劲内呈圆形飞散而开,岛上观战众人只见海面之上,二人身下的海水陡在向四周排开,露出十丈直径的海底来。这才听到二人双拳交击之时发出的巨大响声,随即,狂风涌到,将岸上众人吹得站立不定。
然而这一拳,二人的拳头其实并未接触,双拳之间,还差了丈许间的空隙,可是双拳之间的真气密度实在太大,两人只能接近到一丈,却再也无法前近。两人倒飞而出,各在大石之上一点,朱近月叫道:“再来!”黛昭丽道:“好!”二人再次暴射而出,双拳再次相交,又是一声大响,这一次,海面之上,海水只有七八丈的海面被排开,但是,那七八丈的海面,正中心的那数尺,却是被二人拳中的能量在刹那之间蒸发,一时间,海面之上雾气弥漫。二人之拳仍是隔了七尺不能相交。
二人更不待言,再次相对轰出。岸上之人只见二人身形越来越快,渐渐地看不到二人的影子,只能听到两人双拳相交的沉闷巨响,响声越来越密,一声接着一声,海面所受影响渐渐消失,众人知道这二人渐渐将真气收束,聚集在一点之上,不使外泻。
斗然之间,巨响突然消失。
然后又是一声大响,这一声响,在观战众人耳中,分外怪异,那声音,并不像是因为空气振动产生的,没有拳风,也不见海面上的雾气因此而散飞,可众人感到一种极为难受的感觉在身体之中滋生。
过了一小会儿,再次一声大响传来,众人陡然间发现,一道波纹从浓雾之中向外扩散开来,这道波纹所过之处,一切都扭曲了,在众人眼中,月光下的大海陡然不再是平的,而是像群山一样,一起一伏,可是却不见海水从高处流向低处。有人看见,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居然变成了弯弯曲曲的,再一看自己,也惊骇不已地发现,自己何尚不是如此?可是并不感到难受与疼痛,就像是天生如此。波纹流过,一切又回复原状。
这一次,过了许久,也不见再有动静,众人正自猜测之间,突然听到朱近月的声音道:“你感觉到了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以至于声音都颤抖起来。黛昭丽的声音之中也充满惊喜之意:“不错,我也感觉到了。”朱近月道:“我就要进去了,你去,还是不去?”黛昭丽道:“早一步,晚一步,没多大区别。”朱近月道:“不错,不过,你帮了我,又有谁来帮你?”黛昭丽道:“你放心,我总会有办法的。”朱近月道:“那我就放心了。”
海面雾气飞尽,众人看见月光之下,黛朱二人站在虚空之中,相对五尺,海风吹动,二人衣衫翻飞,便如两位凭虚御风的神仙。二人相视一笑,突然两人再次一拳推出,这一拳,奇慢无比,可是众人刚刚见到二人出拳,两只拳头已经碰在了一起,没有声响,没有拳风,可是,众人无不感到,自己耳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就像是打破了一只琉璃盏。
黛昭丽与朱近月对望一眼,朱近月微微一笑,说道:“我走了,这身功力已无所用,给你了吧,也好让你少走一段路。”一指按在黛昭丽眉心,瞬息之间,毕生功力已然贯注黛昭丽身体之中。然后一转身,便从空中消失。
此时明月在天,黛昭丽仰头而望,月明而星稀,当真叫人寂寞无比。
过了好半晌,黛昭丽长叹一声,从空中飘下,在海面之上轻点,向岸上飞来。黛昭丽落在众人面前,道:“他走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众人有满肚子的疑问,可是一句也问不出口。
朱华呆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叫道:“他死了,我就是皇帝了,我是皇帝!我是皇帝!”
“你不是!”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朱华笑声一滞,转身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老态龙钟,正是杨大人。他老得一塌糊涂,可是在这场变故之中,居然仍是活得好好的。朱华一把抓住杨大人衣领,恶狠狠地叫道:“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皇帝?凭什么?你说朕不是皇帝?朕要抄你家,灭你九族!”
杨大人拿出一个黄布卷轴来,大声道:“先帝遗诏曰:”众人立即下跪,朱华狠狠瞪了杨大人一眼,终究还是松开手跪下。杨大人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天命,践位大宝,兹有数十载,未有建树,上愧对先皇列祖,下无颜黎民百姓,今传位太子妃黛昭丽,是为新皇,当昭告天下,群臣用命,不得违抗。钦此。”
朱华跳将起来,一把扯过圣旨,大叫道:“不可能!”展开那卷轴一看,却见一个个字写得明明白白。他大叫起来:“你们骗我!这是假的!假的!你们犯了欺君之罪,朕要将你们统统凌迟处死!”他一把将圣旨撕烂。郑大人冷声道:“你撕吧!我这里也有一份!”说罢,也从胸口掏出一个黄布卷轴出来,道:“先皇知道你不会服气,会撕毁圣旨,所以多准备了一些。”
朱华冲到郑大人面前,抢过圣旨,一把撕了,却见众位大人每个人都拿出了一个黄布卷轴。朱定疆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华儿,没有用的,你父皇早就知道你要谋反,焉能不早做准备?”朱华眼中露出凶光,大叫道:“我将你们全杀光!全杀光!”说着,抢过黛昭丽先前落在殿前的淑女剑,向朱定疆砍去。
朱定疆在剑背上一弹,朱华如遇雷轰,淑女剑脱手飞去,却在空中拐了一个弯,落入朱定涛手中。
朱华手腕鲜血淋淋,他惊骇地道:“你们……你们没有中毒?”
朱定疆冷冷地道:“早在三天之前,先皇已将我们身上的毒尽数解去,只是你与朱定天不知道罢了。先帝又写下遗诏,嘱咐我们,如果你能幡然悔悟,大家仍立你为帝,可是,现在大家也看到了,如果立你为帝,大家不免个个要遭殃,所以大家觉得,还是不要让你当皇帝的好,免得我朝百多年基业在你手里一朝断送了。”
杨大人大声道:“太子妃黛昭丽虽然身为女子,可是侠肝义胆,忠心为国,武艺精良,不弱男子,古有武则天,今有黛昭丽,并非不可,我朝祖制,也无女子不得为皇之规定,下官当遵先皇遗旨,奉黛昭丽为皇!”说罢,跪下高呼道:“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一齐跪下高呼万岁。
黛昭丽也感极为意外,道:“我不过一女子,又非朱家儿孙,怎可为帝?三叔,四叔,这皇帝,还是你们来坐吧!”朱定疆,朱定涛二人相顾一笑,一齐跪倒在地,高呼万岁,黛昭丽急道:“你们怎地也这样?”忙伸手去扶,可是这二人却暗运内力,死死地钉在地上。黛昭丽一用劲,二人便被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可是二人虽人在半空,身子却仍作跪姿。
黛昭丽大感无奈,突然朱华也跪在地上,大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黛昭丽与众人皆感意外,黛昭丽道:“你……”朱华站起身来,说道:“爱……不,娘子,你就当这个皇上吧,你当了皇上,金口一开,众人无不从命,你再下令,将皇位传给我!”
黛昭丽看看他,又看看众人,突然脸上露出极为甜美的笑容,说道:“既然大家如此坚定,一致要求我当皇帝,我也只好从命了。”当下往龙椅之上一坐。众人大喜,一齐跪拜参见。
三叩九拜,礼毕,朱华第一个站起来,叫道:“皇上,你现在可以传位给我了吧?”
黛昭丽笑道:“朕刚刚当上皇帝,屁股还没坐热,怎能传位给你?我少说也得当上十天半个月的,好好过一把皇帝瘾再说。如果十天半个月不够,我就当他个十年二十年,总之,什么时候玩得腻了,再考虑传位的事。”
朱华急道:“这怎么可以?我等不了那么久。娘子,我以为夫的身份命令你,你立即将皇位传给为夫。国家大事,为夫操劳就可以了,你就在后宫之中,专心替为夫生儿育女就可以了。”
黛昭丽甜甜一笑,道:“你这个提议叫人心里很感动哦!来人!笔墨伺候!”朱华大喜,众人大惊。
一个太监端上笔墨纸砚,道:“皇上请用笔墨。”黛昭丽拿起笔,略一沉思,在纸上笔走龙蛇,顷刻之间,一章已就。黛昭丽一扬手,那纸平平向朱华飞去,朱定疆与朱定涛二人大惊道:“皇上,不可!”便飞身而起,扑向空中的纸片,要将之拦下。黛昭丽衣袖轻拂,发出两道气罡,二人只觉昨像是撞在一面软软的墙上,被弹了回去。
只这一稍停,朱华已抓到那纸片,洋洋得意地大声读道:“休书!本皇黛昭丽之夫朱华生性残忍,新婚期间即对本皇喝叱怒骂,本皇难以忍受,认为其非是良配,特此写下休书一份,二人婚姻关系自此完结,不得纠缠。”他未读完,大殿之间已然轰然而笑。朱定疆已然跪下,高呼道:“圣上旨意,臣等已然明白,当下便张贴榜文,通告全国,王夫人选,重新再议。”众大臣会意,也即行下跪领旨。
朱华呆了半晌,突然大叫道:“从来只有丈夫休妻,你却休了丈夫,这于理不合,我不同意!”黛昭丽道:“这好办,传朕旨意,朕要修订本朝律法,规定,从今日以后,夫妻双方,倘若对对方不满意的,不仅丈夫可以休妻,妻子也有权力休夫。”众大臣领命遵旨,大理寺卿已拿出大明律典,按命加以修改。朱华听罢,一口鲜血吐出,昏了过去,早有两名御前侍卫将之拖出殿去。
黛昭丽即位新皇,此国之中,历年积压政务一齐被搬了出来,要她一一处理。将她忙了个昏天黑地,亏得她还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见知广博,非此世之人可比,这才一一处理清明,事事皆得以完美解决,朝中上下,无不对之交口称赞,觉得先皇慧眼无虚,又亏得自己当时坚持立她为帝,倘若是换了那生性凉薄的朱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哩!
黛昭丽将后世资-本-主-义-社会与社-会-主-义-社会先进与适宜的方面搬了过来,叫众臣加以实行,将权力渐渐移到上下两院,上下两院由朱定疆与朱定涛二人操持。如此一来,大权又回到了朱家子孙手中,只是黛昭丽规定,本国官位,全部由能者出任,而非世袭。朱家能拥有这个小国多久,那就不是她所知道的了。
这一番忙碌,直到七月下旬,才稍微清闲起来,黛昭丽想道,离九九重阳之会已时日不多,且路途遥远,便即将政务皆交由众大臣处理,自己坐了一只大船,向中原而去。
船行七日,在山东登岸,黛昭丽下船来,与众人挥手作别。
这一日,黛昭丽走到泰山脚下,天气甚热,黛昭丽望见路边有一大片竹林,甚是清凉,便走进林中稍加休息,陡地听到山风之中,吹来一片叮叮咚咚的琴音,琴韵高雅,极为动听,一时忍不住,循音而行,不过一会儿,琴音之中,又有一股萧声与之相和,琴鸣铮铮,萧鸣呜呜,一问一答,甚有意趣。穿过竹林,来到一条溪流之畔,望见溪边有两座青竹搭成的小楼,奏乐之人,便在此两座小楼之中。楼下养着一群小鸭,在水中游来游去,一派安定闲适的景象。
黛昭丽心想,此二人必是情投意合的夫妻二人,在此隐居,闲来以琴萧合奏,自得其乐,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她不忍心打挠,便想转身而去。
便在这时,那琴萧之音渐绝,左边楼中传来一个悦耳的娇柔女声道:“冲哥,你的琴技越来越好啦!”黛昭丽心道:“咦,这女子的丈夫的名字之中,也有一个冲字。”便听那右边小楼之中,一个男子说道:“盈盈,你看我几时才能弹奏那笑傲江湖之曲?”黛昭丽心头像是被重锤敲击,这说话之人,正中令狐冲。而那盈盈,想必正是任盈盈任大小姐。只听任盈盈说道:“冲哥,你的琴声之中,始终有一丝排遣不去的忧伤,那是为什么?”
令狐冲呆了一会,道:“我始终是放不下对她的恨意,唉,我明知道她对我无心,而我又有了你,却始终不能对她欺骗我之事释怀。”任盈盈沉默一阵,说道:“冲哥,恨是因为爱,你心里还忘不了她,所以这才恨她。再说,或许她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这才会那样做,你一定是盼着她来跟你解释。”
令狐冲道:“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很乱,总是静不下来,盈盈,我倒是希望,我们就这样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不再去管江湖上的事。”任盈盈道:“好啊!冲哥,我只怕你的四妹一出现,你又将我抛到脑后去了。”
令狐冲道:“她如今已贵为太子妃,已是他人之妇,我们纵然见到,也只能如陌生人一般,不然坏了礼数,于她名节有损。”
任盈盈道:“你以前的放浪不拘的性子到哪里去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令狐冲默然半晌,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两座小楼间一片沉寂,只有小鸭儿呱呱的叫声。
任盈盈突然叮叮叮地拔了三下琴弦,道:“冲哥,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他了,不如我们再弹一遍吧!”
令狐冲也舒了口气,道:“好,我们再弹一曲。”说罢,二人又弹奏起来。
黛昭丽眼中渐渐溢出泪水,想道:“她与他在这里琴萧和鸣,我在一边算什么?还不如早早走了的好。”当下转身走去,离小楼越来越远,耳中还传来琴萧之声。
便在这时,黛昭丽陡听得前方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的少女手里提了两条大鱼向小楼蹦蹦跳跳地行去,她裤脚高高挽起,一双雪白细长的小腿之上全是泥水,光着脚丫子,一蹦一跳地前行,那少女没看到黛昭丽,向那小楼中喊道:“盈盈姐,冲哥哥!快来看哪!我抓到好大两条鱼!”
小楼之中琴萧之声顿止,盈盈道:“非烟,你又抓鱼去了?”那少女笑道:“可不是!这次的两条可比上回的大得多了!”黛昭丽心想:“原来是曲非烟,两年不见,她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啦!”
黛昭丽伤感一阵,听到竹楼之中,三人言笑欢乐,唯有自己形只影单,孤苦一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身而行。
“任盈盈!令狐冲!你们果然在这里!受死吧!”一个声音突然大叫道,惊得竹林中鸟雀纷飞。
竹楼之上,左右两边各走出一人,正是令狐冲与任盈盈二人,他二人对望一眼,脸上都有惊异之色,竹林之中,涌出三四十名黑衣人,正是魔教装束,这些人将任盈盈,令狐冲,曲非烟三人团团围住,任盈盈向众人看去,其中有上官云,童百熊等熟面孔,也有一些不认识的新人。
任盈盈道:“上官叔叔,童伯伯,你们怎地都做了那人手下,一点都不念在我爹的情份上,一定我将我们置于死地?”上官云与童百熊二人面有惭色,一人道:“任大小姐,我们也是身不由已啊!我们都吃了林教主的三尸脑神丹,除了听命行事,别无他法。这就请三位跟我们上黑木崖去吧!”
任盈盈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和冲哥也不会束手就擒,两位叔叔待会可要当心。”上官云与童百熊大声道:“任大小姐,我们知道,要是我们死了,请大小姐代为照顾我们一家老小!”任盈盈点头,一个面生的中年汉子大叫道:“还叽叽歪歪什么?林教主他老人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大伙听令,将这三个神教叛徒拿下了!若有反抗,就地乱刀砍死!”
众教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一个人动手。那人怒道:“你们都聋啦!我叫你们动手!”任盈盈道:“童伯伯,这人是谁?”童百熊道:“他是教主新提拔的亲信,叫林原,现在是神教的右使。”任盈盈皱皱眉道:“如今神教是越混越回去啦!怎地尽是这种草包当权?先是杨莲亭,现在又是这家伙?”众人都甚为尴尬,那林原怒不可竭地大骂,可也不敢上前对二人出手。
令狐冲突然道:“盈盈,我们隐居在此,可没多少知道,是谁告诉了那人我们在这里?”上官云道:“那是教主夫人。”令狐冲道:“林平之的妻子?那是谁?我怎地没听说过?”上官云吞吞吐吐地道:“这个……那人令狐公子也是旧识,原姓岳,后改姓为蔡,叫蔡灵珊。”令狐冲脸上变色,道:“居然是……她?上个月我还在前面镇上遇到过她,可没想到,她居然做了那人的妻子,只是她……她……她为什么……”
上官云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不如,等教主夫人亲至,公子问她吧!”令狐冲失声道:“她也来了?”
“不错,我也来了!来看你这个无情无义之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看你是怎样地喜新厌旧,迷上一个又一个女人!”但见林中又走出数十人,林平之,蔡灵珊,鲍大楚,桑三娘,秦邦伟等等人都在场。
令狐冲失声惊道:“小师妹,你……你怎地做了这人的妻子?”他见蔡灵珊作少妇打扮,风姿绰约,心里甚感痛楚。蔡灵珊冷嘲热讽地道:“怎么,你能勾搭上旁的女子,我就不能爱上别的男人?令狐冲,你是不是将你看得太高了?天底之下,可并非只有你一个好男儿!”
令狐冲一脸激动地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人是一个大坏蛋?”蔡灵珊道:“他是坏蛋有什么关系?不是有句话吗?男子不坏,女子不爱,你怎地没听说过?咦,你的情妹妹黛昭丽怎地不在身边,却多了这两个美人?难道你将黛昭丽那女人也抛弃了?要么是她将你抛弃了?”
令狐冲心口发痛,眼见蔡灵珊言语轻佻刻薄,哪儿还有过去那般天真淳朴?不禁道:“小师妹,你……你变得太多啦!”蔡灵珊冷笑道:“我不是你小师妹,你也不是我大师哥,这些话以后休要再提!我变不变,可与你这大情圣可没一点关系!”她转身向林平之道:“夫君,我的话说完啦!”
林平之开口道:“嗯,你站一边去,令狐冲!你是自尽,还是要我出手?”令狐冲冷笑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轻生之人!“说罢,从屋中取出长剑,仗剑而立,道:”听说葵花宝典上的神功天下无敌,我倒要见识见识!“
林平之冷笑一声,手中多了一柄青碧长剑,却是蔡灵珊的佩剑碧水剑。林平之人影一晃,便向令狐冲刺去……
远处黛昭丽见二人相斗数招,便知道令狐冲内功未复,不是林平之的对手,但他剑法精奇,一时也无性命之忧,倒是任盈盈,在众魔教高手攻击之下,汲汲可危。令狐冲见任盈盈危急,分心相顾,使得自己也连遇险招。眼见二人性命迫在眉睫,黛昭丽抓了一把竹叶,运功射去。
林平之正欲一剑刺落,陡地感到一阵寒意,不及细想,将蔡灵珊拉过,在身前一挡,蔡灵珊啊地一声大叫,胸口鲜血溅出,而同时之间,林平之的众手下尽皆倒地而亡。林平之心生寒意,大叫一声,施展轻功逃走。
令狐冲抢上一把扶住蔡灵珊,只见一片薄薄竹叶深深刺入她的心口,眼见是不能活了,令狐冲心头大恸,叫道:“小师妹!小师妹!”蔡灵珊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道:“是……是大师哥吗?”令狐冲眼泪流下,道:“小师妹,是我!”蔡灵珊脸上一片雪白,说道:“大师哥……我等不到你来娶我……我想……我想……”说着,嘴角流出血来,令狐冲哭道:“小师妹,你别死,我马上便娶你,让你做我的妻子,小师妹!”蔡灵珊脸上勉强一笑,道:“大师哥……我等不到啦!我……我能死在你怀中……我很……高……兴……”渐渐地,她的头垂了下去,再也没有声息了。
令狐冲抱着小师妹的身子,想起与她在华山一起练剑,一起欢乐的日子,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曲非烟与任盈盈二人也跟着落泪。
黛昭丽茫然,她也想不到,自己无意之间,又做错了一件事。曲非烟一抬头,看见了黛昭丽在竹林之中的身影,顿时大叫起来:“黛姐姐!”令狐冲看看小师妹胸口的竹叶,又看看黛昭丽,已然明白过来,天下间,除了黛昭丽,又有谁能凭着几片竹叶杀人于瞬息之间?顿时大叫道:“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你害得我还不够?你滚!你滚!我再也不要见你!”
黛昭丽心中伤痛万分,只想大哭一场,可是她还是忍住泪,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杀了你父亲,杀了你母亲,你难道就不想报仇?”
令狐冲道:“什么?!你说我母亲?我哪儿有……”他陡地住口,自己既然有父亲,为何会没有母亲?只是他们居然都死在黛昭丽手中!他脸上渐渐生出杀机,冲黛昭丽怒目而视。
黛昭丽朝他轻篾地一笑,说道:“你想杀我?就凭你现在这样子?你内力能用么?你剑法能胜过我?”令狐冲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也知道,现在的他,万万不是黛昭丽的对手。
黛昭丽对着他张开五指一拉,他身体之中绿线飞出,龙兰之毒应手而解,又扔给他一本书,道:“这本剑法,是天下剑法之最,你能不能报仇,便看你能领悟多少。九九重阳之日,我在华山之巅等你。”说罢,飘然而去,谁也没有看到,她眼角泪水悄然落下。
令狐冲恨恨地翻开书,只见第一页之上,写着一行小字:“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他不由得喃喃地道:“极于情?极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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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中,下着小雨,这雨淅淅沥沥,似是没一个尽头。我对着窗口,一个人写作。只是,为何今天这般哀伤?文字从键盘之上一个又一个敲出,随着小师妹的死,我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怎么也无法止住,我再看了看,文字实在普通,有些该说的话都还没说,该做的事都还没做,该爱的没爱,便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明天再写,再写新的一幕,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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