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福书院 > 历史军事 > 知青行 > 30农家小户

30农家小户(1 / 1)

核桃是集体的,过完秤,分到各家各户,除了自己应得的,集体的等干了背到供销社去卖,由队里决算。季登光背回自己的核桃,狠狠地倒向墙角,随手拿起刀坐在那里,将核桃青壳剥掉,把核桃扔进背篼里。季登梅道:“昨天又分了一次粮,我们怎么办?”季登光愤愤地说:“那狗日的秦禹犨,说我们的工分钱不够,要补齐才分粮,我说以后慢慢补齐,他说不行,你们或安环,或结扎,才考虑分粮。”

季登梅叹口气,坐下剁猪草,说:“我们还是去节育了吧?”

“胡说!”季登光道,“没儿子就绝后了。”

“你看年麻子,想要儿,结果生了十个女娃子,难道也要让我生个够吗?”

季登光生气地说:“无论如何都要生个儿,只要不见儿子,就继续生下去。”说罢走向厨房。

次早,季登光走到下院找秦禹犨要粮,秦禹犨道:“要粮?可以,把粮款补上。”季登光道:“我是贫农,有权享受照顾政策。”秦禹犨“嘿嘿”一笑,说:“你是贫农,我还是雇农呢,哪个工分不够的没补上粮款?”季登光道:“我说一个人,他的工分就不够,怎把他的粮分了呢?”秦禹犨吼道:“哪个没补粮款分了粮?”季登光道:“就是富农子女季登福。”秦禹犨怒道:“你去问问,他把他的一间房子做抵押,又去做了节育手术,人家才三个娃,就节育了,你呢?好几个了,还想生,哪有那么好的事?要粮可以,拿房子抵押。”季登光道:“我是抱到季家的,房子又不是我的,我们总要吃饭讪。”秦禹犨朝外走,说:“你们的工分粮已拿够了,其余的好久交钱好久拿。”丢下一句话,消失在竹林外。季登光喊道:“你要是不给我分粮,我就死在你面前。”

季登光回到家里,向季登梅气呼呼地说:“老子日他先人板板,他不想让我活,我就死在他门口。”季拿梅道:“何苦呢,欠粮款的又不是我们一家人,到时候再说,**也不会眼睁睁地让我们饿死。”季登光道:“我实在嚥不下这口气,”说罢赶牛出门。

季登梅拿着锄头出工挖红苕,商嫂胖嫂已站在那里,余企仁、冬志云一前一后也来了,看人到齐,都拿锄头挖起来。

冬志云顺着一田埂挖过去,季登梅笑道:“你看你挖的红苕,烂了一半,这些烂的都分给你。”冬志云笑笑,悄悄地说:“再烂我都要,好像听说你老公要寻死,他死了你敢不敢跟我烂?”

季登梅上去就撕嘴,冬志云欲逃,却被苕埂绊倒,坐在那里。季登梅捡根细条,作势要打。冬志云双手作揖道:“梅嫂子,我不敢了。”

余企仁斜眼看去,季登梅白净清瘦,留着短发,不像其她农妇,几乎都缠着包头。看去三十多岁,却看不出是四个孩子的母亲,爱和知青开玩笑,冬志云乐得打“精神牙祭”。

商嫂笑道:“他这嘴太臭,好好教训他。”胖嫂跟着说:“冬志云,你遇到歪人了。”

冬志云拿起锄头到别一边挖起来,居然没有挖烂的。

将要放工,季万祥叫道:“余企仁、冬志云,你们也分点回去。”季登梅忙问:“有没有我们的?”季万祥道:“每人都有。”冬志云道:“美人才好,丑人没有。”

季登光背着背篼想找秦禹犨扯皮,却没机会,只得背了分到手的红苕回家。季登梅已做好晚饭,端在桌上,娃儿哭闹,季登光毛焦火辣地问道:“娃儿在哭,你也不管?”季登梅道:“娃儿发烧,我才去给她找了点药。老三又拉肚子,忙得我猪草也没剁。”季登光抱起床上的小女,哄得她不哭了,让她自己玩,说道:“这些娃儿真要命,等我煮了猪食再吃饭。”忙烧起火来,把饲料倒进锅,再端起碗。锅里传来焦糊味,一时手脚大乱。二女三女又为一些碎事打架,小女吓得直哭,大喊:“妈!”季登梅骂道:“小心条子。”这才停,又听季登光在猪圈那边打猪,猪叫着。季登梅喊道:“好好的打它做什么?”季登光道:“这猪也讨厌,霸着槽不让别一个猪吃,还把猪食拱了一地。”又听“啪”的一声,猪惊叫着。忽地灌进一股风,把灯吹熄。季登梅叹道:“要是大女在家就好了。”

几天绵雨,这天早上,季登梅问:“柴没了,猪草也没了,怎么办?”

季登光道:“上次从山上放下来的柴还没背完,喂猪就用红苕藤吧。”季登梅道:“麸子也没了。”

“就去推磨。”

“唉,”季登梅揉揉腰说,“我这段时间腰酸背痛,你又不能推磨。真搞不懂,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个个都会推磨,你怎么一转就晕?真不像土生土长的农民。”季登光道:“推磨要晕倒的又不是我一个。要不,找余企仁他们来帮一下。”

“只有厚着脸皮去了。”季登梅收拾了一阵,走进大院子,见余企仁才开门出来,便笑道:“小余、你和冬志云有没有空?”余企仁道:“我什么都没有,就有时间,啥事?”季登梅道:“找你和冬志云推一天磨,还是老规矩,跟你换工。”冬志云从他屋里出来,问:“什么时候去?”季登梅道:“我们那儿去吃早饭。”余企仁道:“上次看到你们用驴拉磨,怎么不用了?”季登梅道:“那是申宇仁的驴,别人借走了,才请你们帮忙。”

余企仁想:“只要管饭,有何不可?”对冬志云道:“走啊,今天不用煮饭了。”冬志云揉揉眼,说:“等一下,我洗了脸就来。”

季登梅的家与季登厚、季万祥是近邻,这三户组成“丁”字形,季登梅的家就在“丁”字竖上。这几间房建立在石块垒起的地基上,地基约一米高,屋前青苔湿滑。季登厚的父亲季勇森坐在门前编背篼。余企仁走到跟前,说:“季大爷,你的手艺真好,哪天帮我编一个。”季勇森笑笑说:“人老了,眼也花了,你要,我以后送你一个。”冬志云走上台阶,立在季登梅门边,问:“季登厚出工啦?”季勇森道:“才出去一会儿。进来坐坐。”冬志云用下巴一指:“帮他们推磨。”

余企仁打量这屋子,全是小青瓦,木板墙,方格窗。相比这下,季登厚的房子早被岁月染黑了。猛听得季登光在屋里喊:“余企仁,进来坐。”

余企仁走进屋来,冬志云坐在那里,端着碗正在吃。余企仁四处一看,问:“她们呢?”季登光道:“娃儿上学去了,吃吧,锅里还有。”桌上稀饭煎饼,在山区,这已是高档招待了。

季登光匆匆吃完,说:“不陪你们,我要出工了。”起身出门,在外吆喝牛,到坡上耕地。余企仁曾听农民说,一头牛顶两个工,人工另算,难怪有牛的农户都愿意耕地。

磨房在最外面一间,那里是斜坡挖平立起来的楼,墙上方和瓦梁之间有一尺多高的空隙,屋里很亮。地面木板铺成,底下的牛圈粪味随风飘入;屋中央一个大磨盘,磨盘上堆满了玉米。冬志云拿起磨杆就走,余企仁忙拿起靠在墙边的磨杆插入绳套,跟着转起来,玉米面源源不断顺磨落下,渐至磨的合缝口。季登梅收集,筛面,偶然到隔壁看看她的小孩。余企仁觉得这磨盘一个人也推得动,两个人推着又轻又快,磨出的面又细又白,带来的玉米就要磨完,余企仁道:“再倒些在上面。”季登梅筛着面说:“差不多了,还有些荞面,下午推。”

将近中午,季登光回来,忙着做饭,厨房传来肉香味。磨完全部玉米,季登梅已收拾完毕,招呼他们到屋里坐。

菜已摆在桌上,老三在一边吃,冬志云问:“那几个呢?”

季登光拿出一瓶酒,分别倒在余企仁、冬志云碗内,说:“老大刚到外面读初中,住校,老二在街上读,带有午饭。——来,喝酒。”先端碗喝了一口。余企仁曾听人说,要不是第二胎是个死胎,他真有五朵金花了,他们也过得挺不容易。听季登光劝酒,便和冬志云端起碗喝。看桌上,一碗腊肉,一碗烧豆腐,一盆菜汤,心知这是他们拿得出最好的东西了。余企仁拈块肉在嘴里慢慢嚼,这肉肥而不腻,满嘴清香味。瞥见季登梅坐在墙角,捏着雪白的奶头喂孩子,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心想:“她家虽说清贫,也是个幸福的家,我自己的家呢?家在何方?”冬志云吹嘘他在外面如何操得转,如何吃得开。

季登梅喂饱孩子,抱进内屋,方出来劝酒,说:“今天把你们辛苦了。你别以为山里人比城里人强,其实不是这样,比如推磨,有些人一转就晕。”说着看了一眼季登光。

季登光道:“别看我个子大,其实是虚的。”余企仁道:“不见得,你背的柴,一背不下三百斤,那次背石头,两个小伙子才抬得起的,你背着轻轻松松,换成我,不压扁才怪。”

季登梅盛来干饭,放在余、冬二人面前。这是农村常见的”炒炒饭“,玉米面做的,刚来时吃不惯,经过一段时间饥寒交迫,现在什么都能吃。心想:“山里做重体力劳动都吃这种饭,其实推磨也不算重体力劳动,不过走走路而已。”喝些酒吃些菜,已不觉饿,便说:“吃不了这么多。”倒了些在季登光碗里。看冬志云吃起来,自己吃了碗里的,喝些汤,就放下碗。季登光道:“你那天跟秦禹犨打架,社员都说你勇敢,把他整得下不了台。”

冬志云听到夸奖总是很高兴,说:“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别人对不起我,我就对不起他。”余企仁接过季登梅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说:“好,人就是要这样,我的脾气也是如此,以善对善,以恶对恶,对恶人就要针锋相对。”

季登光道:“可那秦禹犨,仗势他是转业军人,竟敢撕知青的衣服,我都替你不平。”冬志云道:“那天要不是有人死拉硬扯,我硬要把他的卵蛋扯掉。”季登梅笑道:“要这样他就怪不起来了。”余企仁道:“队里农民都不喜欢他,上头偏叫他负责,真搞不懂。”

冬志云放下碗,端起余企仁跟前的茶杯喝了,说:“这有什么不懂?他会吹,什么舔肥屁股,要是我会吹会舔,早招工走了。”

最新小说: 平定天下 靠山:宦海女人香 朕绝不当仁宗 怪异复苏:你管这叫正经科普?! 开局一个人物模板 三国:我吕布,白门楼开局 穿越成反派要如何活命 代王李简 三国:开局献计曹操,成立摸金校尉 妖颜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