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喝了酒，骑不了马。回家的时候我和父亲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我以为成功将我推销出去，父亲会忍不住开心，但父亲的脸色没有的我预想中的那么好，我也懒得去追问原因。
自从我来到李家后，我和父亲见面的机会很少，两人单独坐在一起的机会就更少了，我们都会找种种借口躲开这种尴尬的见面。除非像今天这样不得已。
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恨着父亲长大。父亲似乎也纵容着我恨他。一旦这份恨没有了，或许我们都会不习惯。
现在看来，这是我们父女之间唯一的默契了。
“如果你喜欢袁成我女儿，我帮你。”醉意昏沉的父亲在进门前嘟嘟囔囔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一下子扑在了来开门的阿东身上。
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醉了，但我还是因为这句话微微红了眼眶。
灵儿从远处跑来，这小丫头片子，和我差不多的年纪，自从跟了我就住在别院，手脚勤快，也从不与人争执。离开了春梧和甘来后，她就是我唯一的玩伴了。
“小姐，小姐”，这个八卦精，我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吐吐舌头，乖乖地跟着我往后院去。
“府里人都说，小姐要和小郑掌柜成亲了。”她显出很气愤的样子。
“我和他成亲，你倒不乐意了？”我戏谑地问到。
“小姐，你怎么没个正经，亏得我白白为你担心。”这话倒是不假，是该为我担心。
“我应该选择答应李小姐，或许去城隍庙能求一个更可靠的姻缘。”在灵儿面前我是向来不避讳的。
和衣睡下，毫无疑问的，直到夜幕渐稀，秋雨初起，我依然无法入眠。莫不如就披衣起来，走到窗前，秋雨丁零，庭中的几棵银杏一夜染遍秋霜。
或许我是爱母亲的，但我的恨也不假，我与母亲之间的感情，放不下的或许只有我，否则，一个母亲怎么能做到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女儿不论生死、不闻不问；或许我也是爱父亲的，但我的恨也不假。
“让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一滴秋雨洒落心上，打湿眼眶。
秋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淅淅沥沥直到半月之后天气才刚刚晴好，但是温度骤降。我让灵儿挪出来一个躺椅，我要在院子中晒晒太阳。
“这么好的天气，你竟然在这里晒太阳！”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竟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
“慢一点”，眼前的光暗了一点。
我缓缓睁开眼睛，他的两只手遮在我的面前，替我挡住阳光。我看不见他的脸，于是就静静地欣赏他手心的掌纹。
他偏着头，看我睁开了眼，就慢慢移开手，让我适应着阳光。
“冰儿果然会享受，如此良辰竟学起了那老翁老叟的腔调。”我看到他在我的庭院中转了一圈，回过头来说“这满地的黄叶是你不让打扫的吗？”
“是的”。我起身，示意灵儿拿一壶茶水来。
“你怎么知道我这别院？”
“很难吗？”他看我。
“住在这等清净的地方，自然会忘了我这个俗气的人，难怪叶小姐对我的邀约置若罔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嫁给那小郑掌柜，做起了闭门夫人呢。”
“我是有这个打算。”
闻言，袁成回过头来，严肃而淡漠的神情，在金色的银杏树下，让我有一瞬的恍惚。袁成近日的信我一封都没有拆。
任何事情都是有限度的，心里的伤疤没有必要反复去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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