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翻涌,心里像是倒了一瓶陈年老醋,鼻子酸酸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落了下来。
可以有很多人知道自己的想法,但是不一定有很多人理解,支持自己,突然有一个,自然是委委屈屈的。
姥姥看见月荼突然哭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汤碗,手忙脚乱的替她拭去泪水:“乖孩子啊,是姥姥哪句话说的不好吗?姥姥改口,你莫哭。”
“不是的姥姥,我就是……心情不好,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
姥姥静静地看来月荼一眼,从上往下,从未如此仔细过,叹口气:“哎~~我家月荼长大了,也要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快忘了,再过几年你就要许配他人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惹得她一头雾水,待她回神的时候姥姥就已经推门出去了。
“姥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以为你不乐意听什么过安定日子,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吧。但是她猜的很对不是吗?”
月荼没说话,只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自己不一定能成功,但姥姥一定很孤独,她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心烦意乱之下掀被而起,披上外套从桌子上顺了一包枣和糕点就走了。
满腹狐疑的男人倚在窗户边,却始终不动一动,一尊弥勒佛似的,隔着一扇窗问道:“去哪?刚回来就着急送命?”
“死不了,我去去就回,你不要跟过来!”
这人真烦,师傅不比他安全?
看着小家伙娇小的身子披着薄薄的外套独自走在夜色之中,还不让人跟着,先不说会不会遇到妖怪怨灵,就是跑出个山匪来自己就得跟着陪葬。
远处的灯火阑珊渐行渐远,只有零散的几颗星子在天上照耀着梅烟镇的寂静。不知道为什么,月荼总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但是回头看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有什么人。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懊恼自己就不应该一个人过来,让苏怀然来送自己多好,快到的时候再让他走了就好了。
现在“苏怀然”三个字就卡在喉咙里,等着要是歹徒一现身就马上叫出来。
躲在树后施了障眼法的苏怀然看这小家伙战战兢兢,左顾右盼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明明怕的要死还要逞强,到时候不还是要自己来救场。
不过他倒是好奇,她在这里藏了什么秘密,大半夜的披着薄外套挨冻也要来。
月明星稀,风儿轻轻吹起月荼的衣摆,天为幕,地为席。多好的景象,唯独少了一白发老人衣衫褴褛坐于草地中央,炙烤一些食物,飘香四溢,等女娃娃来一起吃了。
突然觉得心里落空的月荼孤零零抱着手里的枣子和糕点,静悄悄地往前走像是怕吵到什么人,然而四下无人。
凄净的空气里吹来一阵晚夏初秋的凉风,小姑娘缩着脖子裹了裹身上的衣物,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食物。
想起来了,师傅说过,他要给自己去寻一件趁手的法器,回来是要检查功课的。
她还有好多事情想跟师傅说:为什么会听到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又能行走于世间呢?师傅知不知道关于苏怀然的事情呢?
苏怀然都快打算离开了,这地方没什么不一样的,也不过是前面多了条小溪而已,晚风一吹就更冷了,小鬼头是个人精,定不会让自己遭罪的。
可是月荼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走反而席地而坐掏出东西来迎风就开始吃。
香甜可口的糕点一口没下去就被一只手拿掉了,转头一看是苏怀然那张臭脸:“你姥姥没跟你说过迎风吃东西会肚子疼?”
月荼的小脑袋错开苏怀然的身体往树林看去,被人跟踪的感觉瞬间消失:“原来跟踪我的人是你?”
苏怀然:草率了。。。
“咳,怕你半路遇到歹人拉我垫背,所以你刚走没一会我就去找你了。”
月荼瞥了他一眼嫌弃的回过头去:说鬼话呢,要不是一路跟着能找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分明就是监视,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你没事来这里作甚,要是没事就回家去好好看书,明天你还要亲自带走谢棠梨的怨灵可是有几成把握了?”
月荼摇头,好家伙开玩笑呢清除怨灵执念送其离开人间是后几章才会学的东西,这跳的也忒大了!
“就是回去了也不一定学的会,你怎么这般着急是不是瞒着我跟那牡丹精做了交易?”
苏怀然脱下衣服给她盖在身上,转移话题:“站在这里冻不死你!”还不等月荼反应过来的苏怀然像卷春卷似的将她卷起来,扛在身上就飞走了。
可不能等她反应过来,到时候就得跟自己要好处了。
回到家刚站稳脚跟的月荼跳起来狠狠的踢了苏怀然膝盖一脚:“你想憋死我?”
苏怀然讨好似的摸了摸月荼的脑袋,不成想人家压根就不领这情,晃着小脑袋就躲开了,留他一只手停在半空中,最后窘然落下。
月荼坐在床上,两手一撑:“你上次说谢棠梨才是棠梨楼原来的主人,那为什么现在不是了?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棠梨的母亲弥留之际将女儿托付给牡丹,留了一栋茶楼给谢棠梨,并改名棠梨楼。暂由牡丹接手,待谢棠梨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再将棠梨楼交还给谢棠梨。”
“茶楼变青楼?这牡丹玩的挺大啊。”不过这牡丹也是重情重义,始终不忘恩情。
“不是牡丹,是嘉悦。她来到茶楼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牡丹的香灰,也看得出来谢棠梨是个心怀鬼胎之人。长袖善舞,将谢棠梨牢牢抓在手中逼牡丹将茶楼改成青楼。牡丹刚刚修炼成人形,不是嘉悦的对手,也只能照办。之后就有了现在的棠梨楼。”
“青楼人多且杂,为了能每次都能猎食到上好的人肉她才成为棠梨楼的红牌,一个妖艳的传说。”
其实对于嘉悦的存在苏怀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月荼的想法有点偏,直接取其要害:“这前任罗香峰的峰主有点意思,其实与其说她有意思,倒不如说你们都不简单。”
苏怀然挑眉,心想这小丫头不知道又想什么鬼点子呢。
“说说看?”
月荼装作李响的样子摇头晃脑,一派说书先生的样子,可谓有模有样:“倘若你当时说的是实话,那就至少有一个人在撒谎。弘曦派掌门贾清逸残害同门,世间却只有你大逆不道,屠杀黎民的传闻;前任罗香峰主不在罗香峰享福却流落街头人不人鬼不鬼;还有那个夏童,我听到这个名字好多次了,但是却没有一点关于她的记载,仿佛成了一个禁忌。”
还有师傅,自己始终不相信双天赋的人会沦落到半夜偷人家的鸡过活的,这样的人才走到哪里不是供起来的?
苏怀然点头,小家伙是个可造之才,以后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继续引导:“那你觉得是谁在说谎呢?”
月荼转头手指毫不犹豫的指向苏怀然,斩钉截铁的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你是没说实话,或者你只挑了一半的实话说。我甚至怀疑,你们没一个人说实话。”
猜对了,但是只猜对了一半。苏怀然打算彻底探一下这丫头的底:“冤枉好人是会遭天谴的。”
“你可小看我了。‘悯生祭台’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也够用了。”
“为什么对贾清逸冷落你这个关门弟子而去重点培养苏磐巉,所有事情都讲的栩栩如生偏偏这件事闭口不提。你不说也就算了,兴许是愧疚,那弘曦派呢?罗香峰呢?其他各大门派也都绝口不提,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你们尽管都不对付,但是在‘隐瞒’这一件事情上做的很统一。”
苏怀然不禁皱眉,这小东西真的八岁?自己八岁的时候都没这么精好吗?!
不能再让她猜下去了,已经开始触碰底线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他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