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柔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太后见皇上不见了,便叫本宫出来看看。前面宫宴,恐怕太后等得心焦,还请公公去通传一声,就说太后等得着急了。”
“这……”康顺昌见闵柔搬出了太后,便不敢再自作主张了,只好悄悄地过来通传了一声:“皇上,闵贵嫔在那等着呢,说是太后叫您呢!”
“叫她等!”凌烨只说了这样一句。
只是过了一会儿,康顺昌便又说:“皇上,您再不出去太后可真就要亲自过来了哇,到时候太后老佛爷怪罪下来,奴才们都是一个死字。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可怜可怜奴才们吧!”
“啰嗦!”凌烨被他烦的不行,可是被打扰了这么多次,此刻也没了兴致,只得停手。
“皇上,太后在前面等急了,您快跟臣妾去吧。”闵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一眼瞥到是我坐在栏杆上,那脸‘色’瞬间变了!
“姐姐?”她瞪大眼睛,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愣在了那里。
“柔儿……”我惊慌失措地看向她。
“姐姐,这,这是……”她结结巴巴地问我,细眉拧成了一股绳。
“贵嫔,皇上已然走了,您还不走吗?”康顺昌小声提醒着闵柔。
闵柔回神,勉强对他笑笑:“康公公,您先跟着皇上去吧,本宫待会就跟上。”
“是。”康顺昌转头走了,只剩下我跟闵柔站在这“回风舞雪”的长廊之上。
“柔儿,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什么呢?此情此景,若说我跟凌烨没有什么,谁还会相信!
闵柔看我一眼,皱皱眉,半天才艰难地说:“外面风大,姐姐身子才刚好……也要多多保重才是。”
我听她不责怪、不质疑我,反而这样说,一时倒是愣住了。
她站了一会儿,眼睛也不看我,就只那么站着。我也只是站着,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只好沉默着。
过了半天,直到都要失去了知觉,却见闵柔轻轻伸出白嫩如细葱一样的指尖,将我破碎的前襟收拢在一块儿:“姐姐真是大意了,这么冷的天,还这样敞着怀的,万一冻坏了身子,妹妹于心不忍。”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用那簪子尖锐的一端串起我被撕开的前襟。
“这簪子还是皇上送给我的,叫什么比翼双飞。用的是大泽山的翠鸟尾羽,点翠之后才成了这一根簪子。”她出神地看着那根簪子,忽然抬起头来看看我,嫣‘唇’便一出一丝清漠的微笑,“如今这簪子,倒不如给了姐姐,也算是对得起它这个比翼双飞的名字了。”
“柔儿,你听我说——”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想要跟她说一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却敛裾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淡漠:“时候不早了,本宫还要前去慈宁宫伺候着了。姐姐好走。”
她说完便转身,在风信的搀扶下缓缓而坚定地离开了这里。月‘色’如水,她清瘦的背影却显得格外的‘挺’直,‘挺’直地让人心疼。
第二日,皇后的旨意便来了。
说是要我搬到‘春’芳苑去住,只因为我身体一直染病,所以不若找个清静的地方安心养病,也好早日康健。
这个‘春’芳苑是比栖霞殿还要冷清的地方。栖霞殿起码还在山上,而这个‘春’芳苑索‘性’就只在山的背后。要去‘春’芳苑,还得翻过整个后山才能找到。因为太过冷僻,所以平时基本无人过去。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冷宫也比‘春’芳苑热闹许多。
只是大年初一便叫我搬,未免也有些太心急了些。皇后想彻底甩掉我这颗弃子,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宫人们听说我要搬去‘春’芳苑,果然都不愿意跟了去。文绣便一一打发了他们,再过来回禀。
愿意跟去的只有老太监付德海,倒是罗衣不愿意跟我去,这也是让我颇为吃惊的一件事。不过又在情理之中。她的意思是要去闵柔那里,好好‘侍’奉着闵柔,再等几个月便可以出宫去了。
我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嘱咐了她几句,便也就任她去了。
收拾了几天,一切都妥当了,便准备起身去‘春’芳苑。宫人们感念我的宽容,便也都主动留下来帮忙将东西搬到‘春’芳苑去。
特意在大清早起身出发,免得惹人奚落,闵柔却捧着一个包袱来到了我的‘门’前。
自上次那件事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说话一句话。今日她来这里,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姐姐。”她终于开口了,将那包裹递给我,“‘春’芳苑冷又偏僻,这些东西都是家常的小玩意儿,姐姐带着去吧。”
我见她身形消瘦,知道她也不好过,心里越发过意不去:“我用不着这样多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姐姐怕是嫌弃妹妹的东西不好吧。也是,妹妹没有姐姐那样受皇上喜欢,东西都是有限的。”她落寞地说着,眼里的孤寂像是水一样的淌出来。
我知道她还在为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便故意大声咳嗽起来,趁机咬破了舌尖,将殷红的鲜血吐在手帕上。
“再受皇上喜欢又能如何?我这身子,咳咳——”说罢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无非是做戏给闵柔看,要她放心我再也不会跟她争宠。
她瞧见我手里的帕子,大惊之下却又有几分宽慰。我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只是装不知道的样子。
她跟我说了一些话才走,我瞧着她步履比来之前轻松了许多。无奈地笑笑,吩咐锦心她们推着车子走了。
有惊无险地来到‘春’芳苑,推开宫‘门’,果然见满院的灰尘跟寂寥。
这里更比栖霞殿还要凄凉十倍,栖霞殿起码还有个干净的院子,这里不但规模比栖霞殿小了一倍不止,就连院子也破败不堪。
枯草连片,甚至都高过人去,院子里只有一张残缺的石桌跟两三个歪倒在地上的小石凳。
院子后面则是三间并排在一起的屋子,两边各有一间耳房,只是这三间房的‘门’窗都有所损坏,不是窗户破了一个‘洞’,就是‘门’根本关不上。
到处都是蜘蛛丝,野草堆里甚至还有一群的田鼠窜过!
大家自嘲了几句,便各自分配工具打扫起来。我虽然大病初愈,可是也不闲着,自告奋勇地去修补窗户。
从早晨一直干起,只在中午的时候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带来的点心,我们几个便更加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之中。
这样一直马不停蹄地干下去,到了傍晚的时候,这个小小的‘春’芳苑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院子里的荒草基本被清理干净,‘露’出了红砖铺就的地面,倒也颇为整洁可爱。屋子里也被我跟文绣全都打扫了一遍,‘门’窗跟地面都被我们清洗了几遍,漏风的窗纸也被重新裱糊上,屋子里虽然只有几张简陋的家具,但是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更难得的是后院居然还有一眼温泉。‘女’孩子们无法抗拒这‘诱’‘惑’,于是便笑嘻嘻地跳进去洗了痛快澡。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主仆四人过着虽然贫寒但是却无比充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