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的是蘑菇粥,听说是早起厨子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捡回来的,蘑菇鲜美,米粒熬得出了油,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
林涣痛快地喝了一大碗。
吃完饭,照例和姐妹们坐一块儿说会话。
林黛玉问:“昨儿夜里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其他人都摇头:“能有什么动静?许是外头风大吹了旌旗猎猎作响?”
林黛玉摇头:“我一向觉浅,昨儿夜里仿佛听到谁的哭声。”
迎春胆子小,被她说的害怕,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搂着惜春。
林涣不防她那会儿已经醒了,怕她说出来什么,连忙转移话题:“许是昨晚上下雪了呢,风吹起来可不就是呜呜地响么。”
本来姐妹们都要信了,结果外头响起薛蟠闷闷的声音:“我来问一句妹妹们可还好?”
薛宝钗走出去看了一眼,问:“哥哥,你这脸怎么了?”
薛蟠声音蔫哒哒的:“我昨天睡不着,和人练拳脚呢,结果就这样了。”
林涣闻言出去看了一眼,就看见薛蟠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鼻青脸肿站在外面,颇有点滑稽。
【心上人:你说你走路跌跟头了可能还有人信,你说你跟人比划拳脚……鬼才信你呢。】
【一言不合:理性讨论,薛蟠有武力值这个东西吗?我记得他会骑马,能打猎,应该算有吧?】
【红楼我来啦啊:他的武力值应该就只有骑马这一项吧,打猎那么多人跟他一块儿,未必就真是他打的,他要真的会一点武艺,也不至于被柳湘莲摁着打了,就连原著里打冯渊,好像也是因为冯渊本来就身体不太好?】
林涣看到他们在讨论,认真说:“按照昨天他那个还手的能力,应该是平常没怎么锻炼过的,差的不行。”
他摁头盖章,直播间的人都信了。
薛蟠努力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痛,又被林涣发现自己昨晚上在这里偷偷看人家姑娘,思及若是有个别的男子看自家宝钗,他必定也是横眉冷对的,眼下羞愧难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林涣见他很不自在,越性拉过他说:“我和薛大哥说两句话,去去就回。”
薛蟠哪里还有往日里呆霸王的形象在?只畏畏缩缩地跟着林涣去了。
薛宝钗复又回去:“也是奇了,我哥哥好像从没和涣兄弟来往过,这会儿怎么他们两个偏偏有话说呢?”
林黛玉说:“许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不一定,今儿你跟我好,明儿我跟她好,后日咱们三个都好,岂不更妙?”
甄英莲也说:“且随他们去吧,我昨儿看见厨房里头送了一头鹿过来,左右咱们无事,也没法出去玩,倒不如烤了鹿肉来吃。”
其他人也觉得好。
另一边,林涣拎着薛蟠到了无人处:“我说薛大哥,你好歹记打不记吃一回,我昨儿说的话可没一句是假的,你若是乖乖听了,以后咱们相安无事就是了,你若是不听,别怪我心狠手辣。”
吓得薛蟠连连给他作揖:“我已知道了的,你放心,往后再不敢了。”
【银翘片:薛蟠这个人其实还挺重诺的,原著里他被柳湘莲打了以后,因为羞愧难忍,跑去外头做了生意,结果还挺像模像样的,中途碰上了柳湘莲,薛家的货物被劫走了,柳湘莲还出手相救,最后两个人还成了朋友来着。】
【一言不合:我看人家说过他是纯真天然的纨绔子弟……不过我觉得就打死冯渊这个事儿,薛蟠就轮不上纯真这俩字,天然呆倒是有点可能,家里要是不溺爱他,好好教一教,薛蟠未必没得救。】
【图图的耳朵:主要是他家也没人教他吧,薛爹死了,薛姨妈太慈和了,夏金桂指着她鼻子骂她都不敢反驳的,根本管不动他,薛宝钗本来就是个女孩儿,哪有姑娘管着哥哥的道理,薛蟠就长成这个样子了。】
【啾咪啾咪:是的,当初薛姨妈把人送到贾府里来不就是想让贾政帮着管教一下吗,结果你看贾宝玉就知道贾政的管教水平了,薛蟠到了贾府,跟那些外八路的人混在一块儿,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学会了玩男人……】
林涣瞅见弹幕总结的就生气,就这样的呆子还想惦记甄英莲?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又思及他们说起的,薛蟠被打了一顿后会变好,便忍下了心头的那股气:“你平日里行事可小心着点,要我说你整日混着有什么意思?从前你们薛家那可是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如今可怎么样呢?可别过了丰年就开始穷哆嗦了!”
他想着薛蟠对甄英莲的好感,故意骗他:“别说是别人了,就说我妹妹,她如今也是正经皇商家的小姐,虽然家底不如你们薛家丰厚,身份上却和你妹妹宝钗是相配的,你只问你自己,若是你,将你妹妹说给你这样的人,你看她愿不愿意?”
“你好歹用你的脑袋想一想罢!若果真对我妹妹有意思,还不如自个儿立起来,正儿八经地求,指不定我叔叔还能高看你一眼,万一就同意了你们的亲事呢。”
薛蟠眼睛一亮:“当真?”
林涣重复:“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没说一定!”
薛蟠一拍手:“便是有这个可能,我也要去试一试!好兄弟,今天多谢你了!”
【银翘片:欢宝,你不会真的想让甄英莲和薛蟠在一块儿吧?】
【图图的耳朵:emm其实比起薛蟠,我更看好冯渊呢,薛蟠能改好的几率有多大真的说不出来,冯渊倒是好一点。】
【一言不合:且不说冯渊都被蝴蝶到哪儿去了,就说起家庭背景吧,薛蟠家里至少生活还算富足吧,按照现在的英莲的性子,去了未必不能当好家,说不定还能管教好薛蟠,日子看着还有点奔头,至少薛姨妈和薛宝钗都是好的,冯渊家里呢?他原先是个男同,见了甄英莲才变好的,但是他家里人不好啊,为了几十两的烧埋银子,连主家被打死了都不管,英莲就算嫁给他也要费很多心思的。】
【一言不合:我比较现实哈,两个选择,都要费劲心思,一个是孤木难支,只有丈夫的一点儿爱意支撑,另一个呢,到底还有婆婆和小姑子的支持,生活还富裕,换我,我肯定是要选薛蟠的,前提是他能改好。】
【无语:我觉得你们有问题,甄英莲现在活的好好的,父母俱在,还有自己的事业,难不成不能找个更好的?非要在那俩坭坑里滚不成?】
林涣点头:“我赞成无语,我不过是骗骗薛蟠,让他努力向上,女孩儿家的婚事多么重要呢,肯定要问过英莲自己的意见和她父母的,他们要是不同意,都白搭好吧。”
【心上人:欢宝你学坏了,最开始的时候你骗人还会脸红,现在脸都不带红一下下的。】
林涣嘿嘿笑:“都说啦,这个啊,叫战术!”
战术不战术的,薛蟠不知道,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有机会呢,乐颠颠地走了,说是要把家里的账本子都捡起来,好好地学一学。
林涣都被他的效率惊了一下——果然是从来没有挨过打的人,一挨打,他就支棱起来了。
由此可见,偶尔的棍棒教育还是有用的嘛!
他转身回去,结果就闻到了一股烤肉味儿,还有贾宝玉的声音:“好啊,你们出来玩都不带我!”
薛宝钗问:“我们前儿来请你,你不是说病了不肯来么?怎么这会儿又来怪我们?”
贾宝玉说:“病了难道不能好不成,我昨儿就好了,听说你们到围场来了,今天就赶紧跟过来了,别的不说,好歹要骑一回马。”
林涣走进去,一见是他,贾宝玉便不由自主地站直了。
惜春人小,如今正是爱玩笑的时候,笑说:“你们瞧瞧他,见了涣哥哥就像见了二舅舅一样。”
贾宝玉露出讪讪的表情。
直播间都笑了。
【白菜豆腐脑: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欢宝怎么向着倦哥靠拢了呢?像倦哥吧,国子监的人,不管是学生还是助教,除了唐淮唐大人,其他人对着他,不也跟贾宝玉看见贾政一样么?】
林涣瞅瞅他们,笑道:“我和我先生一块儿长大的,性子和他接近有什么不对?往常外头的人不总说怕我先生么,我要是能和我先生一样,出去报个名字就有一堆人害怕,也算值了。”
林黛玉啐了一口:“你可算了吧,就你这样的性子,还想和你先生一样呢?”
“我这性子可怎么了?”
“你们两个啊,一个人是真冰山,拿热火烘他也不一定会化一点水出来,另一个嘛,就是往日里我们常吃的小冰碗,一口下去就没了。”
众人哄堂大笑。
林涣呸了一声:“那我怎么还听人家说起,你们一个林姑娘,一个宝姑娘,一个风吹了就倒,另一个哈气儿也要化的?”
林黛玉塞了一块鹿肉进他嘴里:“你可闭嘴吃你的吧!整日里只会说些胡话,回头先生知道了,肯定要罚你的。”
他们在说笑,贾宝玉呆在墙角郁郁的——自从林兄弟一进来,旁人眼里就看不着他了。
尤其是林黛玉。
他不免叹了口气。
可转念又想,这样姐妹们聚在一块儿说话的时候也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那点儿想要众人都看着他,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的心思都淡了。
从前一不高兴了就摔玉,人家不在乎他的时候也摔玉,每回只要一摔玉,别人的目光总能放到他身上,贾母、王夫人,便是姐妹们,也都上赶着安慰他。
后来他又摔了一回玉,那会儿贾母倒还真就过去安慰他了,丫头们也都七手八脚给他把玉捡回来又戴回去,可他得意地一回头,却发现姐妹们都用陌生的表情看着他,仿佛他只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一样——说话的时候也大多都是用哄孩子的语气。
贾宝玉愤懑过一段时间,病了一段时间,结果姐妹们也都客套的很,问过了就散了。
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殷勤对待。
唱戏的时候没人听,这戏唱了还有什么意思?
他看着和姐妹们说说笑笑的林涣,心里生出了一点儿想法:若是我和他一样,姐妹们是不是也会跟我好?
只是这一点儿想法刚生出来,就叫他否决了。
若是林涣知道他有这种想法,估计也要觉得稀奇的,实在是贾宝玉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他一点都得不觉得贾宝玉是往后能够因为看破红尘去考科举的人,出家倒是有可能。
他总觉得,贾宝玉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谁惹他不高兴了,他立时就要发作出来的,过后去哄,也不过是因为生了气的人对他横眉冷对,让他受不了这种相处的气氛了才会去哄。
大约唯一例外的就是对林黛玉了吧。
可就是对着林黛玉,也有不例外的时候,张道士要与贾宝玉说亲的时候,贾宝玉因为“别人不知道我的心还可恕,连他也奚落起我来”而“心中更比往日的烦恼加了百倍”。
若要说是因为他心里爱林黛玉,可也能说因为他因着自己爱,所以希望能得到对等的信任和爱,若是得不到,他立马就会生气恼怒更甚。
便如考科举等事也是如此。
说起考科举,林涣在围场呆了几天差点玩疯了,回去以后就被沈倦拎到了书房里写大字,正郁郁的时候,外头有官差来了,连声恭贺林涣。
他啊,考中秀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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