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舅舅”一词,百里子诺笑了笑,狭长好看的眼睛弯弯的,让璃诺飒觉着很是亲近,“太子不仅拉拢了父王,还有珉亲王,似乎,还打算迎娶珉亲王的千金为侧妃。”
百里子诺的这一消息并没有让璃诺飒感到有什么惊奇的,珉亲王父女与她早有过节,会与太子联手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太子为了皇位,牺牲也太大了,居然完全不顾伦理纲常,先是宛妃,现在又是舞芸,这也太……璃诺飒想到此处,胃里一阵翻涌,只觉得恶心极了。
碎玉连忙递出手帕,又呈上一杯茶,其熟练程度,纵是百里子诺这般未婚男子,也明白定是孕吐,没由来地想起当日在酒楼包厢,表妹说的是夫家姓严,如今想来,此严非彼颜啊!这孩子是谁的,百里子诺此刻心里是跟明镜似的,只是,表妹既然有了身孕,为何不见那位颜庄主?就算如今的形势没法成婚,好歹也要陪在表妹身边啊!小时候母妃怀着妹妹的时候,父王也是常常陪着母妃的不是吗?
“父王跟我说女人怀孕的时候很辛苦,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地陪在自己的女人身边,颜庄主为何没有陪着你?”百里子诺有些不悦地开口,就算表妹如今落魄了,那也还有崇德王府,可不是谁都好欺负的。
“他当然是个真正的男人!”璃诺飒毫不犹豫地反驳,“他只是有急事离开几天。”言罢,她然后微微偏过头,恰到好处地掩去眸底的那一抹苦涩,她当然知道辛苦,更何况她还是冒险瞒着颜无尘留下来的孩子,甚至为了不被颜无尘发现,暗地里动了手脚将他引走的,一想到她骗了颜无尘,心里更是止不住的难过。
百里子诺长期在军营中带兵训练,眼眸中既有征战沙场将士的沧桑,也有深宫大宅政客的深沉,璃诺飒在这个节骨眼怀孕的风险,他也是料到了,可是他也想到,聪明如璃诺飒,也一定是知道的,既然知道,还这么执意冒险,想来也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只是,“姑妈知道吗?”
璃诺飒闻言,认真地直视百里子诺,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一字一句,“今日你我的谈话内容,除了你我以及碎玉,我不想第四个人知道。”
璃诺飒的意思很明显,百里子诺不是傻子,不用璃诺飒强调,他也看得出来,璃诺飒怀有身孕的事恐怕连颜无尘这个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其他人,“放心。”
听到百里子诺这一句放心,璃诺飒看了百里子诺半晌,终是微微放下心来。
过了晌午之后的天突然阴暗了下来,阴沉沉,风也很凉,直到傍晚的时候,一个响雷划破天际,方才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不似前几日的梅雨季,倒像是要狠狠地用一场暴雨来冲刷掉什么,街边摆摊的小贩们已经收得三三两两,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不少店面更是关上了,一时间,大街上变得静悄悄的。一辆平淡无奇的马车不疾不徐地穿过大街进入小巷,在露华别院的大门前停住,只是,门前的台阶上却倒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农妇和一个同样粗布素衣的小孩子。
迟天谨慎地下车查看,再三确认之后,方才在冲着马车里的人禀报:“主子,像是一对母子昏迷在此。”
璃诺飒掀开车帘只是看了看,那妇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村妇,常年的农活所以皮肤很粗糙,紧紧抱着孩子的那双手也是布满老茧,只是那个孩子,虽然同样粗布麻衣,但是却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一个村妇,怎会与一个娇滴滴的孩子是母子呢?
“感染了风寒,带进去,吩咐秋管家留点神。”许久,璃诺飒淡淡地出声,然后由碎玉扶着下车进了露华别院。
“主子,我有一事不明。”碎玉撑着伞走在璃诺飒身侧,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是想问那村妇和孩子明明很可疑,却为何还是收留他们是吗?以前我不是如此心软多管闲事的,是吗?”璃诺飒侧过脸笑看着碎玉。
碎玉赶紧低下头,“碎玉不敢。”
璃诺飒的手不自觉地放在腹部,轻轻叹息,“稚子无辜,”说着,嘴角的笑容也越发地温柔,“以前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可是这么大的雨,那孩子已经昏迷,再这么下去必定会死,如今我也是要当母亲的人,怎么忍心不顾?”
碎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自小便是孤儿,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主子说的很多感情,她都是不太懂的。
秋管家刚将那母子安置好,璃诺飒便领着碎玉到了,下人已经帮那对母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只是那孩子毕竟大概四五岁的模样,下人去借来了顺哲的衣裳给他换上却还是很宽大。璃诺飒将他轻轻抱在怀里,一只手搭上那孩子的脉搏,许久,又将孩子放回床榻,转而替那村妇把脉。
房间静默了许久许久,没有人敢出声打扰璃诺飒诊断,直到璃诺飒出声:“迟天。”
迟天来到璃诺飒身后,“主子。”
“派人去查查这两人自何处来,要快。”璃诺飒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着手开着药方。
“是。”
“秋管家,不要随便让人靠近这间房间,这两人醒来之后也不要让他们走出这房间,”璃诺飒说着,将药方拿给秋管家,“拿着这方子去抓药,每日的药由你亲自送,进去的时候注意用面纱蒙脸,尽量屏住呼吸,他们二人用过的东西直接烧掉。”
璃诺飒叮嘱得认真,碎玉等人却听得心惊,特别是碎玉,这种举措,分明跟疫病或者其他传染病的措施很像。
“主子,你……”碎玉当下的意思很明显,璃诺飒还有着身孕,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就得赶紧让主子离开,甚至她不介意将这对母子扔出去或者杀了。
感觉到碎玉身上溢出来的杀气,璃诺飒拍了拍碎玉的肩膀,“没事,我只是初步怀疑,将他们换下来的衣裳烧掉吧!我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说不定是我误诊呢?”
误诊?谁都有可能误诊,主子的医术,是不可能误诊的,看主子这话的意思,她方才所想是对的,这对母子果然!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太子派来的细作。真是太卑鄙了!
“秋管家,这两天先让我母亲搬去星璨园住,不要随意让人进出青藤园。”璃诺飒最后吩咐了一句,取了那母子二人的血样和换下来的一角衣裳布料,这才起身离开。
……
整座棠府此时被收拾的焕然一新,乔儿像是顷刻间成长起来了一般,褪去了原本的稚气胆怯,帮着棠素柚操持完整个丧礼,重新招来一批下人,就连管事,也是经由张大夫推荐的可靠的,如今棠家,便是棠素柚当家了,一时间,棠素柚成了樊城单身男子们瞩目的人,毕竟,这要是娶过门,可是带着那么大一笔家产的,就算不娶,倒插门也是划算的。
“还没有楠儿的消息吗?”棠素柚揉了揉额头,言语间净是疲惫。
摇头,便是乔儿此时的回答,事发深夜,没人注意到一个小孩子,更别说线索。
“在多派些人去找,楠儿还那么小,应该走不远的。”棠素柚捏了捏眉间,低头继续看账本,她之前没学过看账,如今从头学起若不是张大夫举荐的管家娘子周妈妈从旁协助一点一点教,她还真是搞不定。
……
“主子。”药室门外,想起了丫鬟的声音,碎玉听出是看守侧院的丫鬟,便去开门。
“何事?”
“玉姑娘,院里伺候的春儿让我来跟主子说一声,那孩子发着高烧,一直哭闹,春儿没办法,让我来问问主子。”那丫鬟见到碎玉,带着丝拘谨答道。
这边丫鬟禀报完,碎玉望向药室里的璃诺飒,只见璃诺飒看了眼手上正在研究的血样,终是起身洗手,碎玉见状,挥手示意丫鬟退下,然后转身上前帮着璃诺飒解下身上的白色罩衫还有口罩,扶着她打了伞往侧院而去。
还没进踏进院子,便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夹杂着的孩童的哭闹声,碎玉下意识地偏头看着璃诺飒的侧脸,璃诺飒却是什么都没说地直往那孩子所在的房间而去。一进房间,还没来得及抖去身上的水汽,便看到两个丫鬟看着床上哭闹的孩子手足无措地哄着,都是未经人事的小丫鬟,没抱过孩子,所以都不敢去抱他,这不,小嗓子都哭哑了。
待碎玉帮着璃诺飒抖去她身上的水汽,璃诺飒便急急地走过去,弯腰抱起那孩子,直接在床上坐下,一边轻声哄着,一边伸手去探了探那孩子的额头,又把了一下脉。碎玉站在一旁看着那孩子乱蹬的双脚,有些皱眉,主子是双身子的人,经不住这么乱蹬的,“主子,我来抱他吧!”
------题外话------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是因为太忙才更新慢的~【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