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砦外火光从星星点点渐成燎原之势,浩浩荡荡地奔来。
胖子传了令仍回到城楼上来,半刻钟的工夫大军便集结完毕,他正松了一口气,却忽地被人从后扑倒,听得长脸颤抖着的声音满是难以言表的恐惧:“你快看”
胖子顺着长脸的目光望去,只见天幕之上有黑影如蝗虫一般袭来、登时吓软了双腿,颤抖道:“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有一名同伴已倒在地上,胸口插着比手指头还粗的一枝长箭。
胖子和长脸面面相觑,听见城门已缓缓开了。
不多时,西夏军队中几声尖响破空而来,又有焰火冲天而起,像是发出的什么信号。
那胖子听见军中哗然,正想回头去看时顿觉后心一凉,有血腥味从口鼻喷涌而出,昏死前听见有人喊着,李将军被俘了。
五九一过,春风由东至西地吹过来,延州城里却仍旧弥漫着凛冽肃杀的冬意,四处都是甲胄折射出的森寒的白光。
这日才过了卯正,熹微晨光中有二人快步往范大人府上来,跨进门槛直直进了正厅。
正厅之上,范知州、卢钤辖等人已入了座,左侧的圆桌旁坐着一人作士兵打扮、盔甲上染着些血污,另一侧坐着位大夫替他诊治。
片刻之后,延州主管的诸位大人已经来齐了,范大人给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战战兢兢说起话来:“西夏军队在城外二十余里闹腾了许多天却不进发,不料昨儿夜里突然发起攻势,众将士得了号令,忙列阵防守。李巡检率了精兵部队到阵前迎敌,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西夏大军中突然冲起几响焰火,城里大批内应得了令齐齐杀出,李巡检的马也被掉了包,还未交战便被李元昊抓住了。”
卢守勤惊道:“金明砦里为何会有西夏人的内应?”
都监李康伯见范雍低头不言,心头也猜了个大概,调转了话头问道:“如今延州城内统共有多少人马?”
杨景和禀道:“四日前派了四营军马去援金明砦,如今延州城内,已不足三千人。”
卢钤辖强作镇定,自我宽慰道:“保安军石将军已在来援的路上了,我们只要抵挡一阵子,等到石将军来了就好。”
范雍听了这话更觉羞愧,支支吾吾道:“十八日已下令,请刘平、石元孙两位将军北上去收复塞门了。”
卢守勤闻言阵脚大乱,语气中带着僭越的责备:“火都烧到眉毛了,怎么偏偏要在这时北上!”
李康伯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前几日有西夏使者衙校贺真来访,说是李元昊意欲改过归命,请范大人不计前嫌,替他上书美言。
那人油嘴滑舌、直哄得范雍心花怒放,不仅大笔一挥批了许多赏赐,更当即发令往保安军,让刘、石二位将军调头北上,收复塞门。
卢守勤又急又恼,却听得范雍低声道:“昨日我已差人去追了只盼他们不至走得太快”
话音一落,四下竟无人再接,唯有窗外寒风呼啸着,透着刺骨的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