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胭脂也耸耸肩。
“可以吗?请您喝杯咖啡讲讲中国的事情。”大卫脸上的小雀斑都跳跃着兴奋。
胭脂本来是想拒绝的心里,但是在看见杰芬外贸公司后,忽然冒出来不想再拒绝的想法。
“谢谢。好啊。”
胭脂莞尔一笑点点头。
咖啡馆外面的太阳伞下都是喜欢坐在街景里看巴黎风情的游客。
胭脂走进了咖啡馆里面选了一张小的双人桃心型圆桌。和白人男子对面坐。
桌上水滴形的花瓶里插着旖旎的不知名的白色花朵。
胭脂俯下身嗅了嗅。沁心的香。
大卫在胭脂对面优雅的坐下来,笑的很灿烂:“你知道吗。这个位置是海明威坐过的位置。”
“海明威,我很欣赏他。人的精神是打不败的。”胭脂随口念了一句老人与海里面的句子。
大卫海洋蓝的眼眸凝视着她:“我一直以为中国的姑娘都是梳着油光光黑亮亮的大辫子说话都害羞的。”
胭脂噗的笑了:“你说的是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对,我听过这个歌曲。”大卫说完还轻轻哼唱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阳光的笑意洒在他长了几颗雀斑的面庞上。老外的年龄看起来都比实际年纪大,胭脂照此猜测他年纪应该二十出头。大卫摇头晃脑的唱完,胭脂也笑了:“你好,我叫胭脂。”
“胭脂小姐,你要在巴黎停留一些时间吗?”
“不会。可能几天就走了吧。”她哪里能确定,这都是那变态说了算。
“你等等。”大卫忽然站起来往门口跑去,胭脂转头向大卫跑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
不禁摇摇头,这白人无论多大岁数都神神叨叨的。
不一会儿,大卫进来,手里捧着一大束盛开的剑兰。每一颗绿色的枝条上都开着粉白色的花,晶莹的花掰上还滴着水珠。
“送给你胭脂小姐。你是我在巴黎街头等了三天唯一敢和我来喝咖啡的也是最漂亮的中国女孩。”大卫将剑兰放在胭脂手上。
胭脂没有拒绝接下来轻轻嗅着。现在她已经判断出这个男孩其实很单纯,他只是对异域的国度和那里的人充满好奇。
“噢,你是说,你在这里转悠了三天等着找中国人聊天,除了我其他中国人都不肯和你坐一会儿。”
“恩——是中国的女孩子。我没找老爷爷老奶奶。”大卫微微红了脸,眼神却神采奕奕:“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今天特意把这个红本子拿了出来作证明。”他又耸耸肩膀摊摊手。
“噢,你不知道,在中国,这样马路上约女人会被看成是——流氓。”胭脂被这个大男孩逗笑了:“幸好你拿出了红本子。”
“流氓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刚才说的转悠——”
胭脂实在忍不住绽唇露出皓齿大笑起来:“大卫,反正你记住到中国不能这样就是了。对了谢谢你的花,我要回去了。”胭脂把自己的咖啡蛋糕钱放在桌子上笑着说:“AA制。”
“哦,不,请允许我结账。等下我送你。”大卫急忙去吧台结账。
胭脂在大卫身后将十五欧元放在桌上,抱起花走出去。
走在圣米歇尔广场,夕阳把雕像染成淡金色。胭脂长长舒了一口气,晃悠了半天终于挨到晚上。
她心里不禁对殷斐有种小小的快乐的报复感。
你以为我在老房子里担惊受怕,其实我潇洒了一天。
走进古老的欧式建筑,管理员奇怪的看着这个黄种人姑娘抱一团花束不做电梯而是走到拐角上了楼梯,耸耸肩膀。
楼梯的出口在工作间那一侧,胭脂要穿过整个长长的走廊走到另一头的小卧室去。
偏偏这座楼房还很长。
空洞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走廊像永远也走不完似的,全是她的鞋跟和呼吸的回声。
胭脂的心都缩成一团儿提到嗓子眼。
忽然一道影儿从前面闪过。
“啊——”胭脂下意识的惊叫一声,靠墙不敢再往前走。
待眨眨眼睛仔细看时前面却什么都没有。
心惊打怪的,自己吓自己。
胭脂深呼吸一口稳稳心神继续往卧室方向走,她告诉自己什么吸血鬼吸血蝙蝠的都是编剧编的吸引观众凑票房的。
再说马上就要晚上,殷斐那个变态回来就好了。真没想到现在她竟这样想见到那个变态,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至少是个人啊。
卧室就在前面第三个门,胭脂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摸着墙屏着气尽量不让高跟鞋发出声响的走路。
忽然墙壁上伸出一双大手将她拽进里面的房间按在墙上身子被死死的固定在墙壁,脸被一张冰凉的脸贴住,胭脂瞥见那脸是惨白色的。
“啊——殷斐救我——”小心脏终于受不住这等惊骇的折磨,晕了过去。
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泪。
殷斐摘掉面具扔在书房的地上看着晕倒在自己臂弯里的胭脂:“还真是害怕。”打横将胭脂抱进卧室。
她的脸色还没有恢复血色,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一动不动像飞累了的蝴蝶。
嘴唇小巧温柔,没有多少血色。
殷斐的眸光闪了一闪,伸手揉着她的短发:“胭脂,胭脂,我命令你赶紧醒过来。”
胭脂缓了一口气,小心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人。吸血鬼不见了。
她仔细眨眨眼,一下子搂住眼前人的脖子:“殷斐,我不住这里——呜呜呜呜——”
殷斐愣了一秒。咳了一声:“咳,这花是怎么回事?我早上已经说过,乱走会遇见鬼。”
胭脂似乎在期待某种安慰,忽然听到殷斐的训斥和冰冷,她蓦地清醒过来,松开手愣愣的坐着:是自己太没有原则了。不论什么处境,对面的男人是对手是交易,不是朋友。
“起来,躺的这么**是想勾引我吗。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去哪?”胭脂下意识问道。
殷斐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胭脂冷静下来:“殷斐,如果你再让我住在这里,我就马上回国。”
“怎么回?你有证件吗?”殷斐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停住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戏虐的看着她。
“我的证件被偷走了,随同我的现金——我在大使馆会这样说。不是说大使馆是娘家吗。我的背后有强大的祖国,我怕什么。”
“噗——哈——哈哈哈哈——”殷斐大笑,烟火很快蔓延到指上:“神回答。你还真是天真。”
“我不是开玩笑,不信你可以试试。”胭脂愤愤的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一只大手伸过来,夺掉她刚拧开的化妆品:“什么也不擦,素面。”
胭脂翻翻白眼,最后扎上马尾,穿了一件殷斐带来的白色针织裙。
出房门过走廊的时候,尤其那个被拽进去的门的时候,胭脂紧紧贴着殷斐的身体,紧的就像要嵌进去一样。
殷斐昂首斜睨她的样子勾唇浮上一丝玩味的笑。
胭脂随着殷斐乘了电梯下楼,门口的停着早上机场接机的奔驰。
轿车绕着塞纳河的灯光开了一段时间,经过著名的香舍丽舍大街,来到一处幽静的建筑。
胭脂英语简单尚可,法语是文盲,但是从建筑顶上的一个红十字来看,她判断应该是一座医院。
果然,殷斐带着她走进后院,花园藤蔓围绕的一排房间里,都亮着灯住着人有的房间里还挂着吊瓶。
又走了几条走廊,殷斐在一座嵌着玻璃的门前停下,向里面巡视。
片刻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穿护工服的女子。
“殷先生,夫人这段时间还稳定。眼睛睁开了,就是还不能说话。”护工的态度很是恭谨。
“上周你说,夫人醒了?”殷斐虽是淡淡的语气里掩不住惊喜。
挽着胭脂的手便进了房间。
他握她的手,十指相扣,胭脂很不自然的想甩开,但是被殷斐扣的紧紧的,也就作罢。
房间里开着微凉的空调。
各种指示灯一闪一闪。病床上的人身材瘦小的几近枯萎
静静的躺着。呼吸面罩下闭着眼,皮肤灰黄苍白毫无生气。鼻孔插着氧气管。微微翕动。
胭脂的心象被电击一样,浑身颤抖不自禁的靠在殷斐身上。
这一幕恰似当年妈妈从车祸现场被送到ICU病房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心脏监视器上,现在的线条在微弱的跳跃,而妈妈那时的线——是直直的一道。
胭脂不敢想下去。急忙转移的视线。
“阿姨——阿姨,我来了。”殷斐轻声说,那声音轻柔的胭脂以为不是由他这个变态发出的。
病床上的女人听见呼唤,微微睁开眼。
那眼神有点涣散,无神,愣愣的看着殷斐,又缓慢的移到殷斐的身边。
蓦地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眨了眨,在看见胭脂之后,竟渐渐湿润。
胭脂的眼睛也有点湿润。
殷斐嘴角泛出笑意把胭脂往病床前一拉,将胭脂的手搭在病床上躺着的女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