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师,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们班不是只有甘乐乐一个小朋友,请你顾全大局!”
园长朱闻看着眼前屡教不改的颜末寒,面带愠怒,语带凌厉。
“你别以为不吭声儿这事儿就过了。许家伟的家长非常难沟通,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孩子回去告状,你说,怎么办?”
颜末寒毫不畏惧的看着他,冷笑着说:“难道就因为乐乐没有家长,不需要‘沟通’,所以就该被欺负?”
朱闻答不出话,但口气还是硬硬的,“我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你自己去和许家伟的家长沟通。处理好了你就继续你的工作,要是处理不好……”
“我走。”
反正她早就不想干了,如果不是看在这些孩子和大部分家长的份上,她早就拍屁股走人了,还留在这里受什么窝囊气。
朱闻还没反应过来,办公室已早没了颜末寒的影。
回到教室,同班的保育员周老师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颜末寒,看似关心的问:“猪瘟没为难你?”
听出她话语的尾音更像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颜末寒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倚着办公桌,双手环抱,视线落在坐在教室角落的一个小女孩身上,出神。
在这个班,她最疼爱的就是甘乐乐,把她当自己亲生的一样,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见她连平时最基本的敷衍也懒得给了,周梅想着自己刚才那话问得是有些明显不厚道,清了清嗓子,故作无奈的自言自语道:“有亲生父母跟没有有何区别?离异后一边忙工作一边忙新欢。留下那么小的孩子放在幼儿园里全托。”
她才只有6岁……
颜末寒不懂,这些所谓的父母都怎么了。
不闻不问,生下来作孽么?
看着那瘦弱的小身影,颜末寒鼻腔酸酸的。
她那么乖,那么可爱,那么惹人喜爱……
她那么小,那么孤独,那么需要被关爱……
她那么,那么,那么的像颜末寒。
没有理会刻意想套近乎的周梅,径直走过去,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女孩看见她眼里的水汽,眨巴着眼睛问;“妈咪,你怎么不开心呀?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你呀?”
天真的童言让颜末寒笑了起来,她把女孩抱着坐下,让她窝在自己怀里,伸手捏了捏她小脸说:“告诉妈咪,许家伟小朋友说乐乐是没人要的小孩,乐乐生不生气呀?”
黑葡萄般的眼睛咕噜噜的直转了半饷,摇了摇头,甜脆的声音才开口道:“可是乐乐有妈咪啊。”
颜末寒把她紧紧搂住,哽咽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乐乐有我,乐乐有我……”
可她,又有谁呢?
要来的总是要来。
第二天一大早,颜末寒早早就来到学校。
今天是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园里要做活动,她给孩子们手工制作了各种各样漂亮的面具。
正在做着一个小南瓜的面具,就听见一阵高跟鞋的脆响。
随着脚步声的渐行渐近,两三个女人走进教室站定在颜末寒跟前。
为首的女人化着浓妆,一身的红大衣让颜末寒瞬间想起小时候常听说如果死后想变成厉鬼,那就穿着一身红,化着红妆自杀。
她瞥了眼女人口红的颜色,顿感恶寒。
虽然她知道她们是为何而来,但她还是礼貌性的站起身问好。只是刻意的没有用对所有家长都尊称的“您”。
“你好,许太太。”
女人还没说话,站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女人却突然上前推了颜末寒一把,撒着泼说:“有你这么当老师的么?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舍得凶,良心被狗吃了?”
颜末寒看也没看她,只对着为首的红衣女子一字一句的说:“许太太,第一,我没有凶许家伟小朋友,我只是让他给小朋友道歉。第二,许家伟小朋友不仅抢了其他小朋友的玩具,还嘲笑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虽说童言无忌,可是如果许太太认为许家伟小朋友的道德修养没有问题,那么,我愿意道歉。”
女人看着她没有被她们的阵势吓到,反而泰然自若,含沙射影的说出这些话,一股火串起,又推了她一把。
“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们家宝贝没道德修养?”
颜末寒被推攘着往后退了两步,却丝毫不显难看,反倒有些厌恶的抬手好似无意的拍了拍被女人碰过的地方,笑着讥诮道:“人能算什么东西?若是疯狗倒尚且算个狗东西。”
好言好语里的指桑骂槐,讽刺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她才不会跟她们一样出口伤人,动手动脚的,被监控拍下来,给她们烙下把柄。
只是让她猝不及防的是女人扬手落下的一巴掌。
颜末寒没想到她们会真的动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身火红的“厉鬼”,却没有动怒。反而随即恢复神态微笑着说:“俗语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子。”
对方被她气得直发抖,三个女人上前就动起手来和颜末寒厮打成一片……
不过,很显然,吃亏的并不会是跆拳道黑带的颜末寒。
但她也不会真把对方怎么样,尽量以只守不攻去躲闪她们的利爪。
“住手,住手!”
匆匆赶来的朱闻看见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昨晚接到大老板的电话,他今早都还懵懵的,现在看到颜末寒本人他才有点醒悟。
没想到许家的人来这么早,倒霉的是他刚才一路上都遇红灯。
“颜老师,你没事吧?”
颜末寒看着和颜悦色的朱闻,她愣愣的摇了摇头。差点脱口而出:园长,您脑子没坏吧?
他不是问家长有没有事,而是问她这个他历来看不顺眼的老师有没有事?
这不是脑子坏掉了,是什么?
也自知自己的转变来得太突然的朱闻,神情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才对着“厉鬼”讪讪的笑起来:“呵呵,家伟他妈妈,这都是误会。小孩子嘛在一起闹闹很正常的……”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颜末寒,“这颜老师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以教育他们为职责。毕竟嘛,如今的学前教育也很重要。”
女人见有台阶下,立马换上一副温和得不能再温和的脸色对朱闻说:“这我们当然是知道的,我们也很重视孩子的学前教育,要不然,谁会没事儿撑的送来幼儿园给人欺呀?我们家宝贝儿在家可是小祖宗呢。”说话期间还一直瞅着颜末寒。
颜末寒当然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当下冷笑一声,心想怎么不立个祖宗牌。
“你笑什么?”女人指着颜末寒,手抖啊抖的厉声吼道。明显恼羞成怒了。
颜末寒置若罔闻,将脸别过,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更是气得几个女人怒火直往上串。
眼看女人又要动用武力,朱闻立马挡在颜末寒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许太太,您看我们这儿环境、设备各方面都比较有限,像家伟那样聪明的孩子,我觉得还是应该上一幼,二幼那样的国立幼儿园。在我们这儿不太委屈您宝贝儿了吗?这样,许家伟这学期的学费我全数退还给您,另外再赔偿您一些额外费用,就当是我们幼儿园补偿耽误了许家伟小朋友能得到更好教育的损失费。”
朱闻整段话说完,在场的人都呆了。
本来就因为搬家想帮儿子转学,却又一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这个学校明文规定,中途退学是不退还任何费用的,“厉鬼”没想到来学校闹一出,不止打了老师出了气,还拿到了全额赔偿加额外赔偿,又得愿以偿可以替孩子转学,真是一箭三雕。
虽然内心已经笑成一朵花,但面上还是丧着个脸,一副心不甘情不愿,还装作很大度的说算了。
直到那几个女人又叽叽喳喳的说了些什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出了教室,颜末寒都还没缓过来怎么回事儿。脸上微微传来的辣疼,让她想当做梦都不行。
猪瘟没让她走,反倒把她们连同孩子一同“请”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