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九言去了医院，他不准我送他。
“等我回来。”
这是他上车前，最后对我说的四个字。
我还来不及回答，车门关上，车子立马绝尘而去。
几乎同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来了条短信，是慕九言发来的。
他说：“如果等不到，那就别等了。”
难怪，他不等我回答就走了，想来是没有说完这后半句。
可是我想，我应该会等他的，因为我知道，可能今后只要有个男人抱我，我就会想起他。
想起他在我耳边对我说：“绵绵，我爱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慕九言入院的第二天，夜逾白忽然也出现在了海城，之后，他以雷霆之势凭借着夜家的强大后盾，接管了慕氏，之后，直接指派了杜景深为慕氏最高领导人。
慕氏原来的那些高层虽然颇有怨言，但在面对夜家时，多少还是有所忌惮，有怨言也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
之后，夜逾白直接让人把我接去了他落脚的酒店，刚进门，他就使唤我，让我给他按摩。
看他那副长期睡眠不足，即将去世的样子，该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也没和他唱反调，赶紧给他按摩起来，见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片刻后，他看起来不那么难受了，我已经泛酸的双手被允许得到短暂的休息。
他的脑袋依旧枕在我的腿上，闭着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
“什么？”我一时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睁开眼，对上我：“我知道你不稀罕姓夜，刚巧，我也不稀罕。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以后，我带你去见你妈。”
自从沈沉绑架我一事发生以来，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我不知道，对于夜逾白而言，我究竟算是什么，而他当初会接我回夜家，又是为了什么。
以前我不问他，是因为我对他本就没什么期待，可如今……
我很清晰地感受到，我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我不希望他对我只是利用而已。
我也知道，有些问题，聪明人并不会问，因为答案往往很伤人。
可是我向来不算聪明，而且很一根筋，所以我问出了口。
夜逾白似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他，想了一下之后，回答说：“一开始，只是知道了你是她的女儿，想看看，她拼死也要生下来的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子……说实话，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很失望，你一点儿也不符合我对你的期待。”
我相信，他没有说谎，刚见面的时候，他确实对我没有任何好感，却又因为掩不住好奇，想要逗弄我。
那时候，我对他而言，可能不过是一件还算得上是新奇的玩具。
“后来，我还发现你不太聪明，轻易相信人工湖里会饲养鳄鱼也就算了。居然还为了不波及我，妄想以身喂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吧，我就觉得长相一般，智商不高，都没什么关系。就像她，就算身份低微，长得不出挑，也不够聪明，那又怎么样呢？自从我母亲过世以后，她是唯一一个，即便我满身鲜血，也愿意伸出双手来拥抱我的人。”
他口中的这个“她”无疑就是我的母亲了。
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啊，之前明明还一直在嫌弃我母亲，说她又蠢又笨，可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要想念她，也要比任何人都要爱她。
我真的很好奇，他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当初还会放任她从他身边逃离。
我相信，只要他不愿意，我母亲是绝无可能从他身边逃走的。
除非，是他故意。
我满心疑惑还没得到解答，又听到夜逾白说：“你应该听沈沉说了吧？关于夜家嫡族的诅咒……”
他是说，沈沉之前提及的那个传说？说是夜家嫡系一族的血液里，有一种很特别的基因，所以每隔几代，族人当中就会出现一个容颜不老，长命不死的天选之人？
可他为什么会说这是个诅咒呢？
我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容颜不老是真的，可长命不死却是假的，恰恰相反，因为容颜不老的副作用，通常，这样的人，很短命。根据族谱记载，寿命最长的，也不过五十二岁。”
听了他的话，我内心惊诧不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夜逾白已经五十了。
也就是说，他没几年好活了？
夜逾白像是早就接受了自己注定早亡的命运，神色平静地问我：“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放你母亲走了吗？”
是，我明白了。
因为知道了注定无法陪她到白头，索性就放她自由，任她远走高飞。
可没想到，他忍痛放手，到最后，却是这个结局。
我想他应该比任何人都后悔，自己那时候的决定，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母亲留在他身边。
那样，至少她现在还活着，而他也还活着。
就算无法白首偕老，可至少，他们能一起携手度过人生中的几十年。
忽然之间，我觉得夜逾白有点可怜，我也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整夜整夜地头痛失眠了。
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却唯独，我那点不成熟的按摩技巧和并不完美的歌声能助他入眠了。
想来，他是通过我，看到了我母亲。
他的良药从来不是我，而是我那个早亡的母亲，那个我只在他收藏的画里见过的，笑靥如花的女人。
这有的夜逾白，说实话，看得我都有点心疼了，我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到最后，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她不会怪你的……”
“那你呢？你怪我吗？怪我把你交给沈沉……”他问我。
说实话，刚知道这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事的时候，我心里是怪的。
我不是怪他利用我，而是怪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瓜一样。
这让我感觉自己对他而言好像根本就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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