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二十五分。
晏清姿接到御时言的电话,那个时候她正想在附近找个旅馆住下。
耳边传来男人一贯清浅的询问声:“你在哪?”
晏清姿缓步走着,迟疑片刻后敷衍道:“我在…我打算在同事家住几天,不回去了。”
“哪个同事?”男人追问。
晏清姿楞了下道:“就是我的主管,王经理。”
男人像是了然的“噢”了一声,随即说道:“那你将电话给她,我和她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和她说句谢谢还是应该的。”
“这个不必吧…”晏清姿嗫嚅道:“她去厕所了,不在我房间。”
彼时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晏清姿吓得赶紧捂紧了听筒,飞快的跑去角落。
确定再没有杂声之后,才松开道:“御大哥你这么客气,人家会多心的,不必特意道谢了。”
男人像是无奈叹息一声道:“清姿,需要我亲自给她打电话求证吗?”
晏清姿握着电话的手一紧,楞了片刻道:“不用了,我承认…我对你撒谎了。我不在同事家,我在外面。”
御时言再度问:“所以,你到底在哪?是你自己回来,还是我去接你?”
接她?
晏清姿想,现在网上那些谣言沸沸扬扬,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万一要是被拍到,对他岂不是更不利。
她赶紧拒绝道:“不用你接我,我最近……图纸真的挺急的,我想在外面住几天,抓紧完成。”
害的方远被说成那样,她哪还有脸去见他们啊…
耳畔沉默许久,男人问道:“清姿,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
御时言的声音依旧清浅:“你到底是害怕那段关系拖累我,还是拖累你自己?”
“当然是拖累你!”晏清姿不假思索道:“你那样完美的人,不该因为我蒙羞,我不想他们因为我而议论你!”
“更不想余生,都要让你那样完美的人,和这样的我牵扯不清……”
“清姿。”耳边突然出现的低唤,打乱了她的话:“我想,我需要让你明白,我的想法。”
她有些恍惚的问;“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莫名有些紧张。
御时言轻笑一声道:“他们说我什么,我都不在乎。我不在意我在他们眼里是完美还是不完美,不在意是不是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只在乎,你是开心还是难过?”
晏清姿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心跳像是都跟着漏跳半拍。
良久,她哽咽道:“可是我在乎,我在乎你因为我被人非议。我在乎你和方远,因为我被牵扯到不相干的事情里。要是你没遇见我,没有娶过我,也许你们现在的困境都不会有。”
所以,她当初为什么要一时糊涂,害的他…
“清姿,你喜欢我吗?”
晏清姿原本满是悲伤的情绪,忽地被这句话打乱。
“我、我……”她蓦地方寸大乱:“我没有!”
耳边沉默半晌,随即听见男人说:“既然没有,何必那么在意别人看我的目光,我说了,我只在意你的喜怒,其他人与我何干?”
晏清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理解他这句话,听着竟然莫名像是…表白?
可是她反复琢磨好几次,好像也没听见任何喜欢的字眼。
她有些暗自责怪自己,是思虑过度所以胡思乱想了!
深呼吸道:“好,我知道了。”
但是,她还是觉得挺内疚的。
要是安城那些女人知道御时言的前妻是她的话,一个个大概都要气绝而亡了吧…
让他以后出门日日都要活在晏清姿前夫这几个字的目光中,她想想都忍不住替他觉得委屈。
晏清姿正沮丧的时候,男人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就是……被那些新闻影响到了,太内疚而已。”她和薛平泽之间的事情,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御时言的好。
说到底,那也只是她自己的事情。
不能害的他被她,再度连累!
男人叹息一声,放弃追问:“好,那你告诉我你在何处。我找个安静安全的地方,你住着慢慢画图。”
“不……”
晏清姿拒绝的话还未说完,便听男人说道:“或者我叫醒方远,一起去寻你?”
“不用!”晏清姿赶紧拒绝,顺带着乖乖报上自己的地址。
三十分钟后,御时言的车在她脚边停下。
男人滑下车窗命令道:“你还打算站多久,上车。”
晏清姿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车里的温度和外面截然相反,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带着一声“啊切!”男人叹息一声,皱眉问道:“你这一晚上,都在外面晃着?”
晏清姿微微凝眉道:“嗯,想要想清楚一些事。”
御时言偏头看了她一眼问:“想清楚了吗?”
晏清姿有些沮丧:“没有。”
御时言没再多问,后来,晏清姿躺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个多时候后,御时言的车在山庄停下。
“清姿,到了。”男人倾身叫她。
“好…”晏清姿迷迷糊糊的应了声,拿上自己的东西推门下去。
站在外面才发现不对劲,这看着根本不是一般的酒店。
即使是晚上,一眼看过去,触目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
小桥流水,庭院里都是复古的灯笼灯。
虽然看着质朴,但是角落细节处处透着用心!
晏清姿恍神间,男人从车门另一侧绕过来,将外套披在她肩头:“这地方一年四季绿植常在,景色是不错,但也稍微有些寒凉,穿着暖和些。”
“好。”晏清姿偏头之际,便见不远处的院子里走一个保姆模样的人携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御时言微微提醒了句:“老板来了。”
随即起步迎过去。
晏清姿微怔,也起步跟过去。
脚步刚站定,便听那个女人问道:“晏小姐是吗,你可以叫我若兰。”
晏清姿微微一点头,伸手握上那人的手道:“您好。”
这才打量起这个女人,在还不算暖和的季节,穿着一身旗袍,头发也是复古的扎法。
看着和这世界格格不入,但是却和这个地方分外协调。
晏清姿想,这人应该是过得格外精致,所以才能搭理出这样超凡脱俗的地方来吧?
她被人一路领进客房,屋子里从书桌到床铺都是仿古设计,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
开窗一抬眸还能看见漫天星辰,格外叫人心旷神怡。
御时言将她安顿之后,便出去了。
服务生给晏清姿递来衣服,顺便解释道:“御先生和若兰女士是旧识,应该有话要说。先生说请晏小姐不必寻他,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若兰女士回来带你四处逛逛。”
“噢,谢谢。”
晏清姿应了声,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换洗衣服去了里面的卫生间。
彼时前厅,楼上。
房间里茶香缭绕,女人熟稔的调了茶给御时言递过去。
他微微一笑清嗅道:“茶是好茶,不过喝的时间不对。”
若兰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不由笑道:“我以为今晚就算你不喝茶,也是睡不着的。”
她说完目光看着前厅的后院问道:“为什么忽然将她带来我这里?”
御时言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道:“她有心事,我想你开导开导她。况且全安城,就属你这个地方最适合修身养性,也好让她想明白一些事。”
女人无奈笑道;“你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何苦还要来为难我?”
御时言纠正道:“你不一样,你是事外人。”
若兰听罢笑道:“那我就尽力而为吧。”
她关上那扇窗户问道:“他还好吗?”
一个他字,让屋子里陷入死寂。
半晌御时言开口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问起他。”
女人摇头苦笑道:“若你不来,我大抵会永不过问。”
可他来了,这事又要另当别论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抓过一旁的紫檀珠捻着问道:“所以,你对这位晏小姐是认真的?”
御时言轻笑道:“我以为这事,你五年前就该清楚了。”
女人轻笑一声,没再多问。
保养得当的脸上,不见丝毫细纹。
“晏小姐是好福气,遇到你是她的幸事。”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苦涩的无奈一闪而过。
御时言清浅的纠正:“觉得幸运的那个人,是我。”
若兰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那我便为你卜一卦吧。”
她递过签筒:“抽一根?”
御时言以往从不信这些,可这回却鬼使神差的抽了一根出来。
女人接过看了一眼,低眸凝思片刻不急着开口。
御时言笑:“若不是好话,不必告诉我了。”
若兰哼笑递过那根签:“上上签。”
“什么意思?”御时言第一次对她这些东西来了兴趣。
她却笑道:“不告诉你!”
“随你吧。”御时言并不强求,拿起外套起步往外走。
见她要走,女人拿起一旁的披肩道:“我送你。”
临出门前,到底忍不住和他说了句:“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就是签文的意思。”
御时言脚步微顿,随即开口道:“不必送了,帮我照顾她几天。”
女人站在门边凝视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回到房间。
整理茶具的保姆,到底忍不住好奇问了句:“小姐,你刚刚到底和御先生说什么了?我怎么见他好像是比以往要高兴啊?”
“谁知道呢?”若兰笑着说了句。
心里却很了然。
心心念念的那人回来了,他能不高兴吗?
他这几年思来想去,又心心念念的可不就是那么一件事?
旁人不了解,她还不了解吗?
哪里是叫她帮着照顾人呢,分明就是……
若兰想了想,又忍不住失笑摇头。
怎么三十几岁的人,反倒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一般,这么没把握了呢?
都不像他了。
晏清姿第二天早上,是被外面的鸟叫醒的。
起初是烦闷的,后来又不由想,这季节还能有什么鸟在?
所以到底忍不住好奇,起床开了门去外面看了看。
果真有鸟,还是一对儿,站在她窗台上卿卿我我的似在聊天,很是热闹。
不远处若兰缓步朝着她走来,见她盯着外面的鸟看,不由笑道:“昨晚都忘记了,这屋子不光住着你,还有两只鸟。也不知打哪来的,将我这窗台当成了家,一年四季不肯离开。我索性叫人搭了窝,它们是不是吵到晏小姐了?”
晏清姿摇头道:“没有,只是好奇,这季节它们为什么不去更暖和的地方呢。”
若兰站在她身边,指着西边那只道;“你看,看完你就知道它们为什么不走了。”
晏清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道:“它少了一只翅膀啊。”
难怪飞不动。
若兰笑道:“是啊,因为一只飞不动,所以另一只也不走了。酷暑严寒都守着它,大概这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吧。”
她忽然话锋一转问:“晏小姐有喜欢的人吗?他长什么样子?”
“我……”晏清姿忽然有些无从回答。
若兰笑问:“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没关系,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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