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偷天
阴霾的无月之夜,寒风鸣树枝。
远处零星的有几个火把发出微弱的黄色光芒。
时不时有乌鸦在附近,凄凉而晦气的叫喧。
剑戟森森,刀光剑影,寒气横秋。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厮杀。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妄杀。
隐执士无法潜进皇城,禁军守着唯一逃生的出路。
天下最安全的皇城,此时却是无暗的漩涡。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干涉这里的生与死。
一切平静的仿佛只是一个刚开始的普普通通的夜晚。
萧蓦失去读心术才不过几个月,伊恺便由皇上身边的带刀统领成为琼然的手下。他到底隐藏了多少手段,费了多少心智,还有多少人已经臣服在他之下。
琼然,这样一个深不可测,又毫不掩饰野心和目的的男人。
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烈。
眼前的残酷的杀戮场景,像是消失了声音的安静的画片。我只记得一味地挥舞着手中的琥珀朱绫花,变幻成匕首或者绫鞭,除去每一个靠近或者企图接近萧蓦的人。
我与安乙奚联手杀出一条以五丈为半径的周圆。满身上下已经染成了残忍的颜色。有自己的,更多的是别人的。这些鲜活的生命在这一刻,显得苍白和可悲。
可我无法控制。也无力阻止。
黑暗中,琼然站在万军之后,笑了,笑容像是隔着浓厚的水汽般模糊。
长矛,利剑,冰刃相接,电石火花。
永无止境的进攻,厮杀。
粗重的喘气声,紊乱的心跳声,麻木沉重的臂膀。
倒下多少人,就有多少人随时的弥补上来。
安乙奚深邃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出现撕裂的血丝,愤然地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这些曾经听命于他的手下吼,“不要再逼我。”
悲怒的嘶吼凛凛栗栗地混乱的空气中。
没有人可以心静如水的面对着熟悉的面孔麾下刀戮。
需要摒弃多少东西才能坚定自己的意志,狠心提剑抹杀同朝友士的脖颈。
围在近处的士兵被他浑身散发出的庞大弩气所震慑,不忍,怜情,试探地低声开口:“大人,世子,投降吧。”
“大人,投降吧。”
“世子,投降吧。”
……
萧蓦始终毅然决然地站在我和安乙奚身后,同是墨绿云衫的衣袖上,并蒂芙蓉在弥旎的夜雾里荡漾。他像是一株云海中浮沉的莲蓬,环堵萧然,情绪隐藏的很深,让人猜不到他的想法。
虽然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动作都可以在这个时候轻而易举的刺伤他,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没有人接近他。
萧蓦脸上浮出一抹悄怆的神色,对着安乙奚的方向,声音轻飘而决然道:“带着潼儿先走。”
“不,我不走,”我想都没想,急忙朝他靠近两步,“伊恺的禁军一定封锁了所有出路,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厌恶的血腥气味,残忍的屠杀场面,麻木而奋力地厮杀,却突然在此时红了眼眶,我……怎么可能会扔下他。
我无助地望向安乙奚,他在宫中任职已有半年有余,同为带刀统领,一定清楚哪里的环节最薄弱。童颜曾说过,叶飘絮的轻功堪称一绝,如果我,如果我可以激发潜能,或许可以和安乙奚带他离开。
只要离开王城,只要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我们怎么可以,怎么会轻易的死去。
安乙奚抿着唇,喘着气盯着我看了半响,又环视一下四周,冲萧蓦低声道:“也许还有一条路,只是……”
萧蓦轻盈微笑,秀发如春峦,妖韶随处动人,深远的目光看着我,依旧美丽,依旧沧漠的瞳仁隐含着浓不消褪的情谊。
无论多深的凝望,到了此时多少会显得有些沧桑悲凉。
萧蓦忽然转头,对着树下玩味不减地宫琼然,笑语道:“三皇子,你若真想杀我,下毒的时候就应该直接解决我,现在又何必赔上这么多条性命。”
琼然依然高傲冰冷的神态,站在繁华树下轻轻地笑着。
“你甚至没有问过我,答不答应臣服你,这么做有点操之过急了吧,”萧蓦坦然道,紫色的靴子浸染了污浊的血色,像盛开的红莲,“不过,这很像你的风格。”
“呵,这么说,你愿意归顺我了?可惜……,”琼然微笑着,眉眼轻视地扫了过来,“可惜,我已经改主意了。
“别忘了,现在是你受制于我,你期望我会顺从你的念头,放了他们两个吗?
“你真的很自以为是,你的命对我来说分文不值。
“原来,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是不是啊,萧世子。”
琼然笑了,笑声潺潺地传过来,分外悦耳。
我捏紧了中食指夹住的银针,恨不得即刻甩出去。却被安乙奚暗地里拖住。
“你怕我,”萧蓦嘲弄地笑着。
琼然的脸色一变。
萧蓦淡凉地道:“你怕我有异心,怕不能驾驭我而已。你不怕任何人,你只是怕我。”
琼然白皙彤透的肤色蔓上一抹怒意,唇角却仍然挂着微笑。
“天下之事,似桑田变幻,如大地沉浮。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萧蓦淡泊的姿态屹立在血腥之中,“天下的男人,都想要王位。无论是谁得到王位,只要坐上御座,都惧怕被人窥视内心,你也一样。”
琼然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心事被人说破,暴戾地脾气涌然而上,又急剧地压制下去,“萧蓦,知道你为什么只是瞎了眼睛吗?因为……瞎或者死,萧绎只能选择一个。”
万物宁静。翠云影里,几点疏黄。
萧蓦陶瓷般细腻的皮肤徒然变得苍白。深蓝色的眼下,睫毛覆盖出一片浓黑的阴影。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不可置疑的瞪着琼然,他只一味的微笑,我看到萧蓦伟岸的身躯赫然僵直。到最后连我都没有力气思考,相信或者怀疑,真相在这一瞬间变的微不足道。
“现在,无论他怎么选择,你都是死。”琼然漂浮的声音轻描淡写,双手伸开,指向对立的禁军。
淡蒙蒙地兵士又一次蜂拥而至。
花阴柳影,桃瓣飘零。
这一次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拼命。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萧蓦是不是在伤心。
我只知道,如果萧蓦连亲情都失去了,就只剩下我了。
躲开长矛,闪身蹿上树梢,飞檐踢落几片琉璃瓦。
混沌中一条血路被安乙奚冲杀出来。
突然一支利箭飞跃众人的头顶,来势之凶,在空中划过一道尖锐的声响,直逼萧蓦,根本不易闪躲,我退后一步档开萧蓦。闷哼一声,急剧地疼痛贯穿整个肩膀,抽抽拉拉地蔓延到后脑。
竹箭穿透整个肩头。
又一阵绞痛从腹部直逼心脏,麻痹着神经,步伐开始紊乱。萧蓦察觉到我的异样,紧忙道:“潼儿,你受伤了?”
身前的安乙奚一听,也急忙回头,看我的眼神一闪。挥剑的动作更快。
我一手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一手拉着萧蓦紧跟在他身后。咬着牙,擦掉额头上的冷汗,道:“没事,快走。”
霎时狂风大作,远处站着一个人,藏青色披风被风吹得鼓鼓作响。
所有将士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
谁都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所有的士兵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咬着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如同弥漫的黑色雾气,在众人的眼前瞬间铺开。
像是人间地狱般,飞溅着鲜血的场景。
我还来不及看清,藏青色的人影一晃而过。拉着萧蓦的手心顿时空了。
天地间,灵光闪现漂移取人首级,只有一人。
会黑巫术的术士,只有一人。
将黑巫术练到登峰造极,幻化成真,也只有一人。
一刹那,我以为死期将至。
可我们竟然渐渐远离了琼然吃惊,愕然地脸孔。
这是一片密集的森林,离京都皇城百里有余。
直到安乙奚运气狠心将那支深陷在我体内的竹箭震出的时候,我才相信,我们是真的得救了。
救我们的人,竟然是昔日的对手,赫尔巴。亦正亦邪,诡异神奇的术士。
萧蓦没有表情坐在一旁,手指已经被他自己握的泛白。我实在意外,无论萧蓦的姿态有多深沉,多拒人千里,我都可以轻易了解他的感觉,可此刻我竟然找不到任何言语,去安慰他,我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臂抚上去,笑道:“蓦,我们先去找师父,好不好?”
世子府不能再回去了。想必整个帝都都陷入琼然的控制范围。
我已经顾不得皇宫里的碧清,只期望琼然不要太狠毒。
童颜一直没有回来,一定是师父还没有找到焚香情惬散的解法。也许天玄冰见到萧蓦本人才能查清焚香情惬散多了哪一味毒。
找到萧绎,或许可以直接得到解药。只是,萧蓦他……
如果萧蓦的眼睛不能治好,有很多事情不能做。
也许以前,萧蓦可以袖手旁观的任随事情一步步发展下去,可现在,即使孤掌难鸣,有些事情他不会置之不理。
安乙奚也已经处理好伤口,坐在树下一直没说话。
良久,萧蓦才开口询问道:“多谢赫兄了,不知赫兄何故相救?”
站在极远处的墨色身影,沙哑着嗓音冷声道:“不必谢我,救你们也是救我自己。”
我怔了一下,只听安乙奚冷哼一声,冷冷地道,“我们如何信你。”想必他依然对昔日的巫毒耿耿于怀。虽然赫尔巴曾救过我,但他跟随龚雅文也是事实,不由得不警惕。
“萧世子中的是芒照国一种秘制的情毒,”赫尔巴站在阴影中,沙哑的声音淡淡地传过来,“除了钩吻,天仙子,还有一味是血蝎,是由见血封吼树的果子的汁熬成的,血蝎并不常见,而且据我所知,配制此毒的人,另外用十七种极罕见的毒药调配出一种可以与血蝎混合的毒,若是萧世子吸入此毒,必死无疑。”
赫尔巴顿了顿道:“研制此毒的人我不认识,想必萧世子一定知道,此人一直跟随萧绎将军,他的部队战无不胜,也是缘于此人运用自如的异形奇阵。”
萧蓦的手指紧了紧,又放松下来,失落地笑了一下,“琼然确实网络了不少奇人异士啊,”他又冷笑一声,“看来,大军失守损折都是幌子。真正的绎龙令一定在他手里。”
“那么,”安乙奚突然严肃道,“现在要尽快通知薛华海,以免他也陷入圈套。如果琼然连着十万兵士都掌握了,就无力回天了。”
究竟是什么人,可以轻易骗过萧蓦,我急问:“此人是谁?”
“聂夏国文才武略著名的军师,胡鹊。”
我还想再问,忽闻森林内有极快的身形踊跃至近。
蓦然一惊,急于站起来,却被身边的萧蓦按住胳膊,他道:“是自己人。”想必他刚才已经向影逸发了暗号,召唤了隐执士。
赫尔巴藏色披风一晃,道:“你们的人来了,我可以走了。”
“等等。”一声熟悉清秀的声音传过来。
赫尔巴顿时一僵,一抹黑色巧小的身影几个飞跃就落在他面前。
是丹秋。
丹秋拉下黑色面罩,雪亮的眼睛盯着赫尔巴,一字一句道:“你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赫尔巴本就沙哑的嗓子突兀地哑了很多。
丹秋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她摊开手伸到赫尔巴面前,冷冷地道:“那你说,你怎么会有这个?”
光线很暗,看不清是什么。
压得很低的帽檐,突然抬起,裹得很紧的藏青色披风里有一瞬松弛。
“别找了,”丹秋苦涩的声音颤抖道,“你打算一辈子都骗我吗?崔凤。”
听到这个名字,我猛地一怔,看到丹秋消寂的表情,我什么都明白了。
“姑娘认错人了,”赫尔巴平静地道,“老朽今年已过四十,并非你所说的那名年轻小伙。”
丹秋根本不理睬他的回答,径直的道:“你既说认错人,又怎知我说的人是位年轻小伙?”
赫尔巴一时沉默。
夜静更深,丹秋的脸色煞白。
她盯着赫尔巴看了很久,冷声道:“你……走吧。走。”
ps:对不起,对不起~~
老妈最近不准我熬夜~
我本来敲字就慢,遇到大场面的描写就更慢~~
写来写去,还是没感觉写出宏大的场景~~omg
啊啊啊啊~
我要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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