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笑，程燕一边走出了天文台家属院。
杨子莹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觉得她很怪，可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怪。
平日里母女俩的感情也没多好。
她也懒得问。
见牛正刚走了，今天这房子是要不到了，杨子莹也走了。
本来她就没想要这房子。
要不到更好，之所以一直来演戏，就是做给杨怀安看的。她一时半会儿无法脱离他的掌控，还得乖乖听话。
她已经被毁了，不希望因为她连累到弟弟。
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剩下弟弟一个亲人了。做姐姐的，哪怕再无能，也想保护好他。
从家属院里出来，程燕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邮局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拿出包里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信。
写了好久才写好，贴上邮票，寄走。
之后去了一个比较杂乱的地方，进了一条幽深的胡同，见了一个人，给了他一叠钱和票，拿走了一小包东西，塞进了包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那人还蒙着半张脸，像是怕被人看见，又像是不怕。要说真的怕被人瞧见自己的真面目，不该是蒙着整张脸吗？为什么会是半张呢？
那就是不怕被人看见。
如果真的不怕，那为什么又要蒙着半张脸？
程燕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一直就没想出来那人为什么见她的时候要蒙着左边那半张脸。
回到家，随手把包放进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讨厌，干脆不看。
抬腕看看表，觉得时机还早，才中午一点多，她还可以出去一趟。
拿起包包又出了家门。
这次去的是程家，想看看自己的老父亲，算一算差不多有十年没见着他了。当年她不想嫁给牛正刚时，老父亲苦口婆心地相劝。
“燕子！你要相信，爸爸给你找的人是最适合你的。你脾气倔强，动不动爱耍小孩子脾气，爱使小性子，要是一般的婆婆都会受不了你。
牛正刚的家庭情况我做过调查，他们家人口简单，她妈妈生了他一个就没再生了。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你嫁过去要是能给牛家开枝散叶，你公公婆婆不知道得有多疼你。”
她老爸的话很对，结婚后她要备孕，婆婆照顾的无微不至。后来听说她怀上了，那就更是谨小慎微了。
一点烦心事都不叫她听到，每天下班回来就被侍候着，什么活都不让她沾手。
人家儿媳妇生女儿会被公公婆婆男人嫌弃，她生下女儿的那一刻，公公婆婆乐坏了。
牛正刚得知后也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生儿子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婆婆心疼的不得了，跟她说让她以后不要再生孩子了，太凶险，太吓人了。有这一儿一女养大就行了，牛家的的子孙是重要，可儿媳妇的命更重要。
吓坏了的牛正刚也坚持不让她再有孩子了，每次夫妻亲近都小心翼翼地主动采取措施。
也许就是她的生活过的太安逸了，太随心所欲了，才会让她觉得无趣，要寻找刺激。就这一念之间，她毁掉了所有。
不仅仅是牛正刚的命运受到了打击，还有她自己的，一双儿女的，全都被她带进了沟里。
想到这里，程燕又觉得心口在疼，像是被人紧紧地抓住了，撕扯般的疼。
到了程家，她也不敢靠的太近，躲在一棵树后面，耐心地等待着，希望爸爸能够出屋，远远地让她看一眼。
等了一个下午，始终没有等到，程燕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转身的那一瞬间，泪流满面。
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也许爸爸和牛正刚一样，是再不想见到她的人。
擦干眼泪，程燕又回到了自己家，看见杨子莹坐在沙发上啃苹果，她四处看了看，没见着杨怀安，心里松了口气。
把包放回房里，出来坐在女儿身边，看着她：“今晚你回自己的单位去，听我的话，回去的时候故意要让人看见你。”
杨子莹愣住了，嘴里的苹果都忘了嚼，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
“证明你不在家，在单位宿舍。”程燕说的很平静，也很冷静。
可把杨子莹吓坏了，放下手里的苹果，傻愣愣地看着程燕：“你想干什么？”
程燕望着女儿良久，慢悠悠地说道：“你什么都别问，只管照我的话去做。不管谁去找你，问你什么，不要害怕，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了。快走吧！晚了你单位宿舍的人都睡下了，没人看见你回去就不好办了。”
话说的这么明显，杨子莹也听出来了，可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你有几成把握？要是一击不中，我们会死的更难看。”
挑明了话题，程燕将实现从女儿杨子莹身上移开，淡淡地笑了：“你别管，听我的话赶紧回宿舍去。家里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别回来，只要没人去找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有人去找你也说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好好过日子。”
杨子莹有点激动，真的，真的有多激动，抱住了程燕的胳膊：“妈妈！我要帮你。”
只要能把那老流氓弄死，她怎么样都愿意。
伸手揽住杨子莹的肩膀，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程燕的心百感交集，能在走之前听她叫一声妈妈，不管做什么都值了。
“不行，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不能把你牵扯进来。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那个想跟你结婚的男人，如果不是你喜欢的，宁愿孤身一人，也不要赌上自己的一辈子。看我的下场你就该明白，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你走吧！赶紧走，记住，一定要让人看见你回家属院了，这个很重要。”
拍拍女儿的肩，程燕催促着杨子莹，不让她在家里多待。
“赶紧回去，不走他今晚不会放过你的。趁他还没回来，赶紧离开。”
见杨子莹无动于衷，眼眶红红的，程燕反而笑了，站起来去她房间给她收拾东西。
也不敢多收拾，怕她提不动，就拿了几套换洗衣服，装了点吃食，跟平时一样，递到杨子莹手里。
“拿着，赶紧给我滚！”
程燕忽然变脸，对着她吼，杨子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杨怀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