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喝酒。
“那天你已经回家走了,为什么又回来了?你是怕我有危险?”其实张友达认为已经是有答案的,他猜一定是孩子不放心他,怕他有危险。
“那才不是呢,我怕假若你出状况,警察知道我是最后拿了钱走的,非赖上我不可。”这答案多少让他跌眼镜。
“如果叔叔的病好了。你能跟叔叔一起生活吗,咱们家吃穿没问题,你喜欢的豆腐王家孩子,甚至我明天就可以说媒。”
“真的?不过不行,人家爸爸生生病去提亲也不像话呀。”
最后集中在一个焦点问题上了。“叔叔没儿没女,如果我把所有的这些财产给你,能管我叫爹吗?”
“这个不行,我爹还活着呢。管别人叫爹多么不孝?这是我们董家家训。不行,除非……”
“除非是别人家老人死了,我们家家规是可以替没有儿女的人叩首叫丧的。”
“我现在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我就想听你叫一声。”
“叔叔,叔叔,叔叔。我希望永远不叫你爹。我们在一起太开心了!”自从董兆勇离开了家,虎锁每天都想他,毕竟三年来父子相依为命,是孩子生命最重要的感情,虎锁坚信父亲是出去挣钱,为他家赚更多的钱。杨伊云的消失,让原本生活刚刚有了着落的他又失去了亲人,叔叔有钱,能帮他解决问题,但现在的病离不开。但如果死了,有了马车,虎锁想找他哥一起去城里找一下父亲,何况现在的家业,足以雇用几十个仆人的。这种思维本来不应该属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但环境所迫,人会成熟早一些。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张友达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这可不是演戏,他真动情了,自己没儿女,一句爹爹这么难!他所有心计,都是为了拥有一个在别人平常不过的那份感情,而不是苛求,从一个称呼开始。
虎锁也喝多了,把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讲出来了。“除非你能跟我一起去进城找我爹爹。不过你现在好像不行。”
“你叫吧,我实在没办法帮你找,我不行了,可能活不过今天了。你先去拿镐头去河边刨个坑,等我死了,你就把我埋了,不用棺材,把上面累高一些,记得年年回来你我烧纸。”
“行,不过还是等找到那时候我再叫爹吧。”喝多酒的人真是,这还有讨价还价的。
“我就想在我活着这几天听你叫。就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说着又哭起来了,突然,一只手停在了空中,拿柜子的那串钥匙。虎锁开始推他,他不应,两眼直直望着虎锁,看样子真不行了。他断断续续地说:“我要死了,你别喝了,现在去给我挖坑吧,我现在就去……。”
这一回真的死了?虎锁是个练武之人,对检查死人还是人经验的,他用手一比鼻子,真没气了,掐人中,捶胸背,还是没动静。虎锁这的有点傻了,他想尽快按叔叔说的办,才是对他的尊重。虎锁想赶快处理好这件事情,他现在有钱有车,之后可以同大哥一起去城里找你爹了。
他决定马上去挖坑。这是个数九天气,河边的沙土虽然冻得不太实成,确实也不好挖,他后悔自己太坚持,让叔叔没能了确心愿,他边哭边挖,大概有半个时辰,坑挖好了。他回到炕上,张友达还没缓醒过来,他想起几天来两个人相处,同命相怜的孤单,也真的受不了了。他下炕跪在地上不停地搕头“爹,爹,爹!”叫起来一声比一声高。谁知道,也许是他的真情感动了上帝,张友达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缓醒过来了。虎锁伸手将张友达扶起来。
“儿子!你叫我什么了?”
“爹,爹,你要是真死了,我一辈子都会睡不着觉。”虎锁非常肯定地说。
“是你救了爹,我正迷迷糊糊走在不认识的路上,有人管我叫爹,我吃了一惊就醒了。”
“爹,你不要死,你永远不要死。我会照顾你,你会一天一天好起来。”虎锁也不知道哪来的感情,他顾不了了,世界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自从董兆勇失去联络,他和干妈相依为命,学校里人对他指指点点,说认别人做爹,已经没有人能阻挡他了,他要这种生活。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脸紧紧贴在一起。
当他们在那种相知的幸福中停下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一个年纪很长的僧人,高诵佛号走了进来。“贫僧是五台山的不了和尚,天下事了犹未了,何不以不了了之。事间法法无定法,方可知顿悟为法。张施主父子前世渊源极深,今日顿悟相拥相认,可喜可贺!”
丁柱、张山、张福、张福、张海、满堂和他妹妹、豆腐王的女儿、张耕田,魏医生,还有其他几个同学,女佣人惜香、惜红。
要不怎么叫精心设局呢。张友达请了不了和尚,丁柱,张福、张山,一起研究设计今天的方案。
只是让虎锁一直在大家的安排中,虎锁一时感觉不对,一个人钻进里屋去了。张耕广和几个同学跟上去了。
“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虎锁此时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觉得上当了,心中十分不快。他不想再与叔叔讲话。
“虎锁,你已经认了三婶,答应为他们养老送终,三叔叔早晚你不得叫爹,他这样苦心设计,怕你一时接受不了。这不也是为你好。”
“三叔叔是十里八村老认可的大好人,为人忠厚孝顺,你有这样的干爹以后能有自然有福。”
“谁不知道咱们家三少爷是大善人,别人家挑水的活干过,打墙的活干过,甚至乡亲白事帮人守灵的事也干过,他应该有个善终。”
“三少爷精于计算,得到老爷真传,这么多年走南创北没少挣钱。这回有继承人了,没有白干。”
张友达叫耕广领虎锁一起过来,虎锁低着头,十分不高兴,张友达让满堂出去,张友达单独和虎锁在一起。
“生我气了?”
“你骗人。我最恨别人骗人。”
“如果让你单独来我这,你会高兴吗?”
“我不用别人照顾,我已经长大了。”
“我一个人冬天很冷,很孤单,晚上的时候面对空旷的屋子,我希望能和另一个孤单的人在一起。你娘不在,我很想看看那个她认的儿子,我真的孤单得要死了,你觉得只有吐血才值得你照顾,一个孤单得想过自杀的人不值得你照顾。
“我爷爷说过,我们的祖先为了我们能够活在世界上,不知经过多少艰难困苦,无论如何,不管什么原因,首先成活才是合格的子孙。叔叔你念书那么多,还传统想自杀?又骗人!”
“你体会一个人晚上住好么?”
“我能挺住。”
“我们俩互相照顾一下,两个都不用挺了。前提是你确认我是个好人。”
“那倒是。可是你为什么非让我叫你爹呢?”
“你不愿意?”
“我有亲爹。我们在一起倒是开心,我想叫你叔叔。”
“这样吧,在公众场合,尤其是我的生意场合,你叫我爹,每叫一声,我付一百块。算是买的,这买卖合算不?平常你就叫我叔叔。”
两个人谈成了。张友达叫人请不了和尚。
不了和尚高诵佛号:“无量佛,张施主要我收了这孩子做徒弟,老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虎锁虽然心中还是闷着气,但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他低声叫了句师父,跪下给和尚磕了头。
这不了和尚乃是五台山得道高僧。与张伯丰相交甚笃。张伯丰有个习惯,每次做了一件自己认为心里不安的事情,就会去名山大川的寺庙中吃斋数月。五台山乃天下第一佛教名山,自然少不了他的足迹。当时直奉大战之时,点火涉及五台山,张伯丰仗义疏财,当时是五台山最大香客。一次军队搜山抓人,张伯丰面对数支枪口仍然能诵经如初,让当时方丈和将军们吃惊不已,不了和尚与张伯丰彻夜研读经书时,张伯丰从不以不了和尚年幼而怠慢,两个人成为好朋友,因为不了和尚是习武之僧,正好与虎锁爱好相似,所以张友达请不了和尚收义子为徒弟。一般的和尚都有一定业力,能掐会算。不了和尚一看虎锁,问了生辰,当时就觉得自己同意了。“师父教你功夫,你用为抑恶扬善,广布仁德,惠及众生,可记住了?”
从此,虎锁就住在张友达叔叔家,又有满堂相伴,生活滋润。董兆勇的人当然找不到了。石永亮没看成杨伊云和莫文敏的笑话,心中不快,赶紧把这事情告诉梁光。梁光有些着急,想起上次赶杨伊云母子的事情,第二天就来到了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